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等,让我……让我稍微整理一下。”
林敏敏抬起一只手,止住钟宁卉的滔滔不绝,“你是说,我们的国号是……大周?”
“嗯。”钟宁卉点头。
“唐、宋、元、明……周?”
“是的。”钟宁卉再次点头。
“现在的年号是圣德……呃,圣德二十五年?”
“对。”
这一回,换作钟宁嘉抢着点头了。
“呃,那个,大周朝立国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林敏敏又道。
“嗯。”钟宁嘉和钟宁卉同时点头。
林敏敏的手按在太阳穴上,用力揉了揉。自从莫名其妙在那间客栈里醒来后,她就一直不愿意去细想眼前的一切。
而,就算她再怎么不肯面对现实,现实却就在这里——她,果然是穿了。
而且,还是魂穿到一个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天知道是哪一个异次元的空间里。
林敏敏再次用力掐掐太阳穴,一边下意识地计算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大明朝亡国应该是在十七世纪中叶。如果直到大明灭亡之前,两个世界的历史进程都是一样的话,那么加上如今这大周朝的一百多年,眼下这个年代,应该差不多相当于她原来那个世界的西纪元十八世纪中或十八世纪末……
在原来的历史里,十八世纪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启蒙运动开始了吗?工业革命呢?还有那个拿破仑,出生了吗?还是已经成为欧洲的恶梦了?
林敏敏抬头看看那盏越看越可疑的煤油灯,不由暗恨自己当年怎么学的是中文而不是历史。
不过,似乎就算她选择学历史,眼下也没有任何用处。如果那位穿越成周世祖的仁兄——林敏敏相当肯定,这抢了大清江山的世祖兄绝对是个穿越份子——如果那位仁兄的金手指大开的话,只怕如今的世界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那她知不知道原来的历史都没什么区别。
她不禁又揉了揉额,“你们,呃,我们家,也算是贵族出身。你们家祖上是个侯爵,而且还是开国四公八侯中的一位,但因为你们父亲的父亲……呃,总之,你们家上一辈子中有一位不是老大,所以没有承爵的资格,爵位就由你们父亲的某个伯父承袭了。但这位伯父好像不太喜欢你们的父亲,所以这些年你们都不曾回过老家。如今那位不喜欢你们父亲的老侯爷挂,呃,死了,这新侯爷——就是跟你们父亲交情不错的那个堂弟——承了爵,所以你们父亲打算做完这最后一笔买卖后就收手,然后带着你们衣锦还乡……我没说错吧?”
“对,没错。”
钟宁卉点点头,却被林敏敏那带着嘲弄的口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女人是个矫揉造作到极点的一个人,行事作派总是把自己往大家闺秀的方向去装点,这种近乎粗鲁的说话方式,是绝对不可能出自那个女人之口的。
林敏敏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将两只脚缩到身前,伸手抱着双膝,那瞪着煤油灯的两眼不禁一阵发直。
见她把脚缩到床上,男孩也学着她的样子脱鞋上床,一边抱住膝盖,一边歪头望着她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敏敏摇摇头,视而不见地望着那盏煤油灯又道:“这艘船,是从广州到杭州的定期航班。你们……我们家的老宅,是在杭州府治下的长宁县,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回长宁老宅。对吧?”
“对。”钟宁卉点头。
“对。”妹妹钟宁安一边学着姐姐的话,一边爬到林敏敏的背上,伸手去够她头上簪发用的那根竹签。
姐姐钟宁卉以为,这女人定然会阻止妹妹的调皮,谁知她竟还往妹妹那边偏了偏头,好让她更容易碰到那根竹签。
看着那个毫不淑女地缩着双脚,任由妹妹拉散她发髻的林敏敏,钟宁卉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这女人,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么说来,她果然是失忆了,而且还失得十分彻底呢。
幸好,她失忆了。钟宁卉忍不住悄悄拍了拍胸口。
妹妹成功拔下林敏敏头上的竹签,看着那头长发柔顺地滑落,立刻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她拉起林敏敏的手,将那根充当发簪的竹签重又塞进她的手里,示意她再把头发盘上去。
此时的林敏敏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奇怪的世界,故而也没多想,接过那根扁扁的竹签就利落地重新盘起了头。
妹妹则兴致勃勃地又去拔那竹签,看着她的头发掉落下来,再次“咯咯”笑出声来。
当她又一次将那根竹签塞进林敏敏的手里时,林敏敏随意瞟了一眼,却正好看到那竹签上隐约有两行红色的字,不由举到眼前看了看。
只见那竹签上写着: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番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穹。
什么意思?
林敏敏皱起眉,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签条是她顺手从城隍庙的签筒里抽出来的。
这,就是传说中求签用的签吗?!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林敏敏从没见识过这玩意儿,如今第一次见,她不由好奇地把玩起来——也幸亏她当年学的是中文,看起这些繁体字来全无障碍。
只是,这首诗……
钟宁嘉见她把玩着那签条,便也探头看过来,好心提醒道:“看看后面,看看这是上签还是下签。”
林敏敏依言翻过签条,只见那背面赫然写着“下下签”三个字。在那三个字的下面,还有两行小字:第四十七签,秦败擒三帅。
“哎呀,”钟宁嘉失望地叫了一声,“竟然是下下签。”
这一声也把钟宁卉给引了过来。她弯腰看看那根签条,皱眉道:“得找个解签的,才能知道这签是什么意思。”
林敏敏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新新人类,自然不信这些,便无所谓地耸耸肩,重新将头发盘成一个丸子头,举着那根竹签道:“这玩意儿,你信它,它就成真,你不信它,它就只是几个字罢了。”
“可是,是下下签呢,”钟宁嘉苦着脸道,“我们最近也确实是挺倒霉的,先是爹死了,然后我们又差点被人卖了,姐姐还差点被朱三掐死……”
想到这几天的可怕遭遇,想到突然就不见了的爹,男孩的眼中顿时泛起泪花。但他又怕人笑话,忙偏过头去,偷偷用衣袖擦掉眼泪。
而,林敏敏那拿着竹签的手却是忽然一抖。
倒霉。
这几个孩子倒霉,难道她就不倒霉?!
只是醉了一场而已,醒来竟莫名其妙成了三个孩子的娘,而且还是一个新寡的身份!
想她原本可是刚刚被人劈腿,连婚都还没有结过,居然转眼就成了一个寡妇!还是拖着三个油瓶的寡妇!
望着那盏煤油灯,林敏敏 ...
的手缓缓落到膝上,又缓缓低下头去,将头埋进臂弯。
她想回去。
她不想留在这里。
不管原来的世界里有多少不如意,那终究是她的世界,那里有她的生活,她的朋友们,她的一切……
可是,她要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呢?原来的那个身体,又是出了什么事,才叫她的灵魂跑进了这个身体里来?原来的她,死了吗?现在的她,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穿越……
神之又神的穿越,有人求之而不得的穿越,她能不能不要遇上?!
这么想着,林敏敏的眼中也是一阵发涩。
下下签。她果然中了个下下签……
忽然,一个软软的小身体贴到她的背上,妹妹抱着她,以手抚着她的头,细声细气地道:“敏敏娘乖,敏敏娘不哭。”
林敏敏的喉头不由一堵。
都说孩子是这世上最敏感的人。她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却不想还是叫个孩子看穿了她那即将崩溃的情绪。
林敏敏用力吞咽了一下,却怎么也咽不下喉头堵着的硬块。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忽地将妹妹抱进怀里,任由那眼泪打湿妹妹的衣襟。
她这一掉泪,顿时吓着了妹妹,妹妹张嘴便号啕起来。
见妹妹和敏敏娘哭了,钟宁嘉顿时也忍不住了,抹着眼泪跟着抽泣起来。
林敏敏抬头看看他,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进怀里。
自从知道父亲去世后,钟宁卉就一直忍耐压抑着自己。她知道,她不能哭,她的弟弟妹妹还全都要依靠她呢。但同时她也知道,作为一个小孩,她的力量太过薄弱,所以她才千方百计去骗林敏敏。偏偏这失忆后的林敏敏竟没有一点儿原本的机灵聪明劲儿,竟当着她弟弟妹妹的面哭了起来。
没用的女人!
钟宁卉咬紧牙关,伸手去推林敏敏。但,她的手指还没碰到林敏敏,林敏敏却忽地一伸手,将她也揽进怀里。
钟宁卉的心中霍然一抖。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再没让人这么抱过她。此时此刻,她不知为什么,忽然只觉得浑身一阵乏力,只得靠在林敏敏的身上,努力吸着那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的鼻子,原本干涩的眼中竟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泪来。
那眼泪有第一滴就有第二滴,很快的,眼泪在她的脸上飚成一条泪河。
她瞪着那双流泪的眼,心有不甘地伸手去推林敏敏,却发现林敏敏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看着伏在林敏敏怀里哇哇大哭的妹妹,看着倔强地用衣袖抹着泪的弟弟,钟宁卉终于忍不住了,抖了抖唇,“呜”地一声也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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