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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芳香小筑
月桂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梦里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醒过来,就看到峙逸正手持一支长长的狗尾巴草站在窗台外面,着一身白衣,笑嘻嘻地看着她。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更加好看,月桂决定不让自己露出饿狼望见活人的表情,红着脸别转面孔不看他,嘴里道:“艾少爷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儿戏。”
李穆从后面走过来,拍拍峙逸的肩膀:“别闹她,她长大了,小心她爱上你。”
月桂腾地站起来,哼了一声:“状元爷胡说八道什么啊?”转身就大摇大摆去地去了,却不小心一下子撞在门框上。
李穆笑一笑,侧头看峙逸,发现他在沉思。
“在想什么?”
峙逸摇头笑,低声道:“想你太惯着她了。”其实他是突然觉得月桂很像一个人,却想不起那人是谁。
李穆折扇轻摇,笑起来:“这个傻丫头也不能跟我一辈子,反正是要把她嫁出去的,祸害的是旁的男人,也不是我。”
峙逸也笑:“你状元爷家出来的姑娘,谁敢要啊!”
李穆一本正经地凑过来:“给你,要不要?”
峙逸摇头:“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把她当妹妹,再说了,我都是当爹的人了。”
忽然屋后传来一声咆哮:“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峙逸抬头的时候,月桂的绛红背影已跑出老远,气呼呼的,带着怒携着恨。
峙逸和李穆对望一眼,李穆道:“看吧,她爱上你了。”
峙逸看着他,笑而不语。
李穆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声:“你放心,她大不了待会在我的茶里吐口口水报复一下,我不喝便是。”
峙逸似笑非笑地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这是给你的,上次红丸那件事还是要谢谢你。”
李穆点了点银票,看着他笑:“这钱这般好赚,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把背后高人给我引荐引荐。”
峙逸笑:“李兄有兴趣,自然是好的。”
李穆:“那……什么时候?”
“待到春暖花开日吧。”
李穆知道峙逸看起来随和,其实嘴里的话是真是假,谁也不知,讪讪笑了下:“不过被你这么一搅和,我的生意也不好做啊。皇上下令缴了全长安街的私娼寮子,里面七八间都有我的份,唉,日子不好过咯。”
峙逸懒得听他哭穷,转个面,就看到月桂施施然端着茶走过来了。
月桂穿着一袭红衣,和那人像极。
这么想着,峙逸心下不由得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月桂笑嘻嘻的,似乎刚才的脾气都不见了,举案齐眉道:“二位少爷请用茶。”端的一副娇媚婉转的样子,声音也黄莺出谷一般,峙逸估摸着是掐着嗓子说的。
李穆似笑非笑地端起茶,作势要喝,月桂的一双大眼珠子亮了,脸上的笑容特别贼。
连峙逸都看出来那是杯加料茶了。
谁知李穆一抬手把茶给泼了。
峙逸看着月桂暗自跺脚,笑嘻嘻问李穆:“怎么不喝啊?”
李穆摇摇扇子,将茶盏放回茶盘:“刚要喝呢,闻着味儿不对,怕有人要毒死我。”
月桂不待他说完,一拧腰,哼一声,也不把托盘上的另一杯茶递给峙逸,再次气呼呼地走了。
峙逸摇摇头:“说你对女人有办法,连个孩子都调教不好。”
李穆摸摸鼻子,看着峙逸:“我上次托你查的事儿,可有了眉目?”
峙逸低头,说着假话:“不曾,入宫五年的秀女有些都被遣出宫了,有些又派到别的地方去了,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出个名堂来。”
李穆点点头,不再多问。
大晌午的,云凤趴在绣架上绣花,她如今手虽不够灵活,但是在心里边技法倒是一点不差,所以练起来倒也不费力,起码现在绣的都和枣花水平差不多了。
枣花伸头过来看:“奶奶,这是什么针法,这花儿颜色还有深有浅,跟活的似的?”
云凤笑一笑:“挺简单的,我教你。”
枣花正凑头看她下针。
外间一个婆子闯了来:“大奶奶,周家来人了,艾管家问您要不要见。”
云凤只当又是诓她的,自己埋头绣着:“不见。”
那婆子为难道:“奶奶还是见一见吧,周家好像出大事……”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周鑫一边号着一边闯了进来:“大小姐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老爷,老爷他……”
云凤这才急得站了起来:“我爹他怎么了?”
周鑫跪在地上不起来:“您快去求求姑爷吧,原是舅老爷投了一笔生意,很是赚钱,夫人看着挣钱,也就把周府里的钱都掏出来了,眼看着这几个月赚大发了,家里都眉开眼笑的,怎么就上头突然查起来,那生意也给封了,咱家的钱都搭进去了,不止如此,老爷名声也累进去了,说是要革职查办呢。”
云凤咬着唇听完,急急问道:“投的是什么生意?先前不是在南边做漕运吗?”
周鑫支支吾吾道:“也就是……几家青楼连带着几家赌坊。”
云凤头一阵痛,眼冒金星,一下子瘫在座椅上,冷笑:“这能怪旁人吗?还不是他自己作孽,求谁有用啊?”转过头只是不理。任那周鑫磕破了头,她都不抬个眼。
峙逸晚上回府,艾维忙把白天的事儿说了。峙逸笑一笑:“早就料到这么一天了,那周文晰听任着他身边那些人这么糊弄,早晚要出事儿,如今这事不过是小的。”
艾维点头。
峙逸又道:“我们的钱呢?我早先叫你把里面剩下的钱都转了,你转出来了吗?”
“早就听少爷的转出来了,如今都投到两家钱庄里了,如今这些偏门买卖受了挫,京城里的老爷们还是觉得把钱放在钱庄里最妥当,出了这事儿,这两日行情原是更好了些。”
峙逸点点头,当年家里倒了,给他爹理了后事之后,家里几乎一点底子都没有了,他原是跟着李穆暗地里捞偏门起家的,一年前看本钱够了就转作正行了。
峙逸喝了一半的茶放下了,点点头:“你办事儿,我是放心的,那她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艾维回道:“大奶奶跟铁了心一般,任人家怎么说都不理会。”
峙逸苦笑:“真是个呆子,又酸又臭。”
云凤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眼前浮现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她打小爱乱涂乱画,拿着毛笔给她爹画鬼脸,他爹睡得呼呼的,大张着嘴巴,一点知觉都没有,她一边画着还一边在心里偷着乐。
结果来了客人,她爹还无知无觉地就那么去了,没让人笑掉大牙,回来捉着她一顿狠揍,揍得她屁股肿了好几天。
她小时候还特别羡慕云英,总是看着她爹抱着云英在府里走来走去,云英不过是个小肉团子,胖胖的藕节一样的小手攀在她爹身上。
云凤馋得急了,就走过去,也拿手去轻扯她爹的衣角,他爹转身霍的就给了她一嘴巴:“你想要老子跌倒,摔死你妹妹啊!”
……
云凤努力想着她爹的好,就是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他怎么揍她,从小揍到大,纵使这么着,想着她爹如今受罪,她还是哭了。
抱着被子呜呜地哭了半宿。
露华满百日,艾府大摆筵席。
峙逸抱着头上飞着胎毛的小露华出去给人见礼。
兰璇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衫子,一条掐银边的粉色裙子,丰美的秀发盘成一个高髻,星星点点插着几枚点翠钗,在峙逸身后亦步亦趋,见着众人只是温婉地笑。
自生了孩子后,她体态丰腴了许多,珠圆玉润,那一双手,如羊脂雕就一般,整个人也慈眉善目的,不知哪府的夫人笑说:“真真越长越有个菩萨样儿了。”
峙逸给小露华细心地戴上小金锁,小金镯,小露华十分乖巧地看着他,粉色的小嘴边滴着晶莹的口水,摇着自己一双胖胳膊,那镯子上的金铃叮叮作响,把满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见过礼,兰璇轻轻福一福身子,就抱着孩子去了里屋,再没出来。
人都知道这艾府少奶奶是大家千金,极是讲究规矩,轻易不见生人,越发对她敬重起来。轻薄点的更是酥着骨头扯着峙逸道:“这样的佳人美眷,艾大人真是有福之人啊。”
峙逸穿一身枣红色袍子,手上端着酒杯,面色酡红:“怎比得朱大人家里儿女双全的好?”
坐在女眷上席的老夫人看峙逸一副喝高了的架势,心里好一顿嘀咕:不过生了个丫头,还摆这么大的场面,岂不是笑话?
心里越发厌弃兰璇,面上还要强笑着敷衍众人,窝火得很。
这时候,邻桌一个穿着桃花色衣衫的夫人笑起来:“说起来,每次来,都见这艾府一片祥和安宁母慈子孝夫妻和睦的样子,谁人不羡慕啊。”
另一个着宝蓝衫子的道:“好倒是好,可惜从来没见过他家正牌大奶奶,也不知京城的传说是不是真的。”众人都皆知艾府这位正牌大奶奶,在京城的恶妇榜上是魁首,就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一个相貌一般的道:“都说她是一等一的泼妇,却怎生让这喻家的尚书千金镇得一点气息都没有了,这可叫人纳了闷儿了。”
“你这话就说错了,这喻兰璇这般的美貌,也不是人人都比得的,那周府的二小姐倒是个出名的美人儿,这大小姐可是一点都没听说过,八成,是个无盐女吧?”这说话的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妾室,原是有几分姿色,仗着这话,暗地里磕碜先前那位呢。
说完,众人又吭哧吭哧笑起来。
一个年长些的妇人道:“唉,周府出了大事了,估计啊,就算是有那个狠劲儿,那大奶奶如今也没有这个心情了。”
众人皆好奇:“怎么一回事啊?”
那妇人前趋了身子,压低了嗓子道:“别看这周家书香门第,居然也投了钱做那些偏门生意,如今上头严查,听说连他们家老爷都被人拿了,这大小姐嫁了人还好,家里那个二小姐,纵是天仙一般的品貌,也难觅个好人啦!真是生生蹉跎了个好姑娘。”
众人原都爱听些美人薄命的段子,就一起好心眼儿地在这边叹息起来,怜惜那周二小姐的薄命,却不知在邻桌一直眯着眼睛貌似养神的艾老夫人已然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完完全全,艾老夫人年纪虽大,但从年轻起就喜欢听人说小话儿,耳朵格外好使。
她微眯着双眼盘算着,如今周家这般倒霉,她若是不计前嫌拉他们一把,真当算是菩萨心肠啊。
不由得撮一口水烟,笑了。
自露华百日之后,峙逸便同往日一般,每日天未亮起来去上朝,今上勤勉,早朝极早,人尽皆知。
与往日不同的是,峙逸如今彻底地搬到书房去住了,三五不时去兰璇那儿同孩子玩会子,却断然不会留宿。
老夫人明里说着峙逸的不是,暗地里却极高兴,心里不住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想得极其周全,也就差个穿针引线的人了,办事儿原是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什么人去做,怎么做,都是有讲究的。
大晌午的,云凤坐在院子里教两个小丫头绣花。两个小丫鬟一人捧着一个绣绷子,学得很是认真。
柳妈从屋里出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对着杏花枣花道:“喂,我说,别在这儿装样子唬人了,你们两个小滑头,我看就是偷懒不干活。”
枣花犟嘴:“明明都做完了嘛。”
“事儿有做得完的吗?你要是闲得慌,把后厨水缸里的水给挑满。”
枣花嘀咕:“那也不该我干的。”
“哟?你还厉害了啊?”柳妈准备收拾收拾枣花。
杏花却在此时举起绷子,冲着柳妈显摆:“嬷嬷您看,这是我绣的呢。这怎么能是我绣的呢,真好看,该不会是做梦吧。”还一脸的懵懂。
柳妈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瞧你这傻样儿。”自己扑哧一声先笑出来,气焰全消。
正低着头要看枣花绣的鸳鸯,就听见园子木门咯吱一响,竟是刘管家站在门口:“大奶奶在吗?”
云凤看见刘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刘管家笑一笑:“大奶奶,老太太派我来请您过去,老太太今儿想见见您了。您也是,从来都不去给老夫人请安,这怎么说得过去啊?”
云凤攥紧柳妈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妈嘿嘿干笑:“管家大人,老夫人怎么想起我们奶奶了?我们奶奶原是个最老实笨拙不会说话的,如今身上伤还没好,要不……歇两天再去请安?”
刘管家哂笑:“柳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大奶奶的手都能绣花了,难道那伤还没好?再说了,大奶奶这趟跟着我去,是好事儿来着,我老刘不诓你们的,如今咱少爷这般宝贝大奶奶,我老刘难不成不想活了?你这没见识的老婆子,真是好笑。”
柳妈还待要说话,云凤按了按她的手:“没什么,我跟他去就是了。”
刘管家讪笑:“大奶奶这就对了嘛。”
又压低了声音道:“这回真是好事儿,老夫人发善心要帮衬着你们周家呢。”
云凤冷笑:“老夫人的善心我自然是要领的,连刘管家您的情我都不能不承啊,这么多年,承蒙您棒下留情,不然,我周云凤哪还有命?”
刘管家越发尴尬:“瞧奶奶这话说的……嘿嘿,都是一家人啊,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您且随我去,莫让老夫人等得急了。”
柳妈在一旁道:“要不,我跟着奶奶一起去。”
云凤摇头:“你去有什么用?还是我自己去吧。”
就跟着刘管家走。
柳妈却道:“不急,麻烦管家大人先喝杯茶,咱奶奶换身衣裳再去,这么个样子切莫冲撞了老太太。”
柳妈扶着云凤进里间换衣,嘱咐枣花去向艾维报信儿。
刘管家在外间耐着性子等待着,不时四处打量云凤的屋子,心想着少爷还真在东屋下了些本钱了。
柳妈一边给云凤换衣一边嘱咐:“奶奶待会一定要好好应对,切莫说错了话,让老夫人找了由头一顿好打。你去了她的地方,得罪了她,她就是打死你你都没有怨言,切莫犯倔,就紧着自己快活做事,不然还没等到少爷回家,你小命估计都没了……”
她懵懵懂懂地在听,双眼却雾蒙蒙一片,心里想着刘管家嘴里那句“帮衬着周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管家一路走一路端详云凤,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云凤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一双眼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穿廊过栋来到老夫人园中,刘管家招呼云凤往里走,云凤时隔半年,再次见到那冰冷的大堂、黑黢黢的主屋,一时间脑子里痛苦的回忆汹涌,仇恨与恐惧交织,总是心中千般有恨,却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那主屋敞着门,老夫人穿一身黑色真丝绣墨绿寿字团花的褂子,系一条墨兰马面裙,稀疏的头发盘成一个圆髻,插着两根老玉簪,看见云凤,似笑非笑。
刘管家躬身:“夫人,大奶奶给您带来了。”
老夫人眯着眼,嗯了一声:“你下去吧。”
刘管家犹豫:“夫人不要人在旁伺候?”
老夫人似看穿他心事一般,望着他冷冷笑了:“不用了。”
“是。”刘管家被她这一眼看得冷汗直冒,转身去了。
这屋子忽而静得连落下一根针都听得见。床边鸟笼子里的八哥不住扑梭着翅膀,微凉的秋风从云凤身后吹过来,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老夫人眯着眼,吐了口烟,丝丝袅袅的青烟弥漫在云凤与她之间,模糊了彼此的容颜。
“怕什么,走近些,到前面来。”
云凤没有动。
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有些空旷的屋子里:“你恨死了我吧,嗯?”
云凤不语。
老夫人眯眼打量着云凤:她穿着一件鹅黄的真丝窄袖衫,外罩一件浅绿褙子,下面系一条素绢裙子,细细看那裙边,滚着一圈绿萼黄、菊。头发随意地盘作一个髻,插着一支步摇。
老夫人原是见过世面的,云凤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一等一的货色,她岂会不知,这么看来,纵是峙逸许久没有去她那儿了原也是关照她的。
她一边猜度着儿子的心思,一边打量着儿子的女人:她还没生过孩子,看起来比兰璇还要小些,一张鹅蛋脸,圆圆的大眼,红红的小嘴,臀部小而翘,原是讨男人喜欢的。
想来家里既然娶了她过门,怎么样也是个活人,不能白吃饭,峙逸怎样对她原都不算错,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不用白不用。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你到我身边来,让我瞅瞅。”
云凤还待拒绝,老夫人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冰冷的手捉住了她的手,一截截地摸起来。
云凤吓得浑身颤抖不止。
老夫人抬头冲她笑:“别怕,我原是摸摸你的命。”一边摸一边道:“你这皮肤倒是嫩滑的很,也不知你擦的是什么上好的膏脂,峙逸可没在你身上少花钱啊,看来你表面上不在乎,暗地里保养得倒是极好,呵呵,跟一年前都不像一个人了,原是个有心思的,可惜我一直没看出来。我们峙逸,挺疼你的吧!”老夫人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语气暧昧,似有所指。
云凤尚不知如何作答,老夫人却自笑了:“他原是厉害得很,他小时候就比别的孩子懂得多,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的,嘿嘿,也不知道像谁。”
云凤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她那为老不尊的眼神,心里除了厌弃,没有旁的。
老夫人却笑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着你还年轻,峙逸还黏着你,你怕什么?对不对?”
云凤不能领会她的深意,且被她奇怪的举动弄得头皮发麻,到底忍无可忍:“你要干什么,直说便是。”
老夫人笑一笑:“……你被我说中了?急了眼了?你别看我老了,其实什么我都看在眼里的。”云凤无语。
老夫人自以为是地继续道:“你知道我们峙逸为什么对你好吗?让我来告诉你吧,原是你长得像你妹妹,他们当年的感情,真是……唉,我家峙逸也是个痴心的孩子,如若不是家里这些破事儿,他同你妹妹,都生了几个孩子了也不一定。”说完,还一脸快意地看着云凤。
云凤原是知道这事儿,所以也不觉得格外心疼,大概却也猜出了老夫人的心思,应对上,也自然了许多。
老夫人继续说道:“我原是听说你们周家出了事情,可是有这么会子事儿?按理说,你们家当年可是对不住我们家啊,如今呢,看在两家结了多年的亲家的分上,我也不能这么不管是吧?谁教我心善呢。”
老夫人见云凤一直不说话,笑起来:“你这闷死人的性格估摸着也难拴住男人,我看还是你妹妹好些,伶俐、活泼又娇俏,任谁见了都是爱的。你说是不是?”
云凤心底亮了,惊诧地回望老夫人。
老夫人笑起来:“你倒是个聪明的,一点就亮,想想啊,我这么做,对你也是好的,你自己一个人在我们艾家无依无靠的,你妹妹呢空有那么好的品貌,也被你们家给埋没了,不然你把她接过来,你们姐妹做个伴儿,你呢,就做妻,她呢,就做妾,你们姐妹共侍一夫,多妙啊!你玉成了峙逸和你妹妹的好事儿,你爹的事情还用你担心吗?”
云凤冷笑:“云凤有些不懂了,既然峙逸和云英这么要好,何必还要经我这一遭,直接让峙逸去我们家提亲不是极好?”
老夫人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峙逸啊,也是可怜,当初惦记着你妹妹,形势所迫,他百般冤屈地娶了你,又形势所迫地娶了兰璇,他心里知道不能遵守与云英的诺言,只好就这么放弃了,唉,我可怜的儿啊……”说着说着,用帕子拭拭眼角,似乎上面真的有泪一般。
云凤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一说,想起峙逸曾打算同云英一生一世一双人,因生活所迫才不得已放弃云英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酸痛起来。
老夫人看着她笑起来:“你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好了吧,他原是不能同云英厮守,却也求着能有个云英的影子思念一番。”
云凤的心如被人揪住一般疼,却又觉得好笑,他爱谁恋谁,同谁一生一世一双人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这么想着,又恨起自己轻薄来了。
艾老夫人看她面色,得意地笑了:“怎么了,伤心了?这原是我给你指点的一条明路。其实就你跟兰璇斗,怎么都是斗不过她的,所幸的是,我倒是不怎么待见她的,等你妹妹进了门,我自然会提携着你们俩姐妹,你原是不用做什么,多帮衬着你妹妹就好,等你们以后给我生了孙子,我也断然不会亏待你们。”
云凤心里只叹这女人算盘打得精,他们艾家不过这几年暴发罢了,周家的女儿再怎么样,也沦落不到给艾峙逸做妾,她这分明是趁火打劫。还想着她们姐妹对她感恩戴德。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云凤黑漆漆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就是不说话。
“其实呢,我虽盘算好了,但是却差个穿针引线的,你呢,也许久没回过家了,干脆今天下午就送你回去一趟,你妹妹如今估计也在家受了番惊吓,你就接她来艾府住上一段时间,散散心,你父亲的事情,我去帮你们想办法,你说怎么样?”
云凤心里舒了口气,这老妇算是没逼她回去帮他儿子说媒,想来她也是知道她儿子的脾气,知道硬把云英塞过来,艾峙逸这种说一不二的性子,怎么都会给她搅黄了。
但是如若只是把云英接来住住,让他们自己旧情复燃原是最好不过了。
云英冷笑:“云英是个还没有出阁的黄花闺女,你这么不三不四,我爹绝对不会答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老夫人哼一声:“如若不是你在中间插一杠子,你妹妹早在三年前就出阁了。”
云凤忽而想起云英和继母一起坑害她的那件事情,心里涌起一股恨意。
老夫人看着她道:“你要放明白些,我这么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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