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秀儿招呼朋友们用过中饭,一边伺候的丫鬟,很快便给小姐们奉上新茶,几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一盏茶都还没饮完,门外便进来一位穿着水红夹袄的秀丽丫鬟。
她笑容满面的请了安,“婢子奉我们家夫人的命,请崔九小姐去她房里坐坐,九小姐若是便宜,咱们这就过去吧。”
崔婉清辞别了好友,带着莺巧,跟着前面这名名唤晓月的丫鬟,缓步而行,但是越走,她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这丫鬟居然带着她出了静芯园,看这方向和环境,那可是往后院走呢,且还是越走越僻静,几乎到了山根下,连个来往的人都看不见。
这种寂静荒凉的地方,压根不可能会是郑夫人的卧室啊!
莺巧扶着自家小姐,这心中是七上八下,紧张的不行,她对郑夫人和崔婉清之间牵扯的事情,只知道那么五六分,但是,就是这种一知半解的心态,才会更使得她心中害怕。
这不,她掺扶着崔婉清的手,都不知不觉的用上了力。
她小声在崔婉清耳边问了句:“好小姐,婢子怎么觉着这不对劲啊,您看这可越走越僻静了,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这该不会是?......”
崔婉清心里其实也挺忐忑的,她感觉到了莺巧的恐惧,从这丫头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劲上,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到。
崔婉清轻轻吁了一口气,想要小声安抚莺巧几句,也免得这孩子慌乱之下,遇事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只不过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前头传来一个声音,“九小姐莫要担心,我家夫人想请您在后院厢房叙话,那里清净人少,后面就是山峰。到还算安全,说话也要便宜的多。”
晓月连头都没回,自顾自的在前头领路,就这么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好歹算是安了安这对主仆的心。
崔婉清别的不惧,就怕郑夫人被人要挟。被迫和幕后害人之人联手,自己这后知后觉的,只管跟着陌生人走,岂不是傻乎乎的,主动把自己给送上门去了?
她不免在心里暗自懊悔。自己今日此举太过拿大,全然忘记,自己现在可早就不是什么良王府的女主人,行动都有明卫暗侍跟着保护之人啦。
眼下的崔婉清,年幼力单,手无缚鸡之力不说,就算是跟着伺候的莺巧,也是打小就娇惯长大的。主仆两人就算加在一起,又那里是谁的对手?
崔婉清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今日若是能顺顺当当的出了郑家大门。回家去就让三哥给自己买几个会武的丫鬟来,再不能这样轻慢人,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儿了。
晓月的脚步,始终都是不快也不慢,一路行来极是沉稳,一点都没有受人影响。崔婉清倒觉得此女和玉兰有的的一拼,看起来。能一手调教出这样丫鬟的郑夫人,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无能之人啊。
三人最后停在一处极不起眼的院子门口。瞧着眼前那残旧的石墙,还有石墙上面那些斑驳的青苔,崔婉清觉得这哪里是请自己叙话呀?根本就是请自己到地牢里头审讯呢吧?
就见晓月伸手推开门,转身笑道:“九小姐请进,莺巧妹妹不妨就跟姐姐我在这里看看风景吧?”
这虽是询问的口气,但其实是不容置疑,只让崔婉清一个人进院子去。
崔婉清那里会冒这个险,要知道,这个院子里冲满了未知数,在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之前,她怎么可能冒冒失失的就走进去呢?
她本待想法子带着莺巧离开,这问不问得出来当年的陈年旧事是很重要,可是自己的小命和命却也更重要些吧?
这万一进园子里出点事情,到时候只怕是死了都要背上个烂名声呢!
就在崔婉清想要离开之际,她的眼神在无意间却瞧见了,晓月身后的院落一角,就这么一眼,登时便让她打消了转身离开的念头。
她轻轻拍了拍莺巧死死拉住自己的手,柔声安抚道:“我有事会喊你的,你就在这里陪晓月姐姐说会子话。”
莺巧看着主子的眼神很是平静,一点什么暗示之类的都没有,这是下定了决心要进去走一遭了,她知道自己劝不住了,这才不清不愿的丢了手。
但还是禁不住满面关切的叮嘱道:“有事您可就喊婢子一声,婢子就在门口守着,哪都不去。”
崔婉清看着莺巧饱含关心的眼神,心中一暖,貌似也不是那么担忧了,笑着对莺巧和晓月点了点头,用手微微提起裙摆,在这青苔遍布的青石路上,小心前行。
崔婉清踏进院门,四下这么一看清楚,心中那份诧异就更重了,这所院子,在门外看着极其的破败,可又有谁能想到,院子里的景色却是如斯美丽?
严格的说,这个院子真的不算大,也就三间正房,左右各带着两间厢房,中间的院子大约也就是不到百十步。
但是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生机盎然,几乎有点空地的地界,都摆放着开的正好的当季花芬,什么仙客来,秋海棠,紫茉莉,一串红,都是开的极为精神。
崔婉清真的觉着,仿佛自己所能想到的,在秋末冬初盛开的花儿,这里都有了。
其间,占了花海最大分量的,是各色秋菊,案头菊,万寿菊,大丽菊,种类繁多,开的是姹紫嫣红,真的让崔婉清有一种错觉,自己现在并不是在一个荒凉偏僻的后院,而是在一位世外高人的隐居之所。
崔婉清刚才就是透过晓月,看到了这一幕的一个小边角,也正是这个特殊的小边角,让她坚定了走进来的念头。
前世里诡异到不正常的生活方式,使得崔婉清的内心深处,有股子与众不同的个性,那就是敢于冒险。
想起来自己前世里,几乎每一次的冒险,都是在用自己命来做筹码,当然,每一次冒险的结果,也都为崔婉清赢得了更大的利益。
这会子,她这种深藏的变态个性,又奋力挣扎着,不顾一切的爬了出来,先不去管掀开面前这扇深紫色猩猩毡棉帘子,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崔婉清都决定,“这把,我崔婉清赌了!”
崔婉清提着一股子心劲,一把掀开门帘,小心谨慎的踏进正屋,却只见这房间的格局是一明两暗,屋里是窗明几净,干净异常,但却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
当中的明间是个待客的小客厅,里面摆放的家具,清一水都是上等红木雕报岁兰的花样。
左边墙上的多宝格上,摆着十几件赏玩的摆件,崔婉清一眼扫过去,却发现,这些大大小小,质地各异的摆件,全是各式如意。
有木雕如意,翠玉如意,金镶白玉如意,象牙如意,几乎崔婉清所能想到,雕刻如意的材料,这里都全了。
“报岁兰再加上这么多的如意,可都是保平安,求如意的意思,难道这屋里住着的人,命在旦夕?也不对啊,细细闻来这屋里却没有药味,反倒是有一股子花香,这也不像是病人住的地方啊......”崔婉清一边用心观察,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揣测着。
“可是清儿来了?我在西次间,你自己个儿走进来吧。”就听见郑夫人在此时出了声,她说话的语气平缓,崔婉清半点听不出这位的心情如何。
“是。”崔婉晴闻声,连忙收敛心神,脆声答应道:“清儿这就进来。”
西次间的门上挂着一幅,绣着鸳鸯并蹄莲的藕色宫绸门帘,崔婉清一眼就看出来,乃是郑夫人亲手所绣,这门帘可就算是大活计了,像这么大的绣图,没有个小半年,想都不要想着能绣好。
“难道郑夫人的卧室,还真的就是这里?这还真是够稀罕的,她住的这般偏远,郑先生能愿意?”崔婉清一边想,一边伸手撩开了门帘儿,缓步走了进去。
进门一看,崔婉清愣神了,这屋里比明间客厅暖和数倍,光是崔婉清这一打眼看到的,就有两个不小的青铜镂空炭盆。
而郑夫人正坐在临窗大炕的炕尾,炕头上,半躺着一位,身着玫红色绣菀芝兰花棉袄的中年妇人。
她身后靠着两个宽大的玫红色云锦绣花靠枕,身上盖着大红色的软绸苏绣锦被,这些艳丽的色彩,无处不在的簇拥着她,越发衬得她脸色苍白的可怕。
没错,这位妇人的面容苍白而毫无血色,就连嘴唇也是青白的,双眼浑浊,无神的望着门口的崔婉清,很有点痴痴傻傻的模样。
一头长发枯黄没有一点光泽,却挽得整整齐,一丝乱发都没有,弯月鬓上还簪了两枝玫红色的绡纱绢花,这样一位病入膏肓之人,这样的诡异景象,看在见多识广的崔婉清眼中,只觉得心里都在发冷。
“清儿,你是不是觉得,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很怪异?”郑夫人正襟危坐,神色肃穆,问话问的理所应当,“那么,接下来你看到的,我要你记在心里一辈子,永远都不许忘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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