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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贩却是个硬脾气的,见唐晶莹这样骄纵,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这位小姐,你要买我的胭脂呢,行。要我专门给你做呢,也行。可要是叫我去贵府,那可不行了。小人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受不了拘束。”嘴上说着,手上收银子卖胭脂的动作却没停。唐晶莹冷哼了一声,觉得这小贩未免太过目中无人,然而一想到对方做出来对气色极好的胭脂,心里又忍不住心动,在揍他一顿和就此妥协之间,爱美之心终于占了上风,唐晶莹仍然选择了第二个。“可以,不过你做出来的所有胭脂都只能卖给我一个人。”小贩耸了下肩:“只要给钱,卖给谁都行。”挤在一堆买胭脂水粉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不乐意了:“诶,我说你这女子怎地如此霸道,你喜欢这胭脂,难道我们就不喜欢了吗?”“就是说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瞧这人有几分面熟,该不会是那个唐家的小姐吧?”“是唐家的小姐?就是那个*的唐家小姐?”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唐晶莹听得面色铁青,她真是恨不得回府后一巴掌扇到唐清欢的脸上,都是那个小贱人,自己做了龌龊事,却要连累她被人唾骂!“我警告你们住口!再不住口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身后的家丁迅速上前,那群女子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去,哪里还敢惹怒唐晶莹。和唐晶莹比起来,她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若是当真跟唐晶莹起了冲突,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人唐晶莹可不会有什么损伤。当下也知道碎嘴引了大货,连忙捂着嘴跑了,匆忙之中连胭脂都忘记拿了。那小贩倒是高兴,反正他银子全收了,胭脂不拿才好,他还能卖第二次呢!人都走光了,唐晶莹高兴了,她走到小贩的推车前,将那些东倒西歪的瓷瓶翻了翻,精挑细选出一大堆,娇蛮道:“这些我都要了!以后每隔半个月我都来买一次,你可得把我给伺候好了,这样的话,才会有赏银!”小贩一见银子,眼睛立马亮了,连忙不住点头:“是是是,没问题没问题,小姐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做!”说完将婢女扔过来的一锭银元宝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立刻喜笑颜开,将银元宝藏进怀里。再面对唐晶莹的时候,脸上也不再是那么波澜不惊,而是无法掩饰的讨好了。唐晶莹见状,心里不由得有些鄙夷:到底是些市井小民,给点甜头,便原形毕露了。她高傲地点了下头,随即转身离开。唐晶莹走后,那小贩瞬间变了眼神。他压了压帽檐,嘴角嘿嘿一笑,拉起小车向着巷子深处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唐晶莹戒心很重,所以这次买回去的没有任何保障的胭脂水粉,她完全不敢随便乱用,而是挑出了其中不是特别好的一些送给了她的庶妹们,经过几日的观察,发现所有庶妹的皮肤都变得更白更嫩,气色也好了许多,心里便明白这胭脂的的确确是没问题了,于是便用在了自己身上。果然,这批胭脂不仅颜色和味道比商铺里的高出好几个等级,就连药效都更高!半个月后,她用光啦买到手的胭脂,便又去买。这回她想都没想,就直接从小贩手中买走了所有的胭脂水粉,回去后,也没再给其他人试用,而是直接用在了自己脸上。晚上抹得桂花乳,抹完便感觉皮肤亮了许多,也不再像是往日那样略显暗沉了,整个人都白的发光。唐晶莹高兴的要命,当天晚上连睡觉都睡得特别快。可到了半夜,她却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刺痛。一开始,唐晶莹不觉得什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可又过了一会儿,她便被脸上的痛楚弄得说不出话来了,唐晶莹摸索着坐起身来,大声哭喊着来人。守夜的婢女很快便从偏厅过来,点了蜡烛一看,顿时吓得一声尖叫!听见这声尖叫,唐晶莹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吼叫着让婢女赶紧去找大夫,婢女连滚带爬的离去了。半柱香后,大夫来了,整个唐府都因为唐晶莹身上的突发事件鸡飞狗跳,唐理原本都是七姨娘的床上睡着了,可一听宝贝女儿出事,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赶紧跑到唐晶莹的院子里来。一进门便看见女儿脸上那恐怖密集的红色脓包,脓包里是黄白相间的脓水,就连眼皮和嘴唇上都长满了,唐理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险些吐出来。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这、这难道是他的宝贝女儿晶莹?!唐理连上前都不愿意上前了,实在是唐晶莹这副模样见鬼的难看,他……承受不住。所以他只草草安慰了几句便借口有急事转身离去,走得时候步伐飞快,好像后头有什么在追似的。唐晶莹也没注意这个,她哪里知道,那个口口声声最疼爱自己最喜欢自己的爹,在看见自己满脸脓包之后,竟然会被恶心的不敢再看呢?脸上又热又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心底有只爪子在挠一般,唐晶莹忍不住伸手想去抓——刚伸出去便被婢女摁住:“小姐,大夫说了,千万不能抓,一旦抓破,很有可能会破相的!”“破相”二字吓到了唐晶莹,她赶紧停手,哪怕忍受着巨大的折磨,她也不肯去碰自己的脸。可惜那大夫也诊不出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唐晶莹脸上的脓包,只能细细地询问她这些日子来的吃穿用度,看看是不是能从这些事情上找到些玄机。可从唐晶莹和婢女的说辞来看,一切都很安全,按理说,不应该会长的满脸脓包呀!唐晶莹突然想起了自己用的胭脂,好像这次买来的胭脂跟上次的很不一样。虽然味道仍然很香,抹在脸上也依然有效果,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如今一想,可能正是那个小贩出了问题!可是当她的人去抓小贩的时候,才知道,小贩早就走了,而且周围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家住何方,哪里人士,更别提是找到他了。都说这人出现的莫名其妙,消失的时候也是无影无踪。唐晶莹这就明白了,感情,自己这是给人算计了!问题是,谁?!谁敢算计她?她这段日子足不出户,基本上除了必要的出门采购外,决不出门一步,难道她是惹了什么人了!想到这里,唐晶莹猛地想起那个圣人一般俊美高洁,但眼底却无比阴冷毒辣的少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己帮忙将唐清欢给弄出去,按理说这事儿应该无人知晓才是,唯有那人!难道是那人想要灭口自己不成?!可她从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要将这事儿给说出去的呀!唐晶莹清楚得很,有些事情她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有些人,她这辈子都不能随便招惹,因为很有可能因为她一句不知轻重的话,便害死全家老小!可那人若是要灭口,必定是轻松不已的,何必用这一招呢?唐晶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本来也不是个聪明的女子,见屡屡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直接翻了个身,闭上眼——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不痒,也不会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了!从唐晶莹的脸长脓包,到开始溃烂,也不过是短短三日。三日后的现在,坐在床上的唐晶莹哪里还有那妖娆美丽的样子,整张脸已经烂的不能看,鼻子眼睛嘴巴都被腐蚀掉了,别说是把脸治好,只怕是想活命都难了!整个燕凉医术最高超的,一个是平原公主府的陈太医,另一个便是信阳候府的公子聂靖。前者脾气古怪,看病救人完全凭心情,后者温和良善,但但凡是有所求,几乎是无一不满足。唐理便想着去求一下聂靖,却被唐晶莹给阻止了。现在的她哪里敢去信阳候府呢?聂六公子……别人都说他是神仙下凡,可对唐晶莹来说,他根本就是个可怕的恶魔!所以她求着唐理帮忙去找贺莲房。对于唐晶莹的坚持,唐理也是没有办法。好在他与平原公主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不到完全交恶的地步。至于那天所起的冲突……唐理想,只要自己答应日后都不再为难清欢,应该就差不多了吧?唐理的求见早就在贺莲房的意料之中了,所以,在唐理开门见山的说完他的请求后,贺莲房微笑了:“听唐大人的意思,是想借陈老,去为贵府的大小姐看病?”“正是,若是王妃能够割爱,下官定当感激不尽!”唐理抱拳。看他的表情,的确是真心疼爱唐晶莹的。可贺莲房就不明白了,唐清欢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何他只对唐晶莹充满怜爱,对其他的儿女都这样无情冷酷呢?贺莲房仍旧带着恬淡的微笑:“不知贵府大小姐是发生了何事?缘何需要陈太医过府检查?”听贺莲房这样问,唐理明显有些语塞,显然是有些难以启齿。贺莲房见了,便体贴地不再追问:“唐大人,陈老是我请来的,他愿不愿意去为唐小姐看诊,还是麻烦您自己去问陈老吧。”唐理听了,心里暗自叫苦。陈太医的怪脾气是出了名的,他年轻时也曾与其打过交道,知道这人的脾气有多古怪,所以,如果贺莲房不帮忙,他是真的没办法请得动陈太医的:“王妃,王妃求您帮帮忙吧!下官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岁,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呀!若是她的脸就这样毁了的话……”他简直想都不敢想!贺莲房仍然云淡风轻地笑:“原来唐小姐是毁了容?”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唐理一眼,那眼神让唐理有些莫名的恐惧。“唐小姐是唐大人的女儿,难道清欢就不是唐大人的女儿了?唐小姐毁了容,唐大人便如此急切,清欢被人污了清白,唐大人迄今却是一句话未说,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唐大人可否为本宫解释解释?”唐理整个人一窒!随即讷讷道:“这、这个……”贺莲房看他这副模样,眼底嘲讽一闪而过:“恕本宫无能为力,天璇,送客。”唐理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只得默默地出去了。他去请陈太医,自然是无功而返。陈太医对唐清欢还是挺喜欢的,但对整个唐家……呵呵,能答应去帮忙看诊就有鬼了。他这辈子活得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事情,谁逼他都没用。所以,最后唐理孤身一人离开了平原公主府。他是怎么来的,就是怎么走的。无功而返的唐理让唐晶莹哭得更厉害了,她不能想象毁了容的自己!最令她引以为傲的便是这美丽的容貌了,若是连这唯一的优点都失去了,她还活着做什么?!如果失去了美丽,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最后,唐理百般无奈,只好去请了聂靖。比起性情古怪难以接近的陈太医,聂靖真可以说是谪仙下凡了。他一口答应了为唐晶莹治病的请求,并且很快收拾了药箱来到了唐府。如果忽略掉心底对聂靖的恐惧,被这样一名美男子诊脉看病,其实也算是一件颇为幸福的事情。可惜……唐晶莹飞快地抬起眼睛看了聂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聂靖像是没察觉一样,与她靠得极近,其他人都嫌她脸上的脓包丑陋不堪,令人作呕,可聂靖却丝毫不觉。他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唐晶莹的脓包,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期间唐晶莹僵硬的坐在床上任由聂靖打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很快的,聂靖坐了回去,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他淡淡地望了唐晶莹一眼:“无药可救。”唐晶莹一听,顿时想要发火,可一看见面前男人的眼睛,便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根本不敢在聂靖眼前发怒。她绝望地流下泪来,可惜落在脓包里,真是一点都不美。唐理也急了:“六少……”“无药可救就是无药可救,你也不必再多做挣扎。”聂靖收拾好药箱,转身就走,剩下唐家父女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想得起来娶追上他送他一程——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信阳候府高高在上的六公子。聂靖背着药箱在唐府四处闲逛,他一个人嘛,难免会“迷路”,顺便,他也想见见那个让贺莲房喜欢的小姑娘,看看她到底能有什么能耐,可以让贺莲房那样情感淡薄的人为她大发雷霆。聂靖清楚地记得,贺莲房找上信阳候府的那一日,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唐清欢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小庶女,除了容貌长得好些外,还有什么优点能让贺莲房这样看着?他很嫉妒。他舍不得伤害贺莲房,自然就要从贺莲房身边的人下手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贺莲房的心智非常冷静,她虽然被激怒了,但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甚至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绝对的理智与他抗衡。不愧是他看重的女子呀……和那些庸脂俗粉,是完全不一样的。聂靖忍不住露出微笑,觉得自己的眼光真的是好极了。逛着逛着,他似乎听见隔着一堵围墙,隐隐传来说话声,那女子声音……不就是唐清欢么?墙里头,唐清欢坐在石凳上,不敢置信地望着荆少游,仿佛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只是自己的错觉:“你、你说什么?!”“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荆少游微笑,低下头来,在她耳边道:“如今你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想要压下来,就只能是成亲,而你已非清白之身,所以,要么给人做妾,要么给人做续弦,你必须二选一,难道你还没听明白?”她明白,她听得很明白的,只是……她没法相信这话是从荆少游嘴里说出来的。望着荆少游俊美的侧脸,唐清欢猛然感到一阵无力与绝望。她挨着这个男人已经这么多年了,可他从来都对她不好。“不,我不……我不嫁人,我不嫁人……”“没人争取你的意见,只是来告诉你这个决定。”荆少游这话说得极其冷酷无情。突然,他笑着问:“不如我娶你,好不好?!”许是阳光太温暖,清风太温柔,他脸上的笑太美好,有那么一瞬间,唐清欢竟然当真了。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好”字,荆少游便又嗤笑一声:“你想得倒不错。”瞬间,巨大的屈辱感席卷了唐清欢。她咬着下唇,简直要咬出血来。她知道的,她从来都配不上自小天资聪颖的荆少游,如今他是文武探花郎,日后前途无量,而她呢?不过是个失了清白的可怜庶女而已,她又又什么资格去奢望呢?荆少游很少笑,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却莫名的笑了好几次,有讥讽的笑,又爽朗的笑,又冷酷的笑,还有无情的笑……唐清欢真希望自己这时候已经死了,因为那样的话,她也不必再来想这么多令人伤心的事情了。荆少游说完这句话后,转身便走了。唐清欢眼睁睁地望着他走掉,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远离外头拱门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在她还是一个天真,且对未来良人充满美好幻想的时候,唐清欢也曾想过,做荆少游的妻子。那是她这辈子都无法达到的目标了,终极一生,她都只能在原地行动。荆少游就是那张可怕的大网,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困在里边,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注定悲伤。然而现在的她……根本就配不上他。唐清欢笑得比哭还难看。她不敢留在平原公主府,怕被贺莲房看见自己的脆弱,怕有贺莲房的温柔,自己的泪水会就此决堤,再也无法控制。她不能失控,这是她一个人的悲剧,没有必要再把其他人也牵扯进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那边,贺莲房正夸着玉衡做事靠谱:“你做得很好。”玉衡早就习惯了被贺莲房夸奖了。跟在王爷身边的时候,就算他做得再好,也很难得到一句肯定或者鼓励;然而在王妃这边……虽然每天也都有活儿干,但他轻松的要命,也快活的要命!不管他事情办得怎样,王妃总是会说一句辛苦了!在这一点上,不是玉衡偏向贺莲房,而是他真的觉得贺莲房比王爷做得好。“多谢王妃夸奖。”贺莲房点了下头,让他离去时却突然又叫住他:“对了,当日买你胭脂水粉的其他人,你可做了补救了?”玉衡恭恭敬敬地点了下头,然后道:“回王妃,已经做了。属下在那些用了胭脂的人家的水井里放了解药,她们都不会有事,只要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贺莲房点点头,让他出去了。玉衡出去后,贺茉回才如同小猫儿一般撒着娇的蹭过来,毛绒绒的小脑袋在贺莲房手掌上蹭蹭:“大姐,你说这回咱们能不能一句拿下唐家呀?”贺莲房想了想,道:“这可难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能保证唐家人不会狗急跳墙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儿呢?“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无所谓,唐晶莹的脸是好不了了,唐理那么要面子的人,必定不会再多加为难清欢的。只是,这家人心思深沉,除了清欢,还是不要与他们多加推测的好。”贺茉回受教地点点头:“那,大姐,我听说唐理请去了聂靖?怎么,连聂靖都解不了这个毒么?”贺莲房勾起嘴角:“他能解。之所以不解,是为了要还我一次。”“啊?”贺茉回不懂了。“可、可是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吗?为什么要帮着我们来对付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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