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宫廷记事之妃嫔这职业 > 第二章 宠与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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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皇后的景央宫内,大大小小的妃嫔坐在一处,各个言笑晏晏,只是那比花更美的笑中,带着锋利的寒针。

    若说成为嫔后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在后宫里行礼的时候少了。她发现后宫里的女人虽说不少,但是位分高的并不是很多。成宣帝继位的时间很早,自十八岁登基至今已近十年,后宫里统共

    这么些被临幸过的女人,认真算起来,还当真不算多。

    想想史上的刘子业,做皇帝短短两年内,后宫便有嫔妃万人,与其相比,成宣帝简直就是苦行僧柳下惠。

    不过这后宫里的女人虽算不上多,但一个个绝对都是精品,容颜气度都很是难得,也难怪世人都想做皇帝,美人权势谁不爱,别说男人就她一个女人瞧着这一群水当当的女人,也觉得赏心

    悦目。

    屋内的座位按着位分依次往下排,庄络胭坐在汪嫔的上首,虽说两人皆为嫔,汪嫔比庄络胭资历要老,可是架不住庄络胭有封号,所以在这种场合上,也要比一般嫔位的女人体面几分。

    汪嫔是个寡言的女人,即便自己居于庄络胭下首,也不见半点不满,老老实实的坐在那,让人很容易便把她忽略过去。

    倒是坐在庄络胭上首的蒋贤嫔性子要活跃两分,偶尔会接下其他女人的话头,也算得上是长袖善舞了。看似不是特别有心计的人,不过有时候看似没有心机的女人,做起事来比谁都狠,庄

    络胭在职场上吃过这种人的亏,至此后便养成不再小瞧任何人的习惯。

    “自进来后,本宫还不曾与昭嫔妹妹说上话,诸位姐妹这会儿喝的茶可还称心?”皇后端起茶盏,“昨儿殿中省的奴才来说,这是开春出的新茶,若是如你们心意,等下便让奴才领到你们

    居住去。”

    这是警告自己,即便自己暂时得宠,但是这后宫的主人是她,无论什么都要经她的手么?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实在耗费脑子,庄络胭回以一笑,“不曾想今日到皇后娘娘这尝到了今年新

    茶,嫔妾这遭可算是沾光了。”她不会没脑子的挑战皇后的权威,不说她现在在成宣帝眼中不过是逗他欢心的普通后妃,就算成宣帝对她有了两分心思,她也不会做那出头鸟。

    “瞧这嘴甜的,你既是喜欢,便叫身边奴才取了去,左右这些茶拿出来喝了才是正理儿,若放成了陈茶,那便是可惜了,”皇后听得庄络胭如此说,面上露出笑意。

    “皇后娘娘既舍给昭嫔妹妹,便也不能忘了嫔妾,嫔妾今儿也要厚颜讨上一些了。”嫣贵嫔一笑便是惊艳,她出身低微所以即便得圣宠也不过熬到侧三品贵嫔上,这庄络胭因着父亲在朝中

    的地位,这才得宠几日,便爬到了嫔位上。

    原觉得只是个草包,没曾想竟成了自己的威胁。

    淑贵妃是除了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她洁白细嫩的手执起茶杯,轻轻吹开水面的雾气,不过轻啜一口便放下杯子,用手绢试净嘴角,似笑非笑道:“还是皇后娘娘好,臣妾那还是去年的青

    螺陈茶呢。”

    青螺是名茶,淑贵妃听似在自贬,实则不过是炫耀罢了。庄络胭低头品茶,乐得看这些女人斗智斗勇,总比自己做这出戏的戏子来得好。

    正当皇后与淑贵妃、嫣贵嫔你来我往之时,原本坐在宁妃下手的叶淑容突然晕倒过去,让一屋子女人花颜失色。

    召来御医一诊脉,满屋子女人脸色更难看了,因为叶淑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若是一个小位分的嫔妃有身孕,皇后等人的脸色也不会这般难堪,因为这些女人即使生下孩子,也不能自己抚养。

    可是叶淑容便不同了,她是从二品正经主子,生下孩子是有自己抚养资格的,如今宫中不过三个皇子四个公主,而且这些皇子公主母妃的位分都不高。若叶淑容诞下皇子,身份便是最高的

    ,皇上难免不会看重几分,若是…

    “太医院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叶淑容有了龙子这般大事,你们每两日请一次脉,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察觉吗?!”皇后心气儿不顺,难免拿御医们发作。

    在场众人都清楚,叶淑容若不是今日晕过去,只怕这事儿还会捂一段时日。也合该叶淑容身子不好气血不足,不然还能把有孕的事情捂一段时间,不会会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前来请脉的两个御医听到皇后的责问,吓得跪在地上,他们哪里不清楚后宫里的争斗,今日无辜被牵连,却是连狡辩的余地也没有。

    皇后也不是真的想治太医的罪,她心里也清楚是叶淑容把这事瞒过去了,最后罚了太医两个月俸禄便把事情揭过,又叫人去通知皇帝这件事。

    封瑾听到叶淑容怀有龙子时,刚刚下了早朝回宫。听完太监来报,他面上虽露出几分喜色,倒算不上狂喜,吩咐了赏赐下去,并未立即去看叶淑容。

    高德忠见皇上这般神情,就知道皇上对叶淑容是没有下多少心思的,他静静跟在其身后,半点不提及此事。

    封瑾看完好几道折子后,突然抬头道:“小高子,把朕库里的滴翠高颈玉瓶带去皇后,就说朕念起打理后宫辛苦,特赐皇后赏玩。”

    “奴才领旨,”高德忠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种心思,只老老实实的按着皇上的意思去办,别的也不是他一个做奴才该知晓的。

    待高德忠退下,封瑾搁下手中的朱批,脸上哪还见半分喜色。

    自叶挽歌进宫后,他不过于宠幸,也不刻意冷落,因为皇宫里再不能出有叶家血脉的皇子,只是没有想到叶氏竟然把孩子怀上了。

    在一道请安折子上写下一个批字,封瑾提高声音道:“传朕旨意,今夜临月轩掌灯。”

    按着规制,今夜皇帝应该去叶淑容住处的,可是当夜却要去嫣贵嫔住处,无疑是打叶淑容的脸,自然也更让后宫女人更加嫉恨嫣贵嫔。

    殿外的高德忠甚至在想,皇上对嫣贵嫔是否真的那般宠爱。

    若说不宠,一个小官女儿,哪能在短短一两年内爬到侧三品贵嫔位置上?

    若说宠爱,为何要给如此张扬的宠爱,若待红颜失色,圣恩不在之时,嫣贵嫔又该如何自处?

    深觉自己想得太多,高德忠心头一惊,静静退了下去。

    “皇上今晚要去嫣贵嫔处?”庄络胭听到福宝来报,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笑道,“我知晓了,退下吧。”

    后宫这出戏,还真够精彩的。刚传出叶淑容有孕,皇上便改去嫣贵嫔那里,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个孩子他不甚稀罕吗?

    二

    叶淑容刚传出怀孕的消息没两天,安清宫里又传出消息,淑贵妃病了,太医请过脉后,只说夜里受了寒,需要将养不宜吹风。

    皇后听闻后,倒是大度免了淑贵妃的请安,各宫妃嫔皆去安清宫探望,但都被淑贵妃以身子虚弱不宜见客阻拦了下来。

    庄络胭带着听竹与云夕到安清宫被阻下来后,倒也不觉得难堪,反正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见与不见淑贵妃都在这里,她来与不来就有大问题了。

    过往的宫女太监见到庄络胭纷纷埋头以示尊崇,偶遇位分低的嫔妃,各个皆老老实实的行礼请安,倒没有地位分的女人因着受宠前来挑衅。

    庄络胭往日为了装作低调,自进宫后都不曾仔细打量过御花园是何种模样,今日慢慢走,慢慢瞧,倒觉得这些花被修剪得极其漂亮。她是个俗人,没瞧出这些花被修剪得失去灵气什么的,

    只觉得这些花各个开得极好,连一片枯叶都没有,打理得非常漂亮。

    暗自叹息一声,自己这种俗气的人,还真能贱命一条的活在这后宫之中,若是遇到钟灵毓秀的水晶人儿,只怕会哀戚痛苦一番,然后在后宫中痛苦挣扎一番。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跑到了那些传说话本中,庄络胭努力拉回奔腾的思想,扶着云夕的手还未走出多远,就见到一个明艳女人带着几个宫女逶迤而来。

    “见过嫣贵嫔姐姐,”庄络胭看清这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嫣贵嫔,屈膝一福,细细打量嫣贵嫔,只见她穿着桃花色绣白花罗裙,头发被梳成精致的随云髻,右鬓插着一支蝴蝶金丝嵌玉步摇

    ,随着嫣贵嫔前行,那蝴蝶金翅竟微微颤动,下方的流苏也随着微颤,说不出的美妙。

    “昭嫔妹妹不必如此多礼,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哪能这般生疏客气了?”嫣贵嫔伸手虚扶庄络胭,因着这动作,那发鬓间的蝴蝶再度摇晃起来,竟似要展翅欲飞似的。

    “嫣贵嫔姐姐这发钗好漂亮,叫妹妹竟移不开眼了,”庄络胭语带艳羡的看了眼那精致的蝴蝶步摇,不得不说这支步摇委实漂亮,即便出生世家的她,也不得不惊叹一番。

    嫣贵嫔显然对昭嫔的反应很满意,她笑意中带着几分娇羞与得意,“妹妹喜爱,我本该赠之,只是这步摇乃皇上所赐,倒不敢赠人了。”

    “既是皇上怜爱姐姐,妹妹又怎能夺人所好,更何况这步摇戴在姐姐发间正是相配,给了妹妹不过是浪费了这等好物。”庄络胭仍旧表现得大度,语气中带着一份艳羡,却不会让人觉得嫉

    恨。

    嫣贵嫔对庄络胭的反应很满意,带着笑意而去,庄络胭看着她的背影,面上笑意不减。果然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想要炫耀一样东西的时候,只要称了她的心,便能志得意满,这便是女人

    虚荣得有些可爱又有些可恨的一面?

    无论在哪个地方,女人都要比男人容易来得满足。可是无论在哪个时代,男人要的东西远远比女人多,权势、名利、金钱、美人都是他们需要追逐的。

    女人们永远束缚在三从四德之中,为夫君孩子操碎了心,但仍旧时时有男人念叨着自己有多累,却不见身边的女人由原本的娇娇女变作了黄脸婆,生养她多年的家一夕间变作娘家,为男人

    怀胎十月生下孩子,而这个孩子挂着的却不是她的姓氏。女人孝敬公婆叫做天经地义,男人对岳父岳母尽些心便叫好男人,男人婚后朝三暮四最多被骂句花心,女人婚后若是与哪个男人走得近

    了些,便是水性杨花不要脸。这个世道,对女人来说,本就是不公平的,而后宫这个地方,就更加的不公平了。

    她如今想明白了,女人想要过得好一些,便要学会通透。本可以好好生活,何必又因为那些玩意儿败坏兴致,硬生生的把一辈子毁了。到最后,又有谁同情,不过落得一个傻字而已。

    云夕与听竹见自家主子神色淡然,眼神却有些飘忽,便知她已经想到别处,又不敢出言打扰,只好小心扶着免得摔跤。

    “主子,瞧这牡丹开得真漂亮,”云夕见到一簇艳丽的牡丹,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庄络胭收回神,看着紫色牡丹旁还开着几朵芍药,不由得想起唐朝一首描写牡丹的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种牡丹尚还有一个别名,叫做葛巾紫,”好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个声音因为实在太过美妙,所以庄络胭记得很清楚,她屈膝行礼道:“见过柔妃娘娘。”

    “不必多礼,”柔妃声音柔得足以掐出水来,她看了眼那几朵开得正艳的葛巾紫,“这种牡丹算不得名品,若论艳当属大魏紫,论清美当属夜光白,这葛巾美有了,却是不够艳不够清灵,

    在这御花园中,也算是不打眼了,难为它能入了昭嫔妹妹的眼。”

    “嫔妾是个俗人,瞧着花好便喜上了,却不知道牡丹还有这般绝色。”庄络胭笑答,“不过各花入各眼罢了。”

    柔妃面带笑意道:“有昭嫔妹妹的话,这葛巾紫即便不打眼,也合该开得再艳些了。”

    待柔妃走远,庄络胭才低笑出声,这柔妃哪里是跟自己谈牡丹,不过是拿这葛巾紫给他下马威罢了,说她容貌不是最美的,气质不是这后宫最出尘的,别想夺得皇上的喜爱。

    这柔妃的封号还真是恰到好处,不正是柔里藏针么,这美丽的嗓音说出这种话,当真是…有些可惜了。

    “主子…”听竹与云夕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柔妃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担心的看着庄络胭。

    “告诉殿中省的奴才,这几日送往桃玉阁的花要准备些葛巾紫,我倒是对这花甚是喜欢。”

    “是。”云夕与听竹对视一眼,只当不知柔妃之前的下马威。

    自叶淑容有了身孕之后,皇帝倒是翻了一两次嫣贵嫔与柔妃、淑贵妃的牌子,如今淑贵妃病了,就在后宫众人以为皇上会翻柔妃或是嫣贵嫔牌子时,皇上却是翻了桃玉阁的牌子。

    如今桃玉阁也算得上是得宠的主儿,但是比起柔妃之人,尚且差了些,所以皇上翻其牌子,当真不如叶淑容请出喜脉那夜嫣贵嫔受宠打眼。

    成宣帝来到桃玉阁时,见一个白玉细瓷瓶中插着几支葛巾紫,随口问道:“爱妃竟是喜好牡丹,明儿让殿中省送盆豆绿来.”

    “皇上可别浪费那等名品,妾不过见这些花开得好看便叫人送了些来,若真送盆来,待过几日,皇上来瞧恐怕只能见枯枝了。”

    成宣帝微愣,倒是没有想到昭嫔这般直接拒绝了,若是其他女人,不管得了何等赏赐,也只会高兴谢恩的。

    “爱妃不喜这些名品?”成宣帝见昭嫔这般,倒真有了几分刨根问底的兴致。

    “皇上这话可是取笑妾了,”美人眉目一斜,便又是另一种风情,庄络胭这个动作极其自然,比那些故作娇羞来得更加美妙,“妾本是俗人,何故去辣手摧花?”

    “爱妃倒是实诚,”封瑾被这眼一斜,心有些痒痒,在庄络胭唇角偷了个香,“不过在朕瞧来,爱妃便比那牡丹还要来得娇艳几分,不若让朕好生品尝一番。”

    千万别相信皇帝的话,相信你就输了。

    特么既然说老娘比花还来得娇艳,这动作怎么跟饿了好几个月似的,所以这话里,品尝是真的,至于比牡丹还娇艳之类的…大半夜的做梦也是不好的。

    妖精打架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对方的行为比饿狼还凶狠时。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成宣帝已经着好龙袍,正伸展着手臂由宫女跪在地上整理袍摆。见到她醒来,成宣帝和颜悦色道:“爱妃睡得还真沉。”

    “这可不全是妾的错儿。”庄络胭一句似嗔似怨的话,让成宣帝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来。

    庄络胭瞧着成宣帝嘴角的笑意,懒洋洋的蹭了两下被子,这就是男人了,女人好好的话不爱听,偏喜欢别人抱怨着来。

    怎是一个贱字了得?

    三

    “皇上,这花儿…”高德忠看着面前摆着的几盆葛巾紫,这花儿好看是好看,但是论起精贵来,这葛巾紫实在算不得什么,怎么皇上突然喜欢这种花来?

    “朕瞧着这葛巾紫也别有一番味道,”成宣帝伸手去抚紫色花瓣,一丝丝冰凉一丝丝滑腻,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把这几盆花搬去桃玉阁。”

    高德忠低头瞄了眼这几盆开得正艳的葛巾紫,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桃玉阁住着的那位贵主儿只是小小嫔位,皇上赐下这么几盆牡丹,不是抬高昭嫔在宫中的地位?

    这若是赐下其他花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牡丹不是别的物什,所谓牡丹主贵,但凡沾上贵字的,哪还有普通的?

    皇上对后宫的女人向来是只宠无爱,即便是宠也不会过了火候。这昭嫔是何等人物,皇上不记得他却是记得清楚,进宫的时日虽短,虽说容貌肌肤不俗,性子确实乏善可陈。皇上翻过几次

    牌子后,便把人给忘在了脑后,前些日子昭嫔还是个婉仪时,可受了不少宫里人的折腾,这一遭翻身,还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还是说往日的无趣是装出来的?

    可是装成这般没脑甚至让皇上冷落,于她是不会有好处的,可若不是这样,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巨大?

    “你在想朕为何赐牡丹给昭嫔?”成宣帝轻飘飘的看向高德忠,嘴角尚带着两分笑意,可见他的心情不错。

    “奴才不敢,”高德忠脑门子的汗瞬间溢出,窥探帝王心思,那是掉脑袋的事情,他哪里敢认下这个?

    “得了,”成宣帝见他这副模样,扬了扬手道:“快去把花搬去桃玉阁。”

    “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今儿赏了桃玉阁那边好几盆葛巾紫。”柔妃近身宫女时舞走至柔妃身旁,说完这句话后,便见柔妃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可看清是葛巾紫了?”柔妃眼神阴冷的看着时舞,连美妙的声音也多了几分肃杀,时舞把头埋低了两分,“是的,主子。”

    “好,好一个昭嫔,”柔妃冷笑道:“本宫给她一个下马威,她便还本宫一巴掌,竟然勾得皇上赐下葛巾紫来!”她以葛巾紫讽刺昭嫔,不过是想告诉她一个小小的昭嫔在宫里算不得什么

    ,不曾想这昭嫔竟敢用这种手段挑衅于她。

    她自小弹得一手好琴,即使连宫里最好的琴师也比不得她,加之又有一副好嗓子与好相貌,自入宫的几年来,便得皇上喜爱,哪曾想让一个小小的嫔打了脸。

    “想来昭嫔喜爱牡丹了,”柔妃慢慢开口道,“去把本宫库里那匹牡丹花样的宫缎送去桃玉阁,记住,是那匹绣着千重魏紫花样的,别拿错了。”

    “是。”时舞战战兢兢的退出后,才幽幽松了一口气。

    庄络胭托着下巴看着奴才小心翼翼的搬弄着几盆葛巾紫,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由着听竹为自己捏腿,舒服的眯起眼睛。

    “主子,和乐宫柔妃娘娘送来了一匹千重魏紫花样的宫缎,”云夕从外室走了进来,见昭嫔在闭目养神,便把声音压低了不少。

    “千重魏紫?”庄络胭睁开眼,看了眼云夕手中的宫缎,勾唇一笑,“这缎子倒是好东西,放库里去吧。”

    “主子,奴婢瞧着柔妃娘娘那边…”云夕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为难,可是作为奴婢的,主子不发话,她却是不能轻易开口的。

    “由着她闹吧,魏紫还是葛巾紫又如何,不过是几朵花儿罢了,”她一个大脑正常的女人,哪会真的把自己当做花看,这种示威实在挠不到她的痒处,左右不过是一个男人送了她几盆花而

    已。

    云夕近来越来越不懂主子的想法了,面对柔妃这般挑衅,主子竟然连半点恼恨也没有,还有这几盆葛巾紫,是皇上钦赐下来的,可是瞧着主子这番模样,似乎并未有心花怒放的模样。

    待云夕退下,庄络胭坐起身,伸手由着听竹扶着自己起身,转首间便看到窗外碧树红花,“今日她赠我,我总该记得日后还礼。”

    听竹背脊一冷,她在宫里几年日子,见过不少手段,但是如昭嫔这般飘乎乎说出这等话,见得却是不多。

    以前教养她的姑姑便说过,在后宫之中,说话越是温柔的女人越可怕。她看着昭嫔面上清淡的笑意,缓缓的垂下了头。

    教养过她的姑姑还曾说过,在这后宫之中,宁可跟着一个够狠的主子,也不能跟着一个心善手软的主儿。在这种地方,主子不够狠,做奴才不过是跟着一起遭罪罢了。

    后宫中,忠奴不侍二主,非忠奴者不得善终。听竹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皇宫是个大赌场,买定离手不可悔,她这赌注便下了。

    午膳后,封瑾看着御案上或请安或哪里出现吉兆的折子,最后把御笔一搁,起身一撩衣袍,“来人,伺候朕更衣。”

    伺候着皇上更衣出门,高德忠见皇上神色淡然,便道:“皇上,奴才听闻乐舞府出了一曲新舞,不若召来一赏。”

    “无非堆砌些新奇玩意儿,”封瑾帝神色默然道,“不若在这园子中走走。”

    四月芳菲多,满园姹紫嫣红,蝴蝶飞舞其中,是极美的景致,只可惜成宣帝看惯了宫中景致,这种景物在他眼中,与路边石子无异。

    穿过一片梨园,是一汪荷塘,因是四月初,荷叶并未露角,虽说枯荷已经清理,但是仍给人凄凉之感。封瑾双手负于身后,看着这荷塘,神色默然。

    “主子,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个荷塘,这会儿还未发芽呢。”

    “那便罢了,这片梨花开得倒也漂亮。”

    “这里是宫里最大的一片梨园,这会儿正是梨花正艳的时候,风一吹便跟下雪似的。”

    高德忠听到梨花园子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刚想派人叫他们回避,谁知皇上却拦了下来,见皇上这个样子,似乎是想听墙角?

    封瑾拦下高德忠的原因不是别的,是因为他听到说话的人正是桃玉阁的昭嫔,宫中之人皆不爱梨花,只因梨花带有离字,这等不好的兆头没几人去触的,这昭嫔怎么来这了?

    “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庄络胭仰头看着洁白的梨花,“这里清静正好。”

    “主子,这里可不能待得太久,这梨花…”听竹想说梨花寓意不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庄络胭想说,这男人的心与花没有关系,不过她还没有脑抽到这种地步,“世人皆喜聚不喜散,我是俗人,自然也不例外。可是这世上,有聚便有散,惧怕分离无意,不如珍惜相聚时分,

    待真分离时,也有相聚时可以回忆,我不想待花谢人去时,回想曾经皆是不安。”

    “主子…”听竹觉得主子这话说得有几分凄凉,不禁想起主子进宫后发生的这些事,“可是,若能长久在一起,不会更好?”

    刚刚装完文艺的庄络胭听到听竹这话,实在不想直接说,后宫女人一堆,皇帝只有一个,哪有什么长长久久,最舒适的出路便是混个好的位分,安安分分的享受吃喝,不过见着听竹脸上郑

    重又同情表情,她觉得自己仍需要继续装文艺,“不过痴念罢了,把人放在心上了,他离我苦他聚我喜,可若待他想离开之时,我勉强留着,反倒心如刀割,不若不看不听,有着回忆便也够了

    。”

    在这后宫中有两种女人,一种为名利而争,另一种为爱而争。前一种可怜可恨,后一种可怜可悲。听竹小心上前拂开庄络胭肩上的梨花,“主子,风起了,我们回吧。”

    庄络胭也觉得自己快装不下去了,这种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胃疼,也难为听竹了,便点了点头道:“回吧。”

    生活在繁华后宫的人,说爱不一定是爱。庄络胭不过这么一说,听竹却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头。

    转首间,那花海处似乎有一角明黄露出,庄络胭垂下眼睑,扶着听竹的手道:“听竹,今日的话不过是我的妄想,也不过是你的一个梦,听过便罢了吧。若你忘了,我也能当自己这话是一

    场梦,情无至便无知,既无知便无痛。”

    “是…”

    男人对待心系于他的女人,总要多几分怜意的。对于看管后宫争斗帝王来说,嫔妃的真心更是难得,哪怕是这个女人他不爱,恐怕也是要看重两分,这就是心上的砝码。

    有时候肉体满足了,精神上的满足也是必需的。

    走出梨花园,庄络胭回头看了眼这片园子,谁说梨花便是离的,今天这个意外相聚,不是给了意外惊喜?

    “主子,快别瞧了。”听竹以为庄络胭是在难受,忍不住越矩的出言相劝。

    “无碍,不过看看而已,”庄络胭收回视线,理了理发间的琉璃桃花钗,缓缓的走开。

    枯荷池边,高德忠一干子奴才全跪在地上,这昭嫔虽说只是个小位分妃嫔,但也是宫中主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是不该听这些的。

    封瑾凝神良久,方才淡淡开口道:“起来吧。”

    情无至便无知,既无知便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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