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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美人怔了一下,轻笑出声道:“大师会看相?”
无名答非所问,“美人可想当皇后?”
刘氏这才再次仔细打量起这个和尚来,这宫里的女人削尖了脑袋都想的事情,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好似她只要说想,他就能帮她完成似的,那般轻松。
“我只是舅舅的一枚棋子而已。”她淡淡的语气中却透着一种不屈的坚强,家道中落,受蔡京的接济才能保全一家人,父亲对她下跪的情景,至今都是她不愿回顾的痛,也是鞭策提醒她的枷锁。
无名抬头看她,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来回敲了几下,“没有你,我相信蔡大人会找出无数个美人来取代你。”顿了顿,他望向她,“可是没有蔡大人,刘家可以去找谁?”
他一下子说中了她的软肋,她张了张唇,无话辩驳,忍不住仔细打量这个黑衣和尚。
墨如点漆,深不可测的黑潭目,丝丝地浸润出一种让人臣服的笑意,勾人心魄,不看还好,一看,她的心,莫名又慌张地跳了起来,定了定神道:“想,我要做皇后,再也不要受制与人!”
“呵……”一声轻笑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妖娆,“好,你今夜会死。”
“什么?!”
“我会找人把你送出宫去。”
“唉?”
“然后会给你的新身份,德州刺史王藻的嫡出长女。”
“唉?”
“然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做皇后。”
“唉?!”
“告辞了。”
“……!”刘氏猛地站起来,有许多疑问要脱口而出,可是无名的修长的食指却放在了自己嫣红的唇畔上,轻轻地点了两下,让她不要多问。
刘氏因为他这个动作,心又跳得更快了些。她有些呆呆地见着他踏着木屐,步履闲适地离去,心是复杂的,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落寞,和想和他再多呆一会的强烈冲动。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她都在想什么,只是一面,还是个和尚……她会做皇后?她摇了摇头,只觉得刚刚和他那一面,似乎做了一场梦一般。
福宁宫内,是夜,凉风习习,可是殿内灯火玉烛,欢声笑语中夹带着低泣,五年的分离,一屋子的主仆之间有说不完的思愁,和喜悦。
吃完了一顿颇具心酸和喜悦的团圆饭,孟皇后看着这些因当年‘符咒’案,侥幸活下来,但是不是聋哑就是瘸了的奴才们,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次落下了心酸的眼泪,她……怎么会如此没有用,让他们跟着她受那么多苦,清铃握了握她的手。
“嬷嬷,带母后回去歇息吧。”清铃对孟皇后的曾经被割了舌头的养娘道,养娘点了点头,眼眶也红红的。
养娘用手指比划了几下,不懂手语的孟皇后,看着她道:“养娘是要我不要哭了,回去早点歇息是不是?”
养娘的泪留了下来,狠狠地点了点头,孟皇后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母亲:“好,都听养娘的。”
孟皇后让其它今日一整天都红着眼眶的众人都去休息,夏玉跟了别人,便让新来的秋月带清铃回房休息,清铃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和秋月走了。
秋月提着灯笼跟在小公主后面,在皇宫里,福庆已经死了,她只知道这是皇后娘娘新收的义女,叫孟清铃,看见皇后娘娘很疼爱她,虽然不是皇家所出,但也不敢怠慢。
宫殿上,走到半路,玉灯下,清铃和秋月两个顿住了脚步,秋月捂口惊道:“好美的人……”
月光和宫灯之间,秋月分不清那美人是男是女,只见对面那人披着一个白色的披风,提着一个灯笼站在那里,如墨的缎发被玉云簪闲散地隆起几缕,找不到一点瑕疵的玉颜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如水如月,身姿挺秀,孑孑而立,举世无双。
“秋月,你先回去吧。”清铃的声音响起,可是回答她的却是一阵静默,清铃转身,拉了一下已经有些呆傻半张着口的秋月。
秋月才猛地回神,一下子脸大红,瞧见那公子,轻声笑出,明明是黑夜,秋月却产生一种,百花齐放,绚烂无比的错觉。
清铃瞧见那个美的过于惊艳的男子,轻声说了句:“男颜祸水……”她拿过再一次呆了的秋月手中的宫灯,朝着面前那个男子走去。
“小公主。”他望着她,淡若如月的笑着。
“舒月。”她看着他,清浅的弯起月牙目。
半晌,两人伸出手,一大一小的掌心,在空中碰撞,轻轻发出一声声响,说起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当年王家一族被残杀,舒月赶回去后,没想到王朔还仅残一口气,死前将一把刻着‘福庆帝姬’的金锁交给他。
一无所有的他之后投奔了端王府,借着端王府的势力,查清了当年背后主使,联系了这个罕见皇族信物的金锁,心思敏捷的他,一下子把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做出一个合理的推测,等待时机一一验证。
孟氏一族幸免,别人以为是祁雨成功使哲宗大赦天下所为,可是他却从中查出相国寺,又从相国寺查出蜀山,暗中调查跟踪,最后偷天换日地换了慧明大师的鸽子,给那个所有事件中最匪夷所思的四岁小女孩写了一封信。
之后得到回应和验证,接着便是两人长达四年之久的暗中谋划,步步扳倒皇后,太子以及一代权相,拥立新皇的合谋,这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都在他们的步步为营之中。
他在明,她在暗,其实他们已经相识四年了。
宫殿之上,两人凭栏望着灯火玉阑的皇宫,一大一小,都有着一些神色飘远。
“你有什么打算?”舒月好听的声音轻雅道。
清铃不语半晌,“等我安排好了,带着母后离开这里。”皇宫失踪是个是非地,这里也有许多让早熟的她,不愿意回首的过往。
“去哪里?”
“扬州。”清铃说道,她的舅舅和外公都在那里,她想给受尽艰苦的母后一点安宁。
外面有花千桀接应,宫内,她缺的只是个时机。过几年,她想等她在扬州变成一个有趣的人后,再来接落清尘,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最近没有他在身边,没有他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她睡得很不好。
“那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舒月回道。
清铃望着舒月道:“你呢?什么时候离开?”顿了顿,她补充道:“在我离开之前,需要帮忙尽管说。”赵佶对他的宠爱,她还是从单异那边了解到一些的。
舒月回望她,舒雅地一笑:“也快了……在扬州等我如何?”
清铃看着他,点了点头,月牙目弯起,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舒月的,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思想,但是从小也是天才的舒月懂她,他们是朋友。
和清铃分别后,舒月回到了延福宫,脚步顿了顿,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连日的独宠他知道自己很快会成为众矢之的,于是今夜把赵佶打发到郑妃的长宁宫去了,可是……推开门,赵佶偶尔也不是都听他的。
偌大的宫殿中,地下是一副敞开的画卷,他一袭松散的白色睡袍,趴在画卷上面,用毛笔神情专注地勾勒着,就连舒月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良久,他都不知,这只有在他作画的时候才会这样。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当赵佶的一滴汗滴落在画卷上后,他俊雅的脸上慢慢地绽放出喜悦的神色。这是他在端王时期游历名山大川后,耗时一年之久才完成的画卷。
舒云高雅,秋意清凉,白鹤悠然,山巍水渺,天高地傲,江山如诗如画,如痴如醉,意境写意高远,又平添了许多雅意。
舒月看着这幅最终完成的画卷,也不由地被惊艳到了,这个人如果不做帝王的话……他没有假设下去,看见他提的诗,不由地轻声念出:“玉壶潇洒澄风露,一派银河卷轻素。九秋此时恰平分,桂子香飘半天雾。江山如画洗尘目,风景入诗多秀句。乘风缓乘江渚舟,仰空长歌美人渡。乐来举楫直欲舞,兴到行杯不知数。此江流水自千古,此景醉人知几度。若得一人共风月,愿赠江山囚画中。”
“愿赠江山囚画中……”他不由地轻声念出这句,才发现,那原本他说只有景物的‘江山图’,此时多了两人,在这副江山美卷中。
一人神色舒雅地抚琴,一人侧立一旁,神色喜悦地在高歌,他的心,一下子颤了颤。
“你回来了?”赵佶发现舒月,他作画太投入,完全忘记此时是几更了,只见他回来,很欣喜,“快来看,我的江山图完成了,如何?”
舒月被他拉着,听着他不断地在他面前夸自己哪里哪里画的好,哪里哪里有深意,哪里哪里还有些不足,一蹙眉,一展颜,一沉思,神色多变。
他没有机会插上口,可是他不停地问他,好似要将此刻心里所有的东西与他分享,直到最后,他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眨着眼睛道:“舒月,如若我把江山送给你,你可愿一辈子囚在我的画中?”
他,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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