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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我轻声叫唤。剑拨弩张的气氛因为单锋的稍微分心而有所缓和。
“老子从不打女人！站远点省得溅到血！”黄发男生粗声叫嚷。
“你不吃，面都快糊掉了。”我托起碗走过去。单锋脸色怪异，一时间不知该拿我怎么办。他们则愣着，看神经病一样。
碗壁还是烫的，一碗汤水满满。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力掷到黄发男生的脸上——
“哇——”黄发男生捂住脸发出惨叫。
“走！”大喝，抓向单锋。单锋反应极快，反手拉紧我的手腕，一下子冲出十几米远。
“追！妈的给我追！老子杀了你！”一伙人反应过来紧跟后头，路人纷纷退避。
单锋把我的手腕拽得生疼，领着我在人流和车流中快速穿梭。身后喊打喊杀的叫声和纷沓的脚步渐渐远离，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我们跑进一处拐角。单锋率先煞住，我撞入他的怀里，无力依靠在他身上。靠着墙壁，他把我紧紧抱住。粗重的呼吸和潮热的气息充盈方寸间。身体毫无间隙地紧贴，剧烈起伏的胸膛彼此撞击，如此密不可分的距离，我甚至听到他胸腔里激情而富有节奏的跳动，跟我的心跳合拍，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小宛……”他喘息着轻声呼唤我。
抬起头来，凝视他俊俏的年轻的脸庞。发际的汗珠沿着立体的轨迹一路滑下，滴落衣领。衣领下的肌肤同样渗着细密的汗珠，繁密细碎的晶莹。
“看不出来……你比我还心狠手辣……”他一边喘一边笑着说。伸出节骨分明的手，拨开我额际的湿发，我才发现自己流的汗也不比他少。“更没想到你能跑得这么快……我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等他们追上来拼命的……”
“我没告诉你吧，我初中是体育班的……跟上你也很不容易……”虽然好久没有练过了，不过危急时候爆发力还是能激发出来，这算是我身体救命的本钱吧。
他意外地挑眉，慨叹道：“我的优等生乖宝宝，你还有多少让我的意外的地方？”
嫣然一笑，“彼此彼此！”方才那样的意外，不要太多才好。
体力恢复了些许，危机感也消失殆尽。终于察觉彼此的距离过于亲密，脸红着推开。
“我该回家了。”我说。
他意犹未尽地扁嘴，“你家有门禁？”
我摇摇头，如实告诉他：“我家现在就我一个。”
一抹异样兴奋的亮光从他眼里掠过，他的语气不怀好意起来，“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我笑着说。我可没说让他送到哪里。
依然是夜色如墨霓虹如幻，回程一路单锋如同坚毅的守护一般存在，来时的仓惶不安变成现在的淡淡暖意。
终于回到小区门口，面对他兴奋莫名的“到我家喝杯茶”的要求，我过河拆桥般狠心拒绝，并在旁边的便利店买瓶绿茶以慰劳他。他一副上当受骗的模样让我的一夜的心情好得出奇。
翌日，天气有些阴凉。耀武扬威了一个月的太阳终于疲倦般隐居起来，整个天空只有说不清是灰还是白的云层盘桓不动。这是高考开考的第一天——真是贴切的天气。
简单解决了早餐，小雨伞放在车篮子里，心情愉快地上图书馆。有点担心单锋会打电话来……要打便打吧，事先没说好的，不能怪我。
许是天气的缘故，感觉街上安静许多。一路行来发现市区内作为考点的学校附近的路口都封起来。汽车绕路，行人慢行，家长扎堆翘首以待，很有那么回事的阵仗。一种荒谬感油然而起，如此冠冕堂皇的咄咄怪事。
路过图书馆附近的广场，广场边上有一个家冷饮店。遮阳伞底下有几个人，离远看不清楚，也没在意。靠近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停下自行车看过去，发现几个男生或站或蹲聚在那里，穿着样式和颜色夸张的衣服，脸上故意摆出唬人的小流氓的那种脸色，让人乍一看不敢靠近。
最前头的是周阳高，他很兴奋地朝我招手。
“小高，你马子？”一个嚼口香糖的男生大声说。周阳高急忙摆手说：“千万别胡说！她是单锋的‘那个’，让单锋听见了揍不死我！”
“哦，是她啊……好乖的样子。”
“听说单锋很宝贝她……”
周阳高继续向我招手。我看了他们一会儿，蹬着车子走开了。他们营造的气氛，不是我能够贸然加入的，也不适宜接近。
“怎么走了？”身后传来他们鼓噪的声音。慢慢蹬着车子，没有急于摆脱或者其他意思，只是继续我的旅程而已。
全市最大的图书馆，高达七层，光洁明亮的大玻璃墙，从外远远就能看见里面一排排的书架和穿梭其中的顾客。
踏进里头，带着浓浓墨香的冰凉冷气从呼吸道一直沁透到全身。浏览过新书名单，在书架之间游走，指尖划过一本本排列整齐的书，忍不住细细颤抖的欢喜。
挑了几本书，找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来，准备静静地打发这一天的时光。图书馆是个让人身心放松的地方，淡淡的书香和安静的气息，俨然凝固着时光静守岁月的世外桃源。这个地方，单锋还是什么人，这么容易地抛到脑后去。
不知不觉看完了一本散文，合上最后一页，发出满足的慨叹。发现脖子和肩膀都僵硬了，伸了一个大懒腰，却不经意看见一抹亮色飘然而过。粉绿的连衣裙，如同朽木间一株新芽，赵雅的身姿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还是容易引人注目。
要打招呼吗？这么想着的时候赵雅却发现了我，主动过来。
“你也在啊。”她笑着，笑容里有夏日的靓丽和爽朗而不带疏离感，仿佛我们是感情深厚的朋友。
点头，报以微笑。
她在我对面坐下，看一眼我的书，“散文？真像是你看的书。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心情，今天高考呢，一想到不久就轮到我，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她语气无奈地说，整个人却是准备充分迎接挑战般自信坚定。
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书，高中政治哲学一类近似教辅资料的书。嗯，这才是努力进取的好学生，比起来我有点不务正业。
“今天天气真叫人不痛快。”她看着窗外说。早前的阴阴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浓云密布，道旁的树被风刮得摇摆不已，纸片和塑料袋被卷到空中，行人都脚步匆匆。
我仍是浅笑。很奇怪的，可以跟蛾子说好些话，跟她却感觉无话可说，明明她的态度那样亲切，明明她比较像跟我有共同话题的样子。
翻开第二本书，准备继续不务正业，忽然听见她一改先前的轻松，沉重的语气：“你跟单锋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错愕一下。这句话蛾子说过，楼怀凯说过，老师说过，他们都有貌似充分的理由，可是赵雅……
“是和不是又怎样？”我不答反问。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放到我手旁的散文书上，眼神坠入往事的迷离中。
“单锋以前就很受女生欢迎。他呀，脸皮超厚，有时候嘴巴还挺甜的，我怕你被他哄住。”这么说完，她偏了一下头，把一缕鬓发撩到耳后，指尖再顺着柔软的脸部轮廓滑至尖细的下巴，一股妩媚风情。
说不意外是假的，赵雅的语气，老朋友一样的揶揄，明显熟悉单锋已久才能够轻易而随便地说出来。
“你们以前是同学？”大概是这种可能了。
“原来他没说啊……”赵雅坐直身子，颇为意外的语气。“初中的时候他可追过我呢，说得天花乱坠的……哎，我们初中是同学，这个他给你说过吧？他转到良秧来，害我老碰到他，怪不好意思的。你说是吧？”轻轻托着下巴，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神饱含期待。
“他没说过。以前的事情他不爱说的样子。”我淡然道。意外归意外，可是在意不复重来的事情，有何意义？单锋不说，也许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跟扇子一样。收敛了笑容看着我，缓慢而肯定道：“这么说……你们是真的。”
“有什么问题吗？”我直视她。
她顿一下，随即婉转一笑，恢复一开始亲切而爽朗的姿态。“没。挺好的。他会让你感到很开心的。”过来人的口吻。
“倒不是。”我说。想起他无赖的地方，不由得板起脸，“他让我生气的时候比较多，是个让人头痛的家伙。”
“这样啊……”赵雅若有若无的说。看着窗外好一会儿，终于拉过搁置一边的书，认真细致的学习起来。
久违的沉默回归，宣告我们之间关于单锋的话题结束。或许以后不应该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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