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半个月之后,元宵节的夜晚,苗寨中大家都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在聊着去年发生过的有意思的事情。
鹏举寨与南溟寨里,几个族老的脸色在篝火的映照中看不出来异常。族老身边做的是土司,他是鹏举寨出身,自然是坐在这里,同全寨人一起过年。不过这些年来因为与藏柳寨关系不亲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三大苗寨中,只有藏柳寨的人不在,可他偏偏看到了藏柳寨中的人从远处走来,“刀川你怎么会来?!”
明显土司没有想到刀川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他想干什么?!
刀川没有回答土司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另外几位族老,“我们在疯人岭的地道里面,找到了炼制炉,和几十箱还没有送走的银子。”
听到他这句话,底下有十多个人的脸色马上变了,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事情暴露了,刚要站起身来立即离开前去一探,却发现被本寨的另外一群青年给团团围住。领头人看到这个情况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原来在私下的时候,他们两个寨子里面的族老们同藏柳寨串通好了,就要在今夜把他们一网打尽,他看向族老们的位置,气急败坏地叫着,“族老!你们在干什么,土司大人还在这里,连族长也没有发话。你们有什么资格拦截我们的去路!”
土司看着这个场景,他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落到这个圈套里面,趁着两寨一同开始元宵篝火会的时候,这些几年不发声音的老家伙们给他们下了套,想把当权的都困在这里。土司板起了一张老脸站了起来,愤怒地狠狠跺了跺他手中的权杖,敲打出‘砰!砰!’的声响,痛心疾首地看向了族老们,“老叙你们在干什么!是想要夺权吗!居然勾结藏柳寨的人,还要不要脸面了。”
被他叫唤的老叙没有多巧他一眼,他示意青年们看紧了这些人,抬了抬手,压低了在场其他人的惶惶不安, “各位稍微静一下,你们一定很好奇眼下是什么情况,我会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告诉大家,大家也能有个公论——”
“叙老头!你……”那个领头的人还没有说完,就被边上人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了。在身体被挟制住的情况下,只能干瞪眼听着老叙把事情说了出来。
老叙看着底下几百号的人群,他心中怅然,“我们三大苗寨建寨以久,才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天宝年间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没有这么多的人,各位可能不记得了,有一位高人帮助我们克服了丛林中的瘴气病,也教会我们如何制作药剂。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有了雷鸣山脉的苗寨,后来一分为三,延续了下去。所以,我们与那些生苗们不同,我们不排斥与汉人们来往,这些年因为通商,大家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是这都不能违背最开始的祖训,否则无论是谁丢入万蛇窟自生自灭。”
老叙的声音阴沉地念出了万蛇窟这三个字,它让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这个东西在二十年前被毁灭了,但是那份恐惧还烙印在苗人们的心里,原来在三个苗寨的交汇处,有一块禁地,那里是对于违背祖训者的惩罚之处,无数的蛇蜿蜒盘踞在那个,要是人一不小心跌落,则是葬身万蛇之口,不是被咬死就是分尸而葬于蛇腹。那种阴冷的嘶嘶声,现在还回响在耳边。
“二十年前,一道天雷把蛇窟劈毁了,那个地方成为了一片焦土,惩罚罪人的地方没有了,不等于大家就能忘记自己到底要守住什么,你们还记得从小就交给你们的那句话吧,‘生而为人,坚守仁义,若失其道,不如猪狗’。这是我们苗寨几百年来的规矩,什么是仁义,起码是不能手染杀孽,起码要无愧于心。但是!”
老叙指了指土司以及地下被绑住的那群人,“他们为了钱财,利用我们的密地通道,与外面的势力勾结,制造大量的假银两。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还罪不至死,可为了掩盖秘密,这些败类不惜动手杀人,制造巨石落地的惨剧,造成了官道上无辜的几十人的死亡,这已经违背了我们的祖训,大家说应该怎么处置这群人!”
老叙这句话一出,底下炸开了锅,原因是那天出事的时候,几个苗寨中的人也是经过了官道,他们中有人重伤,甚至死亡的,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没有想到问题就出现在身边。大家瞬间群情激奋起来,都叫嚷着要族规处置。
薛蟠与郇昰远远看着这一幕,半个月前刀岭从古书中找出了雷鸣山脉的地道图,就动身与另外两个寨子的族老们联系了。虽然三大苗寨已经不复以往的亲密,但是并不是没有往来的,而且说白了族老们与掌权派是两拨人,他们不是推选出来的,而是世代继承,在足够的利益承诺之下,其实与谷家做生意还是与白家都没有区别,但是族老们绝不会允许苗人帮着汉人私造银子,还到了为此手染鲜血的地步,简直就是在践踏苗寨的根本。
刀岭很清楚,有些东西是汉人们不会明白,但他们几大苗寨人一直坚持的,就是前面说的族规。仁义这个东西很宽泛,正因为这样,老人们才坚决不允许有人破话这种精神,一旦有了这种倾向,那意为着他们固守的精神将被污染,这才是罪不可饶的。眼下居然连土司也参与了进去,说明苗寨中的问题着实让人担忧,老叙他们才会决定趁着今夜,将这些人一举拿下,不留情面地按照族规处置。
郇昰看着眼前苗人们一直地喊着按照族规严惩的场景,他拉住了薛蟠的手,两人离开了这个地方,下面的事情不是外人可以参与的。
他们独自走往藏柳寨的小楼,薛蟠看着郇昰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估计他对刚刚的群情激奋有所想法,“五哥,你在想什么?”
郇昰握紧了薛蟠的手,他也不知道心中的那些不确定从何而来,没有与汉人们接触的苗人是不是会更加的单纯一些。他们生活在深山之中,与自然为伴,没有沾染上金钱利益的气味。他猛然发现,开放与交流不只会带了外来的优越之物,也会损坏原有的美好纯粹。
“蟠儿,你说沿海通商口岸的开放,让西洋的东西进来了。不会有朝一日,也与苗寨一样呢。虽然现在那些夷人们,看上去一点威胁也没有,但是难保何时兵刃相向。世间来来往往不过名利二字,要是有一天大庆不再能震慑住他们,会有什么结果呢?”
薛蟠心中一顿,他当然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哀嚎遍野、血流成河,国之不国、民不聊生。然而他却没有办法说出那段不曾发生的未来,这次与郇昰的游历中,他体会到了一件事情,大庆朝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的太平,皇上老了,他在位太久了,后期执政的温和,让许多问题面临着爆发的危险。朝中势力的明争暗斗,大庆国四周的暗流汹涌指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最后各种忧虑化成了一个念头,没有兵权,没有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队伍,他们做事总是束手束脚,不要谈及改革与未来,薛蟠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若是我们有一支虎狼之师,则不会惧怕了。”
郇昰停下了脚步,看着薛蟠,只见他的脸色平静, ...
像是无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只是兵权这个东西,在帝皇的心中是大忌,自己觉不会向父皇提起一丝一毫。但郇昰觉得薛蟠说的不只是这样,他没有出声,在等着薛蟠的下一句话。
薛蟠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居然顺口自然地把这句话讲了出来,难道自己已经对郇昰没有防备到了这样的地步。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如何在继续下去。
不敢去看郇昰的脸色,薛蟠怕看到那人眼中的猜忌。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忍不住心冷下来,连脸色也是控住不住的变白了。此时,他希望郇昰可以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骗他的话,哄他开心也好。
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了,郇昰先注意到了薛蟠的不对劲,他后知后觉地猜到了薛蟠心中的担忧,如果自己都不会向父皇提起兵权,那么薛蟠也是顾忌到了他的身份,但这完全不能够相提并论。
“哎——,蟠儿……”郇昰伸出手抚摸着薛蟠的侧脸。不知道是寒风,还是这人吓到了自己,那脸冷的很。“我根本什么也没有想,你不用这样的敏/感,你说的话很对,大庆要是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就不怕外敌了,包括哪些还占着封地的异姓王,特别是南安郡王与西宁郡王这两个手中握有军队的人。”
薛蟠感到了郇昰手掌的温度,才渐渐收起了心中惶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为了说漏了一句话而惊慌,不是因为对方可能将来是个皇帝而被猜忌,而是因为这个人是郇昰,他不希望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的怀疑。原来已经不知不觉间放下了这样的感情吗。
等再抬起头,他只看到了郇昰有些无奈的眼神,更多的是包容的温柔,“五哥,我……,我只是……”
郇昰见薛蟠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在对方诧异地眼神中,附身轻柔地吻了上去,有些微凉的双唇一触即分,没有深入的纠缠。随即抱住了薛蟠,如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你不用说,我懂。有些事情交给时间就可以了,它会证明一切的。蟠儿我很开心,在我身边的你是放松自然的,我们坦诚地面对对方,这才是艰难险途中,对我最珍贵的东西。”
薛蟠的耳朵红了起来,心却安稳了下来,他也伸出手臂环住了郇昰的腰,轻轻地回应了一句,“五哥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谢谢你,让我终于确定自己心中的爱意,更谢谢你,让我重新有了相信一个人的能力。那么我会努力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才能守护我们脚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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