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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最后这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顾敏敏还真的不太清楚。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要去看一看。至于所谓的愧疚感,她还真没有这东西。倘若不是蔡氏和李氏两人一开始想要抹黑她名声,她还真不会做到这一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开棺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由于顾敏敏猜到会有不少人跑去提前围观这一盛事,特地一大早就爬起来,和春桃、红云一同出门。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天真了,当她抵达现场的时候,满目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顾敏敏倒是可以挤进去,反正她人小。但红云和春桃坚决不肯,她认为这样很容易让她被冲撞到不说,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她只好鼓着包子脸,十分失落地回去了。一位随他们一同出门的小厮则是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他个子偏瘦,要挤进去倒是不困难。他向顾敏敏打包票说一定会不放过任何的细节,好好复述给她听。顾敏敏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结果了。不接受也不行啊,她总不能和一群人挤一起吧。
在她转身的时候,倒是看到了谭妙之身边的一个丫鬟。
走近了才发现谭妙之也跟着跑来看热闹了,可惜因为人太多,只能放弃。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分别了。
兴冲冲跑出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回去,顾敏敏有些不爽,索性决定逛一下街好了。虽然现在的她并不缺少什么东西,但逛街本来就是女人的爱好,就算看着什么都不买都是好的。
她一路东看西看,买了一堆的小玩意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返回家里的时候,那小厮早就候在外面等着她。
顾敏敏将东西让春桃收好,分出特地买给张翠玉的东西,让红云直接送了过去。然后她坐在太师椅上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小厮说话。
那小厮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蔡建的血如何滴入已死去的蔡老爷的尸骨里,然后同样也滴入了那小妾的骨骸中。蔡建和蔡老夫人这对原本感情不错的母子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了起来,后来经过一些族老的协商,他们最终达成了分家的协议。蔡建正式从蔡家分出,带着一半的财产。虽然他是蔡家的当家人,但蔡老夫人好歹是他的嫡母。虽然说这时代的人们都讲究孝顺,但夫死从子,在蔡老夫人无子的情况下,蔡建继承蔡家是理所当然的。他愿意拿出一半的家产供养蔡老夫人,不少人都说他做得厚道。
顾敏敏听到这说话忍不住想笑,分家产……这里面的猫腻可多了,蔡建执掌了蔡家那么多年,在今天之前,他肯定是做过准备转移好一些财产的,蔡老夫人能不能拿到蔡家三分之一的真正财产都有问题。何况她和蔡建又已经撕破了脸……啧啧,现在还多了李氏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想也知道以后的生活一定很精彩。这一出比电视剧还精彩的剧情过后,便宜的反而是李氏。
不过经过这次事情,无论是蔡老夫人还是李氏,她们的名声已经响遍了全普南城,虽然响的是臭名声。日后从她们口中说出的话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秋菊经过打听后,还告诉她蔡老夫人和自己的大女儿陈夫人也闹得不愉快。换子事情一出,陈员外便怀疑其自己妻子当初是否也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不是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吗?若不是滴血认亲证明他那位大儿子是他们两人的孩子,陈夫人还真有可能悲剧了。经此一事,陈夫人也怪上了自己的母亲,加上和陈夫人相比,李氏的长相更像蔡老夫人,陈夫人更像她故去的父亲。蔡老夫人的心也偏向了李氏,还将李氏不时地接进了蔡府。
简直是一盘乱麻啊。
在得知这样的结局后,顾敏敏也不再花心神在蔡家上,反正她已经报复得差不多了。
在蔡家的事情总算落幕后,新年也过去了。她的如饴坊重新开工,经过了半年的努力,如怡坊一共有十个厂地,单单在普南城就有三个,最大的那个则占地10亩。如怡坊如今已经不制作粗糖了,直接从合作的那些糖厂进购原糖,只进行最后洗脱等关键步骤。十个工厂一共有1000多名的员工,每个月能够上产白糖数十万斤,直接供应附近至少10个城县的糖。至少现在普南城不至于有钱也买不到白砂糖和冰糖了。每个月顾敏敏从如怡坊拿到的分红也有五六千的银子。拥有25%股份的金家、5%的张家等合作对象赚得可不比她少,毕竟顾敏敏只是负责生产,但不负责卖,这几家可是拥有优先购买权,他们都有自己的店铺,这其中的利润不要太高。若不是顾敏敏觉得麻烦,她都想也开几家店卖白糖算了。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她这如怡坊已经很招人眼红了,若是自己又做出售卖的工作,岂不是断了一些人的财路吗?
至于技术走漏问题,顾敏敏真的不担心。因为雁王在新年后下达了这样一项政策:像顾敏敏这样正正规规拥有白糖制作技术的人才算是官糖,拥有所谓的营业执照,其他的人,即使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偷学了,也没法想他们一样光明正大地卖出去。顾敏敏可是知道的,单单白糖这项技术,在江平拍卖会上,卖给了20家的人,直接为雁王赚了200万的银子。再加上三锭脚踏棉纺车的技术和皇商资格的拍卖,顾敏敏估计这几样加起来应该给国库里添加了一千万两。也难怪之前顾敏敏对他说她赚了七万的时候,雁王会大大方方地说把这个当嫁妆。人家还真看不上那点钱了。
要说雁王也是有点倒霉,刚即位的前几年老是遇到天灾,他又不是昏君,自然是减免了老百姓的税收,还不时地得开国库赈灾,至少,在去年的时候,雁国国库里还真没有什么银钱,加上这几年雷国、岚国又对雁国虎视眈眈,一旦打起来,起码需要一千两的银子打底。有了这笔钱后,雁王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在年后十五的时候,雁王又下令了两个政策:他在全国境内,开始全面推行红薯的种植,在江平等北方一带推行土豆和玉米的种植,种植这三种作物的今年的赋税还可以再减少一成。虽然他也将产量公布了,但老百姓们仍然半信半疑——这产量也太高了点,听着就不太真实啊。有一部分的老百姓选择观望,毕竟没真的种过这东西,没有经验啊,万一亏了怎么办?一部分的老百姓则是冲着见面的赋税而改为种植红薯、玉米和土豆。不过顾敏敏相信等老百姓自己亲自种植出来了,体验到其中的好处后,自然到时候不用人说,他们都会一窝蜂跑去种植。
因为红薯和土豆的具体优势还没体现出来,所以雁王暂时扣下了原本要给他们的赏赐——嗯,这点是芷安写信告诉她的,连同芷安的信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教养嬷嬷,这位嬷嬷是雁王送来的,名叫方莲。
雁王还带了口信,大意是这样的:听说有人质疑你的教养,你好歹也是孤册封的乡君,为了不使你太丢脸,孤特地派一个嬷嬷来好好教导你。
话是这样说,但这位嬷嬷的到来无疑就是雁王对顾敏敏的撑腰。
顾敏敏对方嬷嬷的到来大为欢迎,原因无他,方嬷嬷擅长药理、妇科一类的。
张翠玉肚子的孩子再三个月就差不多要出世了,古代女人生孩子简直是九死一生,等于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又因为性别的关系,一般是由产婆接生。至少有了方嬷嬷的存在,顾敏敏也会放心很多。
方嬷嬷一张国字脸,板着脸的时候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人品据说很是正直,但对礼仪有些看重。她初来的时候,顾敏敏颇受了一番的责难。她虽然在王府里也学过礼仪,但回到普南城后,又野了下来,规矩也松懈了一些,于是就受到了方嬷嬷好一番的调教,就连春桃也被她训了一顿。春桃和方嬷嬷在宫里是认识的,甚至春桃最初学礼仪还是方嬷嬷教的。在她学好规矩之前,方嬷嬷还剥夺了她出门的乐趣,连在府邸里请戏子唱戏的权利都没有了。方嬷嬷甚至不喜欢那些戏子的存在的,但碍于这些人是雁王送来的,她不好说什么,只能眼不见为净,当做没看到。
食不言、寝不语、笑不露齿、坐姿端正、走路的姿态……每一个都严格到了极点。
顾敏敏第单单学走路就走了整整一天,而且还没练到方嬷嬷满意的水平……相比较来说,以前苏嬷嬷对她真是太宽容了。
“倘若乡君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当一个农家女,那么自然可以不学。”方嬷嬷淡淡说道,语气不见苛责,顾敏敏却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方嬷嬷的意思很明显:她若是不学好,在外人眼中,人们只会记住她是一个农家女,只是运气好才成为贵人。若不想被人说嘴,她就得付出十倍的努力。顾敏敏不想输给别人,因此即使觉得再辛苦,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相比较来说,红云和春桃会轻松很多,毕竟她们以前都是练过的,那些礼仪早就浸淫在她们的骨子中。
在学习走路了一整天后,她感到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痛的她完全不想再走几步路,晚上回到房间,她换下衣服,掀开一看,两条都肿了起来,左脚甚至磨出了一个水泡,看上去惨不忍睹。若不是知道方嬷嬷人品信得过,她都要怀疑这位方嬷嬷是不是故意在整她。
春桃和红云看了都很是心疼,一个在晚上的时候给她揉两条腿,另一个则是准备热水。按的时候又是一番痛苦的经历。
顾敏敏算忍耐力还可以的了,但在被红云按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抽气——疼死了!
她差点留下了两行的清泪,这简直就是酷刑啊。幸好酷刑过后,她感到脚似乎恢复了一些的直觉,也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原本紧紧皱着的脸才舒展开一些。
春桃见她按好了脚,立刻将热水端了过来。顾敏敏坐在榻上,将脚浸泡在热水中,那种痛又舒爽的感觉让她不自觉逸出一声的惊呼,热热的水一点一点地洗去原本的疲倦,浸得她晕晕欲睡的。
在泡到一半的时候,方嬷嬷的声音响起。
顾敏敏现在一听到她声音就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抖,虽然很不想开门,但考虑可能会有的后果,她还是让春桃开门让她进来。
方嬷嬷的手里拿着一包药材和一双素色的绣鞋。
她仍然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对红云说道:“以后每天将这药泡在热水中,让姑娘睡前泡半小时。”
然后又将那双绣鞋递过顾敏敏,“姑娘今天早日安歇。我看姑娘的悟性还是有的。”然后福了福身子,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语都没有,干脆利落。
顾敏敏看着手里的绣鞋,这绣鞋不算多么好看,但里面的针脚却很绵密。她将脚从水里拿起,擦干后,试穿了一下,这绣鞋出乎意料的合脚不说,走路更是十分舒坦,几乎感受不到鞋子对脚的束缚。
春桃说道:“方嬷嬷做鞋子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呢,就连几位公主和贵主子都喜欢她的手艺。只是做这鞋子相当费神,加上平日在宫里方嬷嬷又得教导宫女礼仪,所以方嬷嬷也不常做的。”
看鞋子的合脚程度和舒适感就知道方嬷嬷其实还是很用心的,顾敏敏本来就是别人对她三分好,她就会忍不住回敬五分的人,加上方嬷嬷虽然严厉,但出发点也是为了她好。不知不觉中,那种对方嬷嬷的抗拒情绪慢慢地烟消云散了。
顾敏敏将鞋子小心地收好。这位方嬷嬷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啊,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在那天之后,她学规矩礼仪上更加仔细认真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方嬷嬷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欣慰,说话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认真学规矩也是有好处的,顺了方嬷嬷的眼后,她便会教导你一些小诀窍,还给张翠玉开了几个安胎的药膳,每隔三天都会给张翠玉把一次脉。冲着这些,顾敏敏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讨厌她了。
整整一个月下来,她推掉了全部的帖子,专心致志地学着规矩,除了每日给顾三福张翠玉请安外,几乎闭门不出,过着堪称是与世隔绝的生活。
不过这一个月的魔鬼训练的效果是惊人的,再次出现在郑书薇她们面前的顾敏敏可谓是脱胎换骨了,一举一动都极其有范儿。即使是每天见到她的张翠玉都惊叹,更何况是这两个好久不见的人。
按照高燕珊的说法是:“若不是以前就认识你,我还以为这是从江平那边过来的那位世家小姐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似乎带着一点的不屑,但这不屑却又不是针对于她的。顾敏敏这一个月只顾着学规矩,几乎没空打听外头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
郑书薇扯了扯高燕珊的袖子:“好了,别说这种话让敏敏误解。”
高燕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听起来有在损顾敏敏的意思,连忙解释:“敏敏,我不是在说你。你最近礼仪学的真好,我都认不出你了。宫里来的嬷嬷就是不一样啊。”
顾敏敏越听越混乱,但还是敏感地听出了一个重点:“你们有遇到从江平那边的世家小姐?”
高燕珊撇了撇嘴,没好气说道:“你刚刚说你最近都在学规矩,所以可能不知道。前半个月,咱们普南城来了一个王家的小姐,据说还是江平那个王家呢。”
王这个姓氏随处可见,普南城里姓王的一大堆呢,但如果是江平那个王家……顾敏敏只会想到她老师王程越所在的王家,家谱至少有一千年历史的世家大族。
“她怎么惹我们的高家大小姐了?”
郑书薇看上去似乎对那位王家小姐也很不喜,蹙了蹙眉:“你知道的,这位王姑娘初来乍到,我们本着都是一个年纪女孩的关系,就邀请了她过来参加我们的诗会,王家小姐规矩比较大,大概不是很习惯和我们相处吧。”
尽管郑书薇说话很委婉,顾敏敏还是听出了一点意思。在她眼里,郑书薇的脾气温和,在普南城的闺秀圈中很受欢迎,也甚少与人结怨。能够让她这样好相处的人都不喜,这位王家小姐很厉害啊。
“哼,她一见面就对我们说教,一下子说我吃东西时候不该说话,一下子说书薇的诗词俗,一下子又说如意的衣服配色不好。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普南的姑娘也就如此罢了,好像自己多么了不起的样子。”高燕珊越说越气,“不过仗着有几分的诗才罢了。”
顾敏敏安慰她:“好了,别气别气。没想到我一个月没出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高燕珊叹了口气:“可惜敏敏你不在,不然你随便作一首诗都可以压倒她。”看得出她对顾敏敏十分有信心。这也难怪,她们一同参加的几次诗会下来,顾敏敏几乎是次次夺魁,在普南城的闺秀圈里也是小有女气。只是后来的她一门心思打理工坊,这才比较少参加了她们之间的诗会。
顾敏敏见她嘟着嘴不乐意的模样,笑道:“好了,别气别气。我园子里的桃花快开了,等花开了后,我下帖子请你们过来如何?我最近又研究出了几样的吃食,你到时候一定会喜欢的。”
高燕珊对赏桃花没有什么兴趣,但听到顾敏敏研究出了新东西,眼睛亮了亮,之前的不满也不翼而飞:“好啊好啊,就算你忘记下帖子请我,我知道了后肯定也会上门的。”
郑书薇也跟着微笑点头。
在说了一些话后,两个女孩子向她辞行。顾敏敏则让人送她们到门口。
方嬷嬷倒没有反对她举办这种诗会,反而很鼓励她和一些女孩子交往。顾敏敏原本不太想要邀请那位王家小姐的,那位一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举办诗会是为了享受,不是给自己找罪受的。
方嬷嬷不同意她看法:“姑且说那位小姐妹对姑娘做什么,就算对姑娘做了什么,姑娘也不该漏下她,没得让人觉得我们小家子气。”
顾敏敏略一沉吟,觉得方嬷嬷说得有理,加上方嬷嬷那个“我们”听得挺顺耳的,也就点头同意了。
这可是她过年回到普南城以后第一次举办的诗会——以前她也没那个身份啊,第一次举办诗会有点小紧张,也有些兴奋。顾敏敏所有的准备工作都亲力亲为,吃食、到时候要用到的笔墨,她在请帖上都下了很大的功夫。她甚至亲手做了桃花笺。作为热爱DIY还喜欢历史的人,她在现代也是搜索过桃花笺具体的做法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尝试,这回总算可以试看看了。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大不了到时候拿从宫里上次的纸张,绝对很体面。桃花笺需要用到一些新鲜的花瓣,春天本身就是百花盛开的时节,这时候要找到新鲜的花朵很是轻松。
她选择了桃花、鸡冠花等一些红花,选择一些花瓣完整的,用毛笔将它们涂抹在信笺上,然后又将挑选出来的花瓣捣成泥,得到纯天然的染料后,然后添加了一些东西调匀,这过程里她还借鉴了一下这时代胭脂的制作方法,成功调制出了色泽均匀的涂料,然后将这涂料均匀涂抹,再用书夹着湿纸,以吸水麻纸附贴色纸,再一张张叠压起来,压平风干。由于第一次试做,她也不敢做太多,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最后她也只是做了20张,然后拿出四张做请帖。最后制作出来的桃花笺颜色鲜亮,漂亮极了,纸上还有花瓣的模样。连素来不怎么夸人的方嬷嬷都赞了一句:“极其雅致。”
顾敏敏将剩下的桃花笺收起,反正打算有时间就去做别的颜色的,像是黄色、紫色。蓝色也都很漂亮的。平时闲着没事还可以把桃花笺当做礼物送人。嗯,老师和芷安肯定很喜欢这东西,等成功做出不同颜色的,她就送一些过去。
到三月份的时候,园子里的桃花已经盛开了,她这里的桃花似乎开得比别处要晚那么十来天,甚至顾敏敏她拿来制作桃花笺的桃花都是从别处拿来的。
她让秋菊打听了一些那位王家小姐,得知她闺名单一个蓉,虽然的确是出自她所知道的那个王家,但仅仅只是旁支中的旁支,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个姓氏也足够让她骄傲了。毕竟在王大小姐眼中,普南城里的姑娘无疑是土包子,自认为出身世家成长在江平中的她自然带着一种优越感。
她没邀请太多的人,也就是和她关系较为亲密玩得比较好的那几位:郑书薇、谭妙之、高燕珊、柳如意、外加那个王蓉。她本来还想请王小玉和张秋红,这两人在源西村也算是名人了。两个姑娘家凭着自己的实力进了她的如怡坊,每个月至少可以领到10两的月钱,顾敏敏可是听说上门求娶的人一波接一波。不过两个姑娘似乎不想要那么早出嫁,至少现在是没有这个想法的。顾敏敏和她们患难与共,本想一起邀请她们过来放松一下,却被拒绝了。说到底,即使顾敏敏觉得她们不比其他女孩子差,但王小玉和张秋红在郑书薇这些大家小姐面前还是免不了自卑的情绪。
想到她这次还邀请了王蓉,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端,顾敏敏也不强求。一转眼就到了诗会的时间了。
顾敏敏一大早就起来,春桃给她换上了一套芙蓉色的苏绣月华锦裙,因为春天的风还带着一丝的凉意,还给她添加了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头上则是带着一只兰陵花玉簪,衬得那张白皙的脸也发清丽。方嬷嬷虽然在规矩上对她严格了点,但在调理她身子上却一点都不含糊。她做的药膳可口,没有想象中的怪味道,顾敏敏每日来上一份,一个月下来都觉得自己皮肤白皙细腻了不少。她五官的底子不错,皮肤变白后,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
按照张翠玉的说法是,她家闺女也长大了,然后她近期的兴趣是给她打扮。念在她是孕妇的份上,顾敏敏只得忍了。
所有人中,郑书薇是最早来的那个。她一见面便开心地和她说着桃花笺的事情:“你那信纸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漂亮极了,我还特地给它收起来了。”
顾敏敏知道郑书薇本来就喜欢风雅的东西,肯定抵挡不住桃花笺这种东西,她含笑道:“我那里还有几张,等下你回去时我送你一些。”
郑书薇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上门的客人向主人讨要东西的道理。”虽然她也想知道桃花笺做法,但这种明显是属于每个人的秘方,向来体贴人的郑书薇做不到强要。她并不贪心,能够收藏一两张就很开心了。
顾敏敏说道:“你若觉得不好意思,下次做茯苓糕的时候记得送我几份,你前几日送来的那些,我吃了,倒觉得味道不错。”比外面做的和她自己做的好吃多了。估计是郑家自己琢磨出来的配方吧。
郑书薇高兴地点头,“那是我去年琢磨出来的,我爷爷尝了也很喜欢呢。”说话之间,邀请的几位姑娘也陆陆续续到了。顾敏敏也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王家小姐,她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论长相的话,在几个女孩子之中称得上是最漂亮的,打扮也不错,只是眼里的光芒看得人不太舒服。
顾敏敏尤其厌烦她投注在她身上的那种审视的眼神,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优越感。作为主人,她也不好忽视她,只和其他女孩子寒暄,便先和她打了个招呼。
“在下王蓉,见过乡君。”王蓉说道,语气却没有太多尊敬的意思。
顾敏敏只是淡淡道:“想必这位就是王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也是闻名乡君才气已久,今日总算有机会讨教一下了。”
还没开始,空气中就已经有了淡淡的火药味。顾敏敏大概可以猜到王蓉对她的敌意——只因为当时诗会上,高燕珊见不得她得意,说了一句:“不如敏敏也”。高燕珊事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觉得自己给她惹麻烦了。顾敏敏对于这个还真不怎么在意。
所谓的诗会,当然离不开作诗。大家又都是吃过午饭后过来的,因为顾敏敏桌上也就摆着一些蔬果和蜜饯,她准备的那些吃食暂时还没摆上来,只等着作诗后大家再一起品尝。
赛诗,自然也是需要主题的。柳如意觉得可以咏春,但王蓉嫌弃俗气。无论说出什么样的主题,她都有的是理由反驳。顾敏敏被她这种态度也弄的有些上火,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喜欢这个王蓉了。
王蓉看了看这漂亮的桃花林,说道:“我看着桃花长得倒好,不如以桃花为题作诗如何?”
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顾敏敏猜到她估计已经事先准备好了事先的桃花诗词,对此她意见不大,若是不答应下来,王蓉估计又要唧唧歪歪浪费时间。她只是问了问其他人的意见。其他女孩子也不是争强好胜的人,点点头都应了下来。
顾敏敏让春桃拿出一炷香,点燃后,放在桌子正中间,说道:“那么就以桃花为题,不限韵脚,一炷香之内完成,不拘数量。”
柳如意说道:“那么今天的赌注呢?”
高燕珊在几个人当中,诗才最差,一听有赌注,脸都皱了起来。
王蓉略一沉吟,说道:“这次我们换种玩法好了。赢的人可以指使剩余的一个人输的人做一件事,你们觉得可好?”
顾敏敏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隐隐约约觉得她的目标似乎在她身上,但在这人面前,她并不想示弱,点点头应了下来,不过补充了一句:“不能是太过分的,必须是大家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算做不出来,还怕她手头没有足够好的桃花诗吗?
王蓉见她答应下来,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一丝的喜意:“这是自然,本来就是我们闺阁女子之间的玩笑。”
高燕珊本来不太乐意,但出于对顾敏敏才学的信任,还是点点头,她充满期待地看着顾敏敏,似乎很希望顾敏敏能够立刻写一首诗,狠狠压下王蓉的风头,能够让对方从此羞愧得不敢出现那就更好了。
她们几人所用的笔墨都是顾敏敏统一准备的,质量上乘,一看就不是凡品。
王蓉见了这笔墨,内心颇有些不忿:不过是一个农女,运气好得了陛下赏赐,哪里配得上整日里使用这样的纸笔。她在王家本来就属于旁支,对于朝廷上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在来到普南城里听说这里有一位乡君,而且原本只是普通农女,不由产生了几分的轻视。她来的时间尚短,对顾敏敏并不了解,加上大家不喜欢她那种高人一等的态度,更不会告诉她更多了。导致王蓉对于顾敏敏的认识是十分片面的,只认为她是凭借着运气。她自持才华过人,只是没有机会得到赏识,对于顾敏敏这样“好运的人”就更加嫉恨了,一心想着要压下顾敏敏这位乡君来扬一扬自己的才名。
在来之前,她便猜到很有可能会写关于桃花的诗,苦思了好几天后,终于想出了一首满意的诗词,一心只想着压下所有人。
和其他没有做过任何准备的女孩子相比,她当然是快了不少,只是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就落笔了。
风一吹,桃花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层,煞是好看。偶尔几片桃花还在风中打转,慢慢旋转着,配合着树枝上的花瓣,地上的落英缤纷,构成了一番动人的美景。
她不觉看得醉了。
“乡君还未做出诗词吗?”王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那空白的宣纸。
顾敏敏没直接回答,避重就轻说道:“你写好了吗?”
王蓉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略有所感,写了一首。”她用手绢轻轻捂了捂嘴,“我可是想出了好几首呢,乡君若做不出来,我倒是可以效劳一二。”
顾敏敏看了看桌子中间的香,一炷香已经快要燃烧完了,再扫视了周围一群,郑书薇她们也都放下了笔,就连高燕珊都写好了一首。
“不是还有时间吗?”她说道,沾了沾墨水,直接写了起来。描写桃花的诗词中,顾敏敏最爱的崔护那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只是在这种情况,她不可能写这首。
最终挑了一首写上:“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惟有惹衣香。”
高燕珊虽然作诗不行,但品诗还是可以的。一看顾敏敏的诗,就笑了起来,直言不讳:“这诗拿第一没问题吧。”
王蓉涨红了脸,她写的诗虽然不差,但是一对比就显得下乘了。
“敏敏这首当为魁首。”郑书薇将这首诗赏析了一遍后,说道。
柳如意和谭妙之也跟着点头。
王蓉嘴硬道:“你们几个关系好,当然偏心于她。”
听她这样说,顾敏敏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若不服,不如明天请全普南城的姑娘来一起点评好了。这点果子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王蓉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认输。若是她不服,到时候弄得全城都知道她输了不说还不成承认,只会让她的名声变差。
她摆出一副轻松的神态:“愿赌服输。”话中的意思是已经默认顾敏敏指示她做一件事。
顾敏敏看了她一眼,也不想提出太困难的要求:“那你就到这林子里折一枝桃花好了。”
王蓉怔了怔,似乎没料到这么简单。
顾敏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是说你希望我换一个?”
王蓉连忙摇头,生怕顾敏敏下一秒就改变主意一般,飞快地走着。“这么轻松的要求啊。”高燕珊看着王蓉的背影,嘟嚷道,“你们也太容易放过她了吧,至少也应该想个困难一点的呀。”
郑书薇点了点她的额头,“赢都赢了,何不大气一些呢?”
高燕珊只是口头抱怨一下而已罢了。
然后四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等着王蓉摘一枝桃花回来。
按道理来说,应该很快的,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王蓉的身影。
顾敏敏皱了皱眉,她正想进去看看,就看见王蓉回来了。
她手里执着一只桃花,款款走来,裙摆处似乎还沾染上了一些泥,嘴角噙着一抹的笑意,眼里还带着潋滟的水光,眉梢都透着一股欢喜的劲头。
这和她一开始进去的表现可完全不同啊。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抱歉,我不小心走远了点。”
顾敏敏问道:“王姑娘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呢。”
王蓉却不同于之前与她的针锋相对,冲着她甜甜一笑,“我们一场诗会下来,也算是朋友,敏敏你喊我蓉儿就好了。我只是看这里的桃花开得甚好,所以心情也好了不少呢”
顾敏敏被她话里话外的亲热给吓了一跳。这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间转性子了,变得这样好说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转变有点太过了,王蓉解释道:“我前些日子因为不适应普南这样的天气,所以态度不太好,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了。”
她这样放低姿态,大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就揭过这事。
顾敏敏则是暗暗想道:等下一定要问红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王蓉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因为今天用这个园子邀请姑娘的关系,在她事先声明下,应该是不会有闲杂人等过来才对的。红云更是不可能离开她太远,刚刚王蓉摘花的过程她说不定就会看到。
“敏敏,你在想什么呢?”
高燕珊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敏敏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吃食才能堵住我们高大小姐的嘴呢。”
她这么一说,高燕珊也想起来了,立刻嚷着说要吃新鲜的小吃,若是不满意,就罚她也去摘一株桃花过来。
顾敏敏点点头,走了几步路,对着门口的春桃吩咐了一下,没一会儿,她事先准备的那些东西就一一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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