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宫的变故,通告天下的铁律,还有李熙的亲自探病,三者中任何一个都足以将林楠推到风口浪尖,如今三者合一,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
是以李熙走的第二天,林府就热闹了起来。
来探病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林成忙的脚不沾地,收礼收到手软,这年头,这种有名头的人情往来,收的礼稍重些也不算行贿受贿,林楠无权无势,更不怕这个,是以吩咐不管是谁送的,除非是违禁的东西,一概囫囵收了,记在账上。
林楠自己也没能闲着,他虽有养病的幌子在,却也有许多挡不住的人,跟拉磨的驴子似的轮番见人,绕着圈儿说着相同的话,林楠不厌其烦,万分怀恋住在贾府时有贾政做挡箭牌的日子。现在他自然不能再躲回贾府去,何况现在这阵势,贾政也挡不住。
这样折腾了一日,委实烦了,第二日天便厚着脸皮赖在时博文府上,下了课也不回,混吃混喝不说,还蹭了人家的笔墨纸砚,霸占了小书房给他老子抄书。让见惯了他恭敬守礼的一面的时博文哭笑不得,只得由着他去了。
到底是在先生府上,林楠不好意思像在家时那般大模大样的使唤一堆人,只寻了个小厮帮忙晾字。没了人翻书,只得自立更生,先背上几页,然后再默写出来。他前世记忆力就极佳,穿越到今生以后,更是有增无减,虽然还算不上过目不忘,但是短时间记住几段话却不难。是以这般抄下来,效率比在家时倒也没下降多少。
果然还是时府的门槛够高,让林楠得了整日的清静,得了甜头的林楠第二日天刚亮便又溜了过去,连早饭钱都省了。
这般到了半下午,时府的管家求见。
林楠抬头认清来人,干咳一声道:“是要吃晚饭了吗?”
往日时博文有事吩咐时,只是找个小厮过来传话,这会儿动用到管家了,不会是要撵他回去吧?不管,反正这几天他就赖上时府了,天不黑休想他回家。
管家哭笑不得,道:“还有离饭点还有一个多时辰呢!是老爷让林大爷您去见客。”
林楠微微一愣,时府的客让他去见?便是有同龄的晚辈登门,有时博文的两个孙子在,轮不到他招呼吧?
管家却不等他多问,找了两个小厮过来扶他去前厅。
刚进门,还没看清要见的客人是谁呢,手臂便被人扶住,熟悉的声音传来,温文儒雅:“今儿来拜见时先生,不想竟能巧遇林郎,真是意外之喜。”
看着李旭诚挚的笑脸,林楠心中暗叹,他倒是挺意外的,但是喜就未必了。
李旭不顾林楠推辞,亲手扶了他就座。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时博文等他们客套完,起身道:“楠儿你陪睿王殿下坐坐,老夫还要事,就先失陪了。”
向李旭告了罪,转身出门。
林楠眼巴巴看着时博文的背影消失,一时无语,耳边传来李旭关切的声音:“多日不见,林郎身子可好些了……”
又来了……多少遍了啊……
半个时辰后,送走李旭,林楠回到小书房,便看见时博文正臭着一张脸,看他之前抄的字。
“先生……”
时博文嗯了一声,将一张纸递过来。
林楠一看之下傻了眼:“先、先生……”这东西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时博文淡淡道:“老朽的重孙儿过段日子便要开蒙,你的字不错,抄的书比市面上卖的要中看许多,便将这些抄了,送他做开蒙之礼吧!”
林楠哭丧着脸道:“先生,开蒙不用《尚书》吧?”
时博文道:“现在不用,日后总要用的。”
不等林楠多说,道:“知道你眼下正忙,老朽不急,等完成你父亲那些再写不迟。”
林楠刚松了口气,却听时博文继续道:“只需一个月内写完便好。”顿时又苦了脸……等他写好林如海那份就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这是一天都不让他歇着啊!
正要分辩分辩,却见管家又进来:“老爷,敦王殿下来访。”
时博文瞪了林楠一眼,拂袖去了,无缘无故被甩了脸子的林楠正觉得冤枉,刚提起笔写了两页纸,便见管家进来:“林大爷,老爷让您去见客。”
林楠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李熙一连串的举动让许多人都坐不住了,时府的门槛虽高,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挡得住的,反而方便了某些不方便去林府的人。
送走敦王李旬,已经是半个多时辰的事了,回到小书房,便看见自己的东西被收拾妥当,管家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道:“老爷说了,而今春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菜价贵的很,老爷家里人口多,俸禄都不够嚼用了,今儿就不留林大爷吃饭了。”
这逐客令下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林楠心中腹诽,口中冷哼道:“我可是交了束脩的!”
管家道:“您是交了束脩,可是没交饭钱……小的已经给您备好了马车,您看……”
虽然知道时博文不喜他招了这些个皇子过来,而且他也明白这里不是避难的好地方,但是除了他老爹,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不招人待见呢,咬牙笑道:“无妨,明儿我自己带饭!”
见时管家听的目瞪口呆,林楠大喇喇招手道:“不是说马车来了吗?还不过来扶我?”
管家嘴巴张合了几下,终于想好要说什么时,外面又有人来报:“诚王殿下来了,老爷说,他身体不适,让林大爷替他去见。”
林楠咬牙:真爱凑热闹!还嫌我给人嫌弃的不够吗?
腹诽着去了前厅,行了礼,道:“先生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命……”
李资打断道:“我不是来见时先生的,我是来见你的。”
“呃?”林楠微楞,歪头看看守在一边的时府下人,这样幌子都不打一个不太好吧?
这边李资已然起身,对管家道:“烦请转告时先生,李资今儿来的造次,既然时先生身体不适,那么李资下次再来拜会。”
对林楠道:“走吧!”
林楠无奈,只得跟着他出府,走到门口时,时家管家如飞而至,对林楠道:“我家老爷说了,他身体不适,这几日恐不能教导林大爷,是以放林大爷十日的假,林大爷在家自己温书吧!”
说完也不等林楠答话,逃也似的走了。
林楠目光呆滞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李资摇头失笑,道:“上车吧!”
林府的马车还没到,时府给他准备的马车也没影儿,林楠只得坐李资的车,上了车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人。
李资先扶他坐下,道:“这位是陈太医。”
顿了顿,道:“前儿我让成三子交给林全按揉穴位的法子,便是这位陈太医所授。”
林楠先致了谢,却不敢胡乱开口说话。
关于腿的事儿,他要先理一理。
...
风湿,他八成是没有的。连日的吃药、火罐加上按摩,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还让人扶着,多半是为了演戏。
理一理理一理:他没得风湿;李资认为他很有可能得了风湿,并且认为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得风湿,并且帮忙他瞒着他知道自己得了风湿的“事实”;李熙也认为他很可能得了风湿,但是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得了风湿,并且严令所有人瞒着他这件事儿……这个乱哟!
总之,如果这位太医是李资的人,他要假装知道自己得了风湿,如果这位太医是李熙的人,他就得假装完全不知道关于风湿的事儿!
李资似知道他的为难,开口道:“这位陈大人,对治腿疾很有法子,父皇特地吩咐他来帮你看看。”
原来李熙派来的。
林楠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李熙有些误会了,他一直认为李熙对他利用居多,但是此刻来看,他对自己也不是全然不上心。
顺从的将手伸出去给陈太医把脉:他完全不担心被看出破绽,且不说他所谓的痹症还未发作,能不能看出染了病还不知道,便是那陈太医真有那么神,谅他也不敢在李熙面前乱说——他是太医,不是在天桥卖大力丸的,打包票这种事不是万分的把握是断断不敢做的,何况这是痹症,不是伤风感冒,伤风感冒好了就是好了,痹症的话,哪怕他五年之后再喊声腿疼,李熙照样要找人的麻烦。
果然把完脉的陈太医一脸的苦大仇深,并不敢说他有病,也不敢说他没病,只开了几个方子,让吃吃看。
第二日一早,先后从时博文和李熙手里都得了假的林楠便带了几个从人,去了城外一座小庄暂住。
又过了两日,林如海的书信到京城,林楠前前后后看了数遍,也只找到三个字:“知道了。”
虽不知道林如海到底意欲何为,但也明白此事不需他再操心了,于是丢开手。
城外庄子清净,空气清新,林楠心无旁骛,越抄手越熟,不等十日假期结束,便将林如海书单上的书全数抄完,整个人像刚去了枷的囚犯一般,一身轻松,在城外又住了一日,才动身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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