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月十二,楚彦熙泣泪上奏爱妻的离世,在朝堂上陈词之时几次因哽咽而中断,左右无不动容。楚凌曦深表哀痛,赐了韩言语死后哀荣,追封其为一品诰命宁国夫人,准其以郡王正室的礼制下葬。
婵娟殉主的事也传到了宫中,楚凌曦感念其忠心,准许其随葬。
宁王府丧柝叩响不止,韩言语的房间挂满了白纱蓝花,布置成了灵堂。只见白幡飘拂,白帘四垂,灵堂内肃穆严整,陈设繁复,一切尽显女主人生前高贵的身份。左右颂拜哭泣的下人皆身披白衣,廊柱下的府兵也在盔甲之外披上了白纱。
楚彦熙则是一袭素服,满面伤痛地看着爱妃的棺椁。
他身畔的燕琳若一袭孝服跪在垫子上,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髻子,簪了两朵白菊花。再往后跪着是雪歌、几个总管和一众丫鬟们,皆是一身素缟——柳芽儿即将临盆,冲撞不得,楚彦熙准许其不必参加葬礼。
珠儿跪在丫鬟们的最前面,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的孝服不大合体,外面又罩了一层麻衣,束着麻绳拧成的腰带。前衽后摆一直拖下去,盖住了脚面。她的脚伤未好,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里的痛更甚。
韩家也来人了,还没轮到韩斐等人过来举哀,已经听见了韩家人那边哀声四起,尤其是韩夫人哭得极为悲痛,让人听了只觉得窒息。
“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女儿……”韩夫人失声痛哭着,杂乱的声音还是传过来了一些,“自嫁出去,身体就没好过……到底是谁……”
楚彦熙忽然全身一震,满脸的悲哀瞬间化作仇恨,显然就要发作,惊得离他最近的言子文和宁岚赶忙上去一个低声劝慰,一个小声提醒——今儿是发丧的日子,发作起来可要出大丑了。
燕琳若脸色很难看,她虽是恨极了韩言语,但她依旧是王府的女主人,楚彦熙的正室王妃,面子上不能太过不去,葬仪哭拜主持葬礼招待吊客样样偷懒不得,她从晨起一直忙到现在,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这会子又饿又渴,再加上要表表哀痛哭个几声,燕琳若只觉得嗓子又哑又嗄,甚至能冒出烟来。
她万分不耐烦,可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来。红蕊偷偷地给她送了一盏参茶,燕琳若趁着无人注意赶紧一饮而尽,好歹润润嗓子。
待家人哭丧完毕,韩言语的娘家齐齐过来致哀,娘家人哭了甚久,最为伤心的是韩夫人和韩家曜,哭声之大,好似闷雷响在头顶。
发丧之后停灵七日,随着出殡安葬,韩言语的丧事便颇为礼仪性地处理过去了。韩氏上下再未有过对韩言语死因的怀疑。
阖府上下一团死气,好像在韩言语死后,整个宁王府也被掏空了生气。自打处理完了韩言语的丧事,楚彦熙再没回过宁王府,要么泡在兵部,要么在禁军府,最多跟几个亲信出去喝酒。
燕琳若脾气一日比一日坏,时常笑着笑着就忽然发起火来。雪歌则是整日闷在屋里不出来,送进去的饭也几乎是原封不动再送出来。天气越来越冷,天上的铅云厚得叫人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就要下雪。
十一月二十二那天,柳芽儿忽然腹痛不止,珠儿拄着拐杖吩咐小厮赶快去请林二家的过来看看,不想林二家的急急赶来,柳芽儿房里已传出响亮的哭声——诸人皆以为是生了个男孩子,不想进门之后才知道是个女娃儿。
柳芽儿满脸是汗地歪在炕头,身下是一团血污和一个白白的女婴。那女婴哭得极为响亮,显然体力甚为壮实。珠儿松了一口气,赶紧叫婆子收拾,遣了陈昕去长房报讯。不多一会儿,来了三个奶娘将洗干净的孩子抱走了。
“求你们……求你们让我看一看,好吗……”柳芽儿躺在床上,冲着奶娘们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可是,可是我求求你们……让我看一眼,好吗?”
“柳姨娘,孩子生下来还是不要看的为好,否则您更舍不得。”陈昕有些动容,可还是小声劝道,“您还是不要看了吧!”
柳芽儿摇头垂泪,央求着:“求你们了,还是让我看一眼吧!”
三个奶娘相互对视,合计了一下心说看一下也无妨。珠儿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柳芽儿,亦是替她说道:“无妨,就让她看一眼吧。”
当孩子被送过去的时候,柳芽儿忽然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要站起来,她疯了一样的想要抱紧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们谁也别想夺走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奶娘大为震惊,赶紧抱了孩子往外跑。陈昕拦住柳芽儿,阻止她下地去追孩子,却不想柳芽儿力气极大,竟一下子把她带倒在地。柳芽儿到底是产后身虚,没追到孩子,自己还跌倒在地。
正在等着往军中传信的言子文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这个伤心欲绝的母亲,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哥哥!”珠儿拄着拐冲发愣的言子文喊,“快扶起她!地上太凉!”
“我的女儿!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女儿!求求你们……”柳芽儿痛苦地冲着奶娘们的背影哭喊着,试图爬向门外去追,“我的宝贝……还给我!还给我啊!”
言子文吃吃地跑进门,横抱起柳芽儿将她放回床上,经过这么一闹,柳芽儿出了很多血,将言子文雪白的冬衣染红了一大片。
“言哥哥,麻烦你去请大夫!”珠儿拄着拐坐到柳芽儿身侧,冲着言子文喊完,转而又冲柳芽儿道,“柳姨娘,您不要乱动了!再这么闹,您会送命的!”
“我的女儿都被人带走了,她可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柳芽儿又哭又叫,活像癫狂了一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杀了我,还痛快些!”一向老实到有些痴傻的柳芽儿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珠儿看得都呆了。
珠儿用尽了力气才将她按住,失声喊道:“柳姨娘,珠儿求您了!不要闹了,一切以身体为重好不好?”她突然悲从中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眸子里滚落,“柳姨娘,您得好好保重啊!有些想活着的人,却活不下来……您能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呢?您看看宁妃……大好的年华,却是死了,一旦真的死了,还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吗?”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紧咬着唇别过头去。
柳芽儿听罢,只觉得头晕目眩,忽然全身一震昏了过去。
(https://www.tbxsvv.cc/html/52/52755/1383888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