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志远道:“玉夫人真乃神技啊!家母自瑭城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不能语,不能动,下官诊断乃是中风之症。各种治疗都上了,却是好不见起色。没想到,玉夫人一出手,家母居然能说话了。”
沈廷钧就重重的看了玉烟一眼。
玉烟转动眼珠,道:“是吗?那你们之前说她拒绝我诊治又是怎么表达的呢?”
柳志远道:“家母虽病,但是脑子不糊涂!别人说什么都能听得明白,并用点头和摇头来作答。”
若是糊涂,就不会去叨扰太后了。
玉烟道:“是!那老太太可是精明的很哪!”
柳志远冲着玉烟道:“玉夫人,请受志远一拜!”
玉烟连忙将自己完全隐藏在沈廷钧身后,道:“使不得啊!柳太医既是长辈,又是玉烟很敬重的前辈,行此大礼,岂不是给玉烟折寿吗?”
沈廷钧把玉烟从身后拽出来,道:“本王累了!就不去看柳老夫人了。玉儿,走吧!”
柳太医连忙拱手,道:“下官送王爷!”
“不用!本王认识出府的路!”
沈廷钧就揽着玉烟的腰往外走。出了院门没多远,迎面就碰上了柳明珠以及柳烟窀。
柳烟上前一步,问道:“你把我祖母怎么样了?”
没等玉烟开口,沈廷钧浓眉一挑,道:“注意你的言辞!”
柳烟道:“柳烟只是太担心祖母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玉烟道:“怎么觉得柳小姐这一声祖母叫的不怎么顺口啊?是因为以前不经常叫的缘故吗?”
柳烟的脸色就刷的白了。
柳明珠道:“玉夫人何出此言啊?王爷就不管管吗?自古哪有妾室欺到正室头上的?”
玉烟道:“姚夫人何出此言啊?在姚夫人的心里,这个侄女当真比自己的亲生母亲还重要吗?”
柳明珠眉头一皱,脸一拉,道:“你什么意思?”
玉烟:“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我来给柳老夫人瞧病,难道你这个女儿不应该是跑在最前头的吗?”
现实情况却是,这唯一的女儿以及养在身边七八年的孙女却姗姗来迟,傻子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有违常情啊!
柳明珠虽然面色难看,但还是绷着,道:“王爷扔下烟儿跑来这里,烟儿很是伤心,我这个当姑姑的就不能安慰两句吗?”
柳烟就掩面哭泣。
玉烟一脸同情的道:“太应该了!”
柳明珠道:“再者说了,玉夫人来给家母瞧病,我就算不相信鬼医的医术,还不相信太后她老人家吗?”
玉烟就捏了沈廷钧的手一把。拿太后说事,那就让王爷来挡。
沈廷钧道:“作为太后的亲外孙,本王更相信太后她老人家!”
柳老夫人和太后的那点关系,也并非牢不可破的,说到底,他平祝王爷还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呢!
柳明珠就有些悻悻然,她当然听出了沈廷钧的言外之意。
柳烟就摸一把眼泪,走到沈廷钧面前,道:“今天当着王爷的面,柳烟只想请教玉夫人,为何对柳烟这般抵触?柳烟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廷钧道:“她只是喜欢正妃的位子,你愿意拱手相让吗?”
意外,是所有人的反应。包括玉烟,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话他只是张张嘴巴就这般直接的说了出来,还真是伤人没商量啊!
柳烟当即眼圈泛红,潸然泪下,道:“王爷就那么讨厌柳烟吗?柳烟十六年的准备换来的就是这般绝情对待吗?”
玉烟道:“怪就怪你不是那个对的人!”
柳烟就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道:“请你把话说清楚!”
玉烟道:“在我来京城之前,柳小姐以前可曾见过我?”
柳烟道:“我一直久居瑭城,年前才回来,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过戴面具的人。”
“那么,右眉有痣,左脸有疤的人呢?”玉烟上前一步。
柳烟捂着嘴巴,连续倒退了两步,先是木呆,而后头摇的像拨浪鼓。
玉烟就叹了口气,道:“那可真是遗憾了呢!年前我曾经去过昭县的绘稷山,还以为在无意中与柳小姐擦肩而过了呢!”
柳烟大惊道:“绘稷山?”
玉烟道:“是啊!如果不是去了绘稷山,怎么会遇上冤魂吗?你道我为何知道你的那块定情玉上有冤魂?”
柳烟道:“你不是神算魏玄机的徒弟吗?”
玉烟道:“再神的算子,也有算不到的地方。你道我又为何被称为鬼医?”
柳烟咬着唇不回答。
玉烟道:“自然是因为我能够通鬼神啊!我自从去了绘稷山后,夜夜做噩梦,总梦到一个右眉有痣左脸有疤的人来向我诉说冤情,害得我是夜不能寐啊!”
柳明珠道:“玉夫人是做了亏心事吧!不然怎会怕鬼敲门?”
玉烟道:“你算是说对了!这但凡做了亏心事的人,绝对会寝食难安的。但找上我这个鬼,我还真就不认识。每晚来都跟我诉说同一件事,那就是她太疼了。”
“鬼会觉得疼吗?”柳明珠冷笑。
柳烟却是笑不出来,说不出来。
玉烟道:“鬼会不会觉得疼,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鬼,所以不曾亲身体验。但是,在变成鬼之前的人却是会疼的。那个鬼反复跟我哭诉,说被饿狼撕扯肉咬断骨头的感觉,真是太疼了。”
“啊!”柳烟大叫一声,身体摇摇欲坠。
柳明珠眼明手快的扶住她,道:“烟儿,你没事吧?”然后转向沈廷钧道:“我们家烟儿自幼胆小善良,这么血腥的场面亏玉夫人说得出口。”
玉烟道:“姚夫人没听明白吗?那么血腥的场面,不是玉烟捏造的,是那个女鬼描述于我听的。”
“你不要再说了!”柳烟吼,“不要再说了!”后一句明显的底气不足。
柳志高同柳志远以及柳雷奔了来。
柳志高道:“下官失礼了,还望王爷恕罪!”
沈廷钧道:“顾着母亲的病,孝心可嘉,何罪之有?”
柳志高道:“家母的病略有起色,还望玉夫人费心啊!”
玉烟道:“听柳大人这意思,柳老夫人这是同意玉烟继续诊治了。”
柳志高就耳根泛红,道:“玉夫人只要治好了家母的病,我们全家老少定会对玉夫人感激不尽的。”
玉烟道:“希望真是感激才好!柳小姐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给瞧瞧吗?”
“不用了!”柳烟有气无力的拒绝,“家父对我的病情最了解,毕竟他可是正宗的宫廷太医啊!”
“也好!”玉烟看看沈廷钧道:“可以走了吗,王爷?”
...
沈廷钧还在消化着玉烟跟柳烟的对话,听到玉烟叫他,就回神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捏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自始至终,目光没有在柳烟的身上多做停留。
关于这后一点儿,玉烟很是满意。
柳家的三个大男人就跟在沈廷钧他们后面送了出来,一直目送着王府的马车走远。
马车上,玉烟不再坐在沈廷钧的对面,而是紧挨着坐。沈廷钧抬手摘掉玉烟的狐狸面具,抚摸上她左脸上的伤疤。
玉烟打个哈欠,道:“好了,沈廷钧!肩膀借我靠一下,有些累了。”
沈廷钧道:“可以!那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玉烟就咧嘴笑,道:“你也学会谈条件了啊!”
沈廷钧道:“不知是近朱者还是近墨者得来的本事呢!”
玉烟道:“好吧!那就发挥你的本事,问吧!”
沈廷钧道:“右眉的黑痣,左脸的伤疤,这分明说的就是你,为何还要托在鬼身上?”
玉烟道:“因为鬼最能震慑邪恶的心灵。”
沈廷钧道:“你和那柳烟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玉烟道:“夺夫之恨,算不算不共戴天?”
沈廷钧看向她的眼睛,澄澈而透明,竟然完全看不到古怪,却仍不死心的问:“就这样?”
玉烟拍拍他的脸颊,道:“沈廷钧,很多事我说了你未必信。所以,你就尽情发挥你眼睛的视力,耳朵的听力,鼻子的嗅力,去找到真相吧!”
沈廷钧见她又打第二个哈欠,决定放过她。揽她进怀,给她提供一个歇息的港湾。
她说得很对,有些事他必须要好好梳理了。
回到王府,玉烟的脚刚踩到地。王二就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玉烟问,“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王二道:“公主府那边传过话来,说是护国殿下突然病了。”
沈廷钧的眉头立时打结,道:“我过去看看!”
玉烟就叹了口气,道:“我陪你吧!”
“不用了!”沈廷钧捏她的脸颊,“你不是累了嘛,回去歇着吧!”
玉烟道:“沈廷钧,我必须陪你走这一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你母亲不喜我吗?她越是不喜,我就越得去。因为我是大夫!”
沈廷钧道:“玉儿,你又何必固执?”
玉烟道:“她或许会拒绝我看诊,到那时我会立马回来。这个面子,我得给她,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生你养你的母亲!”
沈廷钧就大为感动,用力拥了拥她,道:“你这个女人!”
两人一起到了公主府,元炫彩果然拒绝玉烟的诊治。
玉烟就无所谓的笑笑,对沈廷钧道:“赶紧派人进宫请赵太医吧!”
她越是如此,沈廷钧心里就万般内疚,道:“回去,乖乖等我!我很快就来!”
玉烟道:“不用管我!照顾好护国殿下最重要!”
一旁传话的阿莲就叹气,道:“玉夫人真是太乖巧懂事了!”
这样的夸奖,玉烟自然会照单全收。
女人之间的战争,争夺的无非是男人。婆媳之间的战争,自然也跑不出这一目的。独断专行的占用,不是将人拉近了,却反而会成为将心推远的鸿沟。而大度的谦让,却反而会让男人在亏欠中生出割舍不下。
玉烟当然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沈廷钧是呆在元炫彩身边的,但他的心却已经跟着她走了。
所以,吃亏也好,赚便宜也罢,都不能只看表面的。
回王府的路,玉烟没有乘轿,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而走路是很好的发散思维的方式。
柳家的事,她本以为自己会陷入一个死局,她甚至想好了玉石俱焚的方法。
现在看来,问题远没有那么严重。事物毕竟是在发展变化的,当时的绝望是因为没有元宵夜的暗杀。敌人这一动,非但没有杀死她,还留给了她最大的把柄。
她把柳雪握在了手中,这个砝码对整个柳家可能无足轻重。但对于柳太医家,尤其是柳二夫人来说,那就太重要了。
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保护力,是可以撼天动地的。
失去一个女儿已是痛不欲生,倘使最后的女儿再受到威胁,那么集聚在她心中的愤恨绝对可以毁灭一切。
所谓的家族的荣誉,看重的人觉得至高无上,不看重的人那就是一文不值啊!
柳老夫人自认为可以拿权威压人,却压不住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想到这里,玉烟不觉笑了起来。
薛梅看在眼里,抿一下嘴唇,道:“主子高兴什么?”
玉烟道:“我只是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话,很对!”
薛梅道:“路就在那里,没有发现的眼睛,也是白搭。”
玉烟道:“那倒也是!薛梅,韩松的声音你听了很多年了吧?”
薛梅奇怪的看着她,道:“主子为何这样子问?”
玉烟道:“如果沈廷钧钻进韩松的体内对你说话,你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薛梅就更加疑惑,道:“主子没事吧?”这想法也太荒唐了,所以,她必须先确定这主子的脑子是正常的。
玉烟道:“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薛梅道:“属下只会觉得混乱吧!声音虽像,但是语气语调如果完全变了,还真是不好确定呢!”
“混乱吗?”玉烟眯了眼睛,然后浅浅淡淡笑了起来。
混乱!同一个声音,从不同的人嘴里发出,像又不像,在柳家人听来,应该不只是混乱,更多的是惊恐了吧!
在他们的认知里,柳烟是必死无疑的!
那么,怀疑她是柳烟的可能性就会小的很。
再加上她的行事应该与那柳烟是大相径庭的,最反差的对比,就是她医术超群,而柳烟却是完全不通医理。
那么,他们能找到的合理解释,也就是她给的暗示了。
她是复仇者,一个被鬼魂附身的复仇者。
就算别人还在挣扎,玉烟相信,假柳烟应该也是信了的!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她亲自推到绘稷山喂狼的那个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她能够通鬼神的这一身份,足以让做了亏心事者,夜不能寐了。
玉烟想得出神,没注意脚下,就被凸起的石子绊了一下。
薛梅连忙扶住她,道:“主子,小心!”
玉烟道:“没事!你身上的余毒已经全清了吧?”
薛梅道:“嗯!早就没事了!”
玉烟道:“你放心!这个仇我是一定会报的。”
薛梅道:“属下很放心!”
玉烟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梅道:“ ...
夫人,曾安来了!”
王府门前,确实有一个人正在那里徘徊。见玉烟回来,连忙迎上来,道声:“玉夫人!”
玉烟道:“到府里再说吧!”
进了前厅,玉烟将丫鬟奉上的茶一口饮尽,道:“曾老板许久没到王府里来了。”
曾安叹了口气,道:“玉夫人日前出事,当真把曾某全家给吓傻了。幸亏,阿牛来送信。真是菩萨保佑啊!”
他全家今后的生计可都寄托在这个女人身上,所以,她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玉烟笑,道:“那边可是有了消息?”
曾安道:“六丰楼龙抬头那日开张的消息一出,那可是满京城沸腾啊!那边自然也就有了动静。”
玉烟挑眉,道:“我这营生,与他家并不一样,他们想干吗?”
曾安道:“杀人!”
玉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肃穆,道:“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动手了吗?”
曾安道:“曾某的内线探得,好像是上面已经忍无可忍,怕是再不除掉,恐有后患。就是还不知道要杀的是何人?”
玉烟冷笑,道:“这京城的二月二的晚上,是不是很热闹?”
曾安道:“是!舞龙狮,晚上放烟花。传统习俗,这年,是要到二月二这天结束,才算过完的。”
玉烟道:“也就是说,咱六丰楼那天开业,不需要咱们破费,就自动会有人来造势,对吗?”
曾安道:“这个势是完全可以借的!”
玉烟道:“看来,是该好好准备一下了!”
曾安道:“玉夫人若无其他的吩咐,曾某就先告退了。”
“好!有劳了!”玉烟客气道。
曾安道:“都是曾某分内的事,玉夫人请放心,那边曾某一定会盯紧的。”倒退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薛梅看看玉烟贝齿咬唇,上前道:“主子!此事简单,让王爷带人去把那俱全楼端了就是。”
玉烟叹气,道:“薛梅,你想的太简单了!”
薛梅道:“可是,不知道他们要杀的是什么人,如何防备?”
玉烟笑笑,道:“那就不要防备。”
“啊?”薛梅惊讶的张大嘴巴。
玉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呀!对了,你家王爷可有公章?”
薛梅道:“主子指什么?”
玉烟道:“皇上颁布圣旨,都会用玉玺在上面盖印。那么,沈廷钧作为王爷,如果下发文书,应该有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才对。”
薛梅道:“有的!王爷有自己的玉印,不过,王爷都是随身携带。主子想做什么?”
玉烟道:“六丰楼开业,总得给名门大户下发请柬啊!这平祝王爷的玉印一盖,一般人家应该都不会抹了他的面子才对。”
薛梅不无担忧的道:“王爷对他的玉印章看的很严的!主子讨来做这种事,他恐怕不会依吧!”
玉烟诡秘的笑,道:“讨不来,那就偷来!”
薛梅看到她家主子这般笑,心里无声的叹息。看来,王爷那玉印,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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