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云澜的能耐,带一个人离开皇宫,是件很容易的事。
既已允诺,那么保护黑衣人的安全,就是他的责任。
城西一普通农家院里。
“老秦,屋里的公子,就交给你了。”云澜单手负于身后,望向亮着昏暗灯火的屋子,与身旁的老翁吩咐道。
老翁躬身一礼,回道:“公子放心,老夫定不负公子所托。”
云澜颔首,垂眸琢磨片刻,望向老翁又道:“他身上的伤,我刚才已精心处理过,记着,一定要照我叮嘱给你的给他按时换药,否则,他伤口很难愈合!”老翁脸上浮出一抹朴实的笑容,应道:“老夫记住了。”
该想到的,该叮嘱的,云澜全与老翁说了遍,这才提起轻功,消失在漫漫月色中。
在云澜运轻功离开墨雨轩那会,少璟屋里的灯火虽然熄灭,但靠坐在chuang头的上官邪却并未睡着,“喂,云澜好像离开墨雨轩了,要不要我跟出去帮你看看他究竟去了哪儿?”一到夜晚,少璟的精力就会近乎消无,他沉默半响,冷冷道:“不用!”
“不用就不用,用得着这么冷冰冰的与我说话么?我只是为你担心罢了,怕你一不小心被戴了绿帽,呵呵!”上官邪唇角勾起,言语中充满了戏虐。
少璟静默。
“你这人无趣得很,宫里这会子可热闹了,御林军到处在抓刺客,一群笨蛋,他们哪只他们要找的刺客,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上官邪不管少璟有无听他说话,继续道:“一个是朝国璟王,一个是他们皇上后宫的曦嫔娘娘,谅他们找一晚上,也找不出刺客的影子!”
“是你和那女人,别把本王扯上!”少璟言语低沉,冷冷道。
若是有法子,他真恨不得把这聒噪的家伙从身体里踢出去,且踢得愈远愈好。
“你在腹诽我?”
上官邪邪魅一笑,“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想要把我一脚踢开,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
良久,少璟没有出声,上官邪就那么静静地靠坐在chuang头,等着云澜回来。
“璟,你还没睡?”飘至墨雨轩上空,看到少璟屋内亮着灯火,云澜心下一突,缓缓落至少璟屋门外,低声问道。
“回来了!”上官邪邪魅慵懒的声音,自屋内传出。
云澜稳了稳心神,道:“我近来有些失眠,所以……”没等他说完,上官邪的声音接着传出,“不用向我解释,去睡吧!”
“是。”璟今晚真的很是奇怪,言行举止,与平日里的他一点都不像,摇了摇头,云澜满腹疑惑,提步朝自个屋走去。
御林军在晨曦宫查找一番后,没有任何发现,脚步匆忙离去,到下一处宫殿继续查找刺客的踪影。
“小姐,你别和毛球玩了,我觉得今晚宫里可能真的进了刺客,否则,皇上不会着御林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红玉盯着毛球望了眼,将心里想的说与了凌曦,“还有,我觉得皇上对小姐真得很用心,深更半夜的,竟派李公公到过来看小姐是否有受到惊吓,若我料想没错的话,等明日小姐的禁足期满,皇上必会翻小姐的牌子。”
凌曦侧身躺在chuang上,一手撑头,一手逗着毛球玩,语声浅淡道:“你把我说得话,都忘了么?”
“红玉没忘。”
晶亮的眸子眨了眨,红玉恭谨回道。
“没忘就别瞎捉摸,去睡吧!”摆了摆手,凌曦翻身,面朝向了chuang内侧,无声启唇,“楚御寒,你对我上心了是吧?”接着,她美眸中划过一抹甚为邪魅的笑容。
“是。”红玉应声退出内殿。
“吱吱……”小笨狐狸,就会惹曦曦不高兴,曦曦才不喜欢劳什子楚帝呢,她喜欢的是我家主子,笨狐狸,搞不清楚状况,还非得瞎琢磨,看来,它毛球大人有必要找个机会,教训下小狐狸,让其张长记性,免得再惹曦曦不高兴。
毛球瞪着红玉离去的背影,好一阵子嫌弃。
“毛球,你怎么就认出我来了呢?”红玉脚步声在内殿中消失,凌曦身子回转过来,抬手轻抚着毛球的脑袋,柔声道。
“吱吱!吱吱……”毛球是灵鼠,自是记得曦曦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毛球叫了两声,然后舒服地阖上眼,由着凌曦轻抚它,“因为我,璟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我是不是很坏?”毛球睁开眼,“吱吱……”曦曦不坏,曦曦是被坏人下毒害死的,璟要是知道曦曦现在回来了,会很快好起来的。
凌曦听不懂毛球说得话,但她定定地注视着毛球的眼睛看了会,苦笑道:“璟都不记得我了,又怎么可能知道我回到了这里?毛球,现在的璟,看着好冰冷、孤寂,你还是回去陪他吧!”毛球摇了摇小脑袋。
“吱吱……”曦曦,主子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你看,主子虽已不记得你,且变成如今两个性格各异的主子,可他还是愿意与你亲近,并把我送给了你,“吱吱……”毛球肥硕的身子站直,嘴里一边说着凌曦听不懂的话,两只前爪一边做着比划。
“毛球,听我的,你回去陪璟,我这回会好好保护自己,待这里的事办完,我就去找你们!”凌曦眸色认真,言语肯定道。
“吱吱……”
毛球信凌曦说得话,可它担心它回到墨雨轩,会被它那个邪魅主子炖汤喝。
对着它犹豫不决的小眼神,凌曦微微一笑,“去吧,你与璟一直没分开过,有你在身边,璟兴许还能开心些。”
“吱吱……”
不舍地看了凌曦一眼,毛球移动肥硕的身子,倏地腾空而起,窜出了窗外。
翌日一早,少璟睁开眼,起身拿过一旁的白袍正欲穿,垂眸间不由皱了皱眉,“回来记得把你的衣袍换掉。”冷冷丢出一句,他转瞬便把手中拿着的白色锦袍换到身上,“吱吱……”毛球蹲在桌上,盯着他的脸,叫了几声。
不多想,少璟抬起手,直接从脸上揭下易容面具,丢到枕边开启的小盒中,“他不是把你送人了么?”毛球眨着雾蒙蒙的小眼睛,委屈极了,“吱吱……”眼前宛若神祗一般的冷面主人,就这么讨厌它么?
“说,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炖汤喝了?”
少璟瞥了毛球一眼,没想再说话,可嘴却不由张开,发出这么一句不是他风格的话语。
“吱吱……”毛球又委屈地连叫数声。
这会子可是白日呀,那行事诡异,说话无比邪魅的主人怎会清醒着?
“炖汤喝……”不要啊,好主人,你可千万别学那邪魅的坏主人啊,毛球不要被炖汤,毛球两只前爪合拢,可怜巴巴地求着少璟,“本王答应了么?”揣起毛球到袖筒,少璟启唇,语气低沉说了句。
“切,你以为我想喝那死肥鼠的烫吗?”上官邪哼唧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它罢了,谁让它不好好的呆在曦嫔娘娘身边,哼!”
少璟 ...
没有搭理他,径自出了房门。
“璟,你这是要去……”云澜站在花树下,看到少璟朝园子门口走,神色柔和,温声问道。
“本王出园子随意走走。”少璟面无表情,浅声回其一句。
“我陪你。”
说着,云澜提步跟在少璟身后出了墨雨轩。
宫外,秦家农院。
“我死了么?”聂瑾鸿躺在chuang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干涸的唇瓣,发出阵阵呓语,“爹,娘,大哥……,对不起,对不起,鸿没用,没能帮你们沉冤昭雪……,手刃歼人……”痛,一个翻身,聂瑾鸿肩上的伤口似是被扯了开,痛得他浓眉禁不住紧拧成一团。
没死,他好像没死!
死人是没有痛觉的。
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光亮,聂瑾鸿硬朗的五官上,显出一抹极浅的笑容。
他果真没死!
是谁救了他,并将他带离出皇宫的?
有些吃力的坐起身,聂瑾鸿抬眼打量起这间不大的屋子来。屋中空空洞洞,除了一桌、一椅,及他身下的一张简易木chuang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chuang上挂着一顶半旧的浅蓝帐子,一chuang薄被,一个布枕,再有就是桌上放着的一身灰色粗布长衫,那长衫是给他准备的么?低头望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里衣,聂瑾鸿手扶chuang沿站到了地上。
不管是谁救得他,他都要尽快离开这里。
待大仇得报,他会找机会报答救他之人的恩情。
或许是睡得太久,又或许是身体尚且虚弱,聂瑾鸿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又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摇晃,似是一个不慎,就会摔倒一般。他深吸口气,扶住近旁的木桌,慢慢挪动脚步,想要朝门口走。
但脚下步子每跨出一步,都仿若拖了一块千斤巨石。
步履沉重之极,挣扎着迈出三四步后,呼呼喘气,双腿渐渐弯曲,摔倒在地。
“公子,你没事吧!”随着房门被推开,那受云澜嘱托的老翁,忙上前搀扶聂瑾鸿坐到椅上,“公子,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多费气力行走的。”劝说聂瑾鸿一句,老翁从桌上他刚放下的壶中,给聂瑾鸿倒了杯水,“公子刚醒转,想来定是口渴,先润润喉吧!”接过老翁递过来的粗瓷杯盏,聂瑾鸿想都没想,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谢谢!”
将杯盏递回老翁手中,聂瑾鸿诚恳对其谢道。
老翁摇摇手,笑着道:“公子不必客气。”随后,老翁又给聂瑾鸿倒了几杯水喝 ,每次当聂瑾鸿问他话时,他都是言语含混地遮掩了过去,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聂瑾鸿便也不再难为那老翁,“公子,老夫扶你回chuang上躺着吧!”见聂瑾鸿喝过几杯水后,气色明显有所好转,老翁心里舒了口气,对其说道。
“不了,我身体已无大碍,就不在这叨扰老人家了!”聂瑾鸿刚才经过调息,感到体内真气畅通无阻,已汇聚大半,想着不该继续打扰老翁,于是,他起身对其拱手道。老翁朝门外看了眼,想了想,终道:“公子,街上从一大早就有不少御林军来来往往走动,公子若是这在这个时候出去,恐怕多有不好。”
“没事。”聂瑾鸿摇摇头,“我这就离开,若是老人家见到那位救我的恩人,替我对他说声谢谢!”御林军?哼,是那昏君下命令四处捉拿他吗?聂瑾鸿心里一声冷笑,不顾老翁多番挽留,还是步出屋门,提起轻功,飘出了这所不大的农家小院。
该回府看看了,自从来到临安,他还未到镇国将军府去过,他怕,怕看到那满目荒凉,到处蛛网相接的家宅,虽说他没在那里住过,可那是他亲人的府邸,是他的根,他该回去看看,顺便祭拜下父母亲人的亡魂。
镇国大将府后有条背街,在五年前那场天*怒人怨的惨事发生后,这条街上基本没人走动。
人们不是怕从这条街路过,而是担心他们从那走动,会冲撞到那一门惨死冤魂的安息。
躲过街上来来回回走动的御林军,聂瑾鸿悄无声息地自空中落下,他顺着这条背街一直往前走,直至前行到镇国大将军府后门,眼神悲痛,呢喃道:“爹,娘,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望你们!”整整二十年过去,他才得知有家有亲人,可亲人却全已离他而去,留给他的则是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他悲痛亲人惨死,愤怒昏君不把当年的事查证清楚,就下旨斩杀聂府一门。
报仇,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敛回思绪,聂瑾鸿微一纵身,人便已翻至门内。
望着眼前萧索凄冷,杂草丛生的府内各处,痛楚的泪水,一滴滴地从聂瑾鸿眼里滑落了下来,沿着被杂草铺满的小道,他一步步地朝前走着,因悲伤过度,他几次险些儿摔倒。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又走到了哪里,抬起头,看见正前方有一间大屋,大屋门上挂着一幅牌匾,注视着那牌匾看了片刻,他脚下步子不由加快,可当他行至大屋门口,顺着那敞开的门看进去时,他悲痛的心,顷刻间似要碎裂一般。
落满灰尘,散落一地的灵牌,尽映入他眼帘。
数不清,他也无心思去数,他只知,那些都是他死去亲人的牌位。
任泪水滴落,聂瑾鸿止步不前,他似乎想要进去,却又怕进去。
午后的阳光,特别的温暖,但温暖不了聂瑾鸿分毫,冷,彻骨的冷意,席卷着他,“爹,娘,大哥,姐姐……,鸿回来了,回来看你们来了……”他哽咽着,明明是张着嘴,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静寂,他周围各处,全然是死一般的静寂。
跨过门槛,他踩在落满灰尘的地上,双腿犹如灌铅,怎么也前行不动。
“爹,娘,大哥,姐姐,鸿儿回来了,你们看到了么?”原本硬朗俊挺的五官,此刻因悲痛而变得尤为扭曲,可他半点不知,半点不晓,亦无暇顾及,任凭泪水滑落,张嘴说着,说着连他自个都听不见的话语。
忽然,他盯视着地上众多牌位中的一块,就冲了过去,接着双膝跪地,将那灵牌抱在怀中,发出了痛哭之声。
那哭声很是压抑,若有人在当场,定会被他感染的禁不住跟着一起落泪。
大公子?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是大公子?
不可能,大公子和将军,以及将军府满门都被斩杀午门,他亲眼所见,那眼前跪地抱着将军牌位的男子是谁?
难道当年大公子在牢狱中被人救下,而那在午门前被斩的大公子,另有其人?
带着满腹疑惑,一身形瘦高,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从正堂一侧的圆柱后走出,“大公子,你是大公子么?”中年男子站在聂瑾鸿身后,试探着唤道。
聂瑾鸿抱着灵牌闷声哭着,对有人出现在他面前,全没放在心上。
“大公子,我是樊勇,是聂大将军 ...
手下的副将,我们曾经见过面的。”没得到聂瑾鸿的应答,中年男子近距离看清楚其样貌,心下确认自个没认错,于是自曝出名姓,好引得聂瑾鸿主意。
然,聂瑾鸿依然抱着父亲的牌位,闷声哭个不止。
良久,他擦干眼泪,抬眼望向中年男子,“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中年男子拱手道:“大公子,在下是樊勇啊,咱们曾经有过数面之缘。”奇怪,这明明就是大公子,怎会不认识他?
“你认识我大哥吧!”聂瑾鸿不是问,而是肯定地与中年男子道。
“大哥……”中年男子眼里满是不解。
他认错人了?
“我是这府上的小公子,不要说你,恐怕知道我身份的,除过我已逝的爹娘,再无人知道镇国大将军府还有位小公子。”从中年男子看向他的目光里,聂瑾鸿感到此人不是歼诈之徒,因此,他没将自己的身份对其隐瞒,“你姓樊,是樊将军对吧!”
对于聂瑾鸿说得话,樊勇一时半会没能完全消化,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未有半点迟疑,“请小公子受末将一拜!”樊勇单膝跪地,抱拳道。
“樊将军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起来说话。”扶起樊勇,聂瑾鸿眸带痛色道:“家父身为两朝元老,忠君爱国,天地、日月可鉴,最终却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满门被斩。还有我那身为皇后的嫡姐,也没落得好,怨我要伸,仇我更要报!”
说到这,他话语微顿,眸中痛色逐渐消隐,言语坚定道:“怨未伸,仇未报之前,我是无名,是无家无父无母的孤儿!”孤儿两字,他咬音极重,借此提醒自己,家破人亡皆是人为之故!
樊勇道:“伸冤?当今皇上就是个昏君,公子要怎样为大将军伸冤,为聂府一门讨回公道?”言语到此,樊勇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他凑近聂瑾鸿近前,附耳小声低语数句,只见聂瑾鸿连连摇头,“不妥,樊将军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
“公子,只要末将将你的身份……”樊勇欲继续说下去,被聂瑾鸿抬手制止,“因家父,你们这些老部下全都被降职,且你们都各自有家室,若是再因为我的出现,害得你们一个个家破人亡,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日后见到家父,哪还有颜面在他面前唤一声父亲?”
“公子……”
樊勇冷笑一声,道:“为昏君驻守江山,咱们老早都不想干了,至于会不会丢掉性命,甚至是家破人亡,咱们也无惧,因此,公子无须顾虑这些!”
“樊将军不必多说,怎么为聂府一门伸冤,怎么大仇得报,我会好好细想一番。”说完,聂瑾鸿弯腰将地上散落的灵牌,一个个捡起放到供案上,“日后若有需要的话,我会去寻樊将军。”他这么一说,樊勇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喉中。
静静站在一旁良久,没再听到聂瑾鸿说一句话,樊勇只好抱拳告辞,“公子保重!”
“嗯。”
聂瑾鸿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
正因为没听师傅的话,他才差点丧命于宫中,垂眸看了眼双掌中间的划痕,聂瑾鸿对自己昨晚莽撞行事,后悔不已。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继续莽撞下去,且将无辜之人拖累上。
“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洗刷聂府一门的冤情,并手刃妖后,铲除暗地里的歼人!”对着父亲,及摆放在供案上的亲人牌位,聂瑾鸿许下他的了誓言。
暖阳倾洒,楚御枫走在宫道上,连日来他一直心神不宁。
曦嫔娘娘?
被皇上新封为嫔的那位女子,听说不仅容貌与她相似,就是名姓也仅与其一字之差,这不得不引起他的主意。
是她么?
那女子是转生于世的另一个她么?
转生?说起来是有些荒唐,可他宁愿相信,相信宫里的曦嫔娘娘就是她,就是那没被他救下,死于非命,如莲般的她!
十日禁足期满,凌曦着宫人敞开晨曦宫门,午睡过后,便着红玉陪着她四处走走,她没有忘记昨晚李贵人与萧嫔间的对话,呵呵,想要对付她?很好,她等着呢,然,一中午时间过去,也未见李贵人,萧嫔,或是其他妃嫔到晨曦宫给她找事。
基于此,她索性主动出击,走出晨曦宫,给那些想要寻她晦气的妃嫔创造机会,从而获取更多她要的线索。
就目前而言,李贵人、萧嫔、宁妃三个,哦,不对,还有那位看到她,眼神生出恐慌的淑妃,都已入她视线之内,于她们,她准备好好深挖一番。
而皇后,根本不用她多费心神试探,只因她早就划到了她的黑名单里。
“小姐,今个早起到现在,我都没看见毛球,它该不会是跑丢了吧?”
红玉的声音突兀地在凌曦耳边响起,使其思绪瞬间被打断,但,凌曦并没有生气,她微微一笑,道:“它或许是找它的主人去了吧!”毛球是只灵鼠,这个她曾经有听璟提起过,可惜的是,不管是璟,还是她,都听不懂毛球的语言,唯有从其小眼神中粗略猜出它吱吱叫时,想要表达出的话语意思。
“哦。”红玉有些惋惜地点点头,她还想拾掇拾掇毛球呢,没想到却被其逃跑了掉 ,哼,下次要是见到它,她一定好好的招呼小东西一顿,看它还敢不敢给她丢白眼,敢不敢再鄙视她!主仆俩闲闲地走在种满花树的宫道上,皆没再言语。
落花纷飞,暖风拂面,好不惬意。
忽然,红玉拽了拽凌曦的衣袖,目视前方不远处一抹冰蓝色的男子身影,与凌曦低语道:“小姐,你看前面那位公子好轻浮,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你看,他如此没规矩,也不怕被你发现治罪于他!”
听红玉低语完,凌曦美眸抬起,目中登时划过一抹愕然,然,瞬间后,她眸色便恢复淡然之态。
收回视线,凌曦微启唇,淡淡道:“能在宫里随意走动的男子,除过皇上,就是六王爷了。”
“庸王?”红玉眸子眨了眨,凌曦点头,红玉哼唧一声,道:“即便他是庸王爷,是皇上最为chong信的兄弟,也不能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小姐啊,而且我觉得他看向小姐的眼神,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在里面。“说到这,红玉见凌曦脸色没有显出不悦之色,继续道:“小姐,要不咱们在另一条道上再转会儿,然后就回晨曦宫,好不好?”
凌曦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更没有出声回红玉话。
庸王楚御枫,上一世她与他并未有多少交集,几年时间过去,曾经率真俊朗的男儿,如今已变得大不一样。
少了丝率真,多了份稳重。
一头乌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剑眉下那双注视着她的眸子,如红玉所言,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他喜欢她?喜欢上一世身为他皇嫂的她?
这个想法一冒出,凌曦不由觉得荒唐。
上一世,她们叔嫂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再说,这位庸王爷在她被废,被赶出皇宫的前一年, ...
就娶了王妃。
那他这般带着伤痛,带着欣喜,带着懊悔,带着遗憾的注视着她,又是出于何故?
“不用,继续朝前走吧。”心中虽有疑惑,但那疑惑并未在凌曦美眸中流露出分毫,她语声浅淡吩咐红玉一句,似是没有看到楚御枫一般,神态自若,边欣赏道边的风景,边向前走,“皇嫂……”然,当她行至距离楚御枫有五步之遥的时候,一声皇嫂令她抬眸朝楚御枫看了过去。
楚御枫很是激动,他上前两步,顿住脚,与凌曦相对而立,语声轻颤道:“皇嫂,你是皇嫂对么?”
凌曦眨着无辜的眸子望向他,片刻后,似是想到什么,接着就一脸慌张,怯生生地道:“你……你是庸……庸王爷……”她就是故作惊慌的,看到她这个样子,楚御寒的心一下子犹如坠入冰谷。
她不是,她不是皇嫂,不是那如莲般的女子!
久未听到楚御枫说话,凌曦神色间更是慌乱,红玉侍立在她身后,低垂着头,未发一语。她虽不知自家主子为何会在庸王面前佯装怯弱,但她晓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主子做什么都有主子的想法,她无需多言。
“吱吱……”曦曦为何要这般害怕?“吱吱……”毛球自红玉头顶飞跃过,落在凌曦肩膀上,“吱吱……”曦曦怎么不理她呢?
少璟的声音这时响起,“过来。”毛球听到少璟的声音,摇了摇尾巴,不愿离开凌曦,“过来!”少璟见它如此,语气不免加重。
霎时,楚御枫的情绪由失落中回转,他抬眸朝少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少璟则是没有任何表示,单手负于身后,盯着蹲在凌曦肩膀上的毛球,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
云澜跟在他身后,上前一步,揖手与楚御枫问候一声,然后对凌曦见礼道:“云某见过曦嫔娘娘!”她此刻在庸王面前装怯弱,是出于何故?云澜目中现出一丝不解,却在凌曦抬起头时,很快隐去,随之朝其轻轻颔首,便退回至少璟身侧。
他刚才点头,是告诉她,那有可能是她幼弟的男子,已被他在宫外安置妥当,凌曦领悟到云澜点头之意后,为聂瑾鸿提起的心,逐放了下来。
昨晚云澜带人走后,她有想过,无论那叫鸿的黑衣刺客是不是她的幼弟,救下他,她不后悔。
“璟,我刚着宫人去墨雨轩找你,打算与你切磋两盘棋艺,没想到你竟然在这。”楚御寒身着一袭常服,笑着从少璟身后的道上缓步走来,“臣弟(曦嫔、奴婢)见过皇上!”见其行至近旁,楚御枫,及凌曦主仆相继施礼道。
“六弟也在啊,正好,陪朕与璟王和云相一起切磋盘棋艺!”楚御寒笑看向楚御枫,眸底划过一抹不明之色,笑着说了句,接着,他对凌曦道:“曦嫔免礼。”
“谢皇上!”
凌曦婉声谢过,臻首低垂,站在了一旁。
娇俏绝美,气息柔和的她,看得楚御寒心里甚是满意,就在刚才,他远远看见楚御枫,还有云澜望向凌曦颇具深意的眼神时,负在身后的手不由紧了又紧,好似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从而生出了些许不悦。
“过来!”始终不见毛球跃回,少璟浓眉微皱,比之先前的语气更为冰冷的命令道。
“吱吱……”她是曦曦,主人,她是曦曦啊,你多看看这女子一眼,定能想起她是曦曦!
毛球小嘴一张一合,对着少璟连续叫了数声。
自那日在墨雨轩相见,已有十天时间,璟对她不再具有杀意,但却依旧冰冰冷冷,抑制住心底升腾起的不适之感,凌曦从肩膀上取下毛球,递到少璟面前,道:“这是璟王的*物吧!”少璟没有吭声,伸手欲接过毛球,却在突然间垂下手,冷声道:“你喜欢就养着吧。”言罢,他望向楚御寒,“走!”
“给我养着了?”凌曦美眸眨了眨,确认道。
楚御寒眸含浅笑,接过凌曦手中的毛球看了看,又递给凌曦,道:“既然璟王送给你,就收着吧,过几日,朕着李荣多寻几只这样的小*物给你送到晨曦宫,供你烦闷时逗乐子!”他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恨不得立刻掐死毛球。
璟,你又对我后宫的女人动心了么?
亦或是,你压根就没有忘记聂氏,想要从我后宫嫔妃身上,找出她的影子?
凌曦柔和一笑,欠身谢道:“嫔妾谢过皇上!”
“你是朕的妃嫔,送你几只小*物,没什么好谢的。”楚御寒笑得一脸温和,“若累了,就回晨曦宫歇着吧!”
“是。”凌曦应声,与红玉回了晨曦宫。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楚御寒启唇对李荣道:“过会去晨曦宫通禀曦嫔,朕今晚就安寝在她的寝宫了。”李荣躬身应了句,神色恭谨,退至一旁。
云澜、楚御枫二人,在听到楚御寒吩咐给李荣的话后,眸色皆不同程度的发生了些许变化。
“若没时间,我便回墨雨轩了。”少璟清冷然的话语一出,楚御寒忙赔笑道:“璟,瞧我这脑子,竟把刚找你切磋棋艺的事,转眼就给忘了,走,咱们这就去墨雨轩下两盘。”去晨曦宫安寝,是他今个一早就打算好的,至于这会子吩咐李荣下去安排,就是为了让身旁三人清楚明白,曦嫔是他后宫中的嫔妃,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我累了,改日咱们再下吧。”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少璟便转身走远,云澜分别朝楚御寒、楚御枫点头招呼一声,快步追向少璟。
“喂,你是不是心里很烦闷?而烦闷的原因,是因为听到楚帝说今晚要去晨曦宫安寝,对不对?”上官邪语声慵懒地说着,“我也很烦闷啊,要不,我今晚到晨曦宫走一遭,让楚帝什么事都办不成,你说咋样?”
“随便!”
少璟薄唇紧抿,用心语冷冷回上官邪一句,他是烦闷,可他又为何烦闷?
找不到,他找不到自我烦闷的缘由。
对于女子,他无所谓厌恶不厌恶,他只是不想让她们靠近,才会在王府养了不少俊美少年,并将云澜与他之间的关系,展露得跟真的一般。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为的又是什么,他仍然无从找到答案。
“你又东想西想了是不是?”
上官邪懒洋洋地问道。
“本王的事,你少管!”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上官邪出口之语,像是说绕口令一般。
“璟,你心情不好么?”
云澜追上少璟,言语中溢满关心。
“再有几日,春赛就要开始,驿馆那边你多留些心。”少璟没有回云澜的问话,而是出言对其吩咐道。
朝国,皇兄,母后,于他来说,真的很是淡漠。
明明是自己的国家,是嫡亲兄长,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可他对他们却无甚感情。
因此,春赛能取得怎样的成绩,他一点都不关心。
但,身为璟王,他又 ...
不能对春赛一事完全置之不理。
于是,只好派云澜从旁督促那些参赛者。
“那我这几日就住在驿馆了。”云澜神色温和道。
少璟轻嗯一声,便听到云澜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今晚要侍寝楚帝,他一个不相干的人,再不愿看到,听到,又能奈何?云澜边往宫门口走边心里苦笑,他为凌曦不值,他深觉楚帝配不上凌曦,配不上那时而果敢狠辣,时而清冷凛然,时而娇俏妩媚的凌曦。
那与众不同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男儿与之匹配。
奇怪的是,随他刚才心中所想,璟的身影倏地跃入他脑中。
是的,她和璟站在一起,真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唇角漾出抹自嘲:不是心里也有她的影子么,那为何脑中第一时间跃出的,与其匹配的男子身影,不是他,而是璟?
身份,是因为他的“身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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