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永和殿中的所有人皆是吃了一惊,连一向沉静如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付凝辉亦是吃惊得瞪圆了眼睛!无人不是倒抽一口凉气,甚至连带他进来的苏瑾亦是惊得呆若木鸡。
整个永和殿刹那间静得如同午夜的公墓,叫人连各自的心跳都听得见。
楚翊瑄半晌才回过神,略带些冷笑看着跪在地上这个不怕死的“江湖骗子”。满朝文武皆以为程昱是个江湖骗子,过来朝中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渔些好处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几次召见这个众人口中的“江湖骗子”,楚翊瑄越发对这个男人由衷升起好感。他是迂腐的书生,却又是极痛快的绿林豪杰。
楚翊瑄派了晓枫出去调查这个男人,却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程昱是先帝年间的秀才,却不是个落了榜的秀才。程昱在先帝年间,竟是春闱中要被点为亚元的!只因程昱的文章太过激进,时任内阁首辅的叶文远进言楚凌曦,把程昱直接清出了皇榜!
恐怕此人,还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落榜的吧。楚翊瑄不知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让众臣皆是莫名其妙。
付凝辉听到程昱提到“卡瑟坦大陆”这几个字,不免微微吃惊,此人的见识倒是不可小觑。放眼整个大燮,恐怕知道焰族疆域全称的人,只怕是不多。他不免多看了几眼此人。这程昱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相貌也并不出众,全然没有江湖上传得那么玄。可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皇上不是气糊涂了吧。”馥心自言自语着。刚才程昱说了那一番话。让馥心都对这个“江湖骗子”程昱升上来一股敬意。满朝文武都骂这个无名无职的家伙为江湖骗子,却没有人像这个江湖骗子这般有勇气,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朕偏要听听你的真话。程昱,平身说说你的理由。”皇帝缓缓地低下眼睑看着站起身的程昱,忽是笑道,“有什么,便说什么。”
程昱站直了身子。侃侃而谈道:“皇上以为草民在说疯话吧?草民却不以为然。其实,满朝文武。跟草民一样想的,其实大有人在。草民以为,十五王爷的确善战,且忠勇。可他并不精于海战——十五王爷苦撑到现在,已然相当艰难了。只怕倾起全力,也难以击败焰族,更别提把他们赶出西海了!而白帅,向来精通海战,跟那些焰族打了近十年的仗。白帅精通焰族的语言,更曾经去过焰族的卡瑟坦大陆,对于焰族是最为了解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白帅显然比十五王爷更适合御敌海上。”
楚翊瑄微微挑了挑眉毛。却并没有说话。
付凝辉看不出皇帝的心思,长长舒了一口气,竟向前跨了一步。朗声道:“臣复议。”
众臣皆是吃惊,纷纷把目光转向了这位昭文馆大学士。付凝辉毫无惧色地朗声说道:“微臣有罪。其实刚才,微臣也想说这一番话来,只是,只是臣怕皇上动怒责罚,才不得不隐瞒了真实想法。臣真是惭愧!竟不如一个落榜的书生!”付凝辉跪了下去。再三叩拜道,“皇上。焰族的全面反扑即在眼前,若是再畏手畏脚,定然要惨败了!与西海列岛相比,白墨轩的罪过又算是什么呢?求皇上派白墨轩出战!”说着,他重重叩首下去,额头与永和殿的金砖相撞,发出咚咚的声响。
燕琪也是偷偷看皇帝的表情,可他同样参不透这位少年皇帝的心底真实想法。他咽了一口口水,斜跨一步也是跪倒在地:“臣也复议!”
“你们两个……”楚翊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馥心也跪了下去,却抬着头出神地望着身畔的皇帝:“皇上,臣妾没有复议的资格。但臣妾求您,让白大人出战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焰族了。皇上,没有什么比征服敌人,收复失地更为重要的。臣妾替天上的宜姐姐向您请愿,让白大人出战吧!”
皇帝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先是看看馥心眼中的流光溢彩,又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位重臣,许久,他抬起头,看着精妙绝伦的藻井中那欲飞的黄金蟠龙,忽而轻笑一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看来,没有臭鸡蛋,还真的做不成槽子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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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轩即将出战西海的消息传遍了朝野上下,甚至现在民间都对这位勇将赞许有加。馥心倒不以为然,日子还得继续过。
馥心倚靠在荷月园的凉亭之上,出神地望着那一池碧波,宫人们已经栽满了荷花,只是不到时令,只有些荷叶亭亭玉立,倒也十分好看。
这下前线有了白帅,王爷他们便能安全许多了吧。馥心沉吟着,那个程昱,倒是不简单,竟然胆敢在那种时候推举白帅,不过现在想来,满朝文武,却都不如这个他们口中的江湖骗子啊!
楚梓茂咿咿呀呀的声音打断了馥心的思绪,春日里越发暖和,连小婴儿都格外开心。梓茂笑得十分可爱,肤色也越发莹白透亮。自打那日打发了春平,梓茂越发活泼好动,也很是爱笑。
“娘娘您看,皇子也格外高兴呢!”新来的两个奶娘一个叫玉玲,一个叫小环。时下,小环正抱着孩子站在暖日头底下。
“高兴便好。本宫觉得,今儿的天儿却是有些热,叫人头昏呢。”馥心含笑道,“晒一会儿太阳便把皇子抱回去吧。毒毒的晒一气儿,怕是受不了呢!”
“知道了娘娘。”
馥心觉得有些渴,便端起茶盏喝茶,近来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头昏昏沉沉。上好的香片喝起来也索然无味。只是明少颐回乡丁忧,她也一时找不到可心的太医为自己请脉,索性便不管了。
“娘娘最近脸色很差,是不是夜里睡得不大好?”见馥心又打了个哈欠,兰菱小声关切地询问。
“睡得倒挺好,只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想睡。”馥心浅笑一声,放下茶盏道,“还没问你呢,听说那日,你哭了半夜,到底是什么事?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哪天?奴婢自己都不记得了呢!”兰菱言辞闪烁。
“还有哪天,不是兵部那天晚上急着见皇上那天吗!”馥心见她如此,越发觉得疑窦丛生,偏偏就要追问下去。可巧的是,燕柔嘉也出来散步,遥遥看见馥心,便过来行礼道:“娴妃娘娘万安!”
“慧妹妹可还好?几日不见,妹妹倒是气色好了许多。不像冬日里,看着总是怯怯的。”馥心站起身,伸出刚涂了明艳蔻丹的双手,轻轻握住她粉团也似得双手,含笑道,“妹妹快过来坐,春日里的太阳晒的多了,总归也是会黑的。”
说着,她吩咐兰菱去倒茶来。
“多谢姐姐挂怀了,只是到了冬天,我那病总是会犯的,所以也不曾拜访姐姐。姐姐多恕罪了。”燕柔嘉倒是十分客气。
“妹妹是有什么病?我这个做姐姐的,竟全然不知道。”馥心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生病的事,便是问道,“妹妹既然已进了宫,身子是十分要紧的。 ...
再者,宫中的太医是最好不过的,个个都是圣手呢!妹妹应该找个可靠些的太医,仔细着吃几副药才好呢!”
“姐姐说的极是。只是妹妹这病,是自幼坐下的。想要仔细着吃几副药便见好,怕是不易呢!”燕柔嘉淡淡一笑,“家里的郎中说过,乃是痰火内郁,风寒外束所致。所以冬天会格外严重些。”
馥心听她说了,渐渐明白燕柔嘉是哮症。记得在王府的时候,曾经常来给韩言语看病的徐太医说过:哮喘之症,短息倚背,不能仰卧,佝偻伏坐,每发六七日,轻则三四日,或一月,或半月,起居失慎,则旧病复发。馥心这样一想,便记起当时徐太医说过的,便是说道:“若妹妹常常冬日里发作,该是寒哮之症,应该温肺散寒,化痰平喘才是。发作之时,该用射干麻黄汤。”
燕柔嘉听她说的竟十分不错,脸上略露出些惊诧,转而又笑了:“姐姐真是博学,连医药都是信手拈来呢!”
“我这算什么本事,不过是些杂学旁收的。只是当年身子不大好时,也是郎中时常过来看,我自己闲暇之时,也会瞧瞧医书。所以倒也算是久病成医呢!”馥心随口编了个理由,她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的身世。
“听说娘娘幼时身子也不大好,一直养在星曜城。现在看来,娘娘倒是调养得当,远比妹妹有福气。”燕柔嘉的眼神不无艳羡。
馥心能隐隐感觉到,燕柔嘉对于自己,可不仅仅是羡慕,甚至有嫉妒的成分在里面了。她想到这里,马上笑道:“什么有福气没福气的。姐姐这人没别的好,就是仔细着听太医的话,吃药便仔细吃,大夫若不让劳神,便好好休息。妹妹,你别多心,做姐姐的意思是,身体到底是自己个儿的,定然要仔仔细细调养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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