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陈将宏是昨日进的陈家大院,可进去后就躲在书房看书,那里有许多他盼望已久的书籍,他昨夜没睡,那是因为看书看的废寝忘食。
今日陈将宏见到周八,人家一早就是打算好的,没说几句话就带着他们到衙门领人,这赎银也没提,倒给了一个信套,直说里面就是没用完了赎银。
陈将宏一早就觉得这事古怪,没想是陈家大院要白白送他一个功劳。
赵武冷瞥一眼,“将生老爷,这次十三老爷为了捞你,可费了不少心思,人家以怨报德,对你有再造之恩,你怎好霸占了他家的七亩良田,说起来都是姓陈的,不是该把霸去的良田还回去么?”
原想陈将生会念着这好,不曾陈将生冷哼一声,“他又不是帮我,是帮三伯母的忙。”
他才不会欠陈将宏,更不会把那七亩良田还回去,落到他手里,自然就是他的,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要养子女,要养妻妾,凭甚要还与一个姓陈的外人。
他下大狱,原就是为陈记的事,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救他出来的原就该是陈家大院的老夫人。
陈将生继续道:“若说欠人情,是三伯母欠了陈十三,与我无干,陈十三想讨赏,只管寻三伯母讨去。”一扭头,再不理陈将宏。
早前在狱里,陈将生千百次地想过,如果有人救他出来,他一定感恩戴德,可就在他真正出来之后,这念头却变了,因为赵武说是老夫人请陈将宏周旋的。
赵武讥笑道:“世间都说白眼狼,在下今儿真是领教了。”
陈将生顿时跳了起来。却忘了是在马车里,头碰着车顶,“砰”的一声。直疼得他险些昏厥过去,“臭奴才。你竟敢骂我是白眼狼,你……”
赵武可不怕他,就是这么个东西,老夫人执意要大小姐把人捞出来。“在下是奴才,却不是你家的奴才,是陈家大院的奴才。”
陈家大院大门前,陈将宏先下了马车,赵武与门上的婆子道:“与老夫人说一声。将生老爷出来了,我将他送回陈家庄。”又对陈将宏道:“有劳十三老爷回禀老夫人!”
陈将生待在马车里,原想出来,可外头的冷风一吹,他索性不出来了。
想到这些日子在大牢过的苦日子,心有余悸,睡的是杂草堆,住的是昏暗的牢房,吃的是剩饭……实在是太苦了。
而这一切,都是陈家大院给他的。
拉他下狱。是因为陈记追究;放他出来,是陈家的老夫人。
这真是祸因陈家大院,福也因陈家大院。
总之。这回他也陈家大院的仇怨结深了。
这笔账,他会记在心里的,绝不会就此善了,总有一日,他要夺了整个陈家大院,也要夺了这偌大的家业,父亲在世时就曾说过,这里原就有他们这一脉的份子,可最后。竟因着他爹是庶子,给了些田庄、铺子就将他们打发了。
有朝一日。他定会夺回来。
陈将宏到上房见了老夫人,简要说了救陈将生出来的过程。
老夫人长吁一口气。“这周家真是情义之家,肯搭手相助。”心下却明白周八伸出援手的真实原因,不是因为陈家大院在江宁府的名声如何,仅仅是因为陈湘如与周八有私交,但这事老夫人自作不知。
陈湘如请陈将宏出面,就是不想惹人非议。
老夫人笑道:“十三,有劳你了,这次你帮忙将陈将生从牢里捞出来,也许他就肯将那七亩良田还给你了。”
陈将宏想到这事,不由得苦笑起来,早前他也是这样想的,连老夫人也都看错了,“三伯母,将生说,他是因陈记坐牢,自然得陈记救他出来,我瞧他的意思没有半分感激,倒生了怨恨。”
有一种人,你帮他,他反而认为是理所应当,就如陈将生。
老夫人的笑意一敛,就如陈湘如说的,许是到了现下,四房的人还不知悔改。若四房的人还念着好,许用不了多久就会上门谢这搭救之恩,听陈将宏一说,老夫人有些失望,“将生真是这么说的?”
陈将宏起身抱拳道:“三伯母,陈家大院的事已了,侄儿就此告辞。”
“好不容易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日。”
“不瞒三伯母,家里还有母亲、幼子在,我也住得不安心。告辞!”退出上房,陈将宏又去寻陈湘如。
捧着信套,看着熟悉的笔迹。
陈将宏道:“周八公子,这是剩下的赎银,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大小姐。”
“多谢十三叔。”
陈将宏突是觉得有些悲哀,陈家大院以怨报德,出人出力又出财地把人捞出来,可陈将生根本就不领情。“我这就回陈家庄,只是……今晨新借了两本书,不知能不能带回家读?”
“十三叔是个爱书之人,往后可以常来,待你看完再还回来,陈家大院的书可供十三叔读阅。”陈湘如望着远方,面露深思,如果有陈将宏帮忙教导两个弟弟,这也是美事一桩,“爹娘过世得早,家里又没个父辈叔伯照应,还劳十三叔得空教导相富、相贵一二,父亲赏识十三叔为人才学,湘如也是敬重的。”
陈将宏面露窘意,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族里就是别人瞧不起、可任意欺负的。
能入陈家大院看书,还可以借阅,这许是莫大的荣幸,昨晚看了一宿的书,不觉困乏,反而犹似饱了一顿,能与那么多好书相伴,相富、相贵该何其有幸,只是他们还是孩子,体会不出这种求知若渴的心境。
陈湘如将信套递给刘奶娘,低声道:“到我屋里取两张银票来。”
刘奶娘在内室寻了一圈,只看到锦盒里有两张各一百两的银票,只得取了。
陈湘如将银票捧给陈将宏,“十三叔。这次你帮了大忙,也累了你家里的生意,还请收下。”
陈将宏连连摆手。“如侄女说笑,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怎能拿你的银子。”
陈湘如道:“将生族叔与我家为难,这次为了赎他我们也花了银子,何况十三叔是我们一家最敬重的人。父亲在世时,常以十三叔为傲,没少在我们姐弟面前称赞十三叔。上回我去十三叔家,见屋子四面漏风,你是七尺男儿倒也受到,叔婆和两个族弟、族妹那么小。他们如何受到?离年节还有些日子,十三叔可以赶紧重修家里的屋子,让家人住得好些。”
陈将宏依旧不肯收。
陈湘如道:“十三叔,我是拿你当家人,你何必如此见外,我原想帮你拿回你家的良田,可是将生族叔一家的态度,你也是见过的。陈氏一族的族人虽多,可真正能视彼此为家人的不多,湘如父母双亡。十三叔又是我们的长辈,父亲在世时,常说陈氏一族能光宗耀祖的许就是十三叔了。当他听说十三叔弃文卖豆腐,感叹了好久,后来往族里多给了一笔银子,原想让族长给你家翻修房屋,帮忙赎回你家的良田……
没想…… ...
”
这次去了陈家庄,一路行来,看到族里有些贫困之家,就如陈将宏书念得好,却受到那些家境好的族人欺压。
在她的记忆里。陈将达在世时,没少给族里拿钱。也说过要族长给族里几户贫困族人修些好点的屋子住,可最后族长只照着以前的规矩。给他们在年节前买米送肉,却并没有给他们修屋子。
陈湘如见他不肯收,又长叹了一声,“十三叔能帮我一个忙么?”
“如侄女请讲!”能允许他常来书房借书看,就是最大的恩赏,陈将宏对此已经知足了。
陈湘如道:“十三叔为人正直、磊落,以你看,陈家庄有几户贫困族人?我想给他们重修房屋,那样低矮、漏风的茅草屋哪能住人,总得让他们今年过一个好年,这原是父亲在世时就想做的。”
陈将宏想:怕是陈湘如要拐着弯地把银票给他。
而这次,他却猜错了。
“比我家过得艰难的还有八户人家,但辈份比你还低,是维字辈的,一个是夫妻俩带着五女一子,家里也没有田地,平日就给族里几个富贵人家浆洗、做农活,又有女儿做些刺绣维持生计。”
陈湘如笑道:“能请十三叔把这几户的名单写下来么。”
“可以。”
她请了陈将宏入花厅坐,绿萼又备了笔墨,陈将宏握着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家家的名字。
这,可是将来要得中进士的人物,会在前身陈湘如死前坐上户部侍郎的人物,从一个毫无背景,仅凭自己一人努力做上这个位置,可见陈将宏是个行事谨慎之人,更重要的是,陈将宏做了大官后,对结发妻不离不弃,即便他的妻子是个农妇,大字不识,依旧相亲相爱,甚至连侍妾都没有纳。
陈湘如道:“刘奶娘,备些糕点让十三老爷带回去给少爷、小姐们吃,这一回,十三叔可不许拒绝了。”
陈将宏笑着出了花厅。
陈湘如想了片刻,领着绿叶到了上房,“祖母,就快过年节了,不如赶着现在乡下农闲,给族里几户贫困人家修新房吧。”
老夫人坐直身子,“这种事,不是一直是族长在管么?”
“前年,父亲也曾说过给家境贫寒的族人修房屋的事,一共给了三百两,可年节过了两个,也不见族长给他们修。这次,我们陈家大院挑两个精明能干的管事去,选了好地方,给他们在陈家庄另建新房吧。”
给了钱没修,很显然是被族长给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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