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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铃声越来越清晰,陆见訸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左脸——完好如初。他长舒一口气,放下右手。等会儿——他突然意识过来,将右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皮肤完整,完全没有伤痕,一点也没有昨天被玻璃划伤的痕迹。
难道自己脑中那些真实无比的场景,竟都只是梦?昨天代骆臻贞去展览室、帮女生挡玻璃、在夕澄湖边被万勇裴狠狠地打了一拳,都不过是自己潜意识里制造出来的吗?不可能。那些痛的确真实存在过,不可能是幻觉。
陆见訸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一些能证明昨天的一切不是梦境的证据,可是没有。如果真的是一个梦——陆见訸甩甩头努力回忆——那这场梦的起始在哪里?梦外的现实中,自己和骆臻贞的关系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闹钟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响着,陆见訸有些烦躁。他一面收整着思绪一面麻利地从上铺翻下,走到对面陈辰的床边对着他的头狠狠地推了一下。
这是他干的为数不多的暴力行径之一——当然,最初并不是他自愿的,而是应陈辰的强烈要求。大学98%的男生都嗜睡,作为剩下2%中的优秀代表,陆见訸自然而然的被贴上了“人肉闹钟”的标签,虽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管用,但多数时候,陈辰都会骂骂咧咧地起床,然后带动黎愈龙。陶麟是个特殊个体,一来大部分情况下他不在宿舍,而来对于他的晚归晚起,大家认为理所应当。没人愿意管,也没人敢自讨没趣。
想起深深印在脑中的那句“你不过就是个怕事的软蛋……为什么让陶麟当众羞辱骆臻贞!”陆见訸不禁转身向陶麟的铺位看去。他的空间空旷而整洁,一看就是彻夜未归。
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还在床上的陈辰已经坐了起来,挠着头上刚刚被猛推的部位,睡眼惺忪,像只困惑的猩猩,看得陆见訸忍俊不禁。
陈辰的视线保持水平状看向陆见訸的床位,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就那么呆呆地静坐着,成了一尊雕像。
“喂!大师兄!”陆见訸戏谑道。
陈辰没有反应,倒是他隔壁的黎愈龙翻了个身,带动棉被“沙沙”的牵动和旧床板刺耳的吱吱呀呀,鼻音浓重地说:
“陆见訸不在,宿舍好安静呀……你别叫我,我再……再睡会儿……”声音越来越微弱,估计已重陷梦乡。
陆见訸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的奇怪。
陈辰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少有的忧郁和莫名的寂寥。
然后他掀开自己的被子,起身、顺梯而下,站定到陆见訸身旁,望向他。
陆见訸对之报以微笑。然而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陈辰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而是仿佛穿透了自己跃出阳台。片刻后,他向自己走来。
接下来的这几秒钟,是陆见訸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经历——
陈辰越走越近,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短。按理说该停下来了,可他没有,仍踱步而来。直到快要面面相撞的程度了,陆见訸全身发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陈辰却毫不放慢脚步或停下步伐,而是迎面撞来,直到沉重的颅骨撞击声和陆见訸的痛呼同时响起——
——没有声音,也没有疼痛。陆见訸把眼睛瞪得几乎眦裂,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陈辰——竟然直接穿过了自己?
当你准备迎接迎头痛击的时候发现对方直接穿透了自己,恍若自己只是空气,那种感觉真是怪异极了。你做好了碎裂的准备,却是一团打散后重又聚拢的气体;你看着对方的脸愈放愈大,最后正常的视网膜已映射不出由前至后的逾越。那是一种精神与肉tǐ共同的震战,也是一种极度刺激的体验。
好比坐过山车缓缓爬至山顶,瞬间疾冲而下,两旁的东西高速由小变大再变小,全部向你撞来,或是你向他们撞去。但那还不够,比不上这种纯心理上的强大反差,这与科学已然悖离。
陆见訸将刚才那一幕在脑中闪回了很多次,直到大脑陷入麻痹。他回头看向阳台上的陈辰,他正凭栏眺望远方,也可能是在感受北方深秋刻骨的晨温。
陆见訸走到他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料之中,自己的手没有任何触感,而是穿透了陈辰的肉tǐ;意料之外,自己真的已经和正常人不一样,或者说已经不是人了。
这样的情形,在小说和电影中并不少见,可是轮到自己头上,倒真是另一番体验。
陆见訸回想着昨天到现在的一系列事件,非常肯定地确信那些都是切实发生过的而非梦幻。可能展览室一事就预示着血色的一天即将开始,伤手也只是为了后来的爆头做准备……等一下,在活人的世界里,自己被万勇裴打入水中之后,一定会留下尸体什么的吧?想知道现在自己是人是鬼,看看昨天的后续残留不就行了么?
陆见訸突然激动起来,仿佛自己只是在参加一个冒险秋令营。他的头脑从未如此的清醒过,思绪从未如此鲜活过,恨不得一拽陈晨就往外冲。可是……
他又想起,自己已经和活人丧失正常的交流途径了。连和陈辰说句话,都已经是奢望。自己所处的境地,别人无法了解。
可以感受到栏杆的冰冷,可以抚摸一切没有生命的事物,却永远地与亲朋好友,阴阳两隔。
陆见訸不是没有想过留字条之类的方法,可是这会被认为是玩笑,甚至吓着人。比起逾矩,自己更宁愿安分守己。小时候老辈们常说起阴间的鬼怪,自己也对那些东西又敬又怕。长大了虽说接受的都是科学教育,知道迷信的危害,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不相信世上有另一个世界。人不能太自大,也不能断言任何事。怀有虔诚的敬畏之心,对人对己,没有坏处。
陈辰独自在阳台上呆了一会儿后,便回到了室内。陆见訸的桌子床铺都保持着昨天下午的样子,不乱,却也亟待整理,只是这个位置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陈辰暗自神伤了一会儿。
“我这就看你去!”陈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把陆见訸吓了一跳。稍后他反应过来,这句话中的“你”很有可能就是指自己。跟着陈辰就能知道自己的肉tǐ是什么状况,于是陆见訸便摩肩擦掌起来,跟在陈辰身旁,欲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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