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敬的年纪不大,在某些事上倒颇有见地。
赵小舅看到那些书,也是爱不释手,后来看赵敬只是求知之心,并无杂念,心生敬重,慢慢也淡然了下来,只为求知。
陈湘如道:“谢五表哥提点。”
因有了赵敬的话,陈湘如便说要介绍赵七少爷去江宁书院读书。
赵四舅倒也满心应下。
对外,赵小舅和赵敬留在陈家读书,说的是一半苦读,一半教导陈相富兄弟,而陈相贵又爱缠着他们二人,外头人自是信的。
到沐休日的时候,赵小舅、赵敬也会休息一日,或与江宁的学子们谈论诗词,或到郊外赏景,而今又到了四月,气候正好,风景怡人。
*
四月十七晚,陈湘如几乎就没睡觉,刚过子时,就带着喜婆等人进了淑芳苑,给陈湘娟上妆打扮。
赵二舅家的送亲队伍在城外客栈里住了下来,只等十八日天一亮,赶着吉日送赵珍儿过门。
聘礼备了三十八抬,赵二舅夫妇又特意给赵珍儿预备了四十抬嫁妆,这对日子并不宽裕的赵家二房来说,怕是小半个家业也置进来了。
赵家人对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总是舍得置一份丰厚的嫁妆,就如昔日的赵氏也是如此,也难怪老夫人舍得给赵家银钱接济,一来赵家的儿郎后生都还争气,二来赵家以诗书传家。她虽接济些银钱,他日他们风光了,少不得会帮衬着陈湘如姐弟几个。怎么算都是两头得好的事。
十八日寅时二刻,陈湘娟被族兄背上花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马宅移去。
五十抬嫁妆,也算是极其丰厚了。陈湘娟听说赵家只备了四十抬嫁妆,越发觉得自己的嫁妆够体面。
辰时三刻,赵珍儿自陈家大院东门而入。神算子说:一嫁一娶,先嫁后娶。这样可以把晦气带出家门,把喜气、吉气迎进门。但不能从一个门里进出,西边预示着晦气离开,而进来的新娘必须走东门。
东门一进便是东院,兜绕了一圈方进了松柏苑。
族长早早到了陈家大院。以长辈身份,接受一对新人的拜见,而花堂上还摆了陈将达与赵氏的牌位。
新人送入洞\房后,酒宴开席,来往的宾客往返道贺,因四月十八天气甚好,女客设在淑芳苑,男客就设在后花园里,又拨了竹涛院做休憩之地。
忙忙碌碌间。一天就这样过了。
王家来的人因为陈湘如的告诫,一个个倒也安分守己,只是听着那唱礼的司仪高呼宾客送来的贺礼。也是听得胆颤心惊,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赵家没动陈家送去的聘礼,是原封不动又随着四十抬嫁妆又送回来的,统共凑了七十八抬嫁妆,倒也得体。
*
陈家大院里热热闹闹,马宅里陈湘娟却憋闷不已。
马家的人还真能做得出来。说不管,还真不管了。就连这十抬聘礼也是陈湘娟自己拿了一千两银子给马庆和大姨娘置备的,马宅里的来客更是寥寥无几。
来的宾客,一些是江宁书院的学子,还有一些是马庆在织造府任上时认识的客商,更有江宁府衙门的小吏、差捕等,送的礼物最值钱的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的封红,还是在江宁织造府上任职时认识的布商——金老爷所送。
来道贺的都是些小人物,举目一扫,最阔绰的就算金老爷。
早前,马庆与金老爷交好,一人养了个布面美人,而今金老爷将秋美人纳为侍妾,可马庆却与春美人散了。
不过四桌客人,马庆却喝了酩酊大醉才回来。
倒是大姨娘,一副没见过世面地往返在四张桌子前,招呼着客人,又陪了不是。
而给陈湘娟送嫁的人便坐了两桌有余。
陈湘娟看着床榻上烂醉如泥的男子,哪里还有她初见时的风流倜傥,气得抬腿就踹了他两脚,怒骂道:“马庆,不会喝,你就不能少喝点,给我起来!快给我滚起来!”
马庆低嘤了一声,一动不动。
陈湘娟抬腿又踹了两下,气哼哼地道:“快起来,给我揭盖头。”
大姨娘令下人把吃醉酒的客人扶回了客房,听到里面的动静,想进来,又被婆子给劝住了:“姨奶奶可不能进去,这是乱规矩的事。”
“大爷吃醉了,再醉也得给新娘子揭盖头。”
心里却担心陈湘娟把马庆给踹坏了。
虽然这是陈湘娟先瞧上马庆的,可若不陈湘娟愿意嫁,马庆还指不定娶个什么样的。
婆子道:“有陪嫁的婆子呢,她会提醒的。”
果然,就见吴奶娘进了屋,与另两个丫头扶起马庆,将秤杆塞到他手里:“大爷,你得给新奶奶揭盖头,快揭!”
与其说是马庆在揭,倒不如说是吴奶娘握着他的手给陈湘娟挑了盖头。
陈湘娟瞪着双眼,气不打一处涌上来,骂道:“也就是我才看得上你,瞧瞧你们马家办的都叫什么事?庶长子成亲,连聘礼都让我拿钱办。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我陈湘娟嫁不出去。
白花花一千两银子,就办了十抬,就不能多预备几抬,马庆,你可是把我脸面丢尽了。瞧见我的嫁妆没,五十抬,像模像样的,还陪嫁了几万两现银,更别说田庄、铺子……
马庆,是你对不住我。往后,你休想我对马家人好,谁要再向我这儿拿一个子儿,老娘就跟他拼命……”
这不是骂人,也不是打人,根本就是陈湘娟近乎自言自语。
马庆一动不动地扒在那儿,听到耳边聒噪的声音,时不时睨着一条缝,瞧一眼又合上双眸。
陈湘娟穿着嫁衣在榻上坐了一宿。
马庆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娇俏的美人,这才忆起自己成亲了。
陈湘娟冷着脸,对外头大唤声“奶娘”。
小桠却捧着热水进来了,讨好似地道:“给大爷请安!给新奶奶请安!”
陈湘娟笑道:“你倒跑得快!”抬了抬手,掏出个钱袋子,当即便打赏了小桠两枚银锞子,“把奶娘叫来,我今儿要亲自将我的嫁妆入库,对了,把姨娘也请来帮忙。”
她要让马家的大姨娘瞧瞧,她有着多丰厚的嫁妆。
陈湘娟喝了几口茶,领着吴奶娘进了库房,指挥着下人们拆了红绸、红纸,将东西一放起来。
一抬专装头面首饰的,里面竟有六套像样的陪嫁首饰:赤金的两套,纯银的一套,又有赤金嵌珊瑚的、纯银嵌珍珠的、一套点翠的。
还有四抬一拆开,里面各有三十匹上好的绸缎,统共一百二十匹,匹匹都是花色、颜色极好的。
陈湘娟瞧了一眼,“回头留下二十匹,再给大姨娘两匹做新裳,给大爷留六匹下来,其他的都送到我陪嫁布庄里去,留得太久就坏了,还是卖成银子合算。”
她可不会如陈湘如那样大方,成亲第二天拜见周家长辈,一下子就送出几十匹上好的绸缎,这都是银子,她陈湘娟就爱银子,虽然也喜欢新裳,但还是换成银子保管合算。
她转而挑了留下绸缎,又当场抱了两匹给大姨娘。
乐得大姨娘合不拢嘴,娶个官家嫡女就是不一样,这着实很大方。
正忙碌着,只见一个婆子神色慌张地进了东院,欠身道:“禀新奶奶,老爷和太太到了!”
“谁?”陈湘娟故作没听清楚。
婆子又重复了一遍。
陈湘娟阴阳怪气地问:“他们是来亲戚的,还是来打秋风的?”
话虽然难听,大姨娘却有同样的疑惑。
虽然马庆唤她姨娘,实则是她亲儿子,马庆性子懦弱,但待大姨娘还不错。
马庆听到音儿,此刻来不及脱下新郎服,如离弦的箭一般出了东院。
因这是二进院子,前院正房是一间约有三间正房大小的大屋子,东头设了小榻,屋子中央是会客厅,西头又设了个小厅。
前院两侧有厢房,东厢房是厨房、杂房和仆人房,西厢房亦有三间,三间各安了床榻等物,是客房。
昨儿醉酒的宾客便安顿在前院的客房里,三间客房里都住上了人。
陈湘娟有些不放心,对吴奶娘道:“好了,东西都在这儿了,你赶紧把剩下的布送到我的陪嫁布庄上,带几个小厮下人帮忙。”
吴奶娘应了。
马宅没有马车,这马车也是陈家给陪嫁了一辆,不仅陪嫁了马车、骏马,连会赶车的小厮也有一个。
马夫人一进来,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二进宅子看上去有些年月了,但环境还不错,又在城南,看上去也值不少银子,会客厅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张挂着大红的灯笼,会客厅上头还结着喜绸,可想昨儿这里是何等光景。
马庆到了前院,与马大人、马夫人行了礼。
马庭立在一侧,冷眼看着马庆。
马夫人笑道:“庆儿呀,唉,原想早两日赶到,走到中途,偏船坏了,这不就晚了,你莫要见怪。”
马大人只见到马庆,却并不见陈湘娟,不由问道:“你媳妇呢?”
马庆道:“在东院整理她的嫁妆。”
马夫人赔着笑脸,故意责备道:“许是忙着,不晓得我们来了,来人,快请你家新奶奶来。”
一侧的婆子、丫头站作未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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