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娘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微臣真是佩服至极。”明少颐大概是在宫中了一段时日,也学会了溜须拍马,几句话便又绕回来佩服的话。
“明太医,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这些了。”馥心轻轻摆了摆手道,“这钩吻草,我还想留着将来扳倒宸妃用。只是劳烦明太医严守秘密。”
“这个不劳主子吩咐,微臣一定咬紧牙关。”明少颐忽然童心未泯一般地眨了眨眼,笑道,“即便是有刀架到微臣脖子上,微臣也决计不说。”
馥心看他的表情,不由觉得许久以来未曾有过的轻松,不由好笑。她摇头苦笑道:“真有刀子架到你脖子上,出卖我,着实情有可原呢。明太医,本宫还想问问,宜才人的胎如何?”
“实话?”明少颐抬起脸,认真地看着馥心。
“那是自然的。”馥心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
明少颐长叹了一口气,忽提起官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随之苦脸道:“回娘娘的话,宜小主这一胎,是保不住的。如若强留这孩子,便是以命换命,宜小主定然不能安然生产!”
馥心一惊,几乎立时挺直了身子!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安然无恙的白晓媛,胎象竟这般不稳定!竟不能熬到生产!她吃吃发问:“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太医,本宫不会怪罪你,你且站起身。如实与本宫说!”
明少颐这才安心下来,缓缓站起身,娓娓答道:“微臣接手宜小主这一胎之后。每隔三日,便会请一次平安脉。表面上看起来,宜小主身子康健,胎象稳定,可是,微臣却察觉到,宜小主似乎是在食用一种奇怪的保胎药。一方面,胎象正常。宜小主的气色也很好;可另一方面,宜小主却总是呈气血两亏之态,不管微臣用什么药,教给凤藻宫如何用药膳为宜小主补。可就是弥补转圜不了!娘娘您知道的,只有母体气血足,胎儿才能稳定无恙,若是反之,即便用再多的保胎药,也没法留住这孩子!”
馥心明白他说的道理——明少颐没胡说,白晓媛的身子是这样,是无论如何挨不到顺利生产的——再这样下去,母子俱损是一定的。她知道皇帝有多么重视白晓媛这一胎。还答应她顺利生下孩子之后,不管男女,一律晋她为昭容……
想到这里。馥心忽然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抚了明少颐几句,让红蕊好生送他出去。
没过一会儿,兰菱端着一盏银耳雪梨红枣汤进了门。只见红泥汤钵热气岚岚升起,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梨味道。
“娘娘,奴婢炖的。火候今儿还算掌握的好,没加冰糖。娘娘尝尝。”兰菱轻轻将钵子放下,递上一把汤羹。
这时候,馥心哪里还有胃口喝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娘娘,那贱婢云彤已经让苏喜捆起来送去掖庭局了,该怎么处置,这还得听您的意思。掖庭局那边的意思是,既然喜欢搬弄口舌,就割去舌头,罚做刷洗马桶的活。”兰菱的话听了叫人心惊胆战,可是她竟如此面无表情,叫人更是遍体生寒。
“这也算是给宸妃提个醒,也敲打敲打那些握在本宫身边的眼线。”馥心狠狠地说着,忽又转过脸发问道,“兰菱,若有个皇上的女人,她怀了孩子,却生不下来,会是什么原因?”
兰菱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不知娘娘说的,是凤藻宫的那一位,还是承乾宫的那一位。”看那表情,好像白晓媛跟皇后都远得好像在天边。
“凤藻宫的那一位。”馥心有的时候真不喜欢兰菱的冷漠高傲,可是,便是这样,她也少不得兰菱为她出谋划策。
“这个孩子,奴婢估计,是皇上不希望她生下来。”兰菱缓缓抬起眼睛,回应着馥心震惊的双眸,“白帅已经贵无可贵,三军大元帅,节度九州,皇上已经没有再能给他的东西了——他如此权倾朝野,换做任何一位主君,都会担心他的背叛,他的异心。先帝是如何登极为帝的?靠得不就是外戚之故么?娘娘,您仔细想一想,若您是皇上,面对如此一位铁血能干的朝臣,还会让她的女儿,为自己生孩子吗?”
馥心竟无法反驳兰菱的话!她定了半晌才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晓媛的胎,是一定保不住了?”
“保住保不住,便要看白帅自己的了。”兰菱缓缓转开了目光,投向别处,轻声道,“看他,能不能选择急流勇退了。可自古以来,正当权倾朝野之时,谁能舍得退出?”
“晓媛真的是太可怜了。”馥心摇头悲叹着。
“命中注定。”兰菱不知为什么竟然笑了起来,“所以,奴婢一直希望您不要跟宜小主走得太近,免得她有朝一日失去了父亲,便会一落千丈,连您都会被连累呢!真正聪明的是庄小主,面上表露得跟宜小主十分亲近,尺寸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馥心远没有这样的世故,听了这话,不免觉得很不舒服:“这么说,庄姐姐对我,也不是真心了?”
“庄小主对谁都真心,却对谁都是留有余地。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兰菱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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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日,上清皇城欢庆佳节。天还未亮,帝后引领着重臣嫔妃前往平山帝陵祭典祖先。平山帝陵始建之后下葬两位皇帝,一位是开国高祖楚凌曦,另一位是死后被追认为“太宗皇帝”的先太子楚彦煦。
馥心从前几日听说皇帝要去平山帝陵,便一直忐忑不安。她既是期待能否看到王爷,又是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露出马脚来。
坐在马车之上,馥心死死抱着手炉,却没有说一句话,脸色惨白吓人。红蕊知道她的心思,一直没有说话,而随行的兰菱连连发问着馥心是不是不舒服。
韩言诚前几日为自己带话进宫,显然是亲自跑去帝陵看过楚彦熙和谢孤鸿的近况,否则不会寥寥数笔,就写得如同情景再见眼前。
她恨不能立时飞去了平山帝陵,把跟王爷一起远走高飞!
忐忑不安之中,帝陵却已在眼前,所有人下了马车,列队整齐向着帝陵的大门走去。眼见的宫人们挑灯扯旗,一对对的过去,显得更是声势浩大——帝陵的大门显然是重新修过,浩荡高耸,仿佛擎天之剑,笔直地刺向天空;巍峨的城墙,如同南天之门,矗立在这天地之间。
孝陵卫齐齐跪倒山呼万岁千岁,齐刷刷一水儿的雪白色。他们没有帽缨,只是肩担着纯白的盔甲,在强烈的阳光之下格外耀眼。
馥心很期待能看到王爷,可是,这么多人,她根本找不到心上人身在何处。
祭祀如礼进行着。
心如乱麻中,馥心记不得磕了几遍头,也听不清皇帝说了些什么皇后说了些什么。只是一直期许着能够再见到王爷,哪怕只看他一眼。
或许是自己真的不能理解男人们的世界吧!
生前如何 ...
风光强硬,死后也不过是坟茔一抷土。即使陵墓修得再浩荡再气势磅礴,对于死者来说,也是毫无用处的。生前的风光不能给予死后的荣耀,留下的,不过是子孙们赖以生存的权力土壤吧!
祭祀礼毕,馥心和其他嫔妃一道,在帝陵之外的行宫奉茶。天气很冷,这里也不像皇城里那般犹如温室,这些花朵似的嫔妃大抵有些冷得受不了,挤在一块儿抱着热茶拢手。
宸妃一向性情急躁,已然骂出了口,一会儿嫌天气冷,一会儿嫌孝陵卫晦气,一会儿又嫌这里的掌事愚笨无用,有她们这些贵客到来也敢怠慢!
淑嫔听了赶紧随声附和,可她书读得不多,一会儿便没了骂辞,剩下些人大抵冷得出奇,根本连骂的气力都懒得费了。
慕容雪瑗最是大胆,一会儿竟站起身要求孝陵卫给她们加几个火盆儿,谁知这些木桩子似的男人竟理都不理她,站在寒风中浑似一个个面塑。
“别喊了。”一直不动声色的元修容懒懒说道,“这些孝陵卫都是聋人,他们听不见你的话。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应一声的。”
“怎么?聋人?!”离她最近的田茉昔很是惊诧,不由得问出了口,“为什么都是聋人呢?”
“帝陵严防死守的就是盗墓贼,这些个,都是帝陵修建之初被征调过来的死刑犯。你看他们的领章就明白了——真正应征入伍的孝陵卫,领章上绣得乃是我大燮的徽记剑破蔷薇,这些人,你看看……”元修容脸上面无表情,她忽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马上闭口不言,端起一盏茶佯作品茶。
馥心听了,转过脸细细看这些孝陵卫的装扮——进门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这些人大抵脸上都有些伤痕,一个个看起来都充满匪相。他们的衣饰与寻常的孝陵卫无二,只是没有佩戴兵器,领子上的徽记是浅灰色的山猫图案,不知是什么含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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