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大夫一听韩母如此决定,心下感激异常,忙起身行礼,道:“夫人大度,实则我辈楷模。夫人放心,官府那里,我们必然打理妥当。只是,贵公子他……”
看那位韩公子的样子,对那位姑娘可真是一往情深的。这位老夫人不愿意追究,那位公子未必就肯轻易罢休。
“他是个痴儿,却还做不出泼皮之事,孟大夫且放心吧。”
孟大夫得了韩母保证,几分道谢致歉之后,没有再打扰韩母休息,忙回去处理后事去了。
他离开之后,韩母对碧橙道:“你去医馆,看着公子别做傻事,让白果回来一趟,我有话交代。”
“是,夫人。”碧橙忙行礼,匆匆离开了。
到了今日,她又对韩母重新钦佩起来。就算之前韩母总在县主身上犯傻,做出过在碧橙瞧着也不太正确的决定,但就今晚表现来说,老夫人果然还是老夫人,自有一番镇定风范。
碧橙走后,韩丽娘再也忍不住,迟疑出口,道:“娘,您刚刚……”
韩母打断她的问话,冷声道:“我不编个说辞,难道要同那医馆之人甚至官府明说死的是薛家余孽不成?让人知道韩家与薛家余孽还有纠葛,咱们家的爵位真的就别想要了!”
韩丽娘心中凛然,抿了抿唇,沉思了片刻之后,也相通了其中利害,缓缓点头道:“还是娘考虑的周全。只是哥哥他……”
“人都死了,他就算事伤心一阵,不依旧要收拾心情继续过日子?”韩母似乎毫不担心韩清元,冷声道:“是那个女人没有命,怪也怪不得旁人。”
“火是从她的屋里起来的。说不定,就是她存心寻死……不是说,她一直都心存死志吗?”韩母冷淡地道。
韩丽娘愣了一下,遂点了点头。
也许,真的就是薛世净自杀。
她的一家人都没了,自己也成了见不得光的人……韩丽娘想,若将自己换成她,自己也是活不成的。就算有一个男人肯如此真心实意为她,她也会因为不想连累他,而选择结束自己的命。
一把火,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再一想到薛世净真的就死了……此时韩丽娘冷静下来,将自己置身其外,再回头去看薛世净与韩清元这一段孽缘,心中升起一抹异样的复杂情绪,情绪不免受到感染,低落下来。
韩丽娘知道韩母十分厌恶这薛氏女,便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有些沉默。
没多久,白果找了过来,韩母便又将之前的对孟大夫的说辞同白果讲述了一番,道:“……你跟在公子身边,将这个说法对公子说一遍。就说,若是他不想她尸骨不安,就老实地照这个法子去说!”
“另外,我们这些人,明日就会返京。”
韩母缓缓对白果道:“但想来你家公子未必肯走。你留下来,伺机劝说他安葬了她们,劝他回京。你若是做成了这件事,我这里少不得你好处。”
韩母让韩丽娘拿出二十两银子给白果,冷声道:“这些银子,只为他最后答应回京时候做路费用。除此之外,无论他想干什么,哪怕他饿得吃不上饭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也不许你给他用!”
“你只管告诉他,我们一文钱也没给他留!”
…白果忙躬身应“是”。
韩母长出了一口气,又交代了白果几句,许下了将来给他的好处,便就打发白果回去侍候了。交代完毕,韩母这才露出倦意,也歇下了。
她仿佛是十分疲倦,很快就入了梦。
但韩丽娘却没有睡下的心思。
她守在韩母床边,心中乱糟糟的,有些不能安宁。后来,她觉得枯坐难捱,干脆动手开始收拾起她和韩母换下的衣裳来。
这些衣裳粘了火星,被烧出了不少破洞,显然是不能要了的。
但即便是不能要了,她们这些妇人女子的衣裳也不能就这般丢弃在外,还是要妥善收存起来,将来再做打算了。
从前在大柳乡的时候,她们的破旧衣裳,都会用来做鞋子。
如今她们生活条件改善,做鞋子也要用专门的布料,用不到这些旧衣裳了。
韩丽娘想到大柳乡,抓着衣裳有些怔忪。
片刻,她叹息一声,低头将衣裳抖了抖,准备拿去清洗。
她本来不过是随手一抖,眼皮却突然一跳,将那衣裳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惊讶着低声嘟囔一句:“这是什么?”
那几个如铜钱如豌豆大小的暗色痕迹,她本来以为是烧过的痕迹,一摸却觉得明显不对。再一细瞧,她的心突然砰砰狂跳起来——
这……
这或许是血渍!
意识到这一点,韩丽娘突然抓不住手中的衣物,让衣物滑落,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这不是她的。
这是她娘亲的衣裳。
韩丽娘只觉得头脑轰隆隆的响,又觉得仿佛被谁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她不禁又想起这个夜晚。
娘她怎么会半夜悄悄地出去看天色?她明明能够吩咐自己或者碧橙去瞧!
娘她怎么会立即就察觉到了房间很热?而且还让她们收拾了细软物品,像是知道了一定是隔壁发生了大火一般!
而且,娘她一直都太镇定了!
镇定的好像知道什么正在发生,而她能够掌握一般!
越是回想,韩丽娘身体就越是瑟瑟发抖。她眼中神色变幻不定,面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血色。
若是薛世净想自绝,早些日子就自绝了,为什么会等到这么多天后!她还是有舍不得死的地方!而偏偏是在娘亲决定离开返京的时候,她又死了!
她死了……
一把火烧没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小姐,您是不是想要洗衣裳,让婢子来吧。”
碧橙的声音在韩丽娘耳边响起,让她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她见碧橙伸手就要捡起地上的衣裳,忙一把抢了过来,道:“这些衣裳,都烧坏了!还洗什么!”
“剪碎了,烧掉吧!”韩丽娘紧紧将那件衣裳抓住,白着脸道:“就当是烧了晦气了!我们回京之后,可是要过安生日子的!”
是啊,她们回京之后,是要安生过日子的。
她已经再不想有任何一点折腾了。
韩丽娘的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自然的血色,神色慢慢缓和,起身找来一把剪刀,咔嚓几下,将衣裳给绞成了几块碎片。随即,她不肯停歇,又不断地用着剪刀,直到将那件衣裳绞成了碎片。
…细碎的布料堆在一起,再也看不出哪一片上,有着不对劲儿暗色痕迹。
韩丽娘稍作停顿,吩咐碧橙找客栈要来火盆,将那堆碎布缓缓都投入了炭火之中。
火光明暗,韩丽娘仿佛看到了那燃烧的房子,和隐在模模糊糊的两 ...
个窈窕女子的脸。韩丽娘紧紧握住了手,口中喃喃道:“我们是要过安生日子的……”
“别再来缠着我们了……”
碧橙以为韩丽娘说的是“晦气”别再来缠,忙笑道:“小姐,婢子的那套衣裳也烧了吧……小姐说的对,就要烧掉晦气,以后好过好日子!”
韩丽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
夜里有风。
赵婶子临睡前还特意过来替花袭人将门窗关的严实了一些,唠叨她道:“别觉得如今天不冷就肆意开着窗子。秋天夜里风凉,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染上风寒的。”
“若是下了雨,那就更凉了,千万小心些。”
花袭人笑道:“下不下来呢,赵婶。这风有劲儿,就是有云,也要被风吹跑了,明天说不定就又是一个大晴天。”
“没听说风大还能将下雨的云彩给吹跑了的。”赵婶子嗔怪一句,道:“小姐,您的大事儿婶子管不着也没有能力去管,这点儿小事情,你可得听我的!”
花袭人连忙应是。
若她敢多说,说不得又能换回赵婶子一顿关爱的唠叨。
果然,见她听话,赵婶子才满意地离开了。
花袭人笑了一下,将桌边的书翻动了几页,便就睡下了。窗外风声刷拉拉的不断响着,让屋内更想温暖和安宁,这紧闭的空间,便平添了几分安全感。
这一夜,花袭人睡的不错。
次日一早,她早早起床,打开窗户,果然看到一个晴朗的早晨。风儿销声匿迹,天空湛蓝而高,舒适宜人。
花袭人修炼完毕,沐浴之后,用了些早食,便按计划准备出门。
中秋那日,她有事耽搁,并未给任少容买来泥人,这让她静下心回想起来时候,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她想来想去,觉得应该细心替任少容弄一些独一无二的。什么独一无二,那自然是她自己设计绘画,再找泥人匠捏出来,方显独特的诚意了。
花袭人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个时空,虽然同前世的古代有些类似,但许多文学作品诗词却都是没有的。有些虽然意境相似,也很优秀,但到底还是有所不同。
花袭人并不准备当才女。
她只是想哄任少容开心。
因而,当知道这里有类似《西域记事》这种游记,却并未有类似《西游记》的小说故事之后,就将唐僧师徒四人的形象给画了出来,准备做成泥人,送给任少容。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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