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后,被李仁派士兵请到州府的大夫,摇着头说他无能为力。
腕部筋脉已断,就是大罗神仙前来,恐怕也难以接上。
罗贤一听那大夫的话,恨不得一掌将其劈死,好在被李仁给及时阻止了住……
“杂家说与你的话可都记住了?”
“罗公公言语的,李某谨记在心。”
李仁额上冷汗涔涔滴落,恭谨回罗贤一句。
他不知道罗贤所言是真是假,但这一刻他只能相信对方说得话,是主子的意思。
因为他没得选择!
“收好杂家给你的东西,一旦那姓夜的小子出现在滨州,你务必要照杂家的话去做,如此一来,你可就算为主子立了大功……”夜妖,你毁杂家一只手,杂家就取了你的命,哼!罗贤眼里闪过抹阴狠之色,道:“好了,我这就离开滨城,回国向主子复命,等着你传回的好消息。”
送罗贤到书房门口,目送其走远,李仁整个人颓废不少。
前一刻,他还瞧不上眼的阉人,下一刻,就令他心生惧色。
“主子,罗公公转述给属下的话,可是真的?”望向雾国方向,李仁低喃出声。
一声苦笑过后,他转身回到书房,怔怔地坐在书案后,手撑额头,想着心事。
第二日。
甘州城外发生的大事,惊得李仁瞬间失去章法。
北夷大汗的箭术那般了得,竟败在朝国夜相手中,并应下对方提出的三个条件。
前两个条件,李仁没当回事,但那第三个条件,无疑切断了北夷与雾国的合作关系。
无北夷再在朝国北地作乱,那主子一统天下的愿望,就将会随之延后,而他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又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这一认知,致李仁对凌曦生出极深的怨念。
可更打击他的是今个一早得到的消息。
璟王夜袭北夷大营,北夷将会归附朝国一事。
近日北地发生的种种事件,使得李仁认知到,即便罗贤不予他说那些话,他也要想法子,除去璟王和那被北地百姓,被朝国百姓称颂的少年英才!
寒凉刺骨的风呼呼地吹着,璟和凌曦在夜幕即将落下的时候,进了滨州城门。
片片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还好听了你的话,咱们才眼天黑之前到了这滨州,否则,怕是得冒雪赶路了!”凌曦牵着马,走在滨州城的街道上,朝璟微微一笑。
璟牵马走在她一侧,语声温和道:“有我在,你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雪花纷飞,冷风吹拂,街道上行人甚是稀少,望着笔直的街道,整齐的房屋,及城中巡逻有序的兵士,凌曦叹道:“甘州与滨州相隔不远,可两座城池如今的面貌,却截然不同,”顿了顿,她又道:“这滨州城中的守军,大概有多少?
璟道:“一万不止。”
“这里面包括骑兵吗?”
凌曦问。
璟摇头:“骑兵不计算在内。”
凌曦道:“那骑兵具体有多少?”
“五千是有的。”说着,璟星目中的神光,骤时变得冷然凌厉,道:“看来这滨州的州府确实有问题。”
凌曦点头:“滨州有如此多的守军,且有五千骑兵在,他为何不在甘州城出事那晚,调动将士前往甘州救援?两城间的距离,骑快马,两个时辰赶到,应该完全没问题,可他没那么做,说他不知情,我是不信的。”
“他是有意为之。”璟沉声道。
“是这样没错。”凌曦肯定道:“他不出兵救援甘州,很明显是要甘州灭亡在北夷大军的铁骑之下,从而致北地其他城池中的百姓心生恐慌,达到他的目的。”
州府。
“大人,卑职确定刚入城的两人,是璟王和夜相。”
李仁拧眉,在书房中来回走了两步,停下道:“走,随本官到州府门口相迎。”音落,他提步快速走出书房,忽然,他脚下又顿住,吩咐那将领道:“你先去州府门口,本官随后就到。”他得先打理打理,要不然,等人真得到州府门口,再做计较,怕就有些晚了!
“是,大人。”
那将领拱手应声,提步朝州府门口而去。
凌曦与璟牵马至州府大门口,不等他们出声,立马就有两名侍卫上前行礼,紧跟着接过他们手中的马缰,牵马去了州府侧门。
“滨州守将冯远叩见璟王爷,叩见夜相!”那遵从李仁之命,先一步到州府门口的将领,见侍卫接过璟和凌曦手中的马缰离去,忙迎上前,拱手道。
璟颔首,和凌曦对望一眼,跟在那将领身后进了州府大门。
迅速打点好一切,李仁便快步向府门口行来,当看到冯远身后跟着的那两抹淡然的身影时,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然后揖手行礼道:“微臣叩见璟王爷,叩见夜相!”璟幽深而肃然的目光,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遍,没有说话,凌曦唇角溢出抹浅笑,轻抬手:“李大人免礼。”
“谢璟王也,谢夜相!”谢过礼,李仁直起腰身,道:“璟王爷和夜相来滨州,微臣没能到城门口相迎,实在是罪过。”他的客套之语,并未得到璟和凌曦作答。
一行四人行至州府正堂,璟与凌曦隔桌落座于主位上。
“上茶!”李仁朝正堂外喊了声,片刻后,就有侍女端着沏好的茶水,进到正堂,那侍女神态恭谨,将茶水分别轻置在璟和凌曦面前的桌上,便退离而去,李仁见坐在主位上的两人都未端起茶盏,笑着道:“璟王夜与夜相赶路到滨州,路上定吹了不少的冷风,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话说得轻浅得体,但李仁心里却甚是战战兢兢。
他怕,怕那坐在主位上的两人,发现茶水中有猫腻。
“明月晶”无色无味,形状为粉末状,但一经入水,就会和水完完全全地融为一体,哪怕最敏锐,最犀利的目光,也不可能从这水中发现它们的存在。这明月晶虽是毒药,但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它溶于茶水中,可让茶香变得更为深沉,悠远。
从而会令闻到茶香者不由自主地端起茶盏,品尝一二。
“璟王爷,夜相,是不是茶水不合口味啊?”久不见璟和凌曦端起茶盏,李仁面上含笑,语声恭谨道:“要不微臣让下人重新沏杯茶水上来。”
桌上的茶水,他们不该发现有问题的,那为何不见端起饮用?
李仁不明白,神色上却流露出分毫不妥之处。
左右思量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没察觉到哪里有出现漏洞,李仁心下舒口气,任那主位上坐着的两人,打量着他。
等会,等会只要你们饮下一口面前的茶水,毒素就会立刻发作,一命呜呼。
没了你们的朝国,还有何依仗?
...
李仁眸眼微垂,如是想到。
“李大人,甘州城被北夷铁骑夜间突袭,你为何不派兵救援?”良久,凌曦启唇,问李仁。
“回夜相,微臣那晚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啊,”李仁面色平静答道:“如果蒋总兵有着兵士前来调兵,微臣定会没得二话,着冯远率兵前去救援的。”冯远站在正堂门口,一听李仁这话,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
甘州城出事那晚,滨州这边虽没接到那边求援,但夜间驻守在城头上的兵士,隐约间有听到从甘州城上空传来的厮杀声,兵士将情况禀于他,而他紧跟着将这一情况禀报给了州府大人,却被告知是城头上的兵士听错了,还说什么蒋总兵用兵如神,且甘州城兵力充足,城墙稳固,绝不会出什么事。
熟料,翌日一早,滨州这边就得来消息,说甘州城被北夷夜间突袭成功,城中百姓死伤过半,蒋总兵,还有甘州城的州府王大人,皆惨死在北夷兵的马刀之下。
对此,冯远很后悔没能率骑兵前去甘州救援。
就算逼退不了北夷铁骑,但至少可以多救些城中的百姓,拖至武功卓然的右相到来,或许蒋总兵,及王大人,在他率骑兵赶到甘州城时,也不会战死!
“是么?李大人那晚真得什么都没有听到?”凌曦唇角浮出抹浅笑,好看的眉眼微微挑起:“还是说,李大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置甘州城的危难于不顾?”李仁被凌曦这么一问,边摆手,边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夜相,你可不能冤枉微臣,微臣当晚确实什么都没有听到,而且也未曾接到甘州城那边的求援。”
凌曦端起桌上的茶盏,用杯盖轻划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道:“你撒谎!”顿了顿,她接道:“知道我为何认为你是在撒谎吗?”
李仁强作镇定,于凌曦说得话并未听在耳中,而是三两步行至璟面前,跪地道:“璟王爷,甘州城被北夷铁骑突袭那晚,微臣确实什么也没听到啊!”
“回答夜相的问话。”璟扫他一眼,淡淡道。
身子猛地一震,李仁转向凌曦,磕头道:“夜相,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微臣也没得法子。”
“句句属实?你敢说甘州城被北夷铁骑突袭第二日,你在州府没见过一位黑衣人,且那黑衣人是位阉人?”凌曦这话一出,李仁登时心下一突,是那位前来滨州调拨粮食的将领,将遇到罗公公一事,告知眼前这位青衫少年的吗?
他眸眼垂下,脑中各种念头翻转不停,怎么办?接下来他要怎么办?
矢口否认,对,他矢口否认见过什么黑衣人,反正眼前的少年又没证据证明他与罗公公相识。
拿定主意,李仁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凌曦,言语肯定道:“微臣不知夜相说的是什么。”
凌曦轻笑出声:“呵呵,看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喝呀,快些喝呀,见凌曦端着茶盏就是不喝,李仁急得只差起身将那茶水灌入其嘴里,“李大人是不是渴了,若不嫌弃的话,就喝了本相这杯吧。”说着,凌曦就将茶盏放在桌上,“李大人起来喝吧。”
“微臣不渴,微臣不渴,还是夜相喝吧!”李仁磕头道。
凌曦淡淡一笑,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道:“这茶水的香气,真令人心旷神怡,喝上一口,怕是感觉会更好,”幽叹了口气,她继续道:“奈何本相并不喜饮茶,算了,和你说这些闲话作甚,咱们原归正传吧,王参将从你这调拨粮食,离开州府时,亲眼看到一被我伤到腕部的黑衣人入州府,并听到他对侍卫说,有要事向你禀报,如此,你还想不承认不认识那位阉人吗?”
“你是他国安插在我国的细作,近些日子,北夷多番对我北地百姓烧杀抢掠,必是你背后的主子着那阉人,与北夷大汗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才会给我北地百姓招来祸事。”
“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日月可鉴,还请夜相不要污蔑微臣!”
李仁朝京师方向,连磕三个响头,以表自己的忠心。
“你以为本王和夜相到滨州,是一而再地听你扯谎吗?”璟抓起面前的茶盏,随手就仍在了李仁面前的地板上,“碰”一声响,那茶盏立时碎了一地,茶水溅起,将李仁的袍摆浸湿好大一片,“璟王爷,微臣至始至终,没扯一句谎话啊!”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李仁仍然面不改色地为自个做着辩解。
璟冷冷道:“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音落,他袍袖轻轻一拂,就见一只明显饿极的狗儿,倏地从堂外窜到李仁面前。
它瞅着湿漉漉的地面看了会,就伸出舌头舔食。
结果,不到片刻,那狗儿便倒在地板上,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跟着,它的尸身变得晶亮,通透无比,仿若指尖轻轻一触,就会碎得四分五裂。
凌曦惊得眼睛眨了眨,茶水有猫腻,由其过于撩人的香气中,她察觉而出,没想到的是,茶水中的毒,竟如此狠辣!
从椅上站起,她缓步走至狗儿的尸身旁,蹲身,伸出食指,轻轻地一触,瞬间,数不清的晶莹亮点,自狗儿尸身上散开,缓缓漂向空中,宛若一颗颗小星星,若是不知它们的由来,说此刻的景象美轮美奂也不为过,但事实上,这些闪光的晶莹,是狗儿因她和璟,才落得的凄美画面。
冯远在听到凌曦指出、李仁是他国安插在朝国的细作那刻,人已处于惊愣中,接着他又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整个人彻底震惊得如根木桩一般,怔怔地盯视着李仁。
细作,与他共事多年的李大人,竟是他国安插在朝国的细作,且他,他还对璟王和夜相下毒!
正堂内的气氛,死一般的宁静。
李仁这时耷拉着脑袋,任额上渗出的冷汗涔涔滑落。
失手了,他失手了,原以为谋划的天衣无缝,却被坐在主位上的两人,全早早识破。
他知道,自己还是太过于沉不住气,太过于自以为是。
如此简单的计谋,怎能杀掉朝国的璟王和右相。
死,他不惧!
抬起头,他从地上缓慢站起,“我无话可说。”背主的事,他不会做,也不能做,李仁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轻轻淡淡,竟未生出丝毫起伏之色。
凌曦轻叹口气,起身回到椅上坐好,注视着他道:“你真不打算与本相和王爷说些什么?”
“我无甚话可说。”李仁仍然是这么一句。
璟嘴角挑起抹雅致的弧度,讥嘲的目光落至他脸上,悠悠道:“你想杀夜相和本王?”李仁与璟目光对视,未出言作答,他只觉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神采,傲然至极,凌厉至极。
那,唯有真正的王者,才会有的气息,在对方身上,全然彰显了出。
错开视线,他缓缓闭上双目,等待着死亡之神召唤他。
微微一笑,璟食指轻敲桌面,看着凌曦,重复着刚才那句话:“他想杀我们。”
凌曦淡淡道:“可他的能耐 ...
显然不够。”,说着,凌曦的目光投向冯远,道:“你可有话与本相和王爷说。”身子倏地一震,冯远自怔愣中回过神,拱手道:“末将有罪!”
“说。”凌曦启唇,溢出一字。
冯远单膝跪地,拱手道:“甘州城当晚被北夷大军突袭,末将有听城头上的兵士禀报,说隐约有厮杀声,从甘州方向传来,末将闻知此事,立刻禀于李大人,却未能说服他,率骑兵前往甘州救援,末将最该万死!”
“你起来吧,”凌曦抬手,“甘州与滨州之间确实是有些距离,真切听到那边的厮杀声,是有些困难,至于你没说服李大人出兵,怪不得你。”冯远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请罪道:“末将有罪,还请王爷和夜相治罪!”
璟凝视着他,冷声道:“夜相说了怪不得你,怎么,他的话于你来说没有份量吗?”
被璟这么一问,冯远迅速起身站好,拱手朝凌曦道:“谢夜相不罪之恩!”接着,他又面向璟,拱手道:“谢王爷不罪之恩!”
“既然李大人什么都不肯说,那么你便带上州府侍卫,去他的书房和卧室搜搜,看看可有什么可疑的发现。”看了李仁一眼,凌曦吩咐冯远道。
“末将遵命!”
冯远拱手,退后两步,转身出了正堂。
搜查他的书房和卧室?李仁豁然睁开双眼,信件,前段时间,他有收到两封京师中的来信,若是被搜到,可该如何是好?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主子安插在朝国朝堂上的另一暗桩也暴露,那势必会扰乱主子的计划。
忽然,李仁心下又松口气。
没事的,没事的,就算他们搜到那两封信件,也找不出具体是哪个写信给的他。
——只因信上并未署名。
“你这般坦然,是不是以为本相和王爷从你这里得不到任何的线索?”凌曦清透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李仁,道:“告诉你,只要有你这么个人在,本相还就不信找不出你的同伴!”
“即便你现在就杀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李仁站在原地,决然道。
“杀你?”凌曦轻浅一笑:“我不会杀你,并且在回京师的路上,会好好的招呼你,你觉得怎样?”
李仁一听她这话,大笑出声:“你想对我使用反间计,让主子以为我背叛了他,对吗?”说到这,他隐在袖中的手轻轻一抖,立时一把泛着寒光的软剑出现在他掌心,“你想自杀?”凌曦音起的同时,纤手轻轻一扬,只听“哐啷”一声,李仁手中的软间已掉至地上。
“哈哈……”李仁瞅着血流不止的腕部,张嘴又是一阵大笑:“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以为你能阻止得……”
没等他嘴里的话说完,凌曦已站在他身侧,勾起唇角道:“现在,你说本相能阻止得了你么?”
“你废了我的武功?”
“你没感觉到吗?”
凌曦悠然回到椅上坐好。
李仁面色惨白,对方身法太快,是如何到他身旁,又是如何运功废掉他的武功,他真得没有觉察到。直到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感到周身一阵酸软无力,感到修习了多年的功力,消散全无。
“咱们也得防着他使用笨法子了结自个。”璟说着,手就那么轻轻一挥,李仁的下巴顿时脱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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