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象升率领五千天雄军专走山间偏僻小路,人衔枚马摘铃,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怀来。待抵达昌平府城外时,已是深夜时分。
远在数里之外,众将士就望见城池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卢象升急命斥候打探,不大功夫斥候回报:“鞑子在城中纵火,火势凶猛,把城墙都烧塌了一大段。向里面一望,大部分房舍已经烧成白地了。”
众将士听罢无不切齿痛恨,卢象升也心情沉重地道:“虽说城中百姓已经奉旨大部撤离,但肯定也有来不及或舍不得逃走的。这笔血债,我们现在就要鞑子血偿!”
而纵火焚城的清军也真托大,他们就驻扎在城北二里的一片空地上,军帐有七八顶,帐外拴着几十匹战马。除了几名士卒值夜,望着焚烧中的昌平城看哈哈笑以外,其他人都已进入梦乡。
卢象升当即压低声音道:“全军下马,把敌军四面围上,听我号令一齐上马冲锋,一个也不能走脱!”
众军立即四面散开,每人都口衔一支利箭,牵着马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的战马虽非什么好马,但历经与流贼的数十次战斗,也都与主人形成了默契,连一个打响鼻的都没有,只发出马蹄踏地的得得之声。
摸到距清军营帐约二百步时,卢象升猛一举手,全军立即停止前进。即使夜色极浓,再往前走,也会被清军哨兵发现了。
“我先去解决那几个鞑子!”
卢象升脱去盔甲,将弓箭负于背后,伏在地面上向敌营匍匐前进。众将士屏息凝神盯着自己的主帅,心也全都悬了起来。一是怕惊动鞑子,导致夜袭失败;二是卢象升为避免发出声音没有穿盔甲,一旦鞑子向他发起攻击,那就太危险了。但卢象升无论大战小战,向来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也惟有如此,才能锤炼出一支不畏强敌、血战到底的天雄军。
直到距离清军营帐不足八十步,卢象升才停了下来。此时那几名清军值守了大半夜,也都有些乏了,有的已经拄着长枪打起了盹,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数十步外的漆黑旷野里,已经有人用利箭瞄准了他们!
“嗖!嗖嗖嗖!”
突然利箭破空的锐利声音接连响起,数名清军哨兵连吭都没吭一声,立即仆倒于地!
原来卢象升箭如连珠,而且射得极准,每一箭都正中敌兵面门!别看他是文进士出身,臂力却是奇大,利箭立即穿透敌兵颅骨。由于脑组织在瞬间遭到破坏,这几个倒霉蛋连叫喊也来不及发出,便稀里糊涂地下地狱去了。
卢象升立即将手臂一招,五千天雄军一齐上马,双腿猛夹马肚子。战马心领神会,立即向着敌营奋蹄狂奔起来。一时间,隆隆蹄声震撼大地,却无一名天雄军将士喊杀,堪称古往今来战争中的奇景!
直到这时,这支清军的将领、一名镶红旗牛录额真才被马蹄踏地的震动惊醒。按说他的警觉性也算够高了,而且睡觉时并未脱去盔甲。可是人从睡眠中惊觉到完全清醒并做出反应,毕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二百步的距离,对疾驰的战马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顷刻之间,天雄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杀至,各自高举刀枪,一声不吭,就直接冲进清军营帐!
这下清军可倒了大霉,很多人还在睡梦之中,就被硕大的马蹄子踩在脑袋上,登时脑浆迸裂;有些人蓦然惊醒坐起,冰冷的刀刃却已扫向脖颈;还有人仓促起身举刀招架,天雄军却已穿帐而过,牛皮军帐在如此粗暴的冲撞之下,失去支撑轰然塌陷,把里面的清军全盖在其中。随即无数马蹄踏过,里面的人顷刻之间被踏作肉泥!
那名牛录额真侥幸未死,支撑着从死人堆中爬了出来,一边用满语大声咒骂着,一边指挥残兵往外跑,还在妄想着突围。哪知天雄军冲突过一次以后,已经把这一小块地方团团围定,人挨着人,马挤着马,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更别说这些如同野兽般的清军了!
这时卢象升已经重新上马。他望了一眼包围圈,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箭!”
天雄军立即对圈内箭如雨发,由于实在太密集,也根本不用瞄准了。可怜十几名清军残兵,包括那名牛录额真在内,每人身上都中了至少数十支利箭,插得如同刺猬一般。
过了约有盏茶功夫,卢象升才把手一挥,低声喝道:“停!清理战场,斩下鞑子首级,注意禁声!”
立即有数百名天雄军下马上前,首先检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清军,也不管死透没死透,一刀便剁掉首级。除了脑袋被马蹄踩得稀烂、实在没法斩首的以外,共斩获清军四十余级。而这四十多人,正是纵火焚毁昌平府城的罪魁祸首。
余者则细心收集散落的箭支,又把那十几个“刺猬”拔得干干净净,重新分配给天雄军将士。因为卢象升出战前特意叮嘱,此次离开宣府,很可能会一连几天、甚至十几二十天连续作战,无法回城补给,所以必须节约箭支,好尽可能杀伤更多的鞑子。
至于清军的战马,除了死的以外,天雄军也毫不客气地牵走了。清军抢掠的财物,却没有一个人敢私拿的,就那么散落一地。
此战天雄军打得干净利落,除了几名士卒在冲击清军营帐时受了些轻伤以外,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却将这股清军尽数歼灭,实在是一个辉煌的胜利。杨陆凯便问卢象升:“巡抚大人,是否用飞鸽传书向京师和宣府报功?”
“不用了。”卢象升却摇摇头道,“我们才杀了几十个鞑子,这种小胜不报也罢。而且信鸽十分珍贵,要留到关键时刻再放。放得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军行踪,鞑子也是很聪明的。传我将令,撤!”
五千天雄军立即重新编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满地的无头尸体。杨陆凯问卢象升:“巡抚大人,现在我们去哪里?”
“去延庆,那里也有清军活动。”直到这时,卢象升脸上才露出由衷钦佩的笑容,“积小胜为大胜,当今圣上真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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