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心里还是伤感,繁华过后是无尽的孤独,她为很少想到银巽而自责。
回想银心山庄的生活,才半年就已觉得遥远而模糊了。一夜梦中,她在银巽的房外徘徊,却不得其门而入,惊梦,醒来泪水满面,失控痛哭,银冷冽抱她入怀,百般温存,她又怅然,为不能全部回应这个男人的情意而内疚。
她常常想:我已经很幸运了,能得到这样一个优秀男人的感情,皇帝又怎么样呢,我不该拿这个做借口。这样心绪来回煎熬,她常常患得患失,甚至一个人回红鸾宫坐半天,看在银冷冽眼里,心疼不已,又不敢问她为何如此沉重,心中也有了苦恼。
她又常常在想,如果银巽能放下,她是不是也就能放下了!?她不敢告诉银冷冽,这些日子以来,每晚午夜梦回,她似乎都闪现出从前零零碎碎的记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大病,所以,她的记忆慢慢地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个零碎的记忆却多是与银巽的点点滴滴,似乎刻意地想忽略有关银冷冽的一切。
很奇怪,可是琉璃也是无可奈何!她想起银巽对她的点点情意,她无法真心忽略。
南不归出京陛辞,银冷冽送他到乾清门,感叹地说:“皇后似乎总有心事,她的脾气,朕真有些无所适从了。”
南不归也许是旁观者清,皇上爱上这样性情淡泊的女子,的确很辛苦,他含蓄地对他的银冷冽说:“一紧一驰方有度,让皇后自主,做她想做的事情,或许会轻松些。”
银冷冽默然。
南不归出京后,银冷冽调了身边的暗卫,尽管南不归的话犹然在耳,可是重阳之夜,一次就够了。
琉璃突然自由起来,她回红鸾宫,到锦绣宫找庄妃和宛贵人喝茶,银冷冽都不再阻拦,甚至有一次她试探着说想和杨兰到城外的积云寺上香。银冷冽都一口答应,只是派出了赫赫的皇后仪銮金辂,弄得人山人海的。
弄得杨兰好不憋屈。这不是叫她别露面吗?
第二次踏青游春,因为她不喜张扬,银冷冽一怔,也由得她微服出宫,皇帝似乎尽可能地在纵容她。
于是她的心柔软了,目光变得柔和,她放纵着自己的感情,银冷冽更加怜爱地呵护她,春天,她有了健康的红润,早晨起来,到御花园折下梅枝,拿出过年时贮藏的瑞雪,和着松子,烹了清茶,叫洪公公送进东暖阁,这一日的宫中便神气清爽。
左权从五台山来信,说诺儿已经会讶讶细语了。让他好不惊奇!
大臣们都注意到了银冷冽神采飞扬,朝会时和臣子们的交流多了,广纳众贤,对待御史们的进言和色了许多。
对西南的高地部族采取了怀柔政策,筑平原之城池以待,保留高地原貌,继续作为头领的世袭封地,以国中沃土鼓励高地的世族移民定居,西南高地各部族终于分化,一向以剿为主却始终尾大不掉的西南高地终于在银冷冽二十一年的春天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几个主要部族头领来朝,接受朝廷封号,迁居上京,朝野称贺。
“这里头有皇后的功劳啊!”帝皇的近臣们都有此感,陛下有时已是雷霆震怒,皇后派人送过亲手做的点心,或是派人说有了好辞特意写了请陛下指正,起先臣子们还颇有微词,不久发现这是绝好的缓颊,陛下的怒火会慢慢平息,然后心平气和地再次召见重臣们商量国事。
几点疏星横远汉,一钩新月浸虚窗。
一张雪浪纸在案前铺开,一笔秀丽正是琉璃的字,银冷冽赞了一声:“好字,好诗。”
有了更多的时间,有天下间的极品文房,琉璃的字渐入佳境,过年时夏清风偶然在东暖阁见到,十分惊异,评鉴说皇后的书法俨然已有姬元武的风范,飘逸隽永,死皮赖脸地拗了几幅回家里挂着。
庄妃和宛贵人也羡慕得不得了,巴巴地等着琉璃到红鸾宫或锦绣宫央着教她们。因为庄妃和宛贵人已经早就看开了,只想在宫中平淡度日。所以,大家抛开成见,却慢慢地发现和琉璃性情颇投。
“您的折子看完了?”琉璃放下笔回头,看了一眼沙漏,时辰还早。
浴后的琉璃只披了白底粉红春海棠的襟袍,浓黑的长发随性披散开来,清香袭人。
银冷冽的意念有些驰动,抱住她馥香柔软的身子,嗅了嗅油亮的幽香,“朕有事要和你说,可朕现在又不想说了。”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间,喃喃地说。
阁中无人,琉璃少了几分不自在,她抓住银冷冽变得不规矩的手,“您别闹了。”
银冷冽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啃噬,琉璃噗哧一笑:“您是食人族吗?”
佳人巧笑嫣然,银冷冽半搂半抱地和她在七宝软榻上坐下,“你再引诱朕,朕可真不办正事,先把你办了。”他本想说又有人上书要他广纳淑德,给皇家开枝散叶。可是话到嘴边他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已经有了她,有了诺儿,已经足够了。何必再为了权衡朝势而白白辜负了那些花样年华的女子?况且新人入宫,又免不了一场波澜起伏。人心所向,就是一心之下万人之上。
他又如何舍得再让她置于险境!?
琉璃拿另一手去拂,结果遭同一命运,他包拢她的双手在掌中,叹息道:“朕贵为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要是外头的清流们得知朕放下政事拥了皇后进了寝室怕又要大放厥词。这起居注也可恼,非得写明时辰,可恨。”
琉璃轻笑,银冷冽意驰心摇,灯下佳人笑语晏晏,如月皎洁,他真不想打破这美好。
望着美丽的皎月,琉璃突然眼中潮湿,低下头俯进他的怀里,“冷冽。”
银冷冽真有些受宠若惊,琉璃好久未主动过,体念到她的心跳,他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朕又说错了吗?”
“不,没有。我只是想诺儿了。”琉璃闷闷地在他怀里说。她真是个狠心的母亲,竟然轻易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身边那么久。
他轻执起她的脸,眼中有依稀的水雾,他引开话题,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饿虎扑食了。“璃儿,我会选个合适的时机将诺儿接回来的,好吗?”
琉璃心中感动,微笑:“听你的。”
突然银冷冽正色了起来,:“上次你建议朕让户部统计城中贫困人口,今日户部奏报,朕心中沉重,朕一向以为富强盛世,没料到难以温饱的贫民不在少数,上京城如此,别的地方可想而知,朕有愧疚,天下皆是朕的子民,朕没有照应好他们,是朕的错。”说着站起走到书案边把折子递给她,“朕已下谕各地官吏都要体察民情,如实上奏,预备拨库银赈贫。”
琉璃打开轻念:“。。。城中凡户籍七万户,人口数约计六十三万,。。。极贫困之数有二万,或因疾病,或因家口众多难以维持,或。。。,尤以前二者为甚。。。”她点头“您不必自责,这种现象,即便是富裕盛世也在所 ...
难免,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难得璃儿起了忧国忧民的心,你觉得我该怎么办的好!?”
琉璃想了想历史前朝的做法,结合了她的想法后,便道:“我也说不好,城中有贫苦,给以钱物,吃用完了,他们还是穷匮,不如因人制宜,给他们找些生计,我听说东市、西市、南北大街皆要付高额店税,如果可以划出一些区域来,对他们视情况不同,先减免或全部免去,待他们有能力自给时再酌情收取,说不定比单纯给他们钱物要好得多,再者那些穷人家又多了购货的去处。”
银冷冽的心猛烈地跳跃着,“说得好。”
这就是他的琉璃,善良聪慧,她得他如此宠爱,却从未向他提过什么要求,从积云寺归来说起路上有乞讨者,春寒料峭,衣不蔽体,停车相问,却是因为家无恒产,男人又亡,幼儿稚子,无可奈何才有此举,琉璃身上无银,拔下金钗手镯要妇人当之换钱,侍从欲掏钱,被她阻拦,说她无意让众人仿效,各人都有用项不必一定跟从,朝野都称颂皇后贤德而又体贴人意。才又有统计贫困之举。
“这个法子很好,想得更周全些,各地都可推行,只是城中饥馁可见,耕种之民如有顽症或丧失劳力,他们的贫困更严重,朕虽有亲农扶农诏书颁出,只怕还是不够。”他来回踱步,“民生大事,拖延不得,一习。”他扬声。
一习走了进来,“明日朝会朕要与众臣考量此事,明日一早就把上谕明发至各官员手中,你先行送至三省台署,召中书令、门下令、尚书令,还有六部侍郎立即到懋勤殿。”
一习称喏,陛下常有国事连夜垂询,只是宫门须下匙,所以都会到永安门旁的懋勤殿,并在那里过夜,不过这在皇后进宫后尚是第一次,看来大家是有要紧的事情了。
“朕今夜不能回宫了。”银冷冽憾然地抱了抱琉璃,这温香软玉,这红颜佳人,“朕可否鱼与熊掌兼得,今夜你陪朕出宫?”他捧住她的手突发奇想。
“不行,御史们会捶胸顿足的,再说您不觉得我干涉了您的朝政?您说过的,后宫不得干政。”琉璃道。
他深邃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你才是蛊惑人心的妖精呢!”琉璃低低的,秋波如水。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紧紧抱住她,又稍稍放开,“如果是你,朕求之不得,你不是后宫,你是朕的知己,朕心爱的女人。是她们,一个字都不行,贪婪,物欲横流,都想在朕身上捞点什么,像是吸血的水蛭。”他的语气中有痛楚和虚弱。
琉璃胸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柔情,她反抱住他,双手伏在他宽阔的腰腹间。
怀中的馨香如此的温驯娇美,银冷冽低叹:“天,朕要追回一习,朕不去懋勤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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