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胆大妄为甚至近乎于大逆不道的话,林楠语气却很寻常,与林楠同来的林家管事的回答也是一句很寻常的“是”,仿佛林楠让他查的,不是那小山一般不知道多少年累积起来的破砖烂瓦,而是库房里的几两银子,让他看住的,不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风头一时无两的当朝国舅,而是自家三岁的儿子一般。
李资从这些寻常中,听出了许多不寻常,微微的皱了眉,抬眼看了林楠一眼,却见林楠看着方格里一小堆一小堆的破砖烂瓦,忽然摇头失笑。
当晚,四人就近住在河道边的小庄里,环境自然远不如他们住惯的豪宅或宫殿园林,但是用具却干净舒适,吃食也简单可口,让人觉得便是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儿。
晚上一切平静如常,依旧是吃饭下棋沐浴歇息,但是李资却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整个扬州城,像一座巨大又精密的机器,因为林家公子的一句话,快速而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李资等三人聚在厅里用早餐,下人快手快脚的摆上吃食,一面解释道:“大爷今儿起的早,已经先用过了,现下去了河边散步。”
李旭看着小小笼屉里的小巧玲珑、皮薄若蝉翼的水晶包,诧异道:“阿楠不会连厨子都带来了吧?”
昨儿那几道清爽可口的家常菜,他还能当做庄子里的厨子手艺不坏,但这样的包子却不是什么人都做的出来的。
下人迟疑了一下,照理没有主子的吩咐,只要是关于主子的事,再小也不能往出说,只是这位可是皇子殿下……正犹豫时,贺明德笑道:“他若是不带厨子我才觉得奇怪。”
见李资李旭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贺明德笑道:“林家的人啊,什么福都享得,也什么苦都受得,且无论什么日子,都能朝着舒服里过。不过是从城里多带个人来罢了,这么简单的事儿,他们自然是不肯将就的。”
又道:“两位殿下可敢和下官打个赌?今儿早上这厨子,和昨儿晚上那个,必然不是一个人。”
李旭笑道:“贺大人和林大人同在一地为官,这个赌,我可是不会同你打的。”
伸筷子拎起一个尝了,赞叹道:“这般手艺,做御厨也使得了。”
贺明德脸色微僵,含糊应了一声,低头吃饭,再不开口。
李旭自知失言,笑笑,也不再说话。
用过了饭,小厮送了茶水上来,道:“庄子里有晨起新摘的莲蓬和菱角儿,可要小的送些来?”
李资不答反问道:“这附近有荷塘?”
小厮道:“这里往南两三里便有一个村子,有数里荷塘,风光宜人,凉风习习,殿下若是闷了,倒可以去走走。”
李资嗯了一声。
那小厮又道:“昨儿大爷令人送了几匹马过来,就放在庄子,若是殿下要用,吩咐一声便成。”
这才下去。
三人稍坐了片刻,便也去了河道上,上了河堤,却见河岸边围了许多人,远远的便听到轰然叫好声,还有人大笑:“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便听林全哀声道:“大爷,您饶了小的吧,小的连娶媳妇儿的钱都要输光了。”
林楠清雅带笑的声音传来:“方才非要做赌的时候,怎的就想不起你未来的媳妇儿来?赌场上可不兴耍赖,快拿钱来,否则我可要收利钱了!”
几人走的近了,便见林全哭丧着脸,从左口袋掏了五两银子,塞进了右口袋——右口袋是给主子保管的零花,左口袋却是他的私房。
林楠笑道:“还来不来?”
林全悻悻然道:“大爷这般厉害,小的哪里还有胆子?”
林楠道:“原来是输的怕了,我倒是有个必赢的法子,你可要听?”
林全眼睛一亮,道:“真有必赢的法子?”
“有。”林楠伸手,道:“十两银子拿来,我便教你。”
目光流转,在围着他的人身上转了一圈,见人人都竖着耳朵、屏气凝神等听,笑道:“佛曰:‘法不可轻传’。若你们要听,也拿银子来。”
语带诱惑道:“可不是只能赢个打水漂儿,便是上了赌桌也使得的。”
便有一人笑道:“林公子,赌桌上抽老千,可是要剁手指头的。”
林楠道:“便是抽老千,又岂敢说是必赢?我教的法子,自然是堂堂正正的,若信我便给钱,不信也不勉强。”
林全知他向无虚言,忙道:“大爷大爷,我给您二十两,您偷偷的告诉我一个人成不?”
“就二十两便要一个人独占好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若是林全没有这句话,那些汉子还要迟疑一下——毕竟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小数,虽刚刚发了点横财,可也舍不得随随便便花出去,但是若真有赌场必赢的法子,别说十两银子,百两千两也不贵啊!
林全被人讥讽,一怒扯了钱袋子,挨个伸手:“给钱给钱,不给钱就走远些!十两银子,不得讲价,不得赊欠!拿钱!”
站在河道上,看着林全一会会功夫便收了数百两银子,又想起先前在山上被林楠几句话挣的二十万两,李资不由摇头失笑,却听李旭在一旁感叹道:“阿楠挣银子的本事,可真是不得了。”可见同他想的是一件事儿。
贺明德却苦笑道:“也难为他,此刻竟还有这等闲心——唔,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偷听?”
他们站在河堤上,水边上早有人看见,只是地位相差太大,他们不过去,便也没人敢主动过来打招呼,又心急着知道秘技,便佯做不知,也不去提醒那主仆两个。
林全收齐了银子,林楠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法子说起来容易的很。你第一次押一文钱,若是输了,第二次便押两文,若又输了,第三次便押四文……如此下来,哪怕一百次里只赢一次,这一次便能将之前的连本带利全赢回来——这法子可算得上必赢?”
听的人面面相觑,这法子听着似乎是必赢的,可是同他们想象中又全然不同,却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听林楠继续道:“不过这法子虽好,但要做到两点方成。”
那些汉子还在想着事儿,一时无人理会,只林全捧场道:“哪两点?”
林楠道:“第一,戒贪。第二,戒贪。”
林全一头黑线道:“大爷,您数错了吧,这分明是一点好吧?”
林楠笑笑,竖起一根手指,道:“若你第一把押一文钱,无论你最后多少把才赢回来,最终也只能赢一文钱,若你有一两银子,用它来赢一文钱,这便是必赢的法子,若你有一两银子,想用它来赢一两,那在你赢回来之前,只怕输得连裤子都要当出去了。所以第一,戒贪。”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手里有一两银子,谁还将那一文钱放在眼里?这所谓必赢的法子,也未免太无用了些。
只听林楠继续道: ...
“其二,走得夜里终遇鬼,若不懂得见好就收,总有一次,你便是将全副身家都押上去,也终不能赢那最后一把,是以,第二,戒贪。”
说完不理周围众人各色的眼神,将手里一直握着的扁扁的石头片儿上下抛了两下,抖手掷了出去,那石片儿在水面上足足跳了七八次,才沉入水底。
林楠道:“若存了贪恋去赌钱,便如这石子儿,不管跳得多高,不管能扑腾几次,只要不上岸,最后便只能沉到水里,多少身价也不过是打了水漂儿罢了……”
拍手拂去身上的沙粒,一转身却看见堤岸上的三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回周围神色各异的汉子身上,笑道:“其实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必赢的法子,方才不过是个玩笑罢了,无需放在心上——林全,退钱!”
因自己那十两也在里头,林全倒没替林楠可惜的心思,眉开眼笑准备的退银子,却听林楠道:“你那十两便省了。”
顿时哭丧了脸,道:“大爷……”
林楠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同你赌五两银子,那是怡情,你同我赌五两,且一输再输,咬了牙的想回本,便是伤身……这十两银子算是小惩大诫,若不是方才还知道怕,此刻便让你赎了身,爱去哪儿去哪儿。”
林全顿时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应了是,不敢再多说。
他也清楚,他在林家的下人中,算不上顶顶出色的,只是他性子活泼,打小被选了陪小主子玩耍,才能有今天的造化。但自打主子在那种地方走了一遭之后,性子大变,对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纵容,这才兢兢业业了许多。
林楠说完便返身上堤,河堤有几分坡度,林全又在下面分银子,林楠走的磕磕绊绊,李资伸手拉他上了最后几步,道:“想不到你打水漂儿也这般厉害。”
林楠笑道:“水边上长大的男孩子,打小就爱比两件事儿,一是打水漂,二……”
他话音忽然一顿,不吭气了。
李旭诧异道:“二什么?”
林楠不说话,贺明德笑着接道:“二是比尿尿,那些死犊子,一溜儿的站在河岸上,扒了裤子,捏着那小玩意儿向河里撒尿,看谁尿的远些……”
见李旭和李资神色古怪的看向林楠,贺明德干咳一声:“当然以林公子的身份,自然不会……”
他不解释这句还好,此言一出,李旭再也忍俊不禁,失笑出声,李资脸色也露出笑意。
都知道以林楠的身份,能打打水漂已经是林如海的放养之功了,断不会允他同人去玩那些,但是只要将林楠同那种场面想在一处,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林楠一时无语。
明明知道那几个脑子里是些什么无聊镜头,偏偏还解释不得,恼不得……
林全却难得有用一回,在林楠正尴尬的时候,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来,道:“大爷,他们不肯收银子。”
“嗯?”林楠诧异道:“怎的自己的银子都不肯收?”
“他们说,怕不掏银子记不住今儿大爷您的教诲。”
林楠摇头失笑,道:“若是几句话就能绝了人的赌性儿,我便成了圣人了,我还没自大成那样——他们不过是捧捧咱们家的场罢了,当真你就输了。回头令人将银子送他们家去。”
李资闻言,笑容微敛,这个人,脑子分明比任何人都要清醒,那之前的种种,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人渐渐多了起来,漕帮管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后,那些水性惊人的汉子活动活动手脚,又开始陆续下水。
地上的方格里,渐渐添上了新的东西,林楠等四人也没闲着,因为有卷宗账簿等陆陆续续从各处送了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旭揉着酸痛的脖颈从卷宗中抬起头来,苦笑道:“阿楠,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官船出事,不过是月前的事儿,便是你能查到这里每一块砖瓦的出处,又有什么用?”
他手里的,是一份扬州近几年修建房屋的资料,某年某月,某人在某地修房几间、用时几月、用料几何、花费几许,买的是何处的砖瓦,用的是哪里的匠人等等,同样的卷宗,桌上还堆了厚厚的一摞。
林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弄到这些,已经殊为不易,但是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便是查到十年前某个顽童在这里丢下了一片瓦,同官船被劫又有何关系?
林楠笑笑,正要答话,李资道:“也不是全然无用,十万斤的东西,不是几只小船就能运走的,只要有这么一艘船在河道里,不管它有没有在码头停靠,有没有运货上岸,总会有迹可循。”
他手里的,是漕帮内部的账簿,记载着每日码头上往来的船只,以及出货入货的详细情景。码头的规矩,若有东西要运,先与漕帮的负责人谈好总价,末了负责人安排人去搬,按件儿发牌子给钱,漕帮赚取的便是其中的差价,是以每艘船的东西重量大小件数,上面都会有记载。
李旭问道:“那你看出来些什么没有?”
李资摇头。
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且又是些简单的数字,要从中找到可疑之处谈何容易?且这还只是扬州一处的,听管事说,其余地方的也在送来,这样的查法,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且还不知那根针到底是何等模样……
贺明德放下手里的账簿,迟疑了一阵,还是开口道:“下官想要回城一趟。”
见几人抬头看他,苦笑道:“下官身为扬州府尹,总不好长离扬州,且蔡大人那里,总不能一直晾着。”
一则他是地主,不能如李旭一般撒手就走,二则蔡航现今占着他的府尹办差,他也不放心。
“再则下官还可以在那几个死者身上再使使劲儿,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若是能知道他们是被何人所害,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林楠点头道:“贺大人言之有理。不知贺大人何时动身,准备走路还是陆路?我也好让人准备车船。”
贺明德道:“事不宜迟,我想尽快动身,林公子看什么便宜便安排什么好了。”
那就是说越快越好了,林楠道:“那就坐船吧,既快捷又舒适。”
招人过来吩咐了下去,不过片刻便有人划着小船过来,贺明德拱手告别。
贺明德一走,亭中的气氛微微有些沉闷,不管他说的多好听,亭子里的人都清楚,他是不看好林楠这边的进展,不肯再在这里陪林楠耗时间,才会回扬州自己另寻他法。
李旭怕林楠尴尬,有心安慰几句,却因林楠神色如常而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假作不知,低头看卷宗。
不多时,去查地上那些破砖滥瓦的人终于有了回音,砖瓦上不会有商标,但行家却能大致看出是哪一地的土。小小的簿子上列了七八处地名,每处又有几座或几十座砖窑不等,那些地方已经派了人过去,但路途有远近,短时间内只恐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
林家的人来了又走,李旭起身去查看从河里新捞起来的东西, ...
看有没有什么惊喜,却依旧只见些破砖烂瓦,外加几件破渔网、烂瓦罐。
叹气回座,对低头看账簿的李资道:“老三,你的差事怎么样了?还拖着?”
李资嗯了一声,道:“阿楠过几日便要乡试,等他考完,出了榜,我同他一起回京,到时再向父皇禀报。”
李旭叹道:“若是实在不成,便让于大人上折子请罪吧。说到底,也是他非要拿脑袋做赌,否则再怎的父皇也不会将他入罪……他是个难得的清官,父皇爱惜着呢!”
李资道:“我早劝过他了,只是于大人的性子……”
摇头不语。
李旭叹了口气,又对林楠道:“阿楠过几日就要下场,若是因太过劳神耽误了乡试,便是我的不是了。反正林大人此刻已然洗清了嫌疑,阿楠不若回山上休息调养,这里交给我们便好。”
他自然是希望林楠可以查出真相的,这样他等若是白捡了功劳,但是眼看着林楠的动静虽大,却不过是缘木求鱼,水中捞月,他总不能这样由着他一直胡闹下去。
他先前之所以肯陪林楠在这里白耗着,非是对林楠有信心,而是若林楠找到真凶最好,若是找不到,他也早有成算。
有了先前堂上的事儿,蔡航应该不敢再将污水朝林如海头上泼,他大可将此事办成“误劫官船”:因船上运了十万斤的铜锭,吃水甚深,便有几个少见识的,没认出是官船,以为船上运的是金银,一时动了贪恋,末了发现是里面是铜锭,既没有想象中值钱,更不好运送销脏,一怒之下将东西沉进了水里,因当时是深夜,他们也记不清是哪处河道,是以东西没办法找回……
这样既能破案,又可以将打击面做到最小,只需和林如海商量一下,拉几个他看不顺眼的去抵数便成,还能卖林如海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当然,若是能保住于长笺,那就更好了。
只是此事还要瞒着林楠些,省的他届时犯了书生意气……
只听林楠笑道:“有劳殿下挂心,我也不过是瞎忙乎一阵,权当是散散心了,我后儿便回去,休息两天就出发去金陵应试。”
后儿便回去……李旭笑着点头,道:“合该如此。”
若只是明儿一天,他还是等的起的。
这里虽然简陋,但是比城里还凉快几分,且风景也有几分野趣,他也权当是散心好了。
林楠笑了笑,继续低头看账簿。
李旭见他手上翻的飞快,看账簿倒比看话本儿还马虎,摇头失笑,又拿了方才放下的卷宗来看。
这些东西也不是全然无用,起码看了这许久,他对扬州有哪些个大户是心知肚明了,抬眼见李资也看的认真,问道:“老三是同阿楠去金陵,还是留下来帮我?”这个老三也是个死脑筋……
李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差事便是送阿楠去乡试,自然是去金陵。”
李旭心情大好,口里惋惜了几句,起身道:“看了半日的卷宗,头昏眼花,我要出去走走,你们可要同去?”
李资摇头道:“这里总要人看着,二哥自去罢!”
李旭笑道:“如此也好,待我给你们带新鲜的莲蓬回来吃。”
挥挥手带了人走远。
林楠沉吟道:“二殿下来了不过半日,便知道这附近有荷塘……”他似乎有些小看了这位二皇子。
李资嗯了一声,道:“我这位二哥自幼最爱莲花,知道这个也不稀奇。”
“三殿下。”
李资抬头:“嗯?”
林楠揉揉额头,道:“三殿下,你……”
林楠唔了一声,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头也不抬的和我说话时,说的都是谎话?”
李资顿时无语。
林楠奇道:“只是据我所知,二皇子殿下的确自幼喜爱莲花……”李资到底在哪一句上撒谎了呢?
李资扶额:“……你想多了。”
林楠笑笑,放过此事。
他也不过顺嘴一说罢了,他不是爱穷根究底的人,李资和李旭之间的事儿,他懒得过问,笑问道:“你猜贺大人回扬州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做什么?”李资想了想,道:“想必是去山上探病?”
林楠毫不奇怪李资能和他想到一处去,失笑道:“那三个在一处,都能演一出《三国》了。”
一开始,蔡航将矛头隐隐指向林如海,李旭想以此为籍向林家市恩,而同林如海绑在一条船上的贺明德,对林如海没有上进心一直颇为无奈,蔡航能帮林如海挪挪窝儿,他却是乐见其成。
待林楠逼的蔡航动怒,直接将黑锅朝林如海头上扣,顿时李旭也好,贺明德也罢,都慌了手脚,矛头一致转向蔡航,同林楠一起,将蔡航狠狠打压下去。
待到了此时,谁也不敢将事情扯上林如海之后,形势便又有了变化:蔡航和李旭都是奉旨来查案的,在此事上他们的目标是相当一致,那便是“结案”,漂漂亮亮的结案。这却是贺明德最不想看到的,官船是在扬州捞出来的,他们要结案,无非是从扬州抓几个人顶罪……他是扬州的知府,治下出了这种事,他便是不问罪,仕途上也别想再进一步了,如是这样,还不如将整个漕帮都牵扯进去。
只是这两个,都是受了皇命的钦差,且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二品总督,他一个区区四品知府,便是一个也顶不住,更何况是两个一起?现如今见林楠也靠不住,他便只剩了一条路可走:向林如海求援。
李资摇头道:“这位贺大人,也委实太急躁了些。”
林楠眨眨眼:“额?”
李资道:“他若肯多等一日,事情自然能迎刃而解,偏还要去山上碰一鼻子灰。”
林楠自动忽略他前半句话,笑道:“殿下却错了,贺大人是父母官儿,我爹对他客气着呢,绝不会让他碰一鼻子灰,顶多灌他一肚子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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