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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都适用。
中国人讲究传承帮带,家世与师徒渊源看得非常重。如果没有这两项,想要进入某个体系,除非有非正常的变故所造成的机会。而且,这个也仅仅只是入门的第一步,熟门熟套后,才能有以后的发展,这得看本人的品性,与如何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否则很难获得认同,结局只能是渐渐淡出。
若单凭江信北上门联系业务,没人知道江信北是谁,也就没人相信江信北所说的真假,受到冷遇是必然的结果。姚季宗答应帮助江信北,却没有告诉江信北去那些船帮和船厂,而是一边让江信北在姚家庄住几天,一边安排人联系船厂和船帮。
因为南河县城里山货运送,结账,木器厂等事宜需要处理,接着想到黄孝淮的身份,江信北决定在黄孝淮身上试试,碰碰运气,在姚家庄呆了一天,便呆不下去。
临别姚家庄,江信北告诉姚梦兰,如果姚季宗有了确切的消息,姚梦兰再到南河县里来,两人一起随同长辈去联系业务。
南河水运发达,相伴而行的是木制河船的制造。船体常年浸泡在水中,木质浸水,发胀,腐烂,漏水是必须克服的问题,桐油是解决此类问题的一种必不可缺的材料。船只的小修补,船帮自己可以进行,但轮到大的检修,还得靠更专业的船厂,因而船厂的桐油需求,无论是船帮还是船厂都是必备之物。
诸事妥帖,两天后,陈伟良和姚季宗回到姚家庄。
对江信北没在家里等候自己,姚季宗没做多想,这一切都很正常。陈伟良却对江信北生出极好的印象,更热心帮助江信北。江信北这个样子,才是做事的做派,什么事情都不能靠等,任何事情需要旁人帮衬的同时,更需要自身的努力,所谓打铁还需本身硬。
这是回报江敬林的一次机会,虽然江敬林根本就忘记了那回事,但陈伟良却不会忘记,一个人一生中。被人拯救性命的好运气不会太多,想忘很难。
从姚梦兰嘴里了解到江信北的想法,姚季宗和陈伟良不着急,第二天,三人才赶到县里。
周凡真心帮助江信北,也知道船帮和船厂对桐油的需求,但周凡与船帮的生意来往仅限货物运送,交情远没达到向船帮引荐江信北的程度,地位就更不用说。
春水涨起来了。船帮开运,但因为船帮的一场混乱,不少船只还在船厂返修,特别是一类大型河船。这严重影响了长途水运能力,周凡的货物分好几批次才全部运出。
周凡跟随最后一批次货物,带上自己加工厂的产品,前去长沙老客户推销。顺便帮帮江信北问问桐油的销路,如果能把握到机会,八珍荟萃和江信北可以相互支撑。互为帮衬,对两家的生意扩大都有好处。
江信北得姚季宗提示,也曾打算找周凡,但想想,随即打消这个念头。周凡之前没有提这一嘴,很可能是他没把握帮到自己,自己再次前去,显然是让周凡为难。就算周凡勉为其难,带自己前往船帮联系业务,万一遭到冷遇,反而会影响到姚季宗的安排。
江信北到南河县城三天,其实干不了什么事情,很大程度上是寻求心理上的安慰。不过,事情总是在人力推动下,在潜移默化中,有一个酝酿,发酵,形成氛围,开花结果的过程。至于结的果是个什么样,谁也不清楚,但总归是有成果就成。
木器厂人事格局大致稳定下来,江信北抓住财务,乔清宁为总管,主抓营销,方定高为副总,主要负责式样设计和木具体的木工活。
乔清宁被姚季宗派来给房子返修做监工,自己要开办木器厂,姚季宗又派他来,乔清宁对姚家的忠诚自然没话说,但和江信北还属于交浅言深阶段,江信北需要的是对自己的忠诚,对姚家的忠诚毕竟隔了一层。
乔清宁不算年轻,也不算年长,大江信北十来岁,但老于世故,对江信北这点心事看得明白。不过,在乔清宁看来,姚家迟早要交给江信北和姚梦兰,只须在姚梦兰和江信北闹矛盾的时候,站在姚梦兰一边就成,其他的与对待姚家并没有什么区别,作为主人,江信北如果不抓财权,那这个家主是不合格的,趁早别做生意。
坚守多久,才是执着;付出多少,才是痴情,谁也说不清楚。但男女相处,时日长了,心理总会发生微妙变化,继而会产生情感上的纠葛,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因为仇杀,都会衍生出爱恨交加,哀怨难消的情怀,日思夜绕的柔肠,黄孝淮和龚玥,年相仿,三个月的朝夕相处,衍生出来一些微妙的暧昧很自然。这种微妙的情感变化,黄孝淮感觉到了,这几天躲着龚玥,江信北前来找了几次,都没遇着。
龚玥其实比黄孝淮更敏感,只能设法克制这种疯狂的想法。
江信北来找,龚玥不认识江信北,本着警惕,没有跟江信北多说什么。
龚玥所在村子位于艮口境内,三年多以前作为初期红军的苏区一部分,在红军主力撤离后,立即陷入还乡团的疯狂报复。龚玥家人逃的逃,死的死,龚玥在逃亡中找到耿秋生的游击队,便在三岔坪安定下来。
男人跟红军走了,也不知道死活,丈夫没能给自己留下一男半女,龚玥只能将满腔的怨恨发泄到为家人报仇当中。在三岔坪三年坚持下来,龚玥脱胎换骨,锻变成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但革命者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之前在三岔坪没有机会顾及自己作为女人情感方面的考虑,但跟随黄孝淮来到南河这几个月,清闲下来,各种念头不断涌出。
如果能给自己的男人怀上一男半女,龚玥也就认命了,守着自己的子女。哪怕日子过得再艰难,总还有个期盼丈夫回家的念头。但没能给丈夫怀上骨血,龚玥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如果不是革命的需要,龚玥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也许早就迫不得已,被人把自己嫁了。
前来南河,之前龚玥还坚持和黄孝淮以兄妹相称,没几天,发现这两人不论是外貌还是从说话口音上。都根本不像一对兄妹,这么显著的体貌和言语上的差异,以兄妹相称,无疑随时都会暴露身份,两人只得改以夫妻身份相称。
有意的疏远和克制并不能消除已经滋生的情愫,而工作上的紧密关联也不允许两人这么做,龚玥望着江信北离去的身影一阵发愣。
这种状态必须得到调整,龚玥俏然收回有些抛锚的思维,只要对工作有帮助。龚玥决定好好跟黄孝淮谈谈,把事情敞开了,公归公,私归私。也许以后就不会因为情感问题,影响工作。
江信北回到木器厂,姚季宗,陈伟良和姚梦兰已等候多时。
姚季宗对船帮和船厂的情况知道得和清楚。但涉及到具体的人事物却不熟悉,陈伟良作为江信北的长辈带着江信北和姚梦兰前往南河船厂。
南河船厂位于南河码头下游不到两里路的一处弯道的河滩。河滩逐次抬升,后面靠山。山体不高。
船厂码头上停靠着几艘船,其中一条正在进行返修,江信北和姚梦兰跟着陈伟良沿着码头石板路,走进厂区。
陈伟良让江信北和姚梦兰在外面候着,自己朝船厂办公屋走去。
看到船厂木工活,有些活计和平常木工的活差不多,江信北不禁打量起来。
江信北本身木工手艺不错,和木工闲扯,有模有样,特别是一些细节上的技术,颇有行道见解,木工认定江信北是来船厂找事做的。有长辈带着,江信北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同事,也就没避讳江信北,一边做活,一边回应江信北的问话。
江信北了解到一些大型河船上什物配件都是船厂自己在做,江信北似乎法相新大陆似的,心思活泛起来。
其实,大型河船船体上方有很多物件装备不一定要在船厂自己做,完全可以采用分包的形式,让木工散户来做,船厂只须要求承包的散户木工按照船厂所设定好的式样和尺寸来做,船厂则只须在收购这些配件的时候,严格按照事先所拟定的式样和尺寸来验收就成了。
这样以来,江信北的木器厂便有了固定的事情可做,也便意味着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而船厂不仅可以集中人力财力做好河船的主体,而且造船成本可以降低不少,效率又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船厂厂长叫杜崇彪,实质上也是为人打工的,相当于掌柜类型高级打工仔。财务和人事由船厂上面的股东决定,下面的具体事务才是厂长的工作范畴。
陈伟良和杜崇彪不认识,陈伟良拿着齐家帮的拜帖前来拜会。
齐家帮是南河船厂的大客户,杜崇彪不敢怠慢,聊一些船厂与齐家帮的渊源后,两人很快就和杜崇彪达成协议。
齐家帮知根知底,购进桐油跟谁购进都是买。供货商家多了,船厂选择的余地大,主动权随之增大,杜崇彪求之不得。对陈伟良介绍江信北为南河船厂提供桐油的事宜,杜崇彪犯不上和陈伟良做多余的试探和讨价还价,一切质量和价格上的要求,得跟供货商家商谈。
陈伟良出来叫江信北和姚梦兰,江信北正和木工在说笑,姚梦兰陪在江信北身边。
杜崇彪见跟着陈伟良进来的是俩年轻人,不到二十岁,不禁狐疑,看向陈伟良。
陈伟良道:“不瞒你说,这俩年轻人是我侄子辈,和齐家船帮有颇有渊源,他们是一对璧人,难得他们愿意吃苦。年轻人就需要有这份吃苦在先的品质,不妨让他们自己闯一闯。生意上的事情,你按你的规矩来,别让他们以为这生意是这么好做的。”
杜崇彪笑笑,说道:“这个自然,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嗯,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江信北报上姓名,杜崇彪问道:“你的桐油有多少?有什么要求?”
江信北道:“我也是初次做这项生意,具体行情我不懂,具体有多少桐油,我也说不准杜厂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还盼杜厂长多多指点。”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杜崇彪再次疑惑地望向陈伟良,陈伟良道:“确实是这样,杜兄看着办,顺便脚教年轻人,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江信北接口道:“杜厂长,我有一件事情想向你请教一下。”
杜崇彪对江信北不由产生了兴趣,笑道:“一回生二回熟,有什么,你直说就是。”
江信北道:“刚才,我在外面跟木工聊了一会儿,我发现,你们船厂有些工夫完全可以分包出去,这样既可以节省成本,又可以提高工效,还能给船厂腾出更富余的场地,为返修船只进行检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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