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辰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仙人之间斗起法来虽然不比两派弟子的胡乱殴斗,但师父毒绝老人毕竟年老体衰,玄隐真人正值壮年,二人斗起来的话怎么看都对师父不利。
他只是动了动,旁边的戈丁低声道:“没你的事,好好看着。”
着实有些怪异,玄隐撂下狠话,目光一下失了神,呆若木鸡。毒绝老人哼哼冷笑着,浑浊的眼珠却灵动无比,似乎玄隐随时会从任何方位袭来。
“人老了,就指头还听使唤。”薛锐屈指一弹,噗地一声,顶梁凿出一个洞,一缕细小的阳光从中落了下来。
沈静辰的眉头刚刚疑惑地皱起,另一个与玄隐一模一样的仙人从薛锐身后执剑刺来,同时薛锐手掌一翻,看似不起眼的三尺拐杖便荡开了剑锋。那玄隐见一击未得逞,随后消失不见,仿佛隐入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戏法?沈静辰的无端猜测根本跟不上两位仙人的动作,下一刻,正堂之中满是玄隐的身影,竟个个皆是紫瞳霜鬓,栩栩如生。
众多玄隐负手而立,或漂浮于半空,一齐高喝:“杀!”数不清的玄隐执剑向薛锐刺去。
薛锐却泰然自若,只张了张嘴,喷出一大口黑色毒烟。浓浓的烟雾轻易地隐去了干瘪瘦小的身子,每当那些个玄隐试图接近,只消沾上毒烟即嗤的一声消灭于无形。
戈丁自言自语:“幻术,对毒修者不利。”
此言非虚,沈静辰在苏青青送给他的书籍中也曾读过,毒修者灵觉低微,很难感应到幻术施术者的所在方位,而且此处多有普通弟子,更不利于毒修者施展厉害的手段。但沈静辰只认定眼下的形势是师父占了上风,吊死眼儿怎长别人志气。
余下的玄隐见不过是飞蛾扑火,停下了脚步,身子一缩,竟变成了一群闪着青光的仙剑。仙剑一化二,二变三,很快挤满了大堂。
薛锐的神色凝重起来,周身的毒烟亦跟着变化多端,居然也变成了一把把利剑的模样,与玄隐的仙剑隔空对峙。
毒剑对仙剑,仿佛重演济世堂与绝煞门弟子间寻常的殴斗。
一对黑青两色仙剑当先碰撞,随后便是排山倒海。每一对捉对厮杀的剑都是不同的套路,好像在嘲讽普通弟子们的殴斗有多么可笑。这般旷世奇景,沈静辰与所有人一样不分门派,皆被两派掌门的仙法所折服。
然而,两人不易分出胜负,如此多的仙剑不可能一直是平手。
一柄青剑击散了毒烟,在混乱中摸索着去路。它在鏖战的剑群中小心地闪避,终于在一处狭小的缝隙中看到了毒绝老人的身影。青剑不急不躁,缓缓接近到了合适的距离,陡然间下坠。
这种距离来不及反应,察觉之时,薛锐目中精芒一闪,但青剑还是刺入了他的胸膛。
“师父”、“门主”,绝煞门弟子惊呼出口。
一招不慎,毒烟形成的剑霎时消散,青剑团团围住了薛锐。
眼看师父不是玄隐的对手,自己也帮不上忙,沈静辰便想,不如就跟玄隐去一趟济世堂,想来堂堂真人说话算数,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他刚要说话,戈丁再次拦住了他,“闭嘴!”
玄隐仍旧难觅其踪,只听见他的声音,“前辈,罢手吧!”
受了一击之后,薛锐没半点不适之色,其实那把刺入体内的青剑只让他受了点皮外伤,没碰着骨头便教他的毒血给吞噬掉,但无论如何他仍是输了一筹。
薛锐长吁口气,“小子,想不到这才几年没教训你,长能耐了,看老夫的法宝罢!”
言罢,薛锐手掌一翻,掌中出现一块皱巴巴的石头,不仅不像法宝,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玄隐不再废话,大堂中青芒大盛,一群仙剑光滑流转,结成阵势,将薛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静辰已看不到被重重包围的师父,焦急之下忽见青芒中亮起一抹金光,光芒透过密密麻麻的仙剑,向四周散射,仿佛是玄隐的仙剑陷入了重围。
“开!”
陌生的声音在怒吼,沈静辰遮住耀眼的金光,似乎看见逐渐消失的剑阵的中间,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揉了揉眼的功夫,金光汇聚成一只巨掌,轰的一掌,击散了阵势不凡的仙剑,待金光与仙剑全部散尽,沈静辰身前的宝座跌坐下来一人,竟是狼狈的玄隐,而此刻站在大堂中间的,还是干瘪瘪的毒绝老人。
“哗啦”,玄隐再也支持不住仙风道骨的模样,坐坏了绝煞门中唯一还能入沈静辰法眼的金漆雕龙椅,人也跟着跌了下去。
玄隐甩开扶起自己的弟子,嘴不饶人:“不愧是毒绝前辈,法宝不错。”
薛锐哼了哼,“小子的法宝不是更不错吗?”
玄隐脸色突变,之后黯然道:“这一趟还是走了眼,不过奉劝前辈一句,此次瘟患非同小可,前辈不可袖手旁观。”
话说完,薛锐任由他带着济世堂弟子灰溜溜地出了绝煞门。
尽管差点教金光闪坏了眼睛,沈静辰还是跟着众弟子兴奋得满脸通红。在他看来,金光一闪,敌人就像玄隐一般立刻趴了,这才是高人风范。
众人吵吵嚷嚷,议论着门主的威风。
薛锐本想坐上宝座,一看宝座已是四分五裂,重重地顿了顿拐杖,道:“该走的都走吧,回去好好补上一觉再出来练功。这一大清早闹腾的!”
“是!”众弟子一哄而散。
薛岳抢在穆云之前给师父搬了把凳子,薛锐一屁股坐了上去,露出疲惫之色,连说“老了、老了”。
亲传弟子们围在老人身边,静听吩咐,乖巧的沈静辰也凑了上去,给师父捏着肩头。
薛锐闭着眼哼哼了几声,道:“老二,瘟疫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沈静辰心中一震,暗道还是师父高瞻远瞩,原来早就派吊死眼查瘟疫的事了。
戈丁道:“回师父,这次瘟疫传得极快,弟子路过一个村庄,回来时那里的村民都变成了活尸。另外,玄隐真人说的话也有几分在理,这次瘟疫确实和七师弟的毒性太像了,只是七师弟的毒性不会平白无故地传给别人。”
此话分明和玄隐一个味道,登时令沈静辰怒气横生,捏着薛锐肩膀的力道不禁更重了些。
薛锐道:“你们呢,都说说。”
“不干小师弟的事。”不必沈静辰替辩解,穆云道:“小师弟这几个月一直在咱们身边,不可能做什么,再说小师弟的毒血咱们都见过,碰什么便化了什么,也不太可能被别人取走。”
薛岳难得跟穆云同一立场,没什么主意也跟着嚷嚷:“就是!我看,就是狗娘养的济世堂栽赃嫁祸!”
薛锐看向雷梁,雷梁呵呵笑道:“弟子愚见,依我看,不管是瘟毒还是别的,不是济世堂更不是咱们的人干的,总之是人都不愿干这事。瘟潮从西北方开始,那里妖怪不少,说不定在妖怪里出了厉害角色。”
睁开三角眼,薛锐一瞥,“你见过有三种毒性的妖物?”
雷梁挠了挠头,讪讪道:“备不住妖怪里头也出了个毒绝。”
老三雷梁看起来憨厚,沈静辰却知道三师兄其实是心思缜密的家伙,尤其在武艺招式上,每一次出手都能算计到十招开外。
薛锐沉吟良久,道:“老二,东边离此百里之地有一个地方叫乱石原,那里藏着一对赤目王蛊,你带上老五、老七、青青,再带上几个得力弟子,问问它们俩最近有没有人取了它们的毒性。老三,你带你兄弟还有老六,悄悄摸进瘟疫后方,看看是什么人在捣鬼,记着不可逞强,不行就回来。”
“弟子遵命!”
沈静辰心花怒放,他毕竟还有点孩子脾性,心道入门三个月以来终于要出门走差事了,就是和吊死眼二师兄在一起有些不痛快。
薛锐打了个呵欠,“老七,扶着为师回去休息吧。”
弟子们都告退了,沈静辰搀着薛锐到大堂边的小门,薛锐越走越慢,直到顿住了脚步,“有些走不动了,老七,你还是背着为师罢。”
沈静辰慌忙问:“师父!您老是不是受了伤?”
他吓坏了,师父的脸色不似常人受伤后的苍白,脸色发黑,汗水顺着深深的皱纹流淌到下颚,仿佛小溪一般。他暗忖方才弟子们都在的时候,师父还好,看来师父都是为了让弟子们放宽心才勉力支撑到现在。
薛锐哼哼道:“不碍事,就是人老了而已,将来你也一样,快点吧。”
沈静辰这才稍稍放心。
毒绝老人非常轻,沈静辰转眼间就将师父被背到了小屋外的院落。他边走边担心着,以如此轻的身子是如何发出那般威力的仙法,应该消耗不小吧?寻思着,他把师父小心翼翼地放到小屋里的炕上。
“死不了,麻利点。”薛锐白了他一眼。
此时小毒舌苏青青不在,说起来,沈静辰还是第一次和师父独处,也是第一次进师父的住处。
毒绝老人的屋子除了大一些,没有和其他弟子的不同之处,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沈静辰多看了两眼。画中只有一人,相貌堂堂,身材修长不亚于他。沈静辰想了想,猜是师父死去多年的儿子,便没有问。
从前他觉着师父高深莫测,模样举止都有些古怪,也许是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又或者是经历了今天的阵仗,他又觉得师父不过是很平常的老人,也会受伤,对晚辈很好。
薛锐没多说什么就睡下了,沈静辰替师父掖好了被子,大概算了算,还有两个时辰苏青青才会回来,可他不能回去,没人照顾师父可不行,于是他等师父睡着了,随便找了把椅子,自己也睡了……
约莫半个时辰,沈静辰悠悠醒来,发现师父早醒了,正似有意味地盯着他看。
“老七,你这套抑制毒性的呼吸功法是小叶子教你的?”薛锐突然问。
尽管叶樱叮嘱过,但对师父不可隐瞒,沈静辰嘿嘿笑道:“是,姐只是教我呼吸,再没教别的了。”
薛锐坐起身,“就是教了也没关系,反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沈静辰自然心有不满,思忖了一阵,道:“姐当然比不上师父,不过……论木系功法,师父和我姐应该是各有千秋。”
薛锐也不生气,边穿鞋边说:“说话还学着拐弯了,你说说,怎么叫各有千秋。”
沈静辰便将叶樱表露不多的仙法一一都说了,譬如袖子里好像藏着无尽法宝的仙术,还有在刀子山上时,石头凭白变为绿地的古怪。
“袖子的那个叫袖里乾坤,什么变石头的可不是木系功法,小子净胡说。”薛锐不以为然,“过来,明日你就要出城了,为师教你点真本事,免得送了性命。”
沈静辰一喜,站在师父身边,薛锐将手掌贴到他的额前,他只觉一股灵力从额前传遍四肢百骸。与穆云那次灌顶传功不同,师父的灵力无比霸道,甚至左右着他的呼吸。
渐渐的他豁然开朗,师父要他学的也是一套呼吸功法,但与叶樱教的截然相反,师父教的是释放毒性的法门。
沈静辰的手掌自行抬起,掌间浓烟滚滚,是他体内的毒性在腐蚀着空气。
薛锐落手,道:“自己试一遍。”
虽然从前没有倒行呼吸功法的经验,曾经也多次尝试过打乱这套功法,所以沈静辰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甚至感觉就是可以做到。他心里想着方才的呼吸方法,灵机一动,配合穆云这几日传他的仙法,微微屈指一弹,一道轻巧的黑光被他弹了出去。
黑光肆无忌惮地穿透了薛锐的小屋,打进了苏青青的房间……
“成了!”
薛锐也眼前一亮,一反常态,不住地点头,“好小子!老夫就知道你是天生的毒胚子!”
若不是绝煞门弟子,这话听着挺怪,沈静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那么厉害吧。”
薛锐看来颇为激动,把腿盘在炕上,“现在指法你已学会,但千万记得,若你只有这一个杀手锏,与人为敌时第一招轻易不用弹风指,等他放松下来再攻其不备。”
沈静辰郑重地点头。
“恩……”薛锐从怀里掏出那块皱巴巴的石头法宝,掂了两下,“虽有了些基础,但你这趟出远门……这块法宝你用着有点可惜了,恩,就暂借你,拿去吧。”
“啊!真的?”喜出望外,沈静辰接了法宝,爱不释手地这捏捏那看看。
薛锐摇着头,“慢着点,为师教你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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