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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逆流,那人,那事,那物,呼啸而过,光怪陆离。
四百年前,焚香谷谷主上官焚天前往南疆边陲高山一族平定来自十万大山深处的熊人之乱,虽施展霹雳手段威震四方,将凶残暴戾的熊人驱杀至十万大山深处,但一来熊人数量众多,顾此失彼,二来高山一族虽有数位巫法高深的巫师,但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村民,是以免不了妻离子散,阴阳两隔。
上官焚天便是在满目疮痍的高山族中一处坍塌的房屋中寻到上官策,那时上官策仍是一个一岁大小的婴儿,在掩埋了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后将这个孩子带回焚香谷,取名上官策。
至此,上官策拜入上官焚天座下,成为其座下大弟子。
或许是体内流着古巫一族的鲜血,上官策对原本就与古巫一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焚香玉册上的古修道法有着异常的痴迷和狂热。
凭借着坚韧甚至癫狂的毅力,在上官焚天的鞭驽策蹇之下,仅仅二十余年便臻至三阳境界,成为同门师兄弟中的翘楚,便是上官焚天对自己这个徒弟惊喜之余也有几分刮目相看。
南疆山险水恶,虽有古巫一族遗民世代居住于此,但更多的是穷乡僻壤,荒无人烟。更与南方十万大山毗邻壤接,那里毒雾瘴气终年不散,毒虫猛兽频繁出没,更有上古洪荒巨兽纵横肆略。
焚香谷地处南疆,谷训除魔济世,历代守卫南疆,护南疆生灵免遭涂炭,绝猛兽妖邪入侵中土,是以位高誉显,敬若神明。
上官策修行初成便前往南疆恶地,一则历练成长,二则驱魔除妖。十余年间,纵横驰骋,虽伤痕累累,但仍是凭借高深道法和不屈不饶的性格活了下来。
一时之间,上官策威名远播南疆各地,老弱妇孺敬若神明,就连十万大山中有些神智的妖兽恶灵都一时不敢触其锋芒。
在这穷山恶水,性命须臾的极端境况下,上官策道行突飞猛进,一举突破三阳境界,成为焚香谷中百年来第一个步入焚阳进境界的奇才,性格也愈发坚韧和冷酷。
上官策第一眼见到云易岚的时候是二十五岁。
那年十万大山之中变异妖兽鱼人举族入侵,将土族村寨涤荡一空,仅剩下数百族人退守土族祭坛之中,在数位巫师庇护下苟延残喘。
上官策如天神降临,千般手段倾囊而出,不仅将众多鱼人斩杀殆尽,更不辞昼夜杀至十万大山深处鱼人老巢魔魂海,将魔魂海搅得天翻地覆,逼迫鱼人族长签下永世不得再出十万大山的协议后踌躇而归。
途经寂冥渊的时候偶遇众兽厮杀争夺一株灵萝果,于是潜伏隐忍伺机而动,冒险于洪荒古兽暴戾奇穷眼皮底下夺得一果,继而遭暴戾奇穷苦追七天七夜,更为避免祸及南疆民众,只得逃往十万大山深处。
所过之处皆是丛林毒瘴,不免与其他各种凶险戾兽博弈厮杀,险些丧命于此,虽强食灵萝果保全性命,但是毕竟身体透支过度,内忧外患,半个月后回到焚香谷时候已然奄奄一息。
上官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师弟,云易岚。
俊朗英气,从容潇洒。这是上官策第一眼的评价。
然而在其后不多长的接触中,上官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不仅有着绝顶根骨和天纵之才,短短数年便将一身道法修的出神入化,即便是相比自己亦是不遑多让,而且云易岚为人平易,处事圆滑,远胜于己。
待到上官策疾患痊愈,再次奉师之命,前往南疆探寻八荒玄火阵法之谜。
十余年间辗转流离,踏遍南疆各地,访寻苗、黎、壮、土、高山五族,多次触其禁忌,就连十万大山之中飘渺虚无之地都多有搜寻,然而时过境迁,那些传说和遗迹终究那么遥远和缥缈。
上官策最后一次见上官焚天见到的是一具干瘪的尸体。在昆仑寒玉匣中的上官焚天显得有些单薄和安详。
上官策在玉棺前跪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只言未发。
上官焚天将谷主之位传于云易岚,留给上官策的只有一张暗黄皱褶的纸。
纸上一个“魔”字虽略显浮乱,但却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上官策盯着这个字看了一天一夜。
自上官策回来,焚香谷就笼罩着一股诡谲的气氛。当上官策在第八日披头散发的前往玄火殿的时候,云易岚和数位长老捉襟而立。
上官策背对众人而立,望着殿外匆乱的步履和远山白云沉默半晌,那卓立的身影显得那么悲伤和苍凉。
良久,上官策豁然转身,一一扫过众人慌乱的眼睛,目光如针如芒直刺云易岚眼底。
四目相对,锋利似剑,冰冷如霜,寂寥无声。
良久,上官策缓缓松开泛白的拳头,深深鞠了一躬,清声道:“谷主,策请命镇守玄火坛,请谷主恩准。”
气宏声亮,不卑不亢。
自此上官策深居简出,在南疆销声匿迹。
上官策在玄火坛画地为牢,终日对着上官焚天留下的一张黄纸,数年间将焚阳修至大成,更在百年后一举顿悟修到玉阳境。比之天资卓越的师弟云易岚早了三十年,俨然成为焚香谷第一人。
世事变迁,谷外正魔两道争杀伐戮,风云变幻,谷内上官策修心悟道,杀伐凶戾之气尽去,道行精进一日千里,性情日趋沉稳精练。
三百年前,南疆狐妖一族趁谷主云易岚率众弟子前往青云山共御魔教之际攻入焚香谷,意图染指焚香谷镇谷奇珍——玄火鉴。
狐妖一族乃上古灵狐传承,踪迹渺渺,汲天地灵气,造化钟灵,善魑魅幻化之术,虽数目灵智不及人类,但寿命长远,往往可修得通天妖法。
在狐妖一族之中,有一支最聪慧最神秘的支系,传说随着修行道行的增加,身后的尾巴会不断增长,百年道行会有三条尾巴,称为妖狐;千年道行便有六条,便为灵狐;而到了出现有九只尾巴的地步,便已是世间妖物的无上境界,无人知道这究竟要修行多少年才能达到,但传说之中,道行到了九尾的狐妖已经是绝世妖物,法力通神,是为“九尾天狐”!
带领众狐入侵焚香谷的是一只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通神修行,法力无边,举手投足皆是风云变色。焚香谷虽弟子众多,但无一能敌,终被众狐攻至玄火坛。
上官策望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妖艳女子皱了皱眉。
有片刻间的平静,如时间身负重物,步履蹒跚。九尾天狐白衣若雪凌空而立,有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轻狂,神色渐冷,继而森寒。
灰袍白影,如光如电,扑朔迷离,仿佛在谱一支唯美的舞。
惊天动地,云缠雾绕,聚了风云,暗了日月。
上官策百余年修行终究是差了数筹,吐出一口鲜血,环顾四周,即使自己勉力拦下九尾天狐,依然改变不了注定的败局。
除了九尾天狐之外另有一只六尾灵狐和数只三尾妖狐。焚香谷众人以及其惨烈的代价诛杀了三尾妖狐却无法阻挡六尾灵狐丝毫,终究被六尾灵狐闯入玄火坛。
玄火坛内,人袂狐影,劲气激荡,所过之处,坚硬的石板石柱摧枯拉朽般碎裂激射,整个玄火坛如置身风口浪尖,饶是坚固异常,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上官策眼见大势已去,舍弃一生修为,强逆乾坤,以精化气,短时间内将一身道法修行提升数倍,终于勉力与九尾天狐战个平手。
上官策且战且退,将九尾天狐引入八荒玄火阵法,硬抗数击终于启动阵法。
八荒玄火阵乃上古巫族传承下来的神秘阵法,传说毁天灭地,神鬼难测。焚香谷虽历代守护玄火坛,但不知道为何即便是上官焚天也不知如何操控这八荒玄火阵。
上官策为探玄火之秘,深入南疆数年也不过略知皮毛,即便是手持玄火鉴也仅仅知晓怎样开启阵法,召唤守阵奇兽——赤焰魔兽。
赤焰魔兽浑身浴火,有地底熔浆地火为其所驱,更在八荒玄火阵法之中,几乎不死不灭。
在赤焰魔兽相助之下,上官策终将劣势搬了回来,只是九尾天狐一身法力通天彻地,困兽之斗下,仍重创上官策,夺走玄火鉴。
那一战是焚香谷数百年来最为惨烈的一战。焚香谷元老精英伤亡过半,上官策一身修为尽毁,玄火鉴被夺,玄火坛被毁。
那一战是狐妖一族数千年来最为的凄凉的一战。狐妖一族几乎全军覆没,九尾天狐被擒,仅余六尾妖狐带着两只小灵狐仓皇而去,数百年东躲西藏,暗无天日。
那一战是上官策一生之中最为屈辱的一战。天上地下,荣耀尽没,凄惨度日,自此改称云易岚为师兄。
那一战是历史尘埃中最为普通的一战。涛生云灭,尘埃起落,没有人记住那一粒尘埃的湮没何处,掩埋了怎样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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