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不叫人睡觉了吗?珠儿狠狠地想,她只见过雪歌和柳芽儿跳舞,却并不知她俩还会唱歌,且调子能拔得这么高——只怕是他们草原上被誉为“夜莺”的乌兰也没有这么高的嗓音。
这是雪歌还是柳芽儿呢?珠儿又想,这个唱歌的人,可不简单啊。
珠儿想得不错,唱歌的正是雪歌。此女人如其名,虽是一名舞姬,但跳舞与唱歌的技艺比起来,倒不算什么了。正是当年一曲高歌,使得燕琳若一眼看中此女,将其从天香馆买下,养在镇梁王府。
此刻楚彦熙正歪在炕上,听雪歌一曲高歌,再加上轻舞曼妙,不由鼓掌叫好道:“词曲动人,嗓音更如破玉!雪歌,我还不知你竟有这等本事!”
“爷谬赞了!说到本事嘛……”雪歌躬身一福,却又笑着凑上前,在楚彦熙一侧耳语道,“妾身的本事,还不止这个呢……”说到这里,声音低得只能由一人听见,连房内贴身侍候的燕婉也听不见丝毫。
楚彦熙听罢却是大笑,一把将雪歌拉着坐倒在身侧。他一手揽着雪歌的后颈,贴着她脸便吻了上去。燕婉见此情形,先是一惊,急忙抬脚要退出房门,却不想楚彦熙一撑身子又站起来,冲着燕婉道:“去取我的萧来,我要与雪歌再奏一曲!这棋逢对手曲高非寡,都是人生乐事!”
眼见得楚彦熙是技痒起来,燕婉忙应了一声,转身小跑出门去取他的萧。不多一会儿三房便又响起乐曲,这次雪歌唱得更加卖力。难得皇子高兴,正是获宠的大好机会,雪歌才不会那么傻,凭白就此放过呢!
当下楚彦熙奏乐,雪歌唱歌舞蹈,不知疲倦的二人一直玩到夜深。趁着俩人休息的空档,燕婉上前小声道:“十五爷,柳姨娘领着珠儿求见。”
“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被扫了兴的楚彦熙满脸地不悦。
极善察言观色的雪歌马上便道:“这个时候跑来搅了爷的兴致,不想要命了吗?一顿板子打将出去便是了!”
燕婉见楚彦熙不置可否,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准备退出去,谁知楚彦熙喝了一声:“慢着!”
她赶紧收住步子,问道:“爷还有吩咐吗?”
“这丫头不是个冒冒失失的,漏夜前来,只怕是有什么要事。”楚彦熙将手中的玉箫放在桌上,冲着燕婉一颔首,“让她们进来吧!”
只见柳芽儿和珠儿相伴而来,珠儿一进门便跪倒在地,长叩不起道:“请十五爷安,请姨娘的安!珠儿求雪歌姨娘莫在唱了!我家侧夫人有个弱症,有点响动便睡不着了!此刻侧夫人心悸难眠,只怕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公子,求十五爷垂怜!”
“大胆!”雪歌抢着说道,“十五爷在军中受罪,好不容易回家舒坦舒坦,你们便见不得好吗?还不赶紧滚?”
楚彦熙懒懒地看了一眼雪歌,又懒懒地看着珠儿,却是哼笑一声道:“你先起来说话。”见珠儿战战兢兢站起身,笑问,“言语睡不着?你怎么这时候才过来?”
珠儿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目光,呶呶道:“珠儿不敢搅了爷的兴致……可是,珠儿看着侧夫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疼得不行,这才斗胆过来求爷的。”
说到这儿她又想跪,给柳芽儿拉住了:“十五爷,这丫头是我带进来的……妾身斗胆说一句,侧夫人身子病弱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如今怀了孩子,只怕更是内外交煎。请十五爷垂怜侧夫人!”说着,柳芽儿跪倒在地,深深叩了三个头道,“柳芽儿替侧夫人和小公子叩谢您!”
楚彦熙脸色并不好看,定了一会儿,他冷笑三声道:“你们胆子不小呵,竟敢扰了我的兴致,都给我滚出去!”
珠儿噗通一声跪倒,朗声道:“十五爷,请您不要怪罪柳姨娘!这都是珠儿想要来求您的!”
“今儿的板子先记下了,都给我滚吧!”楚彦熙狞笑一声,吓得珠儿柳芽儿不敢再多话赶紧退了出去。
出门之后,柳芽儿轻叹口气,听着房里又传出箫声歌声,摇头道:“爷怕是在兴头上,这个时候不好打扰。只是可怜了侧夫人和小公子。珠儿,若侧夫人睡不着,你给她讲讲故事吧,大概能睡着。”
“还有还有,”见珠儿要告辞,柳芽儿拉住她的手,“睡不踏实的弱症其实很好治,你去买一点薰衣草兑到洗澡的香汤或者泡脚的汁子里,睡前再喝一杯加了糖的牛乳,坚持一段时间一定能好的。如果侧夫人试过了还不好,你拿生姜搓侧夫人的照海穴,申脉穴和三阴交穴。”说着,见珠儿略带点吃惊,柳芽儿又苦笑着说道,“当然,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柳芽儿神色很是黯淡,却也不再看珠儿的表情,一侧身回房去了。留下珠儿一脸疑惑。回房之后,韩言语已然坐了起来,见珠儿一脸怏怏,安慰她道:“没事,我今儿白天睡多了。珠儿,你来陪我聊聊吧!”
珠儿多少有点泄气,撅着嘴走到韩言语身侧道:“姐姐,为什么这样呢!十五爷怎么能只顾自己高兴,不管你跟孩子了吗?”
“这不是不唱了吗?”韩言语笑着把珠儿拉到身边坐下——果不其然,珠儿光顾着不高兴,竟没注意到歌声箫声都没有了。她揽着珠儿亲昵地说,“好珠儿,你事事为我考虑,即使我夜夜睡不着觉,有你陪着,我也开心。”
“姐姐,你说柳芽儿跟我说了几个偏方,说是治不眠的。”当下,珠儿把柳芽儿说得转给韩言语听。
韩言语听了,却是摇头叹息道:“真是造化弄人——卿本佳人,奈何只做个姨娘唉!”
珠儿微微一怔,问道:“姐姐,难道柳芽儿说得都是好方子吗?”
“《灵枢》有云,‘阳气尽,阴气盛,则目暝;阴气尽,而阳气盛,则寤矣。’难得柳芽儿还能记住这几个穴位,怕是个有心的姑娘吧!”韩言语悉心给珠儿讲解,“薰衣草牛乳都有安神的功效。我睡不着,倒是可以用一些。”
适才珠儿在三房徘徊,总觉得趁着爷在兴头上,去禀了韩言语的事说不定会讨顿打。后来柳芽儿看见了,主动请缨带着她进去,还替韩言语说话——虽然珠儿并不知这些九转曲肠的华族人是什么意思,但隐约也有些感激之意。如今听了韩言语说来那些方子都是疗病的好法子,不由得彻底感激柳芽儿。
“姐姐,这柳芽儿不是跟夫人一伙儿的吗?为什么这么帮咱们?”珠儿把刚才的事一股脑都与韩言语说了,心中疑惑不解的很。
韩言语也不明其理,摇头道:“柳芽儿的性子倒是比雪歌好很多。三房的正屋被占了,燕婉和蓝茵也是先被雪歌挑了。我听说,三房的好东西有什么紧着雪歌,柳芽儿也不会多说什么——若不是装出来的,就是心机太深,你我都看不出来。”
珠儿无声地点头,良久,又道:“那,那我们可要小心一点了。”
“这会子我还真有点困了,珠儿,你扶我睡吧。”周遭静了下来,韩言语倦意上来,懒懒地伸手,珠儿扶着她躺下 ...
,给她盖好被子,不多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一连多少日子,楚彦熙均是宿在三房,有那么一两次宿在柳芽儿房,其余都是在雪歌哪儿。如今府里都知道这位雪歌姨娘是新宠,巴巴地都去三房巴结上了。连蓝茵燕婉在厨房讨点心吃都硬气了很多。
燕琳若知道后,带着雪歌出门做衣裳打首饰,还刻意调高了雪歌的份例。自打韩言语有孕之后,来二房巴结的人络绎,如今又都跑去三房了。最叫珠儿生气的是郝威,这几日做事又漫不经心起来了,有几次还偷着跑去燕琳若那里,试口风能不能调去三房。气得珠儿去韩言语身边告了一状,谁知侧夫人只是一笑,只是说了句:人往高处走嘛。
眼见得开了春,韩言语身子倒是渐渐显了,人也开始犯懒。争暖的春燕回了廊子下的巢,院子里也显得有了生气。二房的那只画眉鸟也送了回来,珠儿还是把它挂在了原处——听说画眉学舌不比鹦鹉差,珠儿整日便拿着吃食教它“请侧夫人安,请小公子安,请十五爷安”之类的话,鸟语逗人,韩言语倒是比前些日子笑容多了些。
“烦得很,一个破侧室,整日还要晨昏定省!”老远,雪歌的声音传了过来,珠儿蹙着眉望过去,只见她穿着一袭新裁的骑马装,头发全体盘在脑后,模样倒是英姿飒爽。一侧的柳芽儿还是穿着她平日常见的那身嫩黄衣裙,悄没声地跟着。雪歌一面走一面骂道,“一个侧室,还摆这么大架子。今儿咱们十五爷还带我去燕郊骑马呢!误了时辰怎么好!”
“哟,这不是十五爷近来最宠爱的雪歌姨娘吗?”白玲一面在围裙上净手,一面尖声尖气地冲着雪歌遥遥说道,“奴婢请雪歌姨娘的安!打扮得好啊,这是要跟谁去骑马啊?”
“跟咱们爷呀!只可惜呀,侧夫人没这福气啦!”雪歌口吻中满是咄咄逼人,“哟,白玲姑姑,二十板子可还好受?爷不是为个丫头打了你吗?”说着,她看到廊子下饲喂画眉的珠儿,慵懒一笑,“瞧,这人呢,真是不经说,不是那个丫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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