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三郎的唯画轩是卫府最偏僻的角落,满院子种的都是清冷孤高的寒梅,此时梅花盛放,远远便可闻见清幽的香味,卫三郎深吸一口气,突然发觉不对劲了,他院子里有人!
当然卫三郎是绝不会认为有人闲着没事干胆大包天到潜到他院子里吹笛子,循着笛音到了梅林深处,清淡如天色的衣衫在灼灼其艳的红梅下落寂忧伤,卫三郎喉咙一紧,急忙垂下头去。
“回来了,”卫大将军动作轻缓的拂下肩头的落梅,右手无意识的把玩着青竹短笛。
“嗯”。
卫大将军想起往日何某人伴着自己的笛音在漫天红梅中舞剑的情景,眸色更黯,“这次总算是没糟蹋了你这满院子的梅花”。
卫三郎只觉心头堵的难受,“那二哥要不要陪小弟喝一杯庆祝庆祝?”
“酒多伤身,倒是三郎的汤绽梅,我一直惦记着”。
卫三郎一直是个多话的人,此时见了自家明显心情抑郁的二哥反倒一个字吐不出来,兄弟二人默默看着杯中的梅花缓缓浮起,绽放。
“去病如何了?”
卫三郎勾起嘴角,果然是看那个骄阳般少年的面子啊,“不错,那个玉媚奴有几分本事”。
“哦?”
卫三郎呷了口茶,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编钟舞,九九八十一套变化,她一日一夜便学了个全,是个聪慧女子”。
卫大将军轻轻一叹。
“去病很喜欢她,我竟见他半夜带着她去厨房找吃的,二哥可以放心了”。
卫大将军又是一叹,“是啊,可以放心了”。
“二嫂。想起什么了没有?”
“老样子,怕是这辈子也想不起了”。
“这样也好,娘倒是高兴的”。
“是啊。娘高兴,皇后高兴。卫府上下倒是个个高兴了”。
卫三郎一滞,苦笑道,“二哥,失了记忆也还是二嫂,二哥放宽心怀”。
“是啊,也还是她”。
卫三郎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的卫大将军,起身帮他续上茶,“去病倒是看开了。这几日我一旁看着,竟是从没见他这般开怀的时候”。
卫大将军嘴角化开一抹苦涩的笑容,看开了么?
“如今二嫂比不得从前了,那东方慧慧黠有趣,言谈举止颇有二嫂几分风范,又对二哥一往情深,不如纳了——”
“三郎!”
卫三郎苦笑,“三郎也是望二哥开颜”。
卫大将军缓下神色,“我暂时还没那个心思,言儿——算了。这次是娘娘让你去骠骑将军府的?”
“是”。
“你准备怎么跟娘娘说?”
卫三郎再度苦笑,“二哥这是信不过三郎么?”
“三郎,整个卫府。我最看不透的便是你”。
“看不透,所以不信任么?”
“你总是不能如去病般让我放心”。
“是啊,那个实诚孩子,心思都是放在脸上的,无怪乎二哥放心了”。
“三郎,娘娘心思日深,卫家,包括你,只怕都是她心中的垫脚石。不可全心信任”。
“三郎知道”。
卫大将军叹气,“这些年。对大哥,对你。对去病,我自问无愧,只是你们大了,心思也变了,我——”
“二哥放心,三郎再胡闹,轻重缓急总是能分清的”。
“那就好,去病毕竟姓霍,大哥不晓事,我能依靠的也就是你了”。
“三郎知道”。
卫大将军眉眼浮上欣慰之色,“随我一起去给娘请安”。
元宵佳节,长安城繁灯如星,处处皆是喜气,卫大将军淡漠的看着,万般繁华落入眼中却如天外浮云。
侍琴小姑娘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家,见了未免眼露艳羡之色,卫大将军看着她年轻鲜嫩的脸,嘴角浮起几丝笑意,“侍琴也大了,有没有心上人了?”
侍琴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垂下头,“大将军取笑了”。
“去玩玩吧,你哥哥跟着就行”。
“大将军——”
“去吧,别忘了替你哥哥也放一盏河灯”。
侍琴小姑娘顿了顿,躬身行礼,“多谢大将军”。
走出几步,又回头小声道,“大将军,侍琴也替您放一个,祈求夫人早日病愈”。
卫大将军嘴角的笑意染上苦涩,病愈么?
近几年跟在卫大将军身后的都是侍剑小伙子,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自然也能看出一两分来,见了难免心疼,遂试图转移自家主子的注意力,“大将军,人群都在往那边涌,去瞧瞧吧?”
卫大将军点头,掉转马头,人群往那涌,证明肯定有热闹看,而有热闹则必然少不了麻烦,他的任务就是消除麻烦,特别是在这贵族子弟倾巢而出的元宵,哪个出了意外都是他的责任。
热闹是由某个居心叵测设下猜灯谜擂台的人引起,此时擂台上一边是司马相如夫妇,一边却是刚刚十一岁的霍小弟,当然这之于司马大是很耻辱的一件事,开始还顾及霍小弟一看便是贵族子弟给一点面子,眼看此娃脑筋转的极快,再给面子下去,没面子的就是自己了,遂出了个刁钻无比的,果然霍小弟难住了。
卫大将军眯了眯眼睛,霍小侯爷估计隐在人群,不见踪影,霍小弟身后站着的蒙面女子身形虽陌生,姿态气息却再是熟悉不过……
那边何某人见霍小弟难住了,急了,开口道,“这位公子,你们是夫妻二人,我们小少爷却只有一人,太不公平”。
虽然卓文君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但司马大自重身份,自是不会跟个小丫鬟计较,温文笑道,“那依姑娘该当如何?”
“我们小少爷要请帮手”。
司马大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何某人双眼探照灯般往台下扫去,很快便找到目标人物,“那位公子,请您助我们小少爷一臂之力!”
被点名的人很莫名其妙,“姑娘,在下并不认识姑娘”。
“江湖救急,公子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好吧,某人只好上场,卫大将军定睛看去,却是他手下第一智囊任安,某人应该并不认得的,竟一眼就指了他,好吧,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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