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靛蓝色的流年 > 第五十章 戴古董首饰的美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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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古董衣裙

    清沣尚有大笔欠债。讨债的人甚至数日堵在他公司门口。彼得一人在那儿周旋。

    清沣像个流亡者,专程来此避难。

    蓝洸公寓则沦为战时难民营。尽管状貌并非如此苍凉,但清沣却说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无论做什么,哪怕是一些细碎琐事。

    两个人这么轻易就勾结在一起啦?蓝洸手握淡绿色雕刻樱花的古朴茶杯,独自暗忖时问自己。

    都是可怜人而已。可怜人的结盟,也是可怜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叫“命运”的刽子手。她在心底作出结论。

    而这对“可怜人”渐次情义拳拳,愈加氤氲。

    焚香读画、垂帘鼓琴、剪烛论文,以及肆无忌惮无所禁忌的各式调情。

    假使清沣不能扭转乾坤东山再起,蓝洸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她要这俗世的烟火里有他们。

    清沣说我真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她知道他其实是想成为她那样的人。读她爱读的书,听她爱听的唱片。仿佛这是一条可以直达她灵魂的捷径。他要自己的灵魂紧挨着她的。好不容易才像这样在一起。他不住唏嘘。

    如此,清沣很快被“蓝洸化”了。

    蓝洸常带他去听音乐会,看画展、摄影展。像小绿当年在这里的样子,他视线前方的地平线被她拉宽拉长了。

    也有一起去外省看一些古代的寺庙。

    在高壮静穆的古代佛像前,闭起眼睛,双手合十,鼻翼被浓浓的焚香缭绕。极之虔诚的祷告。有种“惠质心悲只问禅”的神秘感。

    一日,他要她给他画张素描。伴奏音乐是杏黄色意大利唱机里蓝洸弹的“海晏河清”的录音。

    秋凉的薄暮。

    清沣威仪棣棣,坐在客室一张拿破仑三世时期的绿色绸缎印花古董椅上。两只手僵硬地放在两边膝盖上。踧踖不安地看着蓝洸。

    他扭捏的样子很显然是第一次被人当模特来画。

    蓝洸手执画笔,站在画板前,看他像个机器人,又不住嘲笑他。她要他放松。他用手挠头,再用双手掩面,不住揉自己的脸,像洗脸一样,甚至发出“啪啪的”响声,意图使它柔软得像一块丝绸。那滑稽而又庄重的神情俨然一名羞赧的旧上海贵妇的听差。

    他喜欢读她写的一些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东西。赞她笔墨楚楚,如吹花嚼蕊。

    她笑道:“怎么听起来像在骂人?”

    清沣也不回应,又沉着道:“我愿做那个为你闻鸡起舞的人。”

    因蓝洸说过狂热的喜欢旧上海一位女作家。清沣便找来相关资料,读到女作家爱过的男人曾经写的一段话:

    她的文章人人爱,好像看灯市。这亦不能不算是一种广大到相忘的知音。但我觉得,他们总不能起劲,我与他们一样面对着人世的美好,可是,只有我惊动,要闻鸡起舞。

    读到此处,清沣脸色突然黯下来。

    他觉得等到她好辛苦。有跋山涉水那样辛苦。以他的妻子孩子和一只狗的性命换来的。

    她是妖丽诡异的蓝紫色花朵,有毒的罂粟,瞬间便俘获了他。但他却在她这个劫难里一副洋洋享乐的模样。不觉得“执着是苦”。

    碧蓝的、潇潇的夜。

    蓝洸伏在意大利餐桌上写东西。清沣陷在客室红色沙发里,读司各特的《艾凡赫》,津津有味。

    他说要快点赶上她,怕她走得太快,不要他了。

    他们的作息完全颠倒。清沣不睡觉,陪着她。仿佛怕稍不留神就失去她了。

    他说,我永远是你的扈从。

    他事业一蹶不振,如泰山压顶,白天晚上都在忍受痛苦。但他不说出来,反而云淡风轻地自我调侃。

    因熬夜,蓝洸熊猫眼加重。对着浴室镜子说自己真丑。也老了。

    清沣说:“我也老了。也一直都不好看。”

    他又说:“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

    “你是我的敬亭山。”他在镜子里揽着她说。

    清沣喜吃西式食物。菜色得体但分量不多。土豆泥、板鱼片、干酪、黑椒牛柳意面、橄榄油煎三文鱼、苹果馅饼、树莓松饼、羔羊肋肉、嫩豌豆、鹅莓凉布丁……

    蓝洸暗暗记下来,照着菜谱学。有时清沣心血来潮想吃家乡的热干面,她也会自电脑里下载菜谱照着做。

    他送她一件领口带蝴蝶结的淡蓝色丝绸衬衣,还有粉色织锦缎旗袍,还有镶嵌红宝石的胸针、珍珠项链、玛瑙耳坠。

    她写东西累到发烧,虚焰上浮、热面霞烘。他亲自下厨,煲胡萝卜玉米排骨汤给她。

    他们如同两处矿藏丰饶的石矿。

    他们采集砖瓦砾石,将彼此矿脉掘光,以建造他们那恢弘的可怜的爱情的巴别塔。像一对花烛夫妻,伉俪情笃。

    他用双臂把她圈住,佯装发狠道:“真想把你挤碎。”

    当然,他们也会吵架。像所有的情人和夫妻那样。

    上街时,蓝洸不放过任何橱窗。每次她都会不自觉地对镜理妆,补搽口红。清沣也会等得不耐烦,时常咕哝着,怪笑着,说她过分在意尊容。

    “不要搽了,好么?”他那颗厚实却整洁的脑袋嵌在橱窗玻璃上,对着她映在上面的影像说。

    “嗯……噢……”

    蓝洸似应非应。又对着橱窗延挨良久。

    清沣等得心焦,索性架起她直奔停车场。

    路人纷纷侧目,蓝洸倒挂在清沣肩上,摇摇晃晃,像一麻袋粮食。

    而且她有时懒得出奇。坐等他伺候她。

    “清沣,给我倒杯水。”她趴在餐桌的电脑前,噼里啪啦打着字。也不看他一眼。

    “好。”伺候她他很乐意。

    “清沣,再给我洗个苹果吧。”她仍然对着电脑,不看他。

    “嗯。”他刚坐到沙发,拿起一本专门介绍稀有金属的书籍打算专注研究一番,听到她的召唤,又不得不起身。

    “啊呀,再帮我去书房里拿那本《资治通鉴》来。”她一如既往对着电脑打字,仍不看他。

    “嗳,我说,你这人还真没什么优点。除了工作认真以外。爱工作胜过爱我。”他诧笑着,又放下手里那本《稀有金属冶金学》,不疾不徐,起身去书房帮她拿。

    “你才看出来啊。的确没什么优点,我从生下来那一秒就知道了。嗳,书拿来再帮我揉揉肩。坐得太久,酸死了。”蓝洸边咀嚼着苹果边对着电脑打字边呜啦地喊道。

    她不是不洞烛。知道他的意思是“听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清沣晚餐素喜盛美。蓝洸却热衷养生。

    她说晚餐应食少或戒掉。她笑他肚腩微凸是晚餐过量导致。

    于是逼他吃木瓜、火龙果、芒果、榴莲与西柚,或者喝一杯鲜榨果汁,以此代替晚餐。但清沣夜里直喊饿,又悄悄摸到厨房间煮方便面吃。因为晚上要陪蓝洸读夜书到很晚。肚子空空如也他深受其苦。

    还有一次,蓝洸突发奇想,要在客室里骑脚踏车健身。清沣便买来一辆折叠式的给她骑。

    用过晚餐,在杏黄色意大利旧唱机里放上一套轻倩的肖邦的钢琴协奏曲。

    但蓝洸并未换上和这项运动相称的白色背心、粉红短裤,而是自卧室衣柜挑出一件年代久远的古董衣裙。暗黑色丝绸上有古典金色印花。

    清沣直说怪异。她却不理他,振振有词。说只是为了要配合肖邦而已。但她隐瞒了这件衣裙是以前的情人为了讨好她,去戛纳参加电影首映礼时为她在一间欧洲古董店铺买的。

    她披散着长发,在公寓木地板上骑脚踏车。像古人跑到了现代。映在玻璃窗上,外面看过来很是惊悚。

    清沣扶着她,一圈又一圈。高声喧笑,像一对背着自己的另一半出来厮混的情人。

    蓝洸骑累了,清沣将脚踏车折叠起来,顺手把它靠在钢琴旁。

    蓝洸看到自己的钢琴被如此对待,忙怪叫着骂他。怪他如此粗疏……

    “怎么这么麻烦?看来还真是没什么优点嗳。”他牵牵嘴角,嘴里咕哝着,又把脚踏车搬走,让它离她的钢琴远点。

    她说那你过来,让我咬你一口。

    他草草打发了那辆脚踏车后,又过来一把抱起她,抱着这个古代的怪异女子,抱她去房间,让她咬他……

    他们终日都是这样寻欢作乐。

    并肩穿过马路,隔着衣服不小心触到,或者在任意时段、任意场合,只是看一眼对方,全身也会过电般震动。而那股隐形的蓝色电流也似乎没有要灭下去的势头。

    一刻看不到她,他都会立刻去找她。事业渐次回转,出差时他也带着她。

    他们去海外壮游。欧洲、北美、南美、澳洲、东南亚。听来壮阔,实则是廉价旅行。像两个混得如鱼得水的乞丐。如同惨烈的末日狂欢。

    清沣同人谈事时,蓝洸则窝在酒店房间,坐在落地窗旁。打开笔记本电脑。阅读,发呆,或者在电脑上写点什么。

    一次去香港,他工作之余,他带着她去听广东戏。

    中环有间戏院。散戏后,蓝洸很想上台,去弹那台古典的褐色雕花钢琴。

    征得管理人员同意,小小心愿终于实现。她说自己益发喜欢香港了。

    清沣说:“这还不简单?明年再谈拢一笔生意,便带你来这里生活。届时我们就在中环买一栋复式房子。这个还是可以应付得来的。”

    他说完,她看着他,有点神往。对他所描绘的他们以后的美妙绝伦的生活。

    蓝洸在九龙的印度绸缎庄选了一匹淡金色丝绸布料。色彩鲜艳明丽,有精致雅美的刺绣。牡丹、蓝柳、扇子、水滴、珍珠。其光艳程度令人屏息。

    回到上海,她拿着布料去裁缝店做了一件长袖旗袍。金线交错,开叉适中。盘扣很是精致。

    她替它取了个与它的热烈形象截然相反的名字--静遮云。此时她已增重五磅,因此旗袍腹部做得稍有余裕。

    穿上它,益发映得她容光艳艳。很像劳伦斯一部短篇小说的名字---美妇人。最好再戴一套奢华侈丽的古董首饰。

    戴古董首饰的美妇人。她觉得此句甚美。

    翌年冬季,又陪清沣去澳洲。当时,蓝洸有想过去找雨。呵,那积年的旧殇。但她最终还是未去。

    机场秘密送别的那个长镜头之后,他们没再见过面。

    她不知道,雨孤身一人流宕在墨尔本。他常去一间门面很小的华人书店买她的书读。当然只有英文版的。一本都不落。书里面有他,他知道。他像个窃贼一样,在书里,在异国的小巷里,不住搜寻他自己的影子。

    “怎么把我写得这么坏?写她自己倒写得那么美。”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手里只握着一罐用5澳币买的澳洲最流行的啤酒--维多利亚苦啤。但他身边没有烤肉和海鲜可以佐餐。味蕾里觉得少点什么。

    啤酒的白色泡沫很快消逝在他的胃里。竟不觉得。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想打电话给她。但电话拨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害怕。就像她离开他的那天一样害怕。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怕再次被她抛弃?

    蓝洸在中国,在上海,在自己静安寺的寓所。着墨绿色修身绸缎裙,手握白色听筒,“喂”了几声,但电话那端却许久都没有声音。她以为是有人打错了,旋即挂掉电话。

    雨在越洋电话这一端,在澳洲一条不知名的长街的红色电话亭里,听到电话被挂断的滴滴声,又缓慢将蓝色听筒放回去。泪落如豆。

    他想对她说:“我们和解吧,一切恩怨情仇都已烟消云散,我们握手言和吧,做一对可以畅谈过去和未来的好朋友。”最好是能摇着她的双肩说这些。

    但他不知怎么了,说不出口。她也不在他面前,可以任凭自己的薄肩被让他剧烈摇撼。

    有人说,真正爱过的人,是不会握手言和,做好朋友的。

    他不清楚他是否爱过她,但当他听到她在中国要再婚的消息时,他立刻心壁撕裂,想立刻去死。

    他在异国自己的小小房子里藏着一把步枪。他想到了那支丑陋不堪的蜷缩在他床底下的老式步枪。

    再后来,蓝洸听说他娶了澳洲的白种女人。那女人替他生下一对混血的龙凤胎。他们举家住在澳洲的私人牧场里。一座世外桃源般的白色房子。过着波澜不惊的俗世生活。

    蓝洸永远不知道的一件事是:雨在异国的绿色牧场里,在他惨淡人生的第二次婚礼上,几乎哭到晕厥。

    他的白人大舅子与一众亲友以为他思乡心切,以致悲伤过度,便同众白人合力将他抬进白色房子,说着地方口音浓重的英语,不住安慰他。

    那些西澳大利亚人不知道,在婚礼上,他不可避免地再次想到他中国的前妻和他们死去的女儿。

    他爱过她么?

    她也不清楚。

    但如今已天各一方。一切都不那么要紧了。

    此刻,她的爱情里只有清沣了。

    “且他待我竟是如此的好。”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就像觉得自己的美貌和凄惨举世无双一样。

    在阿姆斯特丹,他们去看中世纪时期建造的德哈尔古堡。

    黄昏时又一起折回白色游轮。在宽阔平台上吃晚饭。一起远眺悠悠海面。

    淡绿色小圆桌上,欧洲风情的蓝色古董碗盛着焦糖松饼、土耳其点心。吹着怡人海风,他们抽烟,吃婉妙的茶点,喝白兰地。心境开阔。

    蓝色风车在白栏杆的一角随风飞转,四周点缀红黄紫三色郁金香,音响里传来用风琴演奏的荷兰民调。

    他们映在落日余晖里。像披着一件闪着金光的金缕衣。互相照耀和反射着对方。

    蓝洸端着白兰地酒杯道:“新小说要在美国出版。因此明年,我会去趟纽约。”

    清沣举起白兰地的紫色酒杯,示意干杯。

    他说:“下单生意谈拢,局势回转,我也陪你去。带你去麦迪逊花园,我们坐在蓝色长凳上偷偷嘲笑那些臃肿的洋人,再到唐人街买些中国的江南小吃,带到喷泉旁,或者去屋顶花园喝难喝的纯为应景的咖啡。”

    “还要去百老汇看难看的戏剧。我反正要到卡内基音乐厅看纽约爱乐乐团的不好也不坏的演出是真的。”

    他们将即将到来的纽约之旅描摹得很是绮丽曼妙,如同一方明艳精美的英国地毯。

    蓝洸又佯装杞人忧天道:“那里恐怖事件频发,会有流弹。”

    清沣笑了。笑她纤细的脑袋竟蹦跶出如此多的诡异想象。

    呵,她未料到,她终究还是未能等到他。正如她之前所遭遇的那些梦魇。在她此刻最酣足的时候。

    离开白色游轮,一路巧笑着回去港口酒店。

    薄纱帘幔艳红如血。咖啡色欧式床幔平整绵软。

    乳黄色丝织印花墙纸上悬挂一幅荷兰静物画家哈勒曼特的画。画面上一只淡绿色古董碗,盛着几颗青葡萄,另外几颗散落在蓝色木桌上,是淡绿色古董碗的配角。

    他舍不得她走。

    恋恋依依,几乎吞掉她。连墙上的那几颗葡萄也想一起吞了。

    清沣手机里传出《海晏河清》的录音。他拷贝到手机,当歌剧或者交响乐来听。百听不厌。她觉得他真是风雅。

    红色蕾丝窗帘透出一缕黯淡光线,黄昏已自那异国的落地长窗外寂寞地逝去了。

    “我视卿如红药碧桃,即竟夜视,不为厌也。”他把今天从她带的那本《聊斋志异》上看到的一句话说给她听,像是对她表白。

    “难道我是狐仙?”她心内狂喜却佯装不快道。

    这巨大的生之欢愉。冶艳的、末日般的狂欢。

    一起偎在咖啡色床幔上。喝威士忌,抽烟。内中凄怆。因为要短暂的分别了。

    窗口传来稀疏汽笛声与杂沓的荷兰语。

    蓝洸偎在清沣怀里,看着窗帘里那一缕惨淡的光线,悒悒不乐道:“亲爱的,我得走了。”

    “嗯。”他讨厌这场离别。即使只是短短一周。

    她要去伦敦,参加一场中英文化交流活动。

    清沣则要留在阿姆斯特丹,同荷兰人商榷合作事宜。

    同时接洽荷兰一间电影公司的人。他想将蓝洸的作品介绍到荷兰。拍成具有荷兰本土风情的电影,最好能在整个欧陆上映。

    他要凭借一己之力为她做点什么。开辟新天新地给她。但这些计划他没告诉她。他想等真正成功的那一天再给她惊喜。

    之前,电影《搽桃红色口红的埃及猫》的出资人便是他。但蓝洸也是不知道的。

    她,总有健忘症的写东西的单身女人,她对这些事从来就一无所知。

    不过他有次稍微提到让她演电影,做电影明星。

    他说,你的样子不演电影有点浪费。

    蓝洸说我讨厌被聚焦的感觉,这你比谁都知道。就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衣服。出门时被长枪短炮围追堵截也很讨厌的。宁愿躲在暗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最好。

    她最后总结说,她喜欢黑暗。

    “和我在一起,你就不会再喜欢黑暗了。”他说。

    他真想明天就娶她。要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人。这件宝物只有他有。

    “不会再买游艇了。”他想。他梦见自己买了架私人飞机,他是驾驶员,她坐在副驾驶。

    “我们一起摇翘奋羽,遨游地球。”

    螺旋桨呼呼转着,噪音很大。他在梦里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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