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话打开了扩音功能,公孙锦与洛毅森听得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个字。廖晓晟讲完了整个经过,洛毅森忍不住问他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廖晓晟没有回应洛毅森的好心,而是对公孙锦说道:“上一次,毅森和苗安受到孩子们的影响后只是头晕而已,而我的视觉障碍持续了十分钟。公孙,他们在成长。”
而且是非常迅速的。洛毅森如此想。
公孙锦沉默了片刻,问道:“身体检查结果怎么样?”
这正是廖晓晟担心的原因。今天的检查结果跟孩子们在研究所的检查结果相比对,他发现孩子们的身体以难以估算的速度衰竭。这样下去,孩子们撑不了多久。
廖晓晟说:“他们的肾脏、心脏、肝脏的功能衰退现象最为严重。但是看表面丝毫没有这一类的病症反应。”
“不要再试探他们了。”公孙锦说道:“快送去医院,进行治疗。”
不管孩子们是否做过违法的事,必须先保住他们的生命。公孙锦不想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两个孩子却因病而亡。现在来看,内脏衰竭发现的算是比较早,应该还有治愈的机会。
刚刚挂断廖晓晟的电话,蓝景阳和褚铮带着铁锨回来了。公孙锦没有让他们休息,就地开挖。一边挖,一边将廖晓晟的经历讲给他们听。
听着听着,蓝景阳失望地叹了口气。公孙锦忽然打住了话头,问道:“怎么了,景阳?”
蓝景阳将铁锨插在土里,手肘撑在把儿上,说:“我以为孩子们的异常原因大部分是因为地域关系。离开了这里,就会好一些。现在看来,我的推测显然不对。”
“也未必。”洛毅森坐在一边,扒拉着被挖出来的土。说道:“地狱问题是一个原因,造成孩子们现状的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这一点,剩下的三人也都同意。关键是:所谓的“其他原因”到底是什么。
褚铮挥舞着铁锨,气息不匀地说:“那俩小子从头到尾就没正常过。你们说,车速飙到两百四,别说俩孩子,就算成年人也会害怕吧?按照晓晟的描述,俩孩子的胆量肯定比一般的大人强。”
洛毅森手里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思索着:真是胆子大的问题?
蓝景阳也捉摸不透,“从王平久第一次遇到两个孩子异常的情况到现在,我们每一次接触他们都会发现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又不严重。”
“还不严重?”褚铮抬眼笑看蓝景阳,“我快被吓尿了!刚听说这事,我就想这俩孩子八成是双重人格。因为,按照王平久对孩子平常状态的描述来看,异常状态下的孩子就跟别人家似的。性格上截然相反。那天晚上,咱们一起抓了人,眼前看到俩孩子袭击了王平久。那时候俩孩子的性格又特么变了。我还傻乎乎想‘哦,不是双重人格。而是多重人格’。”言罢,褚铮自嘲地笑了笑。
蓝景阳认真地说:“那是多出几个人格了?”
公孙锦不禁莞尔。
褚铮、洛毅森都眼巴巴地看着公孙锦……
“干什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公孙锦笑问:“有什么话就直说。”
蓝景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我们都说了自己的‘以为’该你了。”
公孙锦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蓝景阳的嘴里说出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说:“你们所说的双重人格也好,多重人格也好,都属于‘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一种病症。这种患者中有很多人分离出十个以上的人格。”
“十个以上?”褚铮惊呼,“好家伙,够忙的啊。”
公孙锦话锋一转,说:“但是,这种情况在孩子身上很罕见。孩子小,心性不完整,很难会分离出两个以上的人格。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孩子们的情况的确很像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那么,以此类推。患上这种病症的孩子,通常在很小的时候遭遇过某些非人的待遇,受到巨大的情感创伤。进而分离出另外一个代替自己受苦,甚至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人格。
“但是,你怎么解释孩子们的特殊能力?”蓝景阳问道。
公孙锦长吁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铁锨,专注地说:“别着急,一样样分析。我说过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大多是小时候遭遇到不幸,进而分离出其他人格。分离出来的人格是起到保护、替代核心人格的作用。只有核心人格不舒服的情况下,才会让非核心人格出来。那么,换个角度思考吧。如果孩子们的异常属于这种情况,他们的非核心人格出现的时候,就是核心人格极度不舒服的时候,让非核心人格来保护自己,代替自己。”
转而,公孙锦伸出一根手指,说:“你们要注意。孩子们两次围堵王平久的时候出现了人格异常,结果是什么?”
褚铮毫不犹豫地说:“第一次被误杀,第二次被我们抓了。”
“对。”公孙锦打了个响指,“那么假设一下。第二次你们没有出面,两个孩子会不会又被误杀?”
闻言,三个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公孙锦冷静地说:“在孩子们的潜意识里,是惧怕的。所以,他们将脑子里长时间压抑的想法交给非核心人格去做。但是,他们的身上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所以,才会出现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现象。”
什么现象?褚铮细细想了一遍,“第一次被误杀的两个孩子性格就是异常的。一个悲伤过度、一个怒气冲冲;第二次,我们抓到孩子,一个恐惧、一个很……很忧心。当时那个环境,他们出现这种情绪是不正常的。”说着说着,将自己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蓝景阳紧跟着说:“晓晟的实验里,孩子们在两百四的车速中都没有感到恐惧。我总觉得,他们俩,嗯……多了不该有的,少了该有的。”
“人格换了吧。”褚铮说,“换来换去的,不都是核心人格说了算。老大,你讲这些,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公孙锦解释,洛毅森忽然问道:“公孙,你先等等再说,我有事问晓晟。”
公孙锦见洛毅森的表情很严肃,甚至说得上凝重。故而,点点头,闭口不言了。洛毅森拨通了廖晓晟的电话,直接问道:“你仔细回一下,当时在车里,那俩孩子有没有对你感到非常愤怒。”
“愤怒?”廖晓晟很快说:“不是愤怒。仔细想的话,应该是恨意。两者不同。”
洛毅森挂断了电话,脸色反而更加沉重。褚铮正要问他什么,公孙锦却摆摆手,示意不要去打扰他。
洛毅森好像进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足有十多分钟之久,忽然用力搓着露在外面的胳膊,自顾自地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这不可能吧?”
“别管可能不可能,你先说说看。”蓝景阳不温不火地追问。
洛毅森往前蹭了蹭,就在坑边蹲了下来,抬起头犹豫了半响,才说:“我这也是听爷 ...
爷说的,你们姑且一听就是了。“
褚铮不耐地催促,“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说。”
洛毅森咽了咽唾沫,说:“人都有七情六欲,这个你们知道吧?”
“知道。”蓝景阳应了一句。
“好,我继续说。所谓的七情,就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与人体的内脏息息相关。中医学上说‘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恐则气下’。”
“打住。”褚铮一把捂住洛毅森的嘴,“说点简单易懂的。”
洛毅森拍开了褚铮脏兮兮的爪子,随手捡起一个石头,在地上边写边说:“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悲伤肺、恐惊伤肾。第一次出现的两个孩子一个悲、一个怒;第二次出现的孩子一个恐、一个忧。这四种情关系到的内脏是,心脏、肝脏、肺脏。而检查结果也是这几个脏器出了问题,所以,我怀疑……“
褚铮已经被他说的浑身发抖了。公孙锦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走过去蹲在洛毅森的身边,看着他写下来的东西,久久无法移开视线。最后,他忍不住问道:“你,你是不是怀疑……”
洛毅森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一字一句地说:“我怀疑,是孩子们的七情作祟。”
“七情?”蓝景阳下意识重复。
洛毅森胡乱解释道:“人的七情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完整。说白了,你经历的事情多,你的感情丰富的就多,就快。假设:孩子们的成长经历是异常的,他们的七情也要比普通孩子发展的快,且不一样。再加上,他们本身有一种特殊能力,激发了他们的七情,进而出现我们无法解释的现象。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类似多重人格,而不是多重人格的疑问了。”
听过洛毅森乱七八糟的说辞,蓝景阳自语着,“不对,如果是七情作祟,那么他们的恐惧感怎么没了?”
洛毅森张张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苦笑几声,说:“得了,你们还是别听说胡诌。先挖吧。”
蓝景阳欲言又止,终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索性又拿起铁锨继续挖,对面的褚铮一脸的便秘样,满脑子想的都是“七情”。而公孙锦,还蹲在一旁,看着洛毅森在地面上写的那些东西。
山洞里的土质还算好挖,几个人合力又挖了十来分钟,大约有三米五到四米左右的深度时,蓝景阳的铁锨碰到了什么东西,无法深入。褚铮急忙扔掉手里的铁锨,开始用手扒土。稍时,在土里扒拉出一截白色的东西,他招呼着:“找到了。”
三个人一起动手,很快一截肋骨显露出来。坐在坑沿儿上的洛毅森几乎不用下去看明就知道,这是人的骸骨。
挖掘出来的骸骨被送往q市检验。路上,洛毅森接到了沈浩的电话。
沈家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这一点洛毅森是清楚的。但,沈浩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跟沈绍分手的事,这货还打来电话干嘛?
犹豫间,洛毅森接听了沈浩的电话。沈浩一副跟他是自己人的口腔,开门见山地说:“我真没想到你跟老七是恋爱关系。早知道这样,我该多说老七几句。”
沈浩的话把洛毅森搞糊涂了。心想:这哥们到底什么企图呢?
沈浩的口气中充满了惋惜,“毅森,我不知道你俩这关系,这事真是……”
“沈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洛毅森不冷不热地问,“直说吧,好不好?”
“毅森,四哥对不起你。”
啥玩意儿?四哥?您这是从哪算的,跟小爷自称四哥?
洛毅森揉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沈浩还在自顾自地说:“你跟老七的关系我不知道,所以史秘书想跟老七和好如初,我也没拦着。昨天晚上,史秘书是住在老七那的,秦秘书为此在酒店将就了一晚上。今天我才知道,你,你跟老七……”
洛毅森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坐在洛毅森身边的褚铮听得见他磨牙的咯咯声,即便听不到电话内容,褚铮也猜到很可能是跟沈绍有关的话题。
洛毅森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胸膛高高起伏,似在压抑着什么。褚铮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握着。
手腕上的疼痛让洛毅森从惊怒中清醒过来。紧紧闭上了眼睛,使劲搓了把脸。随后,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说:“沈先生你真的想多了。我跟沈绍就是玩玩而已,谁都没认真。新鲜劲儿过了,大家好合好散,这不是挺好的嘛。史秘书对沈绍是真爱,他俩和好了也是顺理成章。我真没觉得哪里不好。再者说了,我现在忙得要死,哪有时间找情人。”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放心了。”沈浩顺着洛毅森给的话茬儿往上爬,“现在你有时间吗?四哥请你喝酒。”
“呵呵。”洛毅森皮笑肉不笑地说:“还喝酒?我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我刚从英陶山下来,抓着个姓王的,等我们审清楚了,估计也能明白你们家沈飒到底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再请我喝酒吧。”
言罢,洛毅森挂断了电话。脸色阴冷的,好比那三九天儿。
公孙锦回头看着他,试问:“沈浩?”
“傻逼!”洛毅森愤愤骂道:“这是挑拨离间来了,临了临了还要利用我刺激沈绍一把。卧槽,小爷看上去像是没有头脑的白痴吗?我像争风吃醋的人吗?我至于吗?他沈绍值吗?他跟谁上chuang关我屁事?沈浩那傻逼挑唆我去闹,好像我不闹一场对不起他。艹,要是沈绍做死在史研秋身上,我还得去给他披麻戴孝?”
知道他是在发泄心里的憋闷,公孙锦等人谁都没有劝慰。洛毅森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感情的事外人不好说什么,但也都为他遇到的这些事感到愤慨。然而,也仅仅是愤慨罢了。谁都不能去狠狠揍一顿沈绍,或者是那个挑事的沈浩。他们能做的,只有陪着洛毅森,由着他发泄心里的苦闷。
褚铮是最担心洛毅森的。沈绍和秦白羽在利用史研秋这件事,洛毅森可能还不知道。沈绍应该是在给史研秋放“饵儿”,可这个“饵儿”是不是太过火了?
转念一想,褚铮摇头暗想。不应该啊,不是沈绍的做事风格啊。
公孙锦转回身,看着激怒中的洛毅森,冷静问道:“你谎称抓到了王德,又是什么打算?”
闻言,洛毅森冷笑一声,“许他利用我,就不许我利用他?我从来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主儿,有仇必报才是真汉子!景阳,停车。”
蓝景阳特别给力,一脚刹车踩死,车子霸道地停在马路中间。公孙锦哭笑不得地看着蓝景阳,“你不要这么宠着他。”
蓝景阳白了公孙锦一眼,转头对洛毅森说:“你一个人不行,让褚铮跟你去。”
褚铮咧嘴一笑,搂住洛毅森的肩膀,“走吧,真汉子。”
下车的时候,洛毅森还在磨牙——一个两个谁都别想跑。有一个算一个,小爷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利用”!
与此同时。
...
刚刚跟生意伙伴通完电话的沈绍,正准备找借口出去,避开烦死人的史研秋。没想到,沈浩居然登门了。哥俩一照面,谁都不开口。
秦白羽凑过来,偷偷拍了把沈绍的背脊,示意他保持镇定。随后,才把门打开的大一些,邀请沈浩进来。
从打沈浩迈进屋子,方才还在喊腰疼屁股疼的史研秋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沈浩假模假式地故作没看到,转回身对沈绍说:“老七,我跟洛员警通过电话。他告诉我,伤害小飒的凶手找到了。”
“谁?”沈绍言简意赅地问。
沈浩摇摇头,“只知道姓王,其他的不清楚。他们刚在英陶山抓到人,现在……”说着,低头看了看腕表,“估计还在回来的路上。”
沈绍沉思自语:“姓王……跟王家有关系。”
“你是说那两个孩子?”沈浩问道。
沈绍点点头,说:“王平久有个儿子。”
秦白羽无声无息地走到沈绍身边,低声问道:“我去那边等消息?”
沈绍点点头,却又说:“你一个不够份量,带马律师去。”
沈浩也跟着说:“毕竟我们只是被害人家属,就这么直接去了不好说话。不如这样,老七,你带着秦秘书和史秘书亲自走一趟吧。”
沈绍连考虑都没考虑,直言:“我还有事,正要出去。”
这一点,沈浩没有怀疑。方才打开门的时候,沈绍就是要出去的样子。他只是对沈绍出去的目的很感兴趣。当下便问:“重要吗?”
“嗯。那边过时不候。”说完,不等沈浩的态度,站起身重新拿了外衣,便朝着门口走,边说:“四哥,你最好不要去。人多反而麻烦。两个秘书一个律师,够了。”
话及至此,换好衣服的史研秋也走出了房间。在沈浩面前,他倒是表现的规规矩矩。听说要去等消息,一脸正色地说:“秦秘书,这里我们比较熟悉。如果到时候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先通通气。”
秦白羽有些纳闷。怎么跟沈绍睡了一夜之后,对自己反倒尊敬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沈绍直在心里冷笑:史研秋不但不傻,反而很聪明。只可惜,聪明过头了。
四个人分别朝着三个方向而去。秦白羽和史研秋去酒店接律师;沈绍去赴约、沈浩自称回家等信儿。
晚上十点半,小村子里的人大多已经休息了。村南头三间瓦房里还亮着灯,王平久披着棉袄从屋里走到院子,将堆放在墙根下的干草抱起一点,准备拿进屋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敲响了他家的院门。王平久回屋子的脚步暂时停了下来,抻着脖子往院外看,“谁啊?”他问道。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王平久放下怀里的干草,拉了拉披在肩上的棉袄,走向院门。
“这么晚了,谁啊?”
可能是因为两个孩子已经被带走了,他不再担心任何事。故此,这么晚了,没问清外面的人是谁,就打开了院门。
高大的身材,刀削般的五官。面对沈绍的这一刻,王平久着实又惊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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