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日中到日落,再到此刻夜幕即将落下。
“二弟好。”
忽然,他耳边响起这么一句,眉眼抬起,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俊朗男子,身穿青色锦衣,向他缓步走来。
男子的声音犹如暖冬之阳般温暖,其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的笑容,也如阳光般通透。
可仔细看去,那笑容,又宛若清晨的露珠,晶莹、纯粹,却夹带着淡淡的峭寒,韩平之双目发直,似是不信自己目之所见,“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起身,望向男子的眼神,恢复淡然,语声平静道。
男子在他不远处顿住脚,衣袂飘飞,就那么嘴角挂着浅笑,注视着他。
“二弟,你近些年过得可好?”
良久,男子微启唇角,问韩平之。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韩平之强装镇定,未对男子的问话作答,反问道。
“这是咱们的府邸,大哥怎就不能来了?”男子没有因韩平之的无礼,心生恼怒,他依旧浅笑着,不过,他身形挪动,走到了一旁的椅上坐下。
府邸?韩平之心中奇怪,他不是在山顶么,怎会在府邸?
抬眸看向周围,韩平之发觉,他所处之地,是一间书房,而这书房自然是在他的府邸,哦,不对,是在他以前的府邸。
“二弟,你就是这么淘气,每次趁大哥没在,就偷溜到大哥书房捣乱。”男子斜靠椅背上,手指轻叩扶手,闲散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溺之味,尤为明显。
韩平之面上强装出的镇定表情,瞬间龟裂,气恼道:“我不认识公子,所以,还请公子莫乱攀关系的好。”
“呵呵。”男子轻笑出声,“二弟,即便你样貌有变,可大哥是谁啊?大哥可是你的亲兄弟,最为了解你,又怎会把别人认作你?别闹了,坐一旁椅上,陪大哥好好说会话。”看到男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宛若拨动着竖琴一般,轻轻叩着扶手,神色间一派闲散,韩平之的心,没来由得一阵慌乱。
他不是死了么?
为何会好端端地坐在书房?
还有他自个,怎么也到这书房里来了?
难不成他在做梦?
不对,他没做梦,眼前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没有一丝虚幻之感。
韩平之此刻心乱如麻。
抬起手,他在脸上mo了下,样貌改变这个秘密,唯有母亲和妹妹,以及那神秘人知道,外人无一知晓。
谁能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二弟,快些坐下,和大哥好好说会话。”
男子头上的墨发用一支墨玉簪束着一部分,余下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流泻于脑后,将他脸上的笑容,衬得有几分阴郁。
韩平之望向他,慌乱的心,不由往下沉着。
他发觉,在男子面前否认自个不是他认识的人,是件多么可笑的事。
逃脱不了,他永远也逃脱不了男子施加到他身上的压力。
那压力,无形,却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
男子手指轻叩,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好似并未留意韩平之脸上的表情变化。
但他指下的每一声轻响,都宛若春雷,在韩平之心头炸开。
韩平之心里的惊慌加剧,禁不住想要转身从这书房飞奔出去。
男子收起面上的笑容,淡淡地看向韩平之,浅声道:“二弟,你现在很怕我,对么?”
“没有,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怕你?”韩平之身形一顿,声音中满是轻颤。
“不怕就好。”男子起身,向书房门口走去,韩平之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就那么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地走出书房。
山风拂面而过,韩平之浑身打了个战栗。
他怎么回到山顶来了?他垂眸看向自己脚下,骤时,一阵后怕。
原来,他刚才站在崖顶边上,风力稍微加大,怕就会把他吹落崖低。
从而,他会万劫不复,坠|入万丈深渊。
好在男子在那一刹那间,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崖边拽离。
“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瞧瞧,刚差点就掉下去了。”
男子松开他的手,有些责备道。
可这责备之语,流溢出的关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二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男子说着,未管韩平之有无点头应声,就开始说起他所谓的故事来,“在一个富贵之家,有兄弟二人,他们同父异母,哥哥嫡出,弟弟庶出,从小,这个哥哥就知道他是这个家未来的支柱,所以,他很上进,想要学父亲一样,建功立业,给弟弟、妹妹们一个好的依仗。他的弟弟很淘气,但哥哥并未因他淘气,就不喜欢他,反而处处关心着这个弟弟,
在哥哥看来,弟弟对他很是敬重,也很黏他,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说起来在大门大户之家,是极为少见的。而哥俩的父亲是严厉的,他也知道哥哥将来要继承家业,要照顾弟弟妹妹,便对他多器重了些,可他并没有不喜弟弟,每当弟弟功课长进了,父亲面上严肃,并未出口称赞弟弟,可私下里,父亲会常给哥哥说,“你二弟长进了,照这样下去,以后你肩上的担子,就会轻一些。”
世事多变,弟弟却以为父亲不喜他,终犯下错事,而他犯下的那件错事,让一家人全跟着遭了难,更让一心忠君为国的父亲,背上污名,含冤被斩,”说到这,男子声音变得略显低沉,“灾难远没有在一家人惨死后,停止下来,那个他们一家人的骄傲,那个被哥哥疼爱的妹妹,被弟弟尊敬有加的姐姐,身为正宫皇后,在家人死后没多久,便被皇上废除后位,赶出皇宫,一并死于非命。二弟,你说大哥讲的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男子似乎没有要韩平之回答,继续道:“一家人都死了,弟弟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却依然好好的活着,二弟,你说这是为什么呀?”这回,男子等着韩平之的回答。
“弟弟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能活着,或许是他们好运。”
韩平之幽幽地说着,他身子没注意到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已挂上了一滴泪。
“好运?二弟,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运?一家人被斩午门,唯独弟弟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还活着,怎能说是好运?要大哥说,定是这个弟弟犯下的错事,让他和他的姨娘,还有胞妹存活于世的。但大哥就想不明白了,那位弟弟为何就那么恨他的家人,准确些说,他为何就那么恨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喜言笑,这是熟悉他的人都知晓的,难道弟弟就因为父亲没有对称赞过,没有对他笑过,便一气之下,做了错事,害得满门遭变?”
男子说话的语气,低沉而逼人,“二弟,你说这个弟弟该不该死啊?”
韩平之听着男子的话,不再作答。
仿 ...
若陷入到了自我思绪中。
男子放眼望向即将落下的夕阳,一双凤眸中前一刻还有的笑意,这一刻却全被忧伤取代。韩平之抬眼朝男子脸上看去,他很想知道男子现下心里想着什么,“哥哥死后,冤魂得不到安宁,他决定回来找弟弟,向弟弟讨要一件弟弟最在乎的物件,弟弟会给他么?”感知到韩平之的视线在打量着他,男子视线收回,转向韩平之,邪肆一笑,“二弟,你说弟弟会把他最为在乎的物件,给他的哥哥么?”
月华缓缓升起,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美丽到极致。
笼罩在月光中的崖顶,显得是那么的虚无缥缈,韩平之觉得自个现在似处于梦幻中一般。周围很静,静得让人感到很不安,突然,男子淡淡的声音在这寂静而清凉的月夜里又响起,“二弟,你身上什么最为珍贵?”
韩平之似是中了魔,顺着男子的问话,道:“我身上什么最为珍贵?”慢慢的,他抬起头,“我身上什么最为珍贵?”那本是又圆又大,泛着幽冷之光的圆月,就在韩平之抬头间,变得血红。
远远地悬在夜幕之上,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
男子整个人随着红月颜色加深,亦慢慢地发生着改变。
他悬浮于空中,长衫垂下,在诡异的红月照耀下,却不显丝毫妖孽,反而有种凄凉之感。
墨发飞舞,零乱在他脑后,似是轻托着他悬浮在空中。
男子苍白的手贴在xiong前,目中神光甚是凄然地看着韩平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忧郁、那么的荒凉,仿若是镌刻在历经岁月侵蚀的石壁上的一首古诗。
清幽的月色隐约照在他微抬起的脸上,若美丽的梦境,虚幻而不真实,却又窒息般的惑人。
此刻,男子的容貌,韩平之看得不太清楚了,因为那一头飞扬的墨发,遮住了男子俊朗的容颜。
男子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悬浮在红月之下。
似真真切切的存在,又似仅是一抹影子。
仿若袍袖轻轻一拂,便会消失不见。
韩平之被男子定定地凝视着,身子渐渐感到一阵发冷,“你是谁?你找我,究竟想怎样?”
轻淡而温润的笑声,自男子嘴里发出,“二弟,刚我还和你说了那么大一会话,并出手救下你一命,你怎能这么快就忘了我?大哥很伤心,你知道么?从小到大,大哥那么地疼你,终了却落得……”
墨染般的黑发,在夜风中舞动着,男子悬浮在红月下,倏地就到了韩平之近前。
他轻轻拂开遮掩住容颜的散发,韩平之登时惊愣,颤声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那是怎样的容颜啊?双目,口鼻,皆不时地往下滴着鲜血,好恐怖、好骇人!男子笑了,笑声里满是chong溺,但听入耳里,却有点沙哑,凄凉,“二弟,大哥想要你身上最为尊贵的物件,你愿意给我么?”
韩平之不点头,也不摇头,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盯视着男子。
“二弟,你是不愿意给我么?那我把我身上最为珍贵的物件给你,成么?”说着,男子抬起手,隔空轻轻一划,他的手中便多了个物件,接着,他将物件递到韩平之面前。
韩平之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
那被他接在掌中的物件,湿漉漉的,还有些粘手。
这一诡异之感,顿时令韩平之身形颤抖起来。怔然的眸光,慢慢移至手中物件上,借着红月,他看清了那湿漉漉,又有些粘手的物件是什么,随之,吓得忙要丢掉手中那物件。
“你想丢掉它?你为什么要丢掉它?它可是你的杰作呢!”
男子说着,而那说话的声音,是从韩平之捧在掌中的物件上发出。
是的,那物件是男子的头,一颗血淋淋的头,那颗头不仅说着话,且沾满鲜血的脸上,还挂有温润的笑容。
韩平之用力想要抛掉手中的头颅,可那头颅就似是黏在了他的手上,任他如何用力,也甩脱不开,忽然,男子的声音又响起,“二弟,你再看看,现在看看你手上的物件,又是什么?”韩平之就似傀儡一般,遵照男子的话,向手中看去。
一看之下,他吓得当即闭上眼,双手一抖,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自掌中脱离,他后退一步,那脱离出他掌心的头颅,漂浮在他面前,就缓缓前进一些。
他跑,那头颅跟着他跑。
无论他跑到哪里,那头颅都能跟上他,并悬浮在他面前对他绽放出狰狞的笑容。
这已不是男子的头颅,而是韩平之自己的,是的,是他的。
“你跑什么?我就是你啊……”那头颅狰狞地笑着。
“不,不是……”
韩平之连连挥手,并抬手mo自己的脖子,在,他的头还在,不怕,他不用心生害怕,“我就是你啊,怎么能不是呢?你在momo,看你的头可还在。”那头颅不再发出狰狞的笑声,出口之语,透着无尽的哀伤。
突然,一蓬鲜血在韩平之面前溅开,殷红的血,飞溅的到处都是,而这血,是刚才那头颅所化。
韩平之终于没能忍住,发出一声惨叫。
“二弟,你怎么了?”这时,男子温润的声音,幽幽响起,“二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有大哥在呢。”男子的声音很温润,韩平之不由抬眼看去,发觉哪有什么红月,哪有什么头颅,此刻,清亮的圆月悬挂在空中,而他正倚在崖顶一块大石上,在他身前不远处,男子临风而立,周身流露出的风姿,有种难以言喻的飘逸。
“你走开,我不是你二弟,你认错人了。”稳住心神,韩平之赶男子离开。
“二弟,你真顽皮,怎会连自个的大哥都不认识呢?”男子chong溺地笑着,“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韩平之目中怒火燃起,“胡说,我才没做什么噩梦,我好得很!”
男子笑了笑,“是么?”说着,他手指韩平之的头,道:“那就是大哥做噩梦了,瞧,你的脖间竟然出现一条血痕,好似顷刻间你的头就会掉下来。”男子口中言语,跟真的似得,韩平之半信半疑,抬手mo到脖间。
果不其然,在他手mo之处,有道缝隙。
温热,粘稠,带着股腥味的液体,自他指缝不断地涌出。
瞬间,沾满他的手。
“你愿意把它给我么?”男子声音变得凄凉,“这是你欠我的,你愿意把它给我么?”
“欠他的?”韩平之眼神迷茫,自语道。
“二弟,你愿意么?”
男子又一次问道。
“你不仅欠了我,还欠好多人呢!”韩平之听男子说好多人,按在脖间的手禁不住一用力,他的头立时脱离他的身体,被他本能地托在掌心,“父亲,我娘,还有大妹,还有好多好多的家人,你都欠着他们条命。”“命”字,男子咬音极重。
“我欠了好多条人命,我欠了好多条人命……”韩平之 ...
喃喃自语,他看到了,看到了好多血,更看到了他自个的脖间,有个碗大的缺口,那缺口往外不时地喷着鲜血,“不,不要,我不要死,我谁都不欠,不要……”
韩平之发疯一般想要把捧在掌心的头,安装回自个脖间。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男子叹了口气,道:“二弟,你该给我的,因为这是你欠我的,欠一家人的。”言语到这,男子话语微顿,方才接着道:“你是不想为你所犯下的过错担责么?若真这样的话,你就不是我的好弟弟,不是爹的好儿子。想来你是知道的,爹有找过二娘,你不是很孝顺二娘么?如果你不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担责,那么就由二娘替你来偿还吧,哦,还有二妹妹,
她一并替你偿还,听说她还蛮得皇上chong的,有二娘和二妹妹替你偿还,想来爹和我娘,还有大妹他们,会同意的。而你,就背着良心上的谴责,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吧!”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找娘和湘儿,你不可以的。”
被韩平之捧在掌心的头颅,声嘶力竭地吼着。
男子悬浮在诡异的红月下,突然若有所悟,道:“对了,那就让你的夫人来替你偿还吧,还有你夫人腹中尚未成型的婴孩,让他们母子为你偿还怎么样?”
“夫人,孩子,不成,绝对不成!”韩平之连连摇头。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怎么办呢?今个我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会很伤心的,”男子看着韩平之,眼神里尽是凄楚与伤感,“伤心过后,我会很愤怒,这一愤怒,便会……”言语到这,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转身,似是向远处飘离。
然,他飘离的方向,韩平之再熟悉不过。
“不,你不能去找他们!”韩平之捧着自己的头,不顾脖间血流如注,踉跄走出数步,唤男子身形停住。他的心好痛,宛若有把利刃在心口处搅动一般,他绝不能让娘和妹妹,还有夫人他们出事。见男子身形未因他地呼唤停下来,韩平之嘴里发出一声凄吼,“不要去找他们,给你,我给你,你拿去吧!”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自个的头从手心抛了出去。
男子桀然一笑,身形顿住,接着回转身,慢慢飘向那颗向他抛来的头颅。
无穷尽的黑暗渐渐聚拢,化作一张巨大的纱幔,将男子围绕在其中。
男子俊朗的容颜上没有了鲜血,有的只是阴郁,那阴郁之色隐在暗夜里,留下的仅有一双清亮无比的眸瞳。
接过空中飘过来的头颅,男子抬起手,按在头颅顶部,俊朗的容颜上立时显出一抹狠色。
就是这个头颅的主人,害得他们一家惨死,就是这个头颅的主人,不顾亲情,推一家人坠入深|渊。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停止,随后,砰的一声响,韩平之的身形,以及那被按在男子手下的头颅,一起爆裂而开,化为碎屑,融入到了漫漫黑夜中。
夜幕中的圆月,恢复清凉之态,却已没有了那男子的身影。
宫里,永和宫。
淑妃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朦胧的灯火笼罩在她周围,就仿若那男子嘲讽的冷笑。她神色惊恐,脸上尽显苍白,不,这不会是真的,她用力摇了摇头,想将梦中的一切从脑中驱离。
连日来,她一直做着噩梦,且被噩梦惊醒,但没有一次的噩梦像今晚这样真实。她居然梦到哥哥,还梦到已死去多年的大哥。
大哥看起来还如在世时那般温润暖人,忽地,淑妃又摇了摇头,他不是大哥,他不是她的大哥,她的大哥只有一人,倘若他是她的大哥,就不会突然变得那么邪恶,要哥哥的头颅,“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近身侍婢绿娥自内殿外匆匆走近,掌灯至淑妃chuang边。
淑妃没有说话,她发丝披散,双臂抱膝坐在chuang上,整个人似失了魂魄一般,“娘娘,容奴婢给您换身寝衣吧。”绿娥说着,拿过一方布巾,先是给淑妃拭去额上惊出的冷汗,接着,她放下布巾,取过一身新的寝衣,给淑妃更换起来。
淑妃默不作声,任绿娥抬起她的胳膊,给她换寝衣。
“娘娘,娘娘,你醒醒啊,御医说了,只要娘娘白天不心事过重,晚间便不会做噩梦的。”给淑妃换好寝衣,绿娥侍立在chuang边,与淑妃说道:“要不奴婢这会子去御医院请御医过来,给娘娘再看看。”
回答她的,仍然是淑妃的默不作声。
“哥哥,哥哥,你没出事吧?”淑妃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曦贵妃,曦贵妃,都是你害得,若不是因为见到你,我怎会接二连三地做噩梦,且今晚做的这个噩梦是那么的真实,曦贵妃,你为什么没有在今个下午淹死在荷塘,为什么啊?“
苍白而不失秀美的脸上,此刻全被恨意所覆盖。
绿娥看着这样的淑妃,不免心里生出一阵寒意。
娘娘这是怎么了?她好像很恨什么人,可在这宫里,除过皇后娘娘,就属娘娘最得皇上恩chong了,难不成她在恨皇后娘娘?
不对,若是恨皇后娘娘,娘娘不会近来才恨上,并且每晚被噩梦缠绕。
曦贵妃?
对,她怎么把曦贵妃忘了?
如今的后宫,曦贵妃是最得圣chong的,哪怕是皇后,也与现在的曦贵妃没法相比。
娘娘是在恨曦贵妃么?
恨曦贵妃夺了本属于她的圣chong,绿娥心里寻思着。
“退下。”
淑妃看都没看绿娥一眼,说着便躺倒了枕上,但她躺下的身影,看起来犹如初生的婴儿受到惊吓一般,头埋在xiong前,抱臂,双腿弯曲,蜷缩在一起。
“哥哥,哥哥,你被那人杀死了么?”
越是这么想,越是这么自问,淑妃心中涌出的恐惧,就越是强烈。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哥哥会离她而去。
刷地起身,她又抱膝坐在了chuang上,“娘娘……”绿娥没有因淑妃挥退而离开,她站在淑妃chuang前,咬了咬唇,唤淑妃道。
“退下,本宫叫你退下,你没听到么?”
淑妃突然仰起头,瞪向绿娥,厉声呵斥道。
“是。”
绿娥应声,有些委屈地退出了内殿。
她也是关心主子,才没有听主子的话离开,没想到,主子近来因被噩梦缠绕,连性情也都发生了改变。原先的主子,待奴才的态度极其的温和,从不见她大声与他们这些奴才说话,也从未责罚过他们永和宫的奴才。
现今,只要主子心情一有不开心,就会发怒。
这样的主子,看着好陌生。
下chuang,淑妃来来回回在内殿中走个不停,她面上神色,有焦躁,亦有恐慌。
怎么办?
出不去,她这会子出不去,就是大白天,如果没有皇上和皇后的允许,她也是 ...
没法子出宫的。不出宫,她怎能知道哥哥有没有出事?
因顾虑御医说得话,楚御寒今晚没有安寝在晨曦宫。
说来,他是极想去凌曦那安寝的,但他怕,怕他一个没忍住,伤着了凌曦。
所以,在处理完一天的政事后,他摆驾延禧宫。
与穆淑敏一番*后,俩人相拥在一起,楚御寒想着自个的心事,依偎在他怀里的穆淑敏亦是如此。
萧嫔嘴里说的神秘人,是指主子吧?
定是指主人,像这种差事,主人为何不吩咐她亲自做,却让个后宫嫔妃动手?
再有就是,主人为何要这般麻烦,一步步地成就他的大业?
聂凌曦与主子难道有什么关系?
亦或是,主子曾被其伤害过,才用密药取了其性命?
好多个不解,萦绕在穆淑敏心头,“皇后,你说曦贵妃这人怎样?”忽然,楚御寒的声音传入穆淑敏耳中。
“曦贵妃?”听到楚御寒的问话,穆淑敏很快收拢思绪,柔柔一笑,道:“曦贵妃自然是个妙人儿,要不然,皇上怎会见她一面,就破格给了她嫔位,没两天,又给了她妃位,今个再次升她为贵妃,想来她定是服侍皇上很好的。”
楚御寒唇角微勾起,抬手捏了捏穆淑敏的鼻头,道:“傻瓜,又吃味了不是?”
“妾才没有吃味呢,妾在皇上面前,向来只说实话。”
穆淑敏朝楚御寒怀里蹭了蹭,娇声回道。
“朕再chong她,都越不过你,放心便是。若说后宫女人中,服侍朕妥帖的,也就皇后和曦贵妃了。”楚御寒一手揽着穆淑敏,一手垫于脑后,言语中有着深深的满足。
“那淑妃妹妹呢?皇上以前可是也很chong她的,还有宁妃妹妹,她们都甚是得皇上的chong。”不是为了目的达成,谁愿意服侍你啊?也不对,兴许那曦贵妃是极其享受这帝王的恩chong,谁让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人?穆淑敏心中暗自腹诽。
“她们?淑妃不知怎地,最近朕看她总是怪怪的,宁妃呢,她就是个张狂的,不提也罢。说来,朕chong她们一两分,也就是贪图个新鲜,与皇后和曦贵妃比起来,她们什么也算不上。”淑妃、宁妃二人伺候他是不错,但从她们身上,他感觉不到块感,并且事过后,也从不对她们的身体生出留恋。
而曦贵妃,自从尝了她的滋味,他好想每日与其*在一起,就是他爱之至深的皇后,与其相比,也有所不及。
穆淑敏笑道:“瞧皇上这话说得,若是被淑妃和宁妃两位妹妹听到,指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朕想chong哪个,是朕的事,她们身为后宫妃嫔,有何可置啄的?她们晓事,朕多给她们一分chong,没得什么,如果敢与李贵人、萧嫔一样,生出些害人的心思,朕迟早会将她们打入冷宫。”想到李贵人给废后下毒的事,楚御寒心里没来由的就一阵烦躁,“睡吧,朕有些累了。”他不愿多说,便从穆淑敏脖颈下抽出臂弯,翻身背对穆淑敏。
主人当年着萧嫔给聂氏下毒,她提前并不知情,若不是萧嫔和李贵人事成后,有次闲谈说露嘴,被她安插在萧嫔身边的眼线偷听到,就是今个事发,她也不知道聂氏身中密药一事,与主人有关。
“萧嫔,本宫没想到你还是个狠角?明明自个是主谋,却反倒把被你拖下水的李贵人给扔在了皇上面前!”呵呵,后宫之中,谈论什么姐妹情深,纯属是骗傻子玩得,李贵人落得今日的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识人不清之过,穆淑敏唇角漾出一抹鄙夷的笑容,于楚御寒背过身睡,并未多加理会。
回到墨雨轩,少璟站在窗前,低语道:“你说她说得话是真的么?”那女子五年前已死,她说她就是那女子,这未免太离奇了,可就是这么离奇的事,他自个倒没有对其生出怀疑。
为什么?他为何对她说出的话,未生出怀疑呢?
少璟手搭在窗棱上,无节奏地轻叩着,“她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再者,由她第一次见到你,面上流露出的神色来看,她十之**很早便认识你。”上官邪懒洋洋地说着,“喂,死冰块,你以前那么喜欢她,现在呢?现在知道她有可能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什么废后,对她可生出了爱慕心思?”
哼,想想,他就吃味得紧,他也是死冰块好不,只不过他不喜欢总板着个脸,故作冷酷罢了!
上官邪心情很不爽地腹诽道。
“她认识我,可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以前喜欢是以前的事,现在,我不知道。”少璟难得的多了句话,且语气中少了丝冰冷漠然,上官邪笑道:“你说若是咱们以后要是一起喜欢上她,可怎么办呢?”听到上官邪戏谑的笑声,少璟俊脸不免一红,“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我是说万一,万一你我都喜欢上那位凌曦姑娘,到时,你会怎么办?”上官邪继续逗着少璟。
“没有你说得万一。”
少璟面上表情变冷,转身走至chuang边,和衣躺倒了枕上。
“唉,你也别怕,在她心里,恐怕只有一个你,万一哪天我喜欢上了她,恐怕我会变成一个杯具,到时,你可得记着安慰我,毕竟咱们是同一个人,你说对吧?”上官邪说出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戏虐,但他自个晓得,他刚才所言,里面更多的则是无奈。
他好奇怪自个的出现,既然出现了,为何只有出现那天,到现在的记忆,有关少璟小时候到成人后的记忆,他一丝半点都没有。上官邪心里苦笑,他到底是谁啊?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无端端地来,会不会哪天又会无端端地离去。
落寞,上官邪感到自个很落寞。
少璟未对他的话作答。
他也在想着,为何现在会有两个他?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有此变化?
记忆缺失,没来由的多了另一个他。
哪天,若是记忆复苏,另一个他消失,他又该如何面对?
少璟决定了,决定春赛一结束,就回国找轩帝和太后问清楚,问清楚他们为何要欺骗他?
他不打算问云澜,因为他知道从云澜口中问不出什么。
“你今个晚上可是杀了不少的人,也不知楚帝明个一早得知自个后宫,一晚上死了多条人命,会如何动怒?”上官邪虽有些玩世不恭,但他又是个豁达的,对于尚没发生的事,他不想自寻烦恼,令心情不畅,因此,他转移了话题。
“他知道又能如何?”
少璟冷然道。
“他能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咱们现下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并且身处人家的窝里,若真出个什么岔子,实在是麻烦。”杀几个不长眼的御林军,确实没得什么,就是不轻易杀人的他,或许在今晚这种情况下,也会出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后宫中的女人,个个长得跟朵花儿一样,心思却一个比一个歹毒。
...
女人,尤其是长得美的女人,还是少碰为妙。
哦,不对,她也是女人,且是长得特别好看的女人,虽说心思也是深沉了些,但他就是觉得她不是个恶毒的女人,相反,他觉得她行事很有自个的路数。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百倍还之!
下午发生在荷塘边的事,估计多半是那不长眼的什么李贵人想对其行恶,不料,反倒把自个算计进去了。
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
上官邪想着,不由鄙视了李贵人了几句。
“那女人的家人,就交给你料理了。”少璟淡淡道,“交给我?你是说让我去收拾那个罪魁祸首的家人?”上官邪愕然片刻,问少璟。
“怎么,你不愿意?那我自个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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