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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从那日回来,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这些日子,云岫一直病怏怏的,几乎整日窝在床上。
这日里,天气又冷了下来。
云岫缩在被子里,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玉溪碰了手炉进来,给云岫塞到被子里。
碰到她的手,真是凉的吓人。
“你病的这么重,还是通知四阿哥为好。”玉溪给她加了床被子,就准备出去。
手却被拉住。
“别去。”云岫道:“别让他为我分心。”
玉溪叹气:“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你这样病着不管啊。”
“无碍。”云岫勉强笑笑,安抚着玉溪:“只是感染风寒,不日便可康复。”
玉溪向来与她话不多,虽然数日的相处,她也察觉到云岫的为人,然而,许是因为弘历的缘故,她就是对她亲厚不起来,或者说,其实她想对她好些,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低声嘟囔道:“那我去给你熬姜汤去去寒。”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许是怀里的手炉起了作用,竟然真的温暖了许多,云岫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忽然被外头一声尖锐的叫喊声惊醒,她猛然睁开眼,睡意全无。
刚才的声音,显然是玉溪的。
她赶忙起身,却因着躺的太久,早就没了力气,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那边,玉溪已经慌慌张张进来了,手不住抚着胸口,脸色竟然比她这个病人还要白。
云岫忙道:“出什么事了?”
玉溪深呼一口气,在床边坐下,将手里的姜汤递给云岫。
“刚才从厨房过来,一道黑影从门那里窜过去,吓了我一跳。”
本来满满一碗的汤,现在只剩下小半碗。
她有些惋惜,熬了半天呢,可惜了。
“嗯?”云岫喝了一口,“来人了?”
玉溪想了想,还是不确定,只是一道黑影飘过,别的她没看见,“可能是猫吧。”她说:“咱们这比较偏,许多野猫会半夜里跑来。”
云岫点点头,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
许是喝下药的缘故,云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有人用力的拽着自己,她勉强睁开眼,玉溪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皱眉,“怎么了?”后面的话却被外头的光逼回去,那样亮,是着火了吗?
她转向玉溪,“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就着火了。”玉溪拿了外衣给她披上:“先出去吧。”
云岫点头。
看外头火势不小,也来不及多想,只先出去才是。
“宫里的其他人都安全吧?”往外走着,云岫问。
“嗯。”玉溪点头,她已经安排人去救火了。
云岫素知玉溪办事稳妥,放心的点头。
前头便是大门。
云岫和玉溪在这后院住,而宫女太监都在前殿,以前云岫是觉得这边安静,现在却有些后悔,从这后头往前走,真的是很累。
大门紧闭,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玉溪快走几步过去,用力拽们,却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
她回头,满脸慌张:“门被人从外头锁了。”
云岫一惊,这是有人要置她们与死地?
她也上前,果然,门被锁住,根本打不开。
“怎么办?”她也蹙眉。
玉溪从最初的慌张中回神,她稳了稳情绪,脑中飞快的搜索着办法。
“有没有其他的出口?”云岫问。
玉溪眼睛一转,其他出口?
“跟我来。”她说。
在一堆草丛旁,果然有个小出口,只是被掩藏在后头,极为隐蔽。
玉溪庆幸,幸好上次不经意看到,没想到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两人走过去,“快走。”玉溪道。
云岫点头,此刻保命才是正道。
外头也乱成了一团,不知什么原因,火势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扑救而减弱,相反的,越来越大,并且还产生了白色的烟雾。
云岫皱眉,按理说,着火不该有这般大的烟,那么,这可能是……
她快步走过去,在烟雾最大的地方,果然瞧见一些白色透明的小颗粒。
果然,硝烟,究竟是谁这么狠毒?她咬紧牙关。
玉溪见她呆立在那里,有些着急,急忙过去。
“怎么了?”她问。
周围救火的公公见火势越来越大,都纷纷往外跑。这样大的火,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非但救不了,还得搭上自己的命。
云岫摇头,“咱们快些走吧。”
刚一转身,就见一道柱子摇摇欲坠,她用尽全力拖了玉溪一把,“快走。”刚说完,大殿上头已经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落下来了,她吓的一身冷汗。
却根本来不及逃开。
玉溪慌忙上前挡在她身边,那根柱子就直直落在她的腿上。
“啊——”云岫大喊:“你怎么样?”
玉溪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微微摇头,亚冠紧要:“没事,快走。”
两人走的很急,好不容易跑出来,早已是一身狼狈,迎面碰着急忙赶来的弘历。
弘历一见着她,一把楼过来,上下检查着:“有没有怎么样?”
云岫心有余悸,见了弘历,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她长吁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她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多亏了玉溪。”
她对她感激一笑。
若不是有她,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弘历正色对玉溪道:“大恩不言谢。”他心知,他欠她的不仅仅是这些,可是他能为她做的却并不多。
玉溪脸色惨白,还不待开口,人已经直直落下去,昏迷前,似乎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她闭眼,心底安然。
是你吗?
若是可以这般死在你的怀中,那样亦足矣!弘历对着后头的人喊道:“快快,快传太医。”
后头的小太监愤愤跪下:“四阿哥三思。”这太医是专门给皇家看病的,这小小一个宫女,岂能有这般待遇?
弘历大怒,“你们这些兔崽子嫌命长了是不是?”
他一把抱起玉溪,一脚踢在为首太监身上,吓的那厮急忙磕头,话都不敢多说半句就急忙跑去找太医。
云岫愕然。
看来,他也并不是对玉溪无情,只是许是真的太亲近了,把这些感情转化成了亲人之间的情分,而这些,许是自己并不能代替的。
她微微叹息,不禁自嘲的笑笑,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玉溪为了自己而受伤,自己还在这里担心她抢走弘历吗?
摇摇头,抬脚,跟在弘历后头。
眼下,似乎不应该是为了这些事烦心的时候。
弘历把玉溪安顿好,方才拉着云岫出来。
云岫已经换好衣服,她安静的跟在后头,不知改如何开口。
“你怎么了?”他站住,看着云岫,突然开口。“可是哪里不舒服?”他皱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她轻笑,真的是在爱的人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没有。”她开口:“没有不舒服,我没有受伤。”
她从怀中拿出帕子,递给弘历:“这是我在烟雾最旺的地方找到的,你看看。”
弘历打开帕子,“这是?”
“硝。”云岫说道:“战场上的硝烟弥漫就是这个。”
弘历愕然,“这么说这场火也肯能是有人蓄意而为?”
云岫想了想,方才点头。
“今日晌午,玉溪还与我说看到一个奇怪的小太监在南薰殿外鬼鬼祟祟,当时我并没上心,现在想来,怕是和这个脱不了干系。”
弘历震怒,竟然想要伤害她们。
拳头倏然握紧,看来,真的不能心慈手软了。
他抚着云岫的肩,“你放心,我一定把凶手揪出来。”他直起身来,一字一顿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白白吃苦。”
弘历果然没有食言。
当玉溪一天天好起来的时候,好消息也传来。
三阿哥弘时,年少放纵,行为不检,消除宗籍,交与履懿亲王允祹教导。
理应觉得大快人心的消息,在云岫这边却不由有些惋惜。
她一早就知道,弘时根本就不是弘历的对手。
作为帝王的人选,必定是有容忍之所不能忍的度量,弘历有,弘时没有,他沉不住气,又过于暴戾,竟然多次加害自己的兄弟,试想,当今皇上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他怎么会再看着兄弟相残?
叹息的同时,她也深深叹出一口气,这些,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心里是轻松的,这么久以来压积的迂气终于可以有个交代了。
她忽然有些想念映雪,还有暮词,似乎真的是好久没有见了。
她很想再尝尝暮词亲手做的点心,听听映雪斗嘴闹气的声音。
那么现下,一切都解决了,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回家了?
回家。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珺妍,弘时已经落罪,那她呢?
想到这,她就坐不住了,她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姐姐,是伯父的女儿。
珺妍已经被送到辛者库,见了云岫,她放下手上的衣服,站起身来,冷声道:“你这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云岫蹙眉:“你何必总是这样针对我?咱们是姐妹,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看你的笑话?”
“呵——”珺妍冷笑:“你别在这假仁假义,我是不会上你的当。”
云岫抚头:“姐姐——”她柔声唤着:“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这般敌视我?”她有些无奈,“要知道,我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
珺妍转头,瞪着她,“伤害?”她挑眉:“你抢走我心上之人这算不算伤害?你额娘抢走我阿玛的心这算不算伤害?”
“什么?”云岫睁大双眼,“你在说什么?”
“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和我装糊涂?”她道:“这些年,我阿玛的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你额娘,”根本从来就不把我的额娘放在眼里。
云岫猛地后退几步。
难怪,难怪伯父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爱怜。
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与阿玛兄弟情深,爱屋及乌的关系,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她忽然想笑,所以,这么些年,她住在马府,婶娘却很少见自己,而珺妍更是处处针对她,原来是这样。
可是,这是上一代的事情,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你不该心存怨恨。”她幽幽叹息:“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能掌控的。”无论是额娘还是表哥,人心最最难掌控,她无能为力,他人亦是。
她转身,眼泪就落下来,她也不知道这泪落的是什么意义,她只知道,当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之后,心底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真的很难把握。
雍正五年,赐婚察哈尔总管李荣保之女富察云岫为皇四子嫡福晋,择日完婚。
圣旨下来,弘历静静的站在云岫跟前,无声的笑了起来,她即将成为他的福晋。
他盼了这么久的,就这么实现了。
“你掐我一下,让我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他笑说。
云岫在她头上轻轻一拍:“白日梦。”
手被牢牢抓住。他看着她,神情道:“云岫,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云岫沉默。
他会待她好的,她一直都相信。
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终究是要称为泡影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弘历已经把玉溪纳为侧福晋。
说是为了报答她对他的好,其实云岫知道,就算是没有爱,这样一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女子,必定会对他们二人产生影响。可是,她还是得接受,因为她也明了,她要嫁的必定是未来的君王,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而她,只有他一个。
他拥着她,却看不见她眼底那深深的不安。
迎接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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