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魏王府出来后,秦琬在车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妙,回府后,劳烦你带些东西跑一趟谯郡公府,让表哥查一查纪清露的来历。从前住哪儿,家里有些什么人,是不是从小就住在这儿,如果不是,再往前查……此事非常重要,请表哥务必谨慎且留心,将之查个一清二楚。”
陈妙应下此事,却有些惊讶:“县主为何认为纪清露的身份有问题?”
秦琬知陈妙是聪明人,沈淮也是,自己若不给个合理解释,他们听归听,心里却会嘀咕。故她笑了笑,点醒陈妙:“你们啊,就是先入为主,一见纪清露堵路便以为她是在对邓凝耀武扬威。若真是在炫耀,看到邓凝脸色苍白,纪清露怎会没半点得意?要我说,纪清露就是利用了人们的心思,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得志便猖狂,实则另有目的。”
陈妙愣了片刻,这才回过味来:“您的意思是,她是来看您的?”
纪清露打个照面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可见目的已经达到。除了见人一面,什么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
&nbs《p;苏吟和邓凝长居王府,纪清露不可能见不到,安笙时常被苏吟召去陪伴她,也不是见不到的人。唯有秦琬,她去魏王府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她在的场合,昔日的纪清露永远没资格参加。对纪清露来说,见秦琬一面是如此的艰难甚至不切实际,为了达成目的,她也只能付出巨大的代价。
秦琬轻轻颌首,漫不经心地说:“我想了半点,好容易才记得自己能在什么事上与纪清露有关,萧誉……”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看样子,三年前的那把火之所以烧到萧誉身上,也有秦宵的功劳。瞧纪氏的年纪,三年前该有十七八了吧?换做寻常人家,这年纪早就出嫁了。”
陈妙是男人,对男人的本性自然加了解,理顺前因后果之后,他也觉得此事非比寻常,对自己的任务也重视起来。
秦琬懒懒地倚着靠垫,想到纪清露柔顺的模样,顿觉有些好笑。
为了心中的那个男人,宁愿做出这等被正室夫人误会的事情,纪清露当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收这么一位有心有手段也狠得下来的女人做妾,秦宵就不怕哪天半夜被捅死?即便没有纪清露,邓凝……
想到邓凝的模样,秦琬轻轻叹息。
邓凝已经被逼到要疯了,今儿又被纪清露的事情这么一刺激……女人嘛,有的时候自己就把自己放低了,秦琬看得出来纪清露的来意,邓凝可看不出来,旁人不可能揣测到。如此一来,秦宵的后宅,十有**得起火了。
秦琬想得一点都不错,邓凝自游园后就病倒了,秦宵却连做戏都懒得做,十天内只来看她了一眼,转瞬就去了纪清露的房里。
苦汤药一碗一碗地灌,灌得没有了半分感觉。苦涩全凝聚在心里后,邓凝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高声道:“备车,我要回邓府!”
听闻邓凝的举动,魏王父子皱了皱眉,也就由她去受了气回娘家确实不错,也要看你究竟受得是什么气,子本就是七出的大罪,若是再来一桩见夫婿去了侍妾那儿就病倒,不贤的名声就算坐实了,邓家会因这种事为邓凝出头?还不如让邓凝回去碰一碰壁,她才知道天高地厚。
不得不说,魏王父子实在是看轻了邓凝。
邓凝回娘家,娘家人的确惴惴的,生怕邓凝不懂事惹了秦宵生气,还这样闹脾气。邓凝保持嗣王妃的仪态,不让人任何人看自己的笑话,心中却一片森冷。
看,这就是她的娘家,这就是她的亲人。若是邓家有半分温情在,她何至于豪赌一把,再次走上不归路?
当然,邓疆为人贪婪,大肆敛财,树敌数也是一方面。身为贪官的子孙,论嫁给谁,将来娘家被清算的时候,她都未必讨得了好。指不定熬了十年好容易熬出头,又被打回原形,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可她怎会知道邓疆竟是这样的人呢?要知道,前世的邓疆为官十载,官位始终上不去,最后不耐官场黑暗,辞官回乡,著立说,可是异常有名气的大儒,清高非凡。邓凝重生后,为了避开前世的老路,刷足了邓疆的好感,次大事上都劝邓疆站队正确,邓疆方迈过了最艰难的坎,青云直上,邓凝也没料到,在获得了足够的权势后,邓疆会露出他真实的嘴脸。
蛮横、贪婪、自私、阴毒……与前世的名宿大儒判若两人。
权势真如一面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论伪装得再好,被它一照,也就彻底现了形。
邓疆不知邓凝的感慨,他次升迁都蒙邓凝提议,对这个嫡长孙女极为看重,知邓凝没蠢到这程度,便打算与邓凝单独谈谈。
一进房,左右退下,邓凝便“噗通”一声跪下来,泪如雨下:“祖父,咱们与魏王府联姻本是为了长久的富贵,谁料这不是结亲,竟是结仇啊!”
邓凝很清楚,邓家的人都很自私,说她受了委屈之类的话,只是让人看笑话,给自己找不自在罢了。只有关切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们才能听得进去。
果然,邓疆的脸沉了下来,关切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阿凝,起来说话。”
邓凝心中冷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控诉秦宵:“您有所不知,秦宵他有个放在心尖的人,姓纪,明面上是纪鸣的私生女,实则是纪岚的嫡亲侄女!”
“纪岚?纪岚?”邓疆念着这个名字,想了好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兴平七年的探花,纪岚?”
想到纪岚,邓疆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二十年前的探花郎,簪花策马,倾倒女子数。文采斐然,武略不弱,兼有情有义,不肯抛弃糟糠之妻,另娶高门贵女。圣人对他也颇为喜爱,悉心栽培,短短三年就升至户部度支主事,离度支司主事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度支司乃是六部二十四司中公认的肥差,与吏部考功司并列第一。纪岚出身地方庶族,又占了这么一个位置,怎能做得长久?穆家嫡系子弟,郑国公的嫡孙看中了这个位置,纪岚自然得“挪一挪”。圣人见纪岚被许多人攻讦,又根基,反正也在户部历练够了,权衡之后,便将他安到了刑部,擢为员外郎。
那时,梁王与穆家斗得正激烈,接替纪岚的穆家子弟又是个脓包,除了揽钱玩女人,旁的一概不会,官没做多久就出事了。穆家为保嫡系子弟,将责任悉数推给纪岚,说是前任之责,非现任之过。怀献太子恰好又在此时病了,圣人心乱如麻,怕爱子保不住,不愿追究穆家,便将纪岚迁为地方官,有心让他暂时远离这团纷乱,过年朝廷太平了,再重用于他。谁料纪岚心高气傲,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脓包让路,又洗刷不去身上的污名,郁结于心,加上水土不服,没到任上就去了。
纪岚的事情,邓疆也掺合了一脚他当时见穆家势大,梁王名不正言不顺,也落井下石了一番,为纪岚的“贪污”做了伪证。如今想想,纪岚在刑部的那两年,恰好魏王刚接掌刑部,这两人若有什么情谊……
邓凝知邓疆松动,忙道:“您不知道,这个纪氏已在魏王府待了五六年,秦宵对她许诺,正妻一旦生下孩儿就给她名分。谁料孙女,孙女没福,次都……秦宵嫌孙女占了正妻的位份又没用,再也等不得,便封了纪氏,说让纪氏帮孙女生孩子。如今的魏王府只知有纪氏,不知嗣王妃邓氏,就连魏王妃对纪氏也多一份容忍。若真让纪氏生下了魏王的长孙,她又是那样的出身,咱们邓家……”
邓疆一听,脸色加难看。
纪清露一直住在王府并不是什么难打听到的事情,虽说羡慕的人多,名声到底不好听。若魏王真登大宝,她做了太子的妃嫔,又是皇长孙的母亲,焉能不想办法恢复身份?她的出身一旦暴露,世人只有同情的,也觉得魏王重情重义,哪会对她再有非议?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魏王登基,穆家肯定得夹着尾巴做人,纪清露一旦恢复身份,纪岚的事情被人提起,那他邓疆算什么?长孙的生母与嫡母有这么一重渊源,魏王这是打算用完了就丢啊!
邓凝见邓疆神色不好,忙道:“孙女明白事情轻重,不求祖父为孙女张目,只求祖父想办法协助孙女,孙女要让纪清露”提到这个名字,她狠狠咬牙,“断、子、绝、孙!”
你不是会生么?你不是有三个儿子撑腰么,这辈子,我让你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邓疆一听不用自己明着杠上魏王,心里一松,顿觉邓凝懂事。她可能有那样大的福分,受点委屈算什么呢?妾室再怎么受宠,到底比不上嫡妻名正言顺,纪氏生不出儿子,年华又渐渐老去,便甚可怕的了。故邓疆满口答应:“行,你回去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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