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毅森不敢鲁莽行动,只能凭借直觉一点一点靠近。
手指已经碰到尖如刺的植物,心跳如鼓,双眼瞪得浑圆。
后面的会是什么?应龙?人?还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怪物?怪诞的念头居然在这时候占了上风,驱使着他的手狠狠一把拨开树丛。
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劲风袭来,洛毅森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沈紹扑倒在地。一股阴冷的寒意,刀子一般在他们头上刮过。沈紹和洛毅森同时抬头去看,只见在黑暗中,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摇摆不定。仅仅是眨眼的功夫,那轮廓竟然凭空消失。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沈紹低喝一声,“跑!”
俩人在绿化带里狼狈不堪地起身,跌跌撞撞跳了出去。虽然眼睛看不到什么,却可以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身后!
洛毅森知道,开枪是没用了。跑,又能跑多远?况且,这么跑根本不是办法。他反手抓住沈紹,说:“分头跑,你往左边。别问我为什么,快跑!”
沈紹看得出,洛毅森并不是让他先走一步,况且,这种情况下,走也走不了。他不再多言,转了方向,跟洛毅森分开跑。
奇怪的事发生了。紧追二人的那个东西,忽然也跟着改变了方向。沈紹越跑越明白。那东西的目标是洛毅森!
那股子阴冷的寒意就在距离背脊不足一米的地方,不用十步,就会被抓。洛毅森狠狠心,扑倒在地上使劲滚,竟然滚得快了一些。那团黑色轮廓也加快了速度,呼哧呼哧地追上去。洛毅森真是下意识的行为,翻身躺在地上,连续扣动扳机。两颗子弹打出去,穿透了黑影毫无作用。眼看着那黑影要吞没洛毅森,沈紹大吼:“把东西给它!”
情急之下,洛毅森忽然叫嚷起来,“河海应龙,何尽何力?鮌何所营?禹河所存?”
话音落地,那黑影一下子被定住了!
卧槽,奏效了?
洛毅森连滚带爬起了身,继续拼命跑。沈紹也跑过来汇合。两个人同时拉住手,舍不得放开对方。洛毅森没想过能彻底镇住那东西,只要拖延点时间让他想想办法就行。
哪知,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一声震耳的嘶吼。阴寒的戾气如狂风般卷来,硬生生把他们冲出去数米远!
沈紹死死抱着洛毅森把他护在身下,忙不迭地问:“怎么更猛了?”
洛毅森大骂自己“我他妈白痴啊!念什么《天问》,屈原是质疑应龙的!”
说话间,那团黑影已经到了跟前。沈紹拖着洛毅森急忙后撤。这时,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眼前的黑影忽然顿住,呼哧呼哧地后退了一些。
面对突然的变化,沈紹和洛毅森都懵了。抱在一起直捯气儿,动也不敢动,喊又不敢喊。
洛毅森完全想不明白,眼前这玩意怎么不冲了呢?就这么在距离他们大约两米的地方戳着,不退,也不进。这是几个意思?换个地方就不杀了?这地方跟刚才那地方差别在哪里?
沈紹也发现了那怪影子的变化,搂着洛毅森稍稍后退。
呼哧、呼哧……
显然,那影子急了。沈紹停了下来,搂着洛毅森向前走一步。
呼哧!那影子也朝前挪动一些。
沈紹再后退,再上前一步。影子跟着前前后后的挪动。三番下来,洛毅森不得不说:“沈紹,你玩够没有?”
话音未落,沈绍忽然把洛毅森拉到身后,猛地前踏一步,影子扑了上来!眼看那爪子一样的轮廓罩住了沈紹的脑袋,洛毅森吓的急忙伸手去抓沈紹!
奇怪的事继续发生,笼罩在沈紹脑袋上的黑色倏然消失,怪影子急忙后退。
这是什么节奏?
洛毅森紧紧抱住沈紹的腰,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乐!这怪物,没有光就玩不转!
它只能在有光的地方行动,换句话说:它就是个影子!
现在,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没有光的地方,不敢乱动;影子也不敢上前,就这么死守着。
洛毅森估计没有光这玩意不会杀上来,赶紧拿出电话来联系公孙锦。
手机屏幕上一个信号没有,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洛毅森抬眼看着那团黑影,实在搞不懂这玩意怎么还能屏蔽手机信号。
这当然不是琢磨信号的好时机,联系不上公孙锦等人,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紧了紧抱着沈紹的手,低声说:“你到我后面来,我跟它聊聊。”
沈紹诧异地看着洛毅森,“你确定它能听明白?”
“当然。刚才我念了几句《天问》它都明白了!”洛毅森信誓旦旦地说,“但是,我古文不好,慢慢沟通吧。只要它有思想,我估计没问题。”
沈紹还是觉得不妥,抓住洛毅森搂在腰上的手,说:“就这样,你说。”
脚下可活动的余地不大,洛毅森只好放弃上前的打算。探出头,试探性地问:“汝乃何人?”
那影子一动不动,似乎没听见。
洛毅森想了想,这么说不对?换个问法,“卿可为应龙神将?”见那影子还是没动,洛毅森糊涂了。心说:我都叫你“卿”了,这么不尊敬你,你不来挠我?
沈紹也觉得古怪,偷偷告诉洛毅森,“再试。”
“who sre you?”
沈紹翻了白眼,掐了一把搂在身上的手背,“别闹。”
“不是我闹,它好像……”洛毅森寻思了片刻,才说,“好像比刚才迟钝。”
沈紹但是不理会洛毅森的分析,开口直接问面前的黑影:“你是谁?想要什么东西?”
咦?动了!
你歧视我吗?我问你,你不动;他问你,你怎么就扭腰送胯的给了反应?你这是嫌贫爱富!
很快,洛毅森发现怪影的动作并不是对沈紹有了反应,它更像是在挥舞自己。随着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周围也被掀起一阵阵的大风,吹打着树木枝桠变了形。沈紹急忙抬头看,只见为他们遮光的大树已经开始剧烈摇摆,脚下的黑暗时有时无,路灯时不时地可以透过扭曲的树枝照射过来。
这么下去,不用多一会,他们就会失去栖身之地。
洛毅森也发现了这个异状,没想到那东西居然还有这一手。怎么办?跑,肯定不行!现在至少还有一点地方没有被光照到;不跑,这点地方迟早会沦陷。
情急之下洛毅森大吼着,“把我稳住!”
闻言,沈紹回身将洛毅森死死压在树干上,用身体固定他。大风中洛毅森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半眯着举起枪瞄准。子弹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两盏路灯,还在不断制造大风的怪影呼啸一声,急急向有光的地方窜去。
沈紹兴奋不已,捧着洛毅森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赞扬,“真聪明!”
“是急糊涂了。”他怎么早没想起来这招。真失算!
...
俩人才刚刚脱离一次危险,不敢大意。谁知道那怪影会不会掀起更大的风?这时,远处有车辆疾驰的声音,洛毅森心说,要糟!哪个倒霉催的这时候来了?当然,他也期盼着是一科的救援来了。想到救援,洛毅森急的直掐沈绍,“过来的车肯定有开着大灯,这下糟了。”
沈绍也有些紧张,抓紧洛毅森的手,“还有子弹吗?打碎。”
洛毅森琢磨,弹夹里还剩三颗子弹。打碎大灯显然很浪费。可不打大灯,照过来,他们俩肯定丧命在黑影的爪子下。
豁出去了,打就打吧。
犹豫间,远处的车已经驶来,出乎俩人意料的居然没有任何灯光。黑乎乎的一个影子,只能看出一辆车的大概轮廓。洛毅森揉揉眼睛,自语地说:“不是它同伙吧?”
沈绍没吭声,半眯着眼死死盯着开过来的汽车,“里面……有人。”他的话音刚落,那辆车忽然打开了车顶,一个人从行驶中的车里站了起来,举起手,只听几声枪响,几盏路应声而碎。
古怪的黑影也感觉到了威胁,一边呼哧呼哧着,一边朝有光的地方移动。这样一来,洛毅森和沈绍完全没了被袭击的可能性。神枪手把车停在沈紹和洛毅森前面,大喊,“快上车!”
洛毅森看也不看那人的脸,直接把沈紹推进了车子,他自己反而掉头就跑。沈紹和神枪手急着喊他,“你干什么!?”
“配电箱!”洛毅森抽空喊了一声,拼命朝不远处的配电箱跑去。沈紹愤愤地咬咬牙,也跟着跑了出去。
神枪手很镇定,下了车,站在没有光的地方,举枪警戒着远处的怪影。这一看,他才觉得这东西并不是大的离谱。高约有三米、宽度约有一米五,只是太模糊了,看见的只能称为“轮廓”。
这时候,怪影也感应到带着合璧的洛毅森移动了位置,猛一动,却停止在光源的边角。
洛毅森找到配电箱,箱门在枪声中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和开关。全部关掉!这是洛毅森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瞬时间,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黑暗了下来。然而,还有月光……
怪影怒吼的声音愈发刺耳,好像被生生剥了皮一般。沈紹顾不得去看它的变化,拉着洛毅森往回跑。
俩人回到车里,让神枪手赶紧开车!
洛毅森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这辆车和沈紹的一样,无法继续开动。他指着前方五百米开外,栖息在一团月光下的怪影,说:“是它搞的鬼!”
神枪手比较镇定,在副驾驶席上拿起好像两块儿砖头一样的电话,丢给了后面的洛毅森,“联系公孙。”
这时候,洛毅森才真正看清神枪手的脸,当即惊呼,“司马司堂!”
“快打电话!”司马叫嚷着。
眼下的情况洛毅森只能联系公孙锦。他仔细看了眼手里的电话,发现是一款很老旧已经停产的手机。手机被改造过,后机壳拆开,红黄黑篮四色线连着手机和一个古怪的仪器。两个仪器被黑色胶带捆绑在一起,仪器上的四色灯不停闪烁。
妈的,试试吧!
按下公孙锦的号码,呼出!嘟……嘟……通了!
这款手机太好了,买买买!
此刻,接到公孙锦急招的苏洁刚刚回到办公室,听是洛毅森求救一把抢了公孙锦的电话,叫嚷,“土!越多越好。如果我没估计错误,它应该是忌土的,你们三个去土里打滚,滚的越多越好。”
褚铮也跟着喊,“能走多远是多远,我去接你们。快!”
三人面面相觑。司马司堂先说:“苏洁的话应该很靠谱,我负责护卫,你们俩先去滚一圈。”
这都叫什么事啊?
司马司堂已经关上了车顶,他打开车门慢慢下车,那怪影便蠢蠢欲动。洛毅森在车里一个劲喊着:“快啊、快啊!过来了,过来了!”
司马司堂的身手不是盖的!窜上车顶滑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盖子。而那怪影借着月光的照射,居然在十来秒的时间里已经顺着有月光的地方绕了过来。
“司马!”洛毅森急的继续开枪。打碎了车的挡风玻璃,穿透怪影。车体后方发出沉重的声音,又戛然而止!
沈紹坐在洛毅森身边,紧紧捂着他的嘴。屏息,感觉着后方的变化。
落在后面的司马司堂居然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经过改造的大伞。大伞将他和半个车身笼罩下来,逼退了怪影。怪影悬在大伞之外的月光下,司马司堂的眼珠错也不错地看着怪影,慢慢移动身体。
“没事!”洛毅森抓下沈紹的手,兴奋起来。待司马司堂走过来,他们俩也下了车。
三个人紧紧挨在一起,生怕身体露到伞外。三个人一起移动是个技术活,他们走的很慢,花费了至少五分钟才走到绿化带旁。
司马司堂把伞落下一些,说:“你们俩先来,然后换我。”
即便如此,沈紹和洛毅森滚土的时候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让自己的身上、脸上都沾了土,这才换下了司马司堂。
一口的土腥味!洛毅森不适地吐了两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他们的怪影。说来也怪,从他们跨进了绿化带,那怪影似乎又徹了一点。难道苏洁懵对了?那东西真的怕土?
五行相生相克,土克水!怪影子是属水性,应龙也是属水性。
在洛毅森反复分析的几分钟内,司马司堂把自己弄的跟土人一样。钻回伞里,三人才正式准备“跑路”。
伞虽然很大,但是司马司堂为自己准备的,容纳三个人还是很紧张。沈紹说:“毅森,我背你。”
若是在这时候矫情,也就不是洛毅森了,他毫不犹豫地趴在沈绍的背上。
司马司堂负责打伞,沈紹背着洛毅森。很快,他们走到了周围都没有遮光,都是月光的公路上。
真是要命!洛毅森想。
怪影距离他们没有一米,几乎是触手可及。司马小心观察,变换伞的角度。沈紹看都没看那怪影一眼,只在乎身上的人是不是把脚露出去了?是不是把脑袋露出去了?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洛毅森心烦了,使劲扭头去看伞外的怪影。沈紹气恼地警告他,“老实点!”
“你别掐我屁股啊!”
“不疼没记性。老实点!”
俩人不合时宜的斗嘴引来司马诧异的目光。洛毅森毫无心情在意司马怎么看,只捏住沈紹耳朵,示意他不要说话。继而再去看怪影。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下一半。黑乎乎的,模模糊糊的……
他忽然想起一个梦。
那一晚,他在地铁站遇到沈紹。落了单的土豪连地铁都不会坐,强拉着他帮忙。然后,他们在一个车厢里。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睡了过去,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中有嘉良,也有自己。嘉良在很远的一棵树下,树干上缠着一团黑影。慢慢扩撒,慢慢将嘉良吸了进去。
...
梦中的黑影跟伞外的怪影……太像了!
如果那天晚上他早点去见嘉良,如果他早一些发现嘉良的异常,如果他不让嘉良返回工作室,嘉良还会死吗?
可惜,死亡中没有如果。
洛毅森把脑袋深深埋在沈紹的肩窝,低声嘀咕着:“嘉良……”
一声轻而不闻的呼唤连身边的司马司堂都没听真切。那怪影却猛的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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