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珠儿,你怎么了?”见她若有所思,叶儿低声询问着。
珠儿摇头,不想把心事与她说了,只是浅浅一笑。她转而又道:“咱们有好几天没见婆婆了吧?”
“婆婆带着晓月去通州了啊。”红蕊从地上捡起珠儿的绣绷,笑着回答,“你忘了,前些日子婆婆叫人给你度身,说是去通州给你做衣服打首饰去了。婆婆说了,你总是要进宫的,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要没点俏皮秀丽又排场的衣饰,只怕进了宫会被人瞧不起,所以她亲自出马去通州了。”
珠儿万万没想到苏兰甄对她进宫的事这般上心。她在平梁王府过了一段安逸的生活,都差点忘了自己要进宫的事。看来苏兰甄要她进宫去救她的儿子是势在必行。
“婆婆怎么大老远通州做衣服?”珠儿很是疑惑,通州距离平梁王府还有不断的距离,即使雇马车,也要三五天的行程。
“通州是大运河的终点,长安的衣料珠宝,且是通州过来的呢。那里可繁华的很呢。”叶儿一听通州就来了兴致,不由得嗔怪道,“婆婆也真是的,出门只带晓月不带我呢!通州那么好的地方,我也想去!”
“我看叶儿你是喜欢漂亮衣服首饰吧!”素衣掩着嘴噗嗤讪笑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婆婆是干什么的,可是她很会选衣服啊!前几天二小姐说是买了一条云锦的裙子,颜色太嫩,不知道该怎么穿,那位婆婆说是配一条赭色的腰带就行了。昨儿个天凉了,我见二小姐照婆婆说的那么穿着,果真好看呢!”
珠儿三人皆是不语——那是自然了,她苏兰甄是什么人?前朝德贵妃,怕是天底下最会穿戴打扮的人了,王府里的一个小姐打扮穿戴。苏兰甄可不是手到擒来么?
“小姐,大公子请您过去呢!”阿珈敲了门进来,见几个女孩子围坐在一起聊天做女红,不免教习姑姑的老毛病犯了。“怎么都在这里?小姐房里没其他事了么?都在这儿偷懒!”素衣宝蝶吐吐舌头,各自放下绣绷出门去了。
珠儿低笑一声:“咳,姑姑说得哪里的话,我这里有什么事儿呢!不过是大家挤一块儿聊聊天解闷儿罢了。”
阿珈摇头苦笑,却是又道:“小姐随我来吧!”
珠儿听是平梁王的大公子海荣唤她,便是敛容整装,将便装换了,着了一条冰蓝色的上衫下裙随着阿珈出门。阿珈出门不久便道:“小姐平易近人是好,但不能再丫头面前没了分寸。您现在在府里辈分虽未定了,但大小也算海家的小姐了。丫头婆子若是没规没距。您将来可怎么服众立威?若有个什么,下人都要爬到您头上去了!”
珠儿没想过这么多,她不懂御人之道,也不懂人心,但她也不想活着这么累。只是想着姐妹们在一起开心最重要。倏然听阿珈说了不免苦笑道:“姑姑言重了!珠儿没想过那么许多……唉,珠儿明白了!”
说着,两人绕过月洞门,从回廊间迤逦地向着前院去了。阿珈替珠儿挑了门帘,送她进去后便退了出去。屋内海荣苏兰甄皆在,各自落座品茶,还有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冷着脸站在当间——珠儿定睛一瞧。忽觉得甚是面善,一瞬之间想起,这是老靖梁王陈霖隽的长随品哥,现在他跟着现任靖梁王陈子枫。
品哥来了,陈子枫也来了吗?他们从星曜城来,那可是好远的路啊!珠儿正想着。忽觉得不妙,糟糕!皇上病了,怎么王爷们一个个都从封地赶来了?难不成出什么大事了?她抬起脸又转向海荣——她刚注意到海荣满面憔悴,像是很久没有睡好了。他面上盘旋着愁容,又似如临大敌的紧张。
“大公子。是出什么事了么?”珠儿冲着海荣苏兰甄万福之后,轻声发问道。
“珠儿姑娘,皇上驾崩了。”品哥把这个噩耗与珠儿说了。
珠儿算是明白海荣这副尊荣的原因了——楚凌曦死了!?居然死了?珠儿很想大声笑出来,真的,她压抑的太久了,很想大声的欢呼,拍手,甚至跳起草原上的舞蹈!这个在自己的家园燃起战火的暴君终于死了!
可珠儿冷静下来之后,却又觉得寒彻了心骨,皇帝驾崩,该是天塌地陷的事,怎生这般平静?竟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这次又是秘不发丧。”靖梁王的长随品哥道,“长安的消息,也只有几人知道。现在上清皇城九门关闭,里头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我家王爷到底是行伍出身,买通了一个往外运恭桶的太监,才把消息传了出来——除我之外,长安无人得知皇上驾崩的消息,一如往常平静。”
“怎生瞒得住?我朝开国以来,一直奉行十日一朝……”海荣脸黑到了极致,“这么些日子了,该发现了啊!”
“这便是太子的本事了。他封了伊宁宫,见着皇尸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上清皇城如今只知皇上重病——随后,他以监国太子的名义,改皇上的朱批为蓝批,内阁被他控制了起来。”品哥见他疑惑,便悠悠答道。说毕,他定了一定,又道,“如今,几家王爷都被太子控制了起来,圈禁在上清皇城,甚至死活不知。我束手无策,只得马不停蹄跑来求助大公子!”
珠儿生生愣住了当间,她第一次感觉到身处权力漩涡的恐怖,不管你是贩夫走卒也好,王臣贵族也罢,竟是一样的,一个不小心,便是大祸临头性命不保。
“太子……太子这是要做什么?”海荣想到父亲海正清还身在上清皇城生死不知,冷汗便顺着脖颈往下流,“天下都是他的,皇上驾崩了,他身为监国太子,自然是由他继承大统登极为帝,何必这般大张旗鼓,还要秘不发丧?”
苏兰甄老半天没说话,听见海荣这般言语,不由哼笑有声。海荣听她笑声中颇有嘲弄之意,便是不解发问道:“婆婆笑什么?”
苏兰甄不答,唇间凝结着一丝浑浊朦胧的笑意,缓缓端起茶盏,以盖轻拨开片片纯白的魔力花瓣,慵懒道:“今年的茶一点都不好,全然没有清冽之感!”
海荣品哥听了此话,皆是怒而视之,这么紧张的时刻,你还有心思品茗?武将出身的海荣哪里有那么好的脾气,正要开口训斥,却不想苏兰甄立刻道:“荣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这便想想,秘不发丧,封闭皇城九门的,真若是太子,那你家王爷还有什么生死可说?连你自己都明白,他顺理成章坐天下,何必要大张旗鼓?皇帝驾崩,他坐天下,根基不稳便要杀人夺政,弥散恐怖?何况秘不发丧,皇帝不大殓不入陵安葬,他又怎么登极做皇帝?道理说不通!如今看来,且是有人控制了太子,利用太子,打算篡权夺政,自己坐天下!”
“什么!?”房里的其他三人皆是大为震惊——不过冷静之后,细想却是如此,真若是太子,他新登极,又怎会在自己根基不稳的时候囚禁这几个异性王爷,秘不发丧?苏兰甄的一席话点醒三人,珠儿吃吃道:“太可怕了!”
“会是谁呢?”海荣陷入深思之中,不由喃喃自语,“除了太子,还有谁?没听说其他皇子回长安啊… ...
…”海荣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周身一抖,转向品哥,“难不成是远在云州的宁王?”
“不可能。”品哥立即摇头,“皇城传出旨意让我家王爷到上清皇城侍疾,我与我家王爷还一道去了卧云山防线看过宁郡王,他身在卧云山镇守南疆,怎能搞这些阴谋诡计?”
珠儿听了王爷的消息,心中狂跳,关心则乱,竟脱口而出:“你见过王爷了?他怎么样?身子可大好了?”
品哥知道珠儿跟楚彦熙的事,当时在靖梁王府,品哥也眼见得两人情意绵绵。如今见了她的神情,只觉珠儿对楚彦熙用心深沉,爱得真切——即使心中淡薄情感如品哥这样的男人,心中也殷切想着何时能有这样一个伊人儿对自己这般用心用情。品哥心念微动,含笑答道:“宁王爷很好,身子也大好了。卧云山那边没有你想的那么苦……一切,都很好!”品哥本想说王爷有一正一侧两位夫人陪伴着,过得很好,但他不忍珠儿伤心,便未曾提到。
“王爷很好,我便放心了——有两位夫人陪着,王爷不会孤单。”品哥话未提及,珠儿却是想到了,时下虽勉强笑着,但心却在滴血。
苏兰甄冷冷一笑道:“早就说过这世上又要多一个可怜女人!珠儿,你老是挂心着那个不值得你挂心的人干什么?”
珠儿轻叹。
苏兰甄再次哼笑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了,转而又冲海荣和品哥道:“你们猜,这次封闭皇城九门,软禁异姓王爷,秘不发丧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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