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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没有!绝对没有!”不等她话说完,平王爷便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平王妃冷冷看着他。“王爷,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把这话给说一遍吗?”
“本王当然敢!”
平王爷高声道,果然瞪大眼和她对视。
但是,也仅仅只是对视罢了。
看着平王妃不带半分感情的眸子,他张张嘴,却发现唇舌都不受自己控制,嗓子里也仿佛读了一团棉花,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果然,你就是有。”平王妃轻轻一笑,淡淡别开眼,“王爷,你说你,为什么每每在我跟前都会自卑成这样呢?”
“本王没有!”平王爷条件反射的大叫。但话刚出口,他便察觉到这话他今天已经说过太多遍,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便一咬牙,沉声喝道,“本王何曾自卑?本王又何用自卑?本王乃太后亲子,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长。在所有皇子当中,除了皇上,便是本王身份最为高贵,本王又何须在你跟前感到自卑?”
“是啊!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平王妃点头道,一脸真诚的看着他,“王爷,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本王说了本王没有!就是没有!”平王爷都快爆炸了,浑身都爆发出强烈的戾气。
平王妃却仿佛没看到,径自轻声道:“你不用不承认,我心里反正是清楚的。你其实就是自卑,你自觉配不上我,所以才会处处躲着我。甚至,你宁愿和桃蕊那丫头在一处亲亲蜜蜜,也不敢和我多说几句话。因为,每每和我在一起,你都心虚胆怯得不行,根本就没那个胆子与我多待!”
“你放肆!”闻听此言,平王爷额头上啪的爆出一根青筋,“你不过只是一个望族之女,哪里比得上本王身上的皇族血脉?本王何须自卑,又何须惧怕?”
“因为我是嫡出,而你不是啊!”平王妃轻声细语的道。
平王爷的脸色瞬时变得格外难看。“本王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这般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王爷您说得真是太好了!”平王妃点头道,“可不就是如此么?你做了六七年的庶子,后来嫡子的待遇享受不到一年就被人取代了。而后,你处在两者的夹缝之中生存了几十年,对于庶子的身份是既憎恶又怜悯的,对于嫡子那个身份更是羡慕又嫉妒。所以,面对我这个陈家竭力培养出来的嫡长女,你不由自主的便自卑的。没有缘由,只是你心里那份自卑感作祟而已。”
“本王没有没有!”平王爷扯着嗓子大吼。
事到如今,除了大叫‘没有’这两个字,他竟是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什么了。甚至,在叫出这两字时,他心头也莫名一阵乱跳,竟是……真的有些发虚了。
平王妃却是淡淡笑着:“若是没有,王爷你又何必新婚夜之后便不敢再碰妾身,甚至在妾身生潇儿,痛苦万分之时,却和桃蕊在书房里翻云覆雨?等到潇儿满了周岁,你甚至连京城都不愿多呆,赶紧的就去了南边,而后不久又带走了桃蕊!”
“你怎么知道的?”听得此言,平王爷心口陡的一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那件事……他自以为做得隐秘。而且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人提过半句,他早已为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谁曾想,今天居然被人当面提了出来!
平王妃微微笑着:“这种事情,我又如何不知?王爷你别忘了,妾身是王妃,整个平王府都是在妾身的掌控之下的!即便我嫁给你不久便怀了身孕,一年的功夫便生下潇儿。但这也并不能阻碍我将王府的一切都握在掌中。这王府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没一个人的说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是说……”平王爷心里一凉,“你早就知道了!”
“是。”平王妃点头。
“那你为何现在才说?”
“其实如果不是王爷你死不承认,妾身是不想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平王妃柔声道,“王爷您乃龙子凤孙,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本分。您不愿意同妾身过多的生儿育女,那么妾身便允您去临幸别的丫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她顿一顿,“在妾身三日回门之日您就睡了她,您行事也未免太急躁了点。”
即便已经有了方才的打击,但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平王爷还是宛如被当头打了一棒,开始觉得头晕脑胀起来。
“呵呵呵……”他突然冷笑起来,“是!你说的没错!本王不喜欢你,本王甚至讨厌你!若非你身份出众,于本王的大计有用,本王何至于腆着脸将你求娶回来?和你比起来,本王宁愿要桃蕊,至少她乖巧听话,事事以本王为尊!”
“所以,你觉得你们同病相怜,都是不得人喜爱的可怜人。明明满腹才华,却不得人赏识,终得沦落到那个地步。于是惺惺相惜,越走越近,从此眼中只见得到对方,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平王妃道。
“没错!”平王爷猛地将头一昂,高声应道,“这世上,最懂本王的就是桃蕊,最爱本王的人也只有桃蕊!这一辈子,本王最不后悔的就是要了她,并和她厮守这许多年!”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平王妃眼神一暗,便又笑了起来:“说白了,你就是胆小,自卑,懦弱。不敢迎难而上,便只能从比自己更不如的人身上寻找安慰,还以此自我安慰,时间长了,便自己都说服自己这是真爱了!”
“你胡说什么?”平王爷双眼一瞪。
平王妃从容看过去。二人眼对着眼,一字一句的道:“王爷,你扪心自问,你对桃蕊到底是什么感情?你果真是爱她的么?还是……你只是将她当做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可怜虫,便想方设法的从她身上汲取温暖?”
平王爷一滞:“本王……本王没有!”
“你有。”平王妃沉声道,“你想尽办法的疼爱她,爱护你们生的儿子,并非是因为你真的有多喜欢他们,只是你除了能从他们母子身上寻得慰藉,便从其他人身上寻不到了!”
“本王……”
“你之所以要远远的逃离我,是因为我看尽了你幼时潦倒的模样。虽然现在你已经是天凤王朝最为尊贵的王爷,可是你自卑已经刻入了骨子里。每次面对我,你都不由自主的要将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回忆一遍。你窘迫了,所以你没出息的逃了。而你厌恶潇儿,也只是因为他是嫡子。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得妾身疼爱,得母后宠溺,你嫉妒他!”
“而且,他越是得母后欢心,你就越是看他不顺眼。因为你自小跟着母后在后宫步步为营,母后从不敢多给你半点柔情,她总是无时不刻不在教导教训你,唯恐你一步不慎便步入了别人布好的陷阱。后来母后终于当上了皇后,却又很快有了皇上。皇上年幼,母后自然更偏疼他多一些。你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平衡。只是皇上日日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看着,你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对他动手。可潇儿不同了,他是你的儿子。你做父亲的,有的是借口对自己儿子非打即骂。每次打骂了他,在你心里,那便同你打骂了皇上乃至母后一般,所以你才会乐此不疲吧?”
“至于侧妃妹妹,她天真烂漫,乃江南李家的掌上明珠。这样的女子,你也是打从心底里嫉妒的。她有着你所没有的快乐童年,更有你一直可望而不可得的全家人的疼宠。那样的女子,你想要接近,却又不敢太过接近。所以你才会不停的勾引她,却又故意做出道貌岸然保持距离的模样,引得她主动来寻你。但是,她的大小姐脾气还是让你有些招架不住。所以时间一长,你也厌弃了她。而后,你才又想起了桃蕊,觉得还是她最好,便从我身边要走了她。王爷,你说妾身说得对不对?”
平王爷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
或者说,他是不得不平静。
早在五岁时,他便知道这个女人极不寻常。虽然那时候她也才不过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然而站在气度斐然的太后以及众多后妃乃至陈家夫人身边,却是半点都不落下风。她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也并不多动一动,却一直叫人忽略不了她的存在。
那时候太后叫人将二皇子和六皇子拉开,他抬起头来,一眼便瞧见了她。她却只是淡淡朝他这边看了眼,便转开目光,就仿佛只是随意的赏景一般,看完了也就完了。
但是他的心却仿佛被一只拳头死死攥住,难受得他恨不能立即就往旁边的荷塘里滚进去!那样也好过在她跟前出丑!
是的,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就是出丑了!甚至那时候的他就有一种感觉——她,肯定看出这一出的背后之意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依然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太后训斥完了二皇子和六皇子,又叫人去教训了贵妃和皇后,她还是一声不吭,并没有出来揭穿他的意思。
后来几次见面,她还是那般平静淡然。不管他是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还是后来风头无两的皇后独子,亦或是当今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她都是这般表现,没有任何波动。就连母后都夸她端庄娴静,稳重可靠,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再加上她的出身……他理所当然的娶了她为妃。
也正是在成亲之后,这个女人也才终于露出淡然稳重之外的一点个人情绪。后来他又一点一点的透露出自己的意愿,她并不吃惊,反而表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愿意帮助自己达成所有。天知道,当看到她点头的刹那,其实他心里也是极度欢喜的!
这是不是说,她心里是有自己的?不然,为何她答应得这么爽快?那一段时间,他都差点以为自己要爱上她了!
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这个女人这么精明,他岂会不知自己娶她的目的?而且自己在婚后不久就做出那些事,她却半点情绪不露,还顺从自己的意思将桃蕊送到南边侍奉自己,却自己留在京城帮他搜集情报……其实哪里是搜集情报?她分明就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主动回来钻!她甚至还不知用什么法子说动了李侧妃,竟让他的队伍从里头就崩坏了起来!
想通了里头的一切,他心中一片冰寒。
这么精明的女人,他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贪恋她的能干和她家族的势力,而该直接将她给灭掉的!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闭上眼深吸口气,他无奈点头:“你说得很对,本王就是这样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平王妃满意颔首:“王爷现在终于诚实多了。其实这样不也挺好么?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我也不必再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大家敞开了心扉好好聊聊便是。”
敞开心扉?好好聊聊?现在他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平王爷轻笑:“本王和你没什么可聊的了。”
“可是妾身还有许多话要说呢!”平王妃柔声道,转身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来,并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杯,亲手给他倒了一杯酒,“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在天牢里虽然没有受罪,但吃住肯定都是不习惯的。妾身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这壶酒也是你我成婚之初,妾身搜集的王府后院梅花上的雪,并春日结的青梅酿的酒。原本还说若是生了女儿,就等到她出嫁之时挖出来做宴客之用。谁知这么多年,妾身就只生下潇儿一个不成器的,女儿却是想都不用想了。既然如此,这酒也不用拿出来了,咱们自己喝了便是。”
眼看一杯酒送到跟前,平王爷却是眼神一暗,猛地一把将她推开!
眼前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那熟悉的一幕幕——
两杯毒酒,他和桃蕊一道灌给了他们的儿子一杯。下一杯,也被他亲手灌入了桃蕊口中。
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最爱的女人,都是被他亲手杀死的!他们都死在了他的手里,也是死于他的贪恋!
他堂堂男子汉,却连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儿子的本事都没有!甚至,他还要杀死他们以求自保!
做男人做成他这样,他还有什么颜面出去见人?偏偏他还是一国王爷!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长,这个天凤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想想真是讽刺得紧!
“呀!”
被他推得踉跄几步,手中的酒也撒了大半。
平王妃好容易站稳,也不生气,只又倒了一杯酒,轻声问:“王爷可是又想到桃蕊和秀然了?”
“你没有资格叫他们的名字!”平王爷恶狠狠的低吼。
“那倒是稀奇了!妾身身为王爷您的正妃,您所有儿女的嫡母,若是妾身都没有资格叫他们,那还有谁有资格叫?”平王妃笑吟吟的问。
平王爷冷冷瞪视过去。
平王妃微微一笑,又将筷子送到他手边:“人都已经去了,王爷您便是再想,也不该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些饭菜都是刚出锅便被妾身提了过来,现在还热着呢!赶紧趁热吃了,好生补充补充体力吧!”
“本王不吃!”平王爷一把将筷子挥到地上,冷冷看着她道,“谁知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是不是又在饭菜了下了药,要将本王给毒死?”
平王妃一怔,忽的唇角泛开一抹浅笑。
“原来王爷您竟已经不自信到这个地步了?”
“本王不是不自信,本王是不信你!”平王爷低吼,“你之所以急吼吼的跑来见本王,不就是害怕本王出去之后,报复你们,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吗?虽然现在母后和皇上还没有看到本王的信,但你们想必也是扣押不了多久的。只要他们看到了,本王就能安然从这个地方离开!你害怕这一天出现,那自然想要先下手为强。”
“所以妾身就要在饭菜里下毒?”平王妃眨眨眼,忽然不可抑制的低笑起来。
平王爷被笑得满心羞窘。“你笑什么?”
“我笑王爷,你这辈子都已经见识过这么多世面了,林林总总的人也接触过不少。难道在你眼里,妾身就是只会耍这些鬼蜮伎俩的小人么?”平王妃捂着笑疼的肚子慢声道。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女人又聪明又狡猾,现在他犯了事,她却依然在外头如鱼得水,便能知道她的手腕有多高了。她一直奉行的是阳谋,那种搬不上台面的小伎俩,她是干脆连用都不屑于去用。既然如此,她又如何会给他的饭菜里下药?要是太后知道了,她必定也逃脱不过一个死!她才不会这么傻!
只是,既然话都已经出口,自己自然不会收回。平王爷便冷哼一声,酷酷的别开头。
平王妃见状,又无力摇头:“夫妻多年,王爷你虽然和妾身在一处的时间不多,但妾身什么性子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因此,妾身承认,妾身是不乐意让您走出这个天牢。但这也并不能说明妾身就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法子弄去您的性命。”
平王爷心中有事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平王妃浅浅一笑:“其实妾身就是想问问王爷,您给皇上和太后写了认错的信函,然后,您出来之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那自然是——
“重获皇上的信任,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妾身和侧妃妹妹,再杀了潇儿还有南边的阿默他们,为桃蕊还有你们的儿子报仇?”平王妃问。
平王爷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不过想想,他只是死死盯着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就是是了。”平王妃点点头,“那妾身就想问了,王爷您此举到底是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他只是想要报仇!将这些害得他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人都报复回去,顺便为桃蕊还有他们的阿秀报仇,叫那些人全都不得好死!
“您想弄死我么,以泄心头之恨。然后呢?”平王妃只问。
平王爷不解:“什么之后?”
“那自然是弄死我么之后啊!”平王妃笑道,“妾身和侧妃妹妹都死了,潇儿他们也都为你的阿秀赔命了,这样的话,王爷你的子孙便都凋零了!这样一来,你不又得娶一门王妃,再生上几个儿女好延续血脉?”
“本王不需要!等为他们报完了仇,本王就下去陪他们母子!”平王爷道。
“是吗?”平王妃皱皱眉,“只是这样的话,只怕皇上太后便会觉得桃蕊是个红颜祸水,将咱们王府搅得不成样,肯定不会允许你们走到一起。到时候,桃蕊母子怕是连死了都不得安宁。挫骨扬灰都是最基本的!”
平王爷脸色陡变。“不会的!母后她最是慈悲,她怎么会……”
“王爷您难道王爷,母后当初是如何过关斩将,坐上皇后之位。后来又是如何整顿后宫,令众妃臣妇的吗?更兼皇上病重之时,若不是母后以雷霆手段斩了几个趁机作乱的老臣,太子年纪轻轻也压不住阵。”平王妃摇头道,“母后不过是完成了任务,便让自己慈悲下来罢了。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子孙,她必定又会祭出雷霆手段,决不让那些罪魁祸首好过!更何况……”浅浅一笑,“潇儿可是母后最为疼爱的孙儿了。一旦他出了个好歹,母后虽然不舍得将你如何,但桃蕊母子不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么?就如现在一般。”
平王爷的脸色刷的白了。
“你……你在威胁本王!”
“不,妾身只是在提醒王爷你。随便……哎,为桃蕊母子抱一声不平罢了。”
“你?为他们抱不平?”平王爷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恶心!
不管他如何嫌恶,平王妃依然轻声细语的道:“王爷你说,这事是不是很可笑?你口口声声最爱桃蕊,甚至一直声明夺了这天下也是要给李秀然的。可是,现在事败,你在给皇上太后的认罪信里却是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他们身上。甚至,他们母子还是你亲手杀死的,只是为了保全你自己!”
“本王没有……”
平王爷无力想要反驳,平王妃不听,继续又道:“还有。你现在口口声声要出去,要为他们母子报仇。可是呢?如果你果真报仇了,最终面临的结局也只有两个:要么为桃蕊守身如玉,那么桃蕊就成了祸国妖姬,挫骨扬灰,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是必须的。要么你不为她守,又欢欢喜喜的娶了新人生了儿女。那么到时候,他们母子在地下看着你又怀拥娇妻稚子,心里又会是何感想?”
“本王……”想到那样的画面,平王爷胸口就像是被压上一块大石,竟是闷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是啊,报了仇,又能如何?最终结果,也不能让地下的他们快活,反而更有可能让他们坠入更为痛苦的境地。那么,他坚持报仇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此时,平王妃又开口了,“其实妾身很想知道,王爷你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打定主意要牺牲他们母子保全您自己的?如果心中真的疼爱他们,您难道不应该将生的机会留给他们母子中的一个吗?”
“没了本王,他们必定也保全不了!”平王爷低叫,却是有气无力。
这话你根本连自己手说服不了吧?平王妃摇摇头:“王爷您这话可就说的不对哟!若是妾身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么妾身必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机会给潇儿!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妾身的命!但凡只有半分的机会,妾身也会给他,哪怕妾身的机会有九成九!”
平王爷身体猛地一震,怔怔看着她不语。
平王妃浅浅一笑:“这便是母子亲情吧!不过现在只怕说了王爷你也不信。那么妾身再举一个例子好了。还记得上次德州那一场刺杀么?兰儿的眼睛被人用石灰粉迷住了,四周围还有那么多刺客,如果潇儿赶紧在左右的护送下逃走,他也是有全身而退的机会的。可是他没有。眼看有人想趁机对兰儿不利,他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身体送了上去,替她挡了那一刀。王爷你可知道,如果那一刀不是偏了的话,他几乎就要被腰斩了!”
平王爷依然不语。
平王妃却知道他听明白了。“所以说,有些事情,不是看可能不可能,而是看心。你有心想要护住他,那么不管刀山火海,再艰险的环境你都不会惧怕。反言之,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计算起得失了,那就说明——”
“说明什么?”平王爷心口狠狠一跳!连忙问道。
平王妃柔柔笑着,出口却是毫不留情:“说明,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所认为的那般看重他们!”
“不可能!”平王爷当即反驳。
“可能不可能,那就只有王爷您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平王妃道,忽的幽幽长叹口气,“其实说起来,妾身倒是很为桃蕊那个傻丫头感到惋惜。还记得小时候,她也是多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丫头。自小跟着妾身,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虽然没得先生悉心栽培,但比起那些小官之家的嫡女却是半点不差的。妾身原本想着,以她的品貌,给她寻个新科进士不成问题。谁知还不等妾身来为她打算,她就已经自己给自己找好出路了!”
“你说她这又是何苦?在陈家,她也是看多了妻妾之争,妾身还曾和她说过这些,大家都是一口咬定此生定不会与人为妾的。可是那话说出去也不过两年,她居然就成了王爷你的人!这么说的话,她其实也是爱惨了王爷你吧?”
听闻此言,平王爷胸口猛烈欺负几下,居然不敢再看平王妃的眼,赶紧害怕的转开头去。
平王妃见状浅浅一笑,又淡声道:“其实说起来,王爷你对她也不算差了。好歹你给了她近二十年的安稳生活,还给了她一个精明能干的儿子。虽然后来你举事失败,却害得他们母子成了牺牲品。甚至现在你想脱罪,还得将责任往他们头上推。不过,想来以她爱惨了王爷你的心情,你这么做她必定也是愿意的。说不定,她之所以同意喝下毒酒,就是为了让你如此呢!”
“你闭嘴!别再说了!”平王爷猛然大吼,痛苦的抱住头。
他又想到那一幕了!
安庶妃任凭他将毒酒倒入自己口中,却豪不反抗的咽下。甚至,当他被他激得失去理智,掐上她的脖子的时候,她也分毫都不紧张,反而满足的笑了!
就算到死,她也是笑着去的。
她一直在笑!
她怎么可能笑得下去?明明他就是故意的,他怕死,他根本就不想喝那杯毒酒,他原本就打算将毒酒给他们母子!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似乎真的并非如自己所料那般疼爱他们!
啊啊啊!
认清这个现实,他内心突然更加的崩溃,突然就愤怒起来!
“陈柔,都是你!你到底还要祸害本王到什么时候?桃蕊他们母子都是你害死的!”
“王爷你竟是打算将这人都推到妾身头上了么?”平王妃闻言眨眨眼,又一脸失望的摇头叹息,“方才我还觉得你算是个男人。不过现在一看,却是我对你抱的希望太大了。你还是那么自卑,自傲,胆小如鼠,却又妄自尊大。你真心爱的一直就只有你自己,旁人于你来说都是垫脚石!桃蕊真是瞎了眼,居然为你这种人付出了性命!”
“你胡说!你根本就是看本王更疼爱他们,你嫉妒罢了!”平王爷扯着嗓子嘶吼。
平王妃冷冷笑着:“我需要嫉妒一个死人吗?”
平王爷一滞。
平王妃最后看他一眼,定定转身:“妾身言尽于此。王爷你如果还不能看清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话,妾身以为,您还是不要出来的好。一个人,若是一直自欺欺人,连自己的本心都无法承认,那又何谈什么大业有成?你这辈子注定就是失败的命!”
丢下这席话,她抬脚就走。
平王爷愣愣看着她潇洒离去,双腿却是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本王爱的只是自己吗?本王一直在自欺欺人吗?本王注定失败吗?本王……”
“不!不会的!本王没有自欺欺人,本王的本心就是如此!本王是爱桃蕊的,本王一直爱的人就只有她啊!虽然本王最终害死了她,虽然本王现在活着也无法让她心安,虽然……虽然……”
话说到最后,他早忍不住泪流满面。无力趴伏在地上,脑海里全是安庶妃临死前安详的笑颜,双手不住的捶打着地面,口中喃喃低叫个不停:“桃蕊,桃蕊,桃蕊……”
——
平王妃走出天牢底层,便见出口处站着王嬷嬷,以及几名狱卒。除此外便没有人了。
眉头微微一皱:“太后呢?”
“太后娘娘身体略有些不适,以及在太子殿下的陪同下回宫歇息去了。”王嬷嬷低声道。
“原来如此。”平王妃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吧!母后最近身子一直不好,再加上王爷这件事的打击……哎!她老人家也是够苦的了。”
王嬷嬷脸上表示有些古怪。
两人上了马车,王嬷嬷才小声道:“王妃,太后娘娘临走前吩咐奴婢,说叫奴婢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
“太后娘娘说,王爷的事情,她不管了。死也罢或也罢,好也罢坏也罢,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这个人心中就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却对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耿耿于怀。这样的人即便放出来了也只会为祸人间。与其如此,那便不如叫他继续在牢里住着吧!大不了咱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便是了。”
“哦,我知道了。”平王妃点点头,唇角微微勾起——毕竟是亲娘啊!就算知道儿子心思不正,却也还想着要留他一条性命。不过……他自己想不想留,那就是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日子不觉又过去了十来天。
算算日子,去往西边的那两个人也快回来了。
平王妃抱着小孙子在宫门口晒着太阳,一边哼着摇篮曲。一手摸摸孙子嫩滑的小脸蛋,柔声道:“小午儿,你爹娘马上就要回来了呢,你高兴不高兴?”
小家伙抓着手里的拨浪鼓摇晃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便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平王妃看在眼里,也无奈浅笑。
此时,王嬷嬷突然从外头走过来,匆忙来到她身边,低声耳语:“王妃,王爷在天牢里自尽了!”
终于自尽了?
平王妃唇角微勾,终于释出了一个多月来第一抹愉悦的笑。
------题外话------
终于死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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