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沿着长廊,韩母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往前挪着。
两个房间门挨着门,总共比不需要几步远。纵使韩母走的缓慢,但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也已经走到了门口。
薛氏主仆这间屋里,也燃着一个小小的油灯。
灯火如豆,极其微弱。
房门被无声推开,风吹进来,那点子灯火摇了几摇,几乎就要熄灭了,但却还是又稳了下来,安静地燃烧着。
灯油添的很足。
风并不算大。
借着这一点灯光,韩母环视了一下屋里。
帷幔轻动,薛世净此时正安静地躺在那床上,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她的婢女冷梅在脚踏下铺了一床被褥,正卷缩地躺着那里。
冷风吹进来,冷梅睁开了眼睛。
她们这样的贴身大丫鬟,守在主子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是浅眠。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时候。
待她无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之时,迷迷瞪瞪地问道:“谁?”
有几晚上,薛世净心情最绝望的时候,韩清元总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夜里会过来查探一番。
正因为有韩清元在,冷梅一直觉得,这间屋子虽然不大,却能给他们安全。她和薛世净这一对落难的主仆仿佛那失去了巢穴受惊不堪的幼兽,惶惶地挤在这里,贪婪这难得的安拧。
韩母没有出声。
她略顿了一下,突然疾步往冷梅这边冲了过来。只几个跨步,她便冲到了床榻边,单膝跪倒,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冷梅的心窝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冷梅不过是才睁开眼睛。才从脚踏上半坐起来,尚未清醒,胸前便是一凉。
冷梅惊骇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你……”
话未说完,她的嘴角便溢出一抹鲜血。眼中神采流逝,却不甘心地兀自睁大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的胸前,深深插着一把匕首,直至没柄。
“你……”
这一次,是床上的薛世净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外面夜风很大,她的声音实在太过微弱,半点也传不出去。甚至。她的声音都不如韩母的喘息声沉重。
“是我。”
韩母丝毫不怕薛世净叫嚷出声,引人注意。
外面的风声足以掩饰住这间小屋内的一切声响。
就算隔壁韩丽娘二人醒过来发现了她不在,会到处找人,她也有足够的时间。
她半跪在冷梅的被褥上,大声喘息着,抬头看向在床上挣扎的薛世净,浑浊的双眼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刚刚一番剧烈的动作让她消耗不轻。她松散的发髻更加凌乱,双手还紧紧握住那插在冷梅胸口的匕首手柄上。有血迹顺着匕首冒了出来,染红了冷梅月白色的中衣。
这让韩母的神态看起来十分疯狂。
“你真不该留在清元身边的。”韩母喘息着,低声对薛世净说道:“你这样的人。应该远远离开,找个角落藏起来……而不是非要招惹清元。你若是躲起来,谁也不会去找你。包括我们韩家人。”
薛世净不是男子,所以她的死活,一点都不重要。
但她偏偏却同韩清元待在了一起。她同韩清元待在一起,那意义就不一样了。韩母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的。
更何况,她居然蛊惑着韩清元用爵位赏赐换取她的性命。
这让韩母如何能忍!
但她也知道韩清元的性子。
有时候他执拗起来,她就是再愤怒,再以死相逼,也没有用。
就像这一次。
她明明愤怒的都生了大病,但韩清元依然将他的打算给提了出来。丝毫不怕让她的病更重几分。
但韩清元是她儿子。
无论他如何,她这个当娘的。都只会替他打算。
所以,韩母不再做无意义的愤怒加重病情。而是很努力地好起来,亲自替儿子除去薛世净这个包袱。
薛世净和冷梅若死了,薛家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就干干净净,从此再也不能与韩家纠缠上。而韩家会重新得到南顺侯的爵位和财富,从此富贵青云,高高在上,尽享荣华。
所以,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动了手。
如今冷梅已经死了,就只剩下还剩下一口气的薛世净。
薛世净双眼惊骇,随即露出一抹讽刺。
“你的儿子想要救我,你却要杀了我……”薛世净虚弱地道:“真不错。我的确该死了。”
“你杀了我吧。”薛世净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
最后,眼角滑过一滴泪。
“你这般作态可怜作态,对我这老婆子可没用。”韩母冷笑一声,用力小心地拔出匕首,却并未再用,而后蹒跚着走到桌边,端起那盏油灯,猛然朝着床边砸过去。
油灯落在床边冷梅的被褥上,灯油洒开,火苗一下子串了起来,火焰裹住冷梅,又毫不费力地点燃了床上垂挂的帷幔,眨眼间又吞噬了整张床。
薛世净青白的面容浮现在跳动的橘红色的火焰中,面容上定格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韩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火焰蔓延开之前,蹒跚着快步走出了房间门。返身关上门的那一瞬,她将手中匕首丢在了屋角,又摘下手帕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迹,将那手帕也丢进了屋中。
之后,她若无其事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门。
“吱呀”
或许是她的力气用尽了。这一次她开门时候,没有把握住,有了声响。
这点儿声响惊醒了韩丽娘。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借着灯光看见韩母站在门口,忙一掀被子下了床,惊讶地道:“娘,您怎么起来了?您要什么,我帮您就是。”
韩母平静地道:“我不要什么。”
“我听这外面风声有些急,有些睡不着,就起来看看是不是下雨了。”她一边解释,一边缓缓朝前走,迎向韩丽娘时候便就让其搀扶着,到床边坐了下来。
这会儿,碧橙也醒了。
“给我倒杯水吧。”韩母吩咐碧橙道。
碧橙连忙倒了水来。
韩丽娘接过,服侍着韩母缓缓啜饮。
韩母饮用的很慢,好像这一盏温开水,也值得她慢慢品味一样。
“我刚刚瞧了,明日这雨怕是下不下来。”韩母用完了水,微笑着对韩丽娘道:“既然不下雨,那咱们就别握在这小小的医馆,也该回京里去了。”
“如今朝廷储位已定,太子册封,皇上龙体也无恙了……”韩母憧憬道:“也该是对咱们南顺侯后人做出补偿的时候了。”
情理之中的事情,再拖下去也没有意思。
...
反而让人质疑朝廷和皇上心胸狭隘。
所以,韩母说的很笃定。
“可是……”韩丽娘舔了一下唇,看着韩母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哥哥他不是说……”
“他啊,只是被女人一时迷惑了。”韩母笑着安慰韩丽娘道:“他会想明白的。”
韩丽娘抿了一下唇,有些不置可否。
韩清元这些日子的表现,她可是看在眼中的。她相信,韩清元绝不会轻易妥协放弃的。
这一次,就算是娘再有手段,都不定能动摇他的。
但韩丽娘并未将这种忧虑说出来。她很怕又触怒了韩母,惹得她再次病重……她心底想着,她不应该再不搭理韩清元,明日一早,就找他认真谈谈,再劝一劝他……
韩母的情绪很好,心情十分不错。
她同韩丽娘闲谈了一会儿,突然有些疑惑地道:“我怎么觉得这房间越来越热,有些烤的慌?”
韩丽娘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碧橙。
碧橙迟疑一下,道:“奴婢好像也觉得有一点热。”她起身急,没穿大衣裳,不觉得冷不说,反而觉得有些太暖和了。
“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韩母对碧橙道:“这天干风大的,别是出了意外。”
碧橙应了一声,披了一件衣裳正要出去,却听见外面有人惊慌大喊道:“不得了了!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走水啦!”
阵阵喊声越来越近,就是她们所在的院子!
韩丽娘身子一颤,猛然看向韩母。
韩母面容平静,坐在床上没动,如定海神针一般,道:“别慌。将细软收拾了,我们再出去看看。”
韩丽娘和碧橙连忙七手八脚地穿了衣裳,又替韩母披了见大氅,再慌乱地将屋里的细软首饰首饰了个小包裹之后,韩母才从床上站起来,由二人扶着往外走。
她们已经能够听见门外木质窗棂廊柱燃烧起来的哔哔啵啵的声响。透过房门,已经能够看到外面汹涌的火光。有浓烟开始从门窗缝隙开始往屋内钻。
韩丽娘和碧橙浑身都在发抖。
韩母却不慌乱,稳稳地带走儿女往门外走去。
她猛然一拉门。
两扇门却突然间向屋内倒了下来,差点砸中了韩丽娘和碧橙的腿脚。两女的心再次一跳,不禁将韩母挽紧了些。
门上已经开始有火舌蔓延。
汹涌的火借着夜间的大风,几乎将前面的道路封住了!火舌带着热浪,几乎要舔到了她们的脸!
韩丽娘和碧橙忍不住就要后退。
***
(谢谢众位亲!谢谢你们一直都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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