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是说……”
叶连翘抬头疑惑地看了苏时焕一眼,后头的话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说真的,她也觉得蹊跷呢,聂家母女拢共在她这里拿了两回药,次次用过之后便出问题,这也实在太巧了吧?所以,苏时焕的意思是说,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有可能是某人有意为之,甚至乎……那两母女使出这苦肉计来讹人?
“聂姑娘自己,应当是不大可能。”
她想了想,便很是笃定地摇摇头:“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把自己的脸弄成那个模样。”
今日那两母女来时,当娘的那个跳脚跳得厉害,叶连翘光顾着应付她了,其实并未将那聂姑娘的情况看得太分明,只粗粗瞟了两眼,心下便已然觉得心惊。
那张脸红成一片,连原先长得什么模样都几乎看不出来,大白天的在街上走一圈,委实很唬人。那聂姑娘得有多大的心,才能甘愿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叶谦也在旁拧紧了眉,没有做声。
“我连那聂姑娘的面都没见着,事情究竟如何,眼下自然不能妄下定论。”苏时焕勾唇笑了一下,“此刻咱们只是确定了问题并非出在自己身上,整件事却还尚未解决,想来明日那聂家母女十有**还会再来——便是她不来,咱们也得将人给请到铺子里,妥妥当当,把这事化了去。依我说。这会子你也无谓再多想了,踏踏实实回家……”
说到这儿,他就偏过头去往窗外看了看。随即讶异地低呼一声:“嚯,已经这么晚了?”
似是应和他的话,外头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竹梆和铜锣声,打更人悠长的嗓音缓缓飘了过来。
忙忙叨叨两个时辰,居然已是子时了。
“做事的时候不觉得,这时间还真是过得飞快。”
苏时焕脸上便露出两丝歉然来,望向叶谦点了点头:“实在对不住。耽搁到这么晚,眼瞧着你们铁定是回不去了。”
又看了看仍在旁守着的元冬和平安:“还有两位姑娘也是。其实你们不必一直在此陪着……”
“苏四公子太客气了。”
叶谦摆了摆手:“虽现下知道了此事并非连翘过错,但无论如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四公子此举既是在查明真相。也是为了让她宽心,我若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实在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元冬也笑吟吟道:“这不算啥,我们也是盼着,叶姑娘和松年堂能早日把自个儿从这糟心事里摘出去,能帮得上,高兴还来不及呢。”
平安没说话,却也应和地点了一下头。
苏时焕倒也无意与几人一个劲儿地客套,颔首一笑:“只能委屈几位在铺子里将就一宿。屋子是尽够的,洗漱也便当,只没那么多棉被。幸而现在是夏天,夜里当心些,便不至于着凉。头先我仿佛瞧见元冬和平安两个买了些吃食回来,忙昏了头,咱们也没顾上吃,想必叶姑娘和叶郎中都饿了。这就拿去灶房里热热吧。咱们也别在这小书房里憋着了,索性去后院闲坐片刻。我煮上一壶茶,喝了也好解解暑。”
城中早已宵禁,这会子莫说是回月霞村了,即便只是在街上走一圈,都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除了留在松年堂,他们可说是没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叶谦今日临近酉时方进了城,那时心中便晓得,今日十有**得留宿在此,自然无可无不可。叶连翘的心思压根儿没在这上头,人家怎么说她便怎么依,听见苏时焕的话,也便站起身来,跟在她爹后头,掀帘子走出小书房。
药铺的大门早已上了门板,偌大的堂中,余满堂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打瞌睡,听见动静,蓦地抬起头来,迷迷瞪瞪揉了揉眼睛。
苏时焕同他说了两句,告诉他今夜大伙儿只能在铺子里住下,便让他将一只红泥小风炉搬了去了后院中生了火,又将吃午饭时用的桌子铺开,窗台上点了一盏灯。
元冬和平安将吃食拿去灶房里热,他便混没在意地捡了张小杌子坐下,捏了些许茶叶丢入煮茶的小壶中,气定神闲地等水沸如蟹眼,便斟了几碗出来,往里丢几枚咸樱桃,端去叶谦和叶连翘面前。
“怎好……”
叶谦略欠了欠身,想说句客气的话,被他一抬手打断了。
“你我几人今儿都得留在铺子上,也算是共患难了,便莫要再讲那些个虚的了。”他微笑道,“明日还要请叶郎中替那聂姑娘诊个脉,仔细瞧瞧,也省得再格外去请郎中了。”
说着,又回身对恹恹地叶连翘道:“叶姑娘这是真成了霜打的茄子了——莫要思虑太过,到底怎么回事,明天就见分晓。”
“哎,我知道。”叶连翘勉强应一声,捧起茶碗抿了一小口。
茶香清馥,略带着一丝咸樱桃的咸酸味,明明是滚烫的茶汤,吞入腹中,不消片刻,浑身却是觉得清爽许多,果然是消暑的一道好茶。
“开药铺就是这点好。”苏时焕低笑一声,“想拿什么药材煮茶,自管去百子柜里翻腾就是,方便还不花钱——这会子已然太晚,大伙儿也都别琢磨旁的了,赶快吃了东西抓紧歇息是正理,明儿只怕还得忙一场。”
其余人都纷纷称是,将热好的那些吃食分来吃了,草草洗漱过后,便各自歇下不提。
……
是夜,叶连翘与元冬、平安三个姑娘就挤在小书房里胡乱睡了一宿,剩下三个大男人也各自找屋子休息,自然是睡不踏实的,隔天一大早便起了身,姜掌柜和曹师傅等人来上工时,还委实惊了一大跳。
苏时焕也没顾上和他们多说,立刻就打发人去将那聂家母女二人请了来。
也幸亏那两人头回来时提了一句,说是住在城南磨刀巷的亲戚家,松年堂的伙计前去打听一番,并没费什么工夫,就把人给带了来,彼时叶谦早就将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半点不耽误,立马将那聂姑娘请到桌边坐下,替她诊了脉,不时询问两句,将她一张脸看得仔仔细细,又依惯例瞧了舌苔和眼底,人便沉默下来。
那聂家母女到底不是习惯耍横的人,昨天是实在着急,才扯着叶连翘闹了一场,今日虽然仍旧心情郁卒,人却已冷静下来,当娘的在旁捏着袖子默默抹眼泪儿,闺女则死死垂着头,同样一言不发,只偶尔从喉咙里传来细弱的一两声抽噎。
叶谦坐在桌边沉吟半晌,转头看一眼苏时焕,又抬头瞧瞧死皱着眉站在一旁的叶连翘,清了清喉咙,沉声道:“聂姑娘舌苔黄腻,眼底微红,脉象是典型的脾胃湿热,正是应了那酒渣赤鼻的症状,除此之外,却并无其他不妥。若是吃了我开的金花丸,或是用了那外敷的膏子之后引起身体不适,脉象上当会表现出来才是……这可真是奇了。”
“莫不是我们还诬赖你们吗?”
那妇人陡然一抬头,手里的帕子也攥紧了:“我闺女这张脸就摆在你们面前,这可做不了半点假,你们都长了眼睛,难道还瞧不见?”
...
说到这里,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连翘:“我知昨日自个儿是闹腾得凶了点,回去之后,我其实也有些后悔,但……这是我亲闺女啊,她一张脸弄成这样,搁谁身上,也不会觉得好受吧?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总得给我个说法不是?多的我也不要,我只盼着我闺女这张脸能干干净净的,我就求神拜佛了!”
姜掌柜和曹师傅也围在左右,听了这话,便软声劝她:“大妹子你别心急,我们能给你一句准话,这事儿,我们松年堂决计是不会推诿的。你闺女的脸,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去治,这诊费药费你不需操心,我们不会收你一文钱,但……此事到底是不是因我们的疏忽所致,还是弄清楚的好。”
“这话不假。”苏时焕飞快地将话头接了去,“不瞒二位,昨夜叶姑娘和她父亲在松年堂留了整晚,就是为了将此事弄个一清二楚。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聂姑娘的脸,很大可能并非那金花丸和外敷的膏子造成,因此,便需要二位尽力配合,将这些日子吃了些什么,触碰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都仔仔细细回想一遍,只有如此,咱们才可能找到出现这种状况的缘故,也好有的放矢啊。”
“这……能有什么特别事?没有啊!”
那妇人给他说得有点迷糊了,下意识看了自家闺女一眼:“这几天,我们都是住在亲戚家的,他们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晚上也是同他们家的孩子住在一个屋,睡同一张榻。其他人个个儿都好好的,为何偏生就是我闺女……难不成,是一日的两顿饭食当中,有东西与药相冲了?”
“可能性很小。”
叶谦摇了摇头:“之前我们便是考虑到这一点,无论金花丸,还是我闺女给你们制的外敷膏子,所用药材都很平常,且十分温和,寻常饮食,很难与其相冲。”
“那……”
妇人愈加不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借问一句。”
正在这时,苏时焕淡淡地再度开口:“两位的亲戚肯让你们借住在家中,想必素来关系很好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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