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双方都对对方的经历感到惊讶。
沈静辰第一次听说像蛇妖三姐妹这般,先天就是一半人身的妖族只是极少数,就像人仙的灵根一样稀有,而且妖族没有灵根之说,没有妖法传承,但任何一种妖怪至少能够修炼一种妖法,却不能修炼其他妖怪的法门,若可以选修妖法了,那一定已经修到了极高的境界。
至于大部分妖族,都是从野兽开始慢慢开启灵智,熬过化形期,可以化为人形了才会有山大王收编。说起来容易,林子里向来弱肉强食,通常十个有资质的野兽只有两三个能成为开启灵智的妖兽,十只妖兽更是难出一个化形期,几十个化形期妖怪才有一个山大王,而有机缘混到天大王的,天下只有十八个。
蛇妖三姐妹对人的生活啧啧称奇,尤其羡慕人只需干好一样活儿,就能得到一种叫做“银子”的法宝,用那东西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于是年纪最小的风里稀吵着要去黑幕城。
聊得累了,三人四妖沉沉睡去,但此时师兄师姐都不在,保不准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妖会突然发难,沈静辰不敢掉以轻心,与罗克悄悄商量,决定二人轮着值夜。
夜深,沈静辰有意无意向对面看去,风里奇时常给两个不老实的妹妹盖好毯子,眼神有意无意地向沈静辰这边探来,显然她对人仙也不放心,几次快要阖上眼,又强打精神。
不得不叹服妖族,第二天风里奇依旧精神不错,不到辰时就把众人都唤了起来,催促众人赶在守山妖怪出来觅食之前上路。
扒开杂草碎石,三人四妖钻了出来,扑面而来一阵兽吼禽鸣。
阿狸个子小,充当众人的先锋,众人神色紧张地在后头跟着。
蛮兽的嘶吼令众人十分不安,沈静辰一惊一乍地随着阿狸,回想叶樱带他从末崃岛一路到黑幕城,当然没少路过山间野地,那时不觉得有多危险,如今自己挑上大梁才明白林子里的险恶。
不多时走到山脚下,风里奇叫回阿狸,自己在前面领着路,并提醒众人,这里随时可能冒出来巡山妖怪,要众人小心行事。
此处道路难行,枝叶繁多到透不进阳光,偏偏脚下有的是嶙峋怪石,稍不留神就得崴了脚,还有遍布了腐枝烂叶,人走进去光是恶臭就足够受了。
风里三姐妹不愧是林子里出来的,蛇尾蜿蜒而行,走得极为顺当。沈静辰也无所谓,只是他注意到今日的苏青青神情戚戚,好像有什么心事。
“青青,你哪里不舒服吗?”
“要你多事!”
若在平时沈静辰还有闲情逸致跟她斗上一斗,眼下却不是时候,瞪了她一眼便闷头赶路。
赶了约半个时辰,相安无事,阳光逐渐从树顶透了下来,林子也没那么茂密了,耳边依稀能听到有河潺潺流水。
“两山河到了。”风里奇一直蹙着的眉毛略微松了松,“只要顺着河流游到山后,我们就安全了,但只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误了时辰许多妖怪都会来河边取水,那时就麻烦了。”
沈静辰来到河边,饮了口河水。观望这条河,河水是从狻猊领地里流出来的,然后穿过两座大山,直达千手领地的深处,如果顺着水势向前游,确实是个省力气的好法子。
事不宜迟,沈静辰道:“诸位快些做准备,不重要的东西都扔了,我先去河底看看。”
风里奇点头,随后居然宽衣解带,惊得沈静辰忙说:“小奇姑娘且住!我们人仙不喜欢这样!”
苏青青在旁跟了一句:“口是心非。”
妖族向来无拘无束,不懂人间的规矩,蛇妖三姐妹不解地看着沈静辰。
风里奇在三姐妹中年纪最长,重又整好衣裳,嘴角微微翘了翘:“怪不得娘亲总说人仙最喜欢给别人定规矩,自己却在背地里坏规矩。”
沈静辰大囧,罗克也跟着偷笑,一时间紧张兮兮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接下来,就需要考虑如何顺着河流游过去了。沈静辰一个猛子扎下河,大致摸清了河水的脾性,大河极为宽阔却不太深,约莫不到三丈,水势也不是很急,但他在水里寻思,罗克的独臂是个问题,阿狸这小东西怎么带过去也是个麻烦。
浮上水面,沈静辰心里一慌,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众人都不见了。目光迅速扫视河岸,在五丈远的地方,苏青青等人伏低了身子,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
风里奇向他摇了摇手指,示意不要出声,沈静辰会意,慢慢游到水草堆里屏息静待。
“你这狗鼻子行不行!一大清早非要跟大王说闻到了人肉味,害得弟兄们都得出来跟你遭罪!”
另一人使劲嗅着空气,“吵吵个屁!找着那几个人可是天大王的意思,一旦教咱们兄弟找着了,天大王一高兴,咱们山头十辈子都有吃有喝。”
风里奇拨开遮住眉眼的枝叶,不禁皱眉。说话的是两只小妖,一只生着熊头,另外闻来闻去的那个是一只狗脸妖怪。
狗脸妖怪越闻越来劲,“好像就在附近呀!熊老哥你快闻闻,还有血味,绝对错不了!”
“哎!好像是,是有股血味。”
众人疑惑,有人肉味倒罢了,血味从哪来的?风里奇盯着两个妹妹,可是她的妹妹还小,之后看向苏青青,只见苏青青红着脸低下了头。
依这形势,两只妖怪不找着众人是不肯罢休了,沈静辰猫在水草堆里,合计不如使出两记弹风指,送他们上路得了,反正距离这么近一定百发百中。
也该两只小妖倒霉,他们越走越向沈静辰靠近。
沈静辰一直在水里蓄势待发,一直等到可以看见他们大半个身子了,突然从水里跳起来,左右开弓,两道黑光嗖的一声打进了妖怪的脑袋里。
“上!”风里奇从罗克的包袱里蓦地抽出一把铁剑,只身冲向沈静辰的前方。
刚打死两只妖怪的沈静辰怔了怔,原来,两只妖怪的身后还有四只妖怪,其中一只还拿着鼓槌和铜锣……
妖怪们也怔住了,一愣的功夫风里奇已然杀到,一剑削掉了一颗脑袋,而后蛇尾化作长鞭,踢死了另一只。
前两下弹风指由于距离太近不用多少灵力,沈静辰体内尚有余力,屈指一弹,打死了第三只妖怪。
然而妖怪可不是泥巴捏的,那手执鼓槌铜锣的小妖一边嚎叫着逃跑,一边使尽力气猛敲铜锣。
“咣!”响彻山谷的锣响。
风里奇立刻喝住继续追击的沈静辰、罗克,大喊:“快跑,跳进水里!”
旋即两座大山虎啸狼嚎不绝于耳,不知山里藏了多少妖怪,沈静辰脸色大变,督促众人赶紧下水,随后自己也跳进了水中,没命地划动。
他出自末崃岛,水性自然不错,蛇妖三姐妹只堪堪与他平行,但众人中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游了半晌,他潜进水底向后看了看,绷到快断掉的心弦稍稍放松。确实有妖怪下了水,但那些毛茸茸的妖怪不太熟悉水性,独臂的罗克都比他们划得快。
既然暂时没事,他数了数,罗克和阿狸在身旁,蛇妖三姐妹已经游在了前头,唯独不见苏青青。
浮上水面仍然找不到人,沈静辰心下大急,又潜进水里才发现苏青青被河底的水草缠住了脚,正焦急地挣扎着。
幸好大河足够宽广,苏青青所处的地方没被急匆匆下水的妖怪发现,但长久拖下去苏青青必定溺水而死。
沈静辰掉头便想游过去,回头发觉水流的阻力十分大,灵机一动,他攀上了河岸,从河岸跑到苏青青那里再一头扎进河里。与此同时,那些妖怪在河里与他错身而过,嚷嚷着要回去抓人。
眼见妖怪们张牙舞爪地游了回来,沈静辰顾不了那么多,挥短剑猛砍缠在苏青青腿上的水草,然而瞎砍了一阵发现苏青青的半个身子都缠上了发丝般细小的水草,没个半柱香的功夫根本砍不完。
再看苏青青的小脸在水里憋得难受之极,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她轻轻推了一下沈静辰。
千思万想,沈静辰离开了她,浮上水面猛吸了口气。
不急不缓的水流如风吹起万千青丝,与河底的各色风光争相夺艳。即将死在如此美景之下,苏青青很想叹一口气,再吟一首慕飞虹的诗句,但这是在水里,她只好笑了笑。她笑从小到大的第一个玩伴,死到临头他还不算太呆傻,那也不算什么,其实只要回来看她一眼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头上跳下一个阴影,她以为是一只妖怪,不想当她闭目等死之时,“妖怪”封住了她的唇。
苏青青猛然睁开双目,喜悦、惊诧、羞涩、恼怒等等不明不白的情绪倏地全部涌了出来,都想占据她那张不哭不笑的脸。
她明显小觑了沈静辰的呆傻,傻子不仅折返而归,还擅自行此非礼之举,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后来她自己也变得呆呆傻傻,任由傻小子把一肚子的傻气全渡给了她。
不同于她,沈静辰此刻很得意,他居然瞧见了不哭不笑的苏青青露出那样五颜六色的神情,真是爽极了。但凶神恶煞的妖怪们可没空看他们,虽然顶着河流游得笨手笨脚,可也只差三四丈的距离就要过来了。
沈静辰明白此时正是紧要关头,既然苏青青暂时无虞,他脚底一蹬,向妖怪们扑了过去。同时他在水里向远方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地没有蛇妖三姐妹和罗克,便放了心。
在河岸往回跑的时候他就算计好了,河里的十多只妖怪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烂肉。
咬了咬牙,沈静辰割开手掌,摇了摇,毒血瞬间染红了河水,顺着水流自然而然地流淌。
当头的一只尖嘴猴腮的妖怪离沈静辰只有不到三尺,他立功心切,而当他伸出爪子,蓦然身子一滞,旋即让水流给卷走了。
十多只的妖怪个个如此。
水流就像绞肉刀,不但冲散了他们,只要水流稍稍猛了些,身上的肉都给刮了下来,逐渐成了一副骨架,最终骨头也化作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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