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在飞驰的跑车里,顾千寻欲言又止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沐笙,他牢牢握着方向盘,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的目光,叫她心惊肉跳,窗外唰唰掠过的风景更是叫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不要理睬那个女人,”苏沐笙似乎感觉到了她注视自己的目光,减了减速,侧目冲她一笑,“千寻,不要理她,记住了吗?”
“……恩,”顾千寻犹豫了片刻,点了下头,又过了半晌,抿着唇问道,“你跟她关系一直都不好吗?”
“你也看出来了?”苏沐笙哑然失笑,说了句明知故问的废话,“是不是觉得她跟外界的传言不符?”
顾千寻点点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的笑脸。
“惊讶吗?还想听听更惊讶的吗?”苏沐笙看了她一眼,没等千寻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其实根本不是父亲娶的那个女人,她只是个替身而已。”
“替身?”顾千寻惊得眼珠都快掉了,拍武打片吗?怎么还要替身?
“没错,她只是个傀儡而已。”
“那你父亲知道吗?”顾千寻好奇地问道,她简直不敢相信,如果苏伯父被蒙在鼓里,这件事是有多诡异!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苏沐笙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好似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痛楚。
“那为什么还……”顾千寻刚说了半句,便想到了答案。
苏家,这个在异国政界风生水起的家族,果然是在外人不知道的地方,付出了比别人能想到的多得多的代价。
为了身外之物而牺牲真爱牺牲幸福,这样的事,她理解不了,更做不出来,所以这个家,注定是容不下她的……
苏沐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飙车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他便恢复了过往的灿烂笑容,将车拐进了市区,带着顾千寻来到一家位于闹市区的电影院。
“我们要去看电影?”顾千寻有些奇怪地看着为自己拉开车门,冲自己伸出手的苏沐笙。
“不然咧?来电影院发传单吗?”苏沐笙开起了玩笑,灿烂的阳光,配上他灿烂的笑容,真是帅气得叫人移不开眼。
“可是……这样的话不是很容易被狗仔拍到吗?”顾千寻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车外,还好,这里人太多了,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所以我才带你来这家啊!”苏沐笙说着,握着她的手,将还在犹豫的顾千寻拉出了车子,箍着她的肩膀,不容她再逃开,“这里是市中心,人多而且杂,我们在里面反倒不显眼。”
“可是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啊……最近也没有什么大片上映啊,我不是很想看电影,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好吗?”顾千寻显然是被上次跟拍的事情吓怕了,更何况还有苏伯父在后无声相逼,她怎么还敢拿这件事冒险?
“千寻,你听我说,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你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待在我身边,跟我享受一下在美国看大片的心情,我要你笑,要你自在,你明白吗?”
苏沐笙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但他不想看到她这样,他要她开开心心地待在自己身边,而不是一直委屈求全,连本电影都不能随心所欲地看,那自己怎么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是……”顾千寻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还是很不安。
“别说可是了,没有可是,”苏沐笙点住了她的唇,冲她伸出了胳膊,“走吧。”
顾千寻抿着唇看着他,犹豫纠结了好久,最后终于感性占了上风,挽着他的胳膊,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迈步往电影院里走去。
三个小时后,蜜色的晚霞已经涂满了天际。
一脸疲惫却带着满足笑容的两个人,从影院门里走出来,肩并肩依偎着的模样,就像是约完会的学生情侣。
苏沐笙和顾千寻十指相扣地走向停在一旁的车子,短短几步,两人还不忘甜蜜地对视一眼。
“哎,要是女主角能早一点原谅男主角,这电影后一半就不用演了。”顾千寻还沉浸在剧情里,有些天真地兀自想象着。
“只是电影而已,这么当真啊……”苏沐笙刮了下她的俏鼻,不忘摩擦着她无名指上那枚亲自戴上去的婚戒。
“没办法啊,有点小感动嘛……那么浪漫的爱情,真好。没想到美国也有这样温情的电影,我还以为只有枪战和科幻大片呢!”顾千寻忘性大,或许是这出电影叫她心头的某根弦被拨动了,还在呢喃自语着。
“千寻,”苏沐笙看着她洋溢着幸福的脸庞,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像电影里的那个男主角一样,飞过半个地球来找我吗?”
顾千寻被这个问题问得心头一惊,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苏沐笙——莫非是他猜到什么了吗?
“怎么了?这么惊讶?”苏沐笙带着*溺的笑容看着愣神的她,“我只是说如果,吓到啦?这么怕跟我分开?”
“……”顾千寻突然就不敢迎视这温柔的眼眸,有些局促地别开了视线,抿了抿唇,“你会吗?”
她给不出答案,只好又把这个问题抛回去给他。
“我会,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除非你把我忘记了,不爱我了——不然我绝对不会放弃找你。”苏沐笙的回答异常坚定。
“……”顾千寻胸口一紧,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呢?”再问的时候,苏沐笙的音调里带着不确定的紧张。
“我也是。”顾千寻苦涩地回应道。
对不起,我又对你说谎了,苏沐笙,真的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们相遇开始,我就一直在对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原谅我吧,我一直以来都只能说这个。又或许从现在开始,我可能连这个都说不了了。
顾千寻没想到,老天爷居然就这么不肯放过自己。
又是一叠狗仔队的照片,又是一叠。这一次不是刊登在报纸杂志上,而是寄到了苏老爷子的手里。
并且这一次,照片里的主角换了人,是自己和沈逸弦。在父亲墓园里发生的那一幕声嘶力竭的争执,照片里居然被拍得如此*。
她被沈逸弦搂在怀里的那一幕,他为自己拭去眼泪的那一幕,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幕……该死的!这一幕那一幕,为什么都被抓拍得那么好?
在看到那叠照片的瞬间,顾千寻感觉天旋地转,那阵眩晕感和绝望感几乎要将她吞没,整个人就要倒下来,幸亏一旁的苏沐笙及时托住了她。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真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和他约好,我真的没有……”顾千寻极力辩解着,可这份辩词在苏老爷子的耳朵里听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旁的苏沐笙也沉默不语,怒目死死盯着照片上的沈逸弦,好像要用眼神将那照片烧出一个洞来。
“千寻,”苏老爷子叫了她一声,缓缓吐出的后面半句话,有点兔死狐悲的意味,“你不该这样的,阿笙真的对你很好。”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阿笙,你相信我……”顾千寻摇头,她不要这样被判罪,就算最后是分离,她也不要选择这种方式跟苏沐笙分开,她不能让他误会自己在跟他在一起的同时还与沈逸弦藕断丝连,那样的罪名会让她想死!
“千寻,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墓园呢?”苏沐笙虽然不愿意怀疑千寻,他最不想做的就是这件事,可偏偏这个问题一直阴魂不散地纠缠在他心头,让他不在意都不行。
“我……”千寻被这句话问住了,她该怎么回答,自己的行为确实反常了,毕竟前一天才由苏沐笙陪着去看过爸爸,第二天又去,还遇到了沈逸弦,这实在是太说不通了。
“千寻,我真的很想相信你,可是这照片……”苏沐笙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选择,沈逸弦的存在,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他总是害怕顾千寻会因为那个男人还离自己而去,所以一直想把她留住,可她最近的反常加上今天的这些照片,让苏沐笙越来越没有自信。
“我没有,阿笙,我那天去墓园只是想跟爸爸说说话,会在那里遇到沈逸弦,只是因为他跟踪了我,对不起阿笙,我没有立马告诉你,就是怕你误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顾千寻说着,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她最近为何一直在掉眼泪呢?
苏沐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声,因为这一次他们在二楼的会客厅里谈,所以不似苏老爷子的书房那个禁地,身为这个家的女主人的某贵妇,自然可以自由出入。
“steven啊,你该不会还相信这个穷酸女人的鬼话吧?脚踏两条船这种事情,不是最不齿的吗?”那位冒牌苏老夫人有些仗势欺人,但满嘴鄙夷只会让人觉得她更低劣。
顾千寻不作声地看着她走近,还是一身及膝连衣裙配裹肩的打扮,她身上的气质初见时让人感觉到优雅,但看多了就不过如此,甚至还带着些虚伪。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我出去。”苏老爷子这一会儿倒是跟顾千寻想到了一起,下起了逐客令。
“我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这里也是我家,我有权利发表意见。”苏老妇人似乎和苏老爷子有了矛盾,居然跟他呛上了声。
“你跟我过来。”苏老爷子顾及到在孩子面前,不想发作,隐忍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出门去。
这位贵妇虽然跋扈嚣张,但毕竟还是夫人,幸灾乐祸地看了眼顾千寻,还是老实地跟着苏老爷子走了出去。
清脆的一声关门声,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只剩下顾千寻和苏沐笙两个人。气氛有些凝重,不寻常的尴尬,流转在两人之间。
——要在今天,要在此时此刻,做个了断吗?
顾千寻拧着柳眉纠结着,瞟到桌上摆着的那些照片,连心都被拧到了一起,她不知从何说起,不知如何开口,要怎么解释呢……
就在顾千寻愣神的时候,突然地被苏沐笙搂进怀里,抱了个满怀。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信你,我相信你。”
“你信我?你真的相信我?”顾千寻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沐笙那荡漾着温柔微笑的双眸,“你相信我没有……”
“我信!我相信你,只要你说,我都信!”苏沐笙坚定地回答。
“阿笙……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顾千寻眼眶泛热,受*若惊地再度埋回苏沐笙的怀抱,过了好半晌,突然想起什么地昂起头,“那你刚才为什么在伯父面前那样说……”
“小傻瓜,”苏沐笙*溺地捏了一下她泛红的鼻尖,又将她搂紧,“刚才父亲明显对你不满,如果我还护着你,只会让他觉得被孤立,反而更针对你。”
“……”顾千寻心头一紧,满腹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她没想到,苏沐笙为居然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全,甚至连苏伯父那微妙的情绪变化,他也巧妙地把握住了,应对得这么好,把自己保护得这么好……
可是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给他,就连心她都不确定是不是已经从沈逸弦身上捡回来了。就算捡回来了,她真的有资格给他吗?
“怎么了?你……”见顾千寻突然低头沉默,苏沐笙有些紧张,怕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连忙凑上前关切地问道。
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顾千寻已经踮起脚尖,在他俊秀的脸颊上落下了一枚浅吻,很轻很淡的一个吻,却让顾千寻的脸颊飞起了两朵红晕。
苏沐笙好似被雷劈中了般,愣在那里,这是千寻第一次吻自己……
“谢谢,苏沐笙,谢谢你。”
因为那一个浅吻,苏沐笙突然心情大好,被那莫名绯闻照弄得糟糕的阴霾一扫而空,失落感被满满的幸福取代,他知道,自己离顾千寻的心更近了一步。
快到午餐时间,苏沐笙二话不说地牵着顾千寻的手,满脸灿烂笑容地从二楼的楼梯上,轻快地走下楼。
“想去哪里吃?法国大餐?还是中式美味?”苏沐笙笑着回头问道。
“……都,都好。”顾千寻脸上还是泛着淡淡红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不过就一个吻嘛!她何必那么耿耿于怀……
“那就去吃中餐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我带你去,”苏沐笙一边神采飞扬地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你离开中国这么久,一定想吃正宗中国菜了吧……”
“慢点,你慢一点,不要急呀……”因为他的快步,顾千寻必须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于是拖着他的手臂让他放慢脚步。
“好,慢点走慢点走……”苏沐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连忙放慢了脚步,笑容却丝毫不减。
顾千寻跟在他身后,被他牢牢牵着的手里满满都是他的温度,就这样看着他小孩子气的模样,就这样沉浸在这份让她莫名自惭形愧的幸福里……
突然,顾千寻在踏出正厅的那一刻,无意中撞进了二楼回廊尽头的一双眼眸里,那眼神里透着凛冽的警告和浓浓的不悦——是苏老爷子。
他正背手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满脸笑容的他们,那眼神好似要将顾千寻烧出一个洞来。
几乎是一瞬间,顾千寻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大块冰一般,凉得通透。
警告,这是警告……这份幸福,终究不该是属于自己的。
踏出大门,灿烂的阳光照下来,笼罩在眼前的苏沐笙身上,好似为他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耀眼无比。而正好被他阴影遮住的自己却是如此黯淡无光。
顾千寻只感觉心中的那份凉意更浓了,连呼吸都好似被冰渣刺得千疮百孔。
如此灿烂的阳光,却怎么也温暖不了此刻她的心。
苏沐笙,我究竟该怎么放弃你呢?
苏沐笙和顾千寻坐的跑车在庭院里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扬长而去。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苏老爷子,站在二楼露台叹了口气,眼色转深,抿着唇走进屋里。
早早侯在一旁的苏夫人凑上前,殷勤地问道:“老爷,需要我去安排吗?关于helen和少爷的事?”
“……”苏老爷子没有回答她,只是站在回廊里,双手支撑着身子,紧紧皱起的眉头昭示着他内心的挣扎。
“老爷,您也看到了,这个女孩不适合少爷……”这位贵妇虽然是个傀儡,但明显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在称呼苏沐笙为少爷的时候,整个人别扭得不得了。
“我想……还是再给她点时间吧,”苏老爷子再度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姑娘,这辈子也过得不容易。”
其实苏老先生从不是个冷血无情的铁腕硬汉,他不干涉儿子的未来就是最好的表现。如果这一次苏沐笙带回家的是个身世清白的寻常家的姑娘,他一定举双手赞成,却不会说一个反对的字,可偏偏这个顾千寻是个这样的女孩……
“老爷,您现在还想仁慈吗?少爷已经陷得很深了,如果不给他们点警告,恐怕到时候会控制不了啊……”这位贵妇有些心急了,撕破脸的迹象越来越浓。
“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果然,苏老爷子不开心了,脸色一沉,警告的表情瞬间彰显出他的威严。
“对,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担心苏家,毕竟少爷是苏家的独子,他跟什么样的女孩在一起,还是很重要的不是吗?”贵妇开始收敛,但说出来的话只是委婉了些,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这我知道。”苏老爷子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事情,他有如今的一切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可就是因为他知道走上仕途会有多么辛苦,他才不愿意让儿子也跟随自己的脚步,才想让他过想过的生活。
“其实老爷,helen是个不错的姑娘,就算真的不能做您的媳妇,介绍给少爷认识认识也是好的嘛,您说呢?”贵妇依旧不甘心地旁敲侧击,就等苏老爷子松口,她可以大显身手。
“你确定这个女人真的像你所说那么好?别又是什么歪瓜裂枣,跟某些人自己一个德行。”苏老爷子说话毫不客气,略带鄙夷的眼神在这位贵妇脸上一扫而过,顿时把她噎得脸色发青。
“我……”虽然贵妇很生气,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逞口舌之快,还是达成目的比较重要。
“真的,老爷我这回没有骗您,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亲自调查啊……”
苏老爷子瞟了她一眼,没有搭话。但这无疑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信号。
“就让她跟少爷认识下吧,认识下也没什么损失,就算真的成不了鸳鸯,也能做朋友不是吗?”说着那贵妇眼骨碌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句让苏老爷子瞬间皱紧眉头的话,“说不定少爷看到了helen,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不迷恋那个穷酸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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