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湘娟捧起案上的果点盘,“爱吃就多吃些。”这小姑娘倒也简单,毕竟还小才三岁,这么大的孩子也只知道吃,许是在乡下没吃饱过,或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笑道:“抱着吃吧,吃完了再把盘子放回去。”
小姑娘换了个地方,有些怯怯的,不敢接过,见没大人斥责,这才壮着胆子伸出手来接,陈湘娟温和一笑,她抱住果点盘又吃了起来。
二姨娘看着这三个姑娘,最漂亮的当属五岁的,最可爱的当属三岁的,而最懂事、机警的还属大妮。这几日,她派了下人细细地打听,五岁的这个虽说父母双亡,可族长却是拿她当亲孙女一般看待的,要是自己挑了她,万一一个没待好,哪怕受了丁点委屈,怕是族长就得说话。
那三岁的小姑娘到底太小了,这么大的孩子许还要尿床呢,更重要的是她有亲生的三个哥哥,弄不好,她会偏疼亲哥哥,哪会真心待她这个姨娘。
大妮则不同,六岁了,知事了,懂得服侍人,晓得讨好人,且眼色还不错。二姨娘想着,大妮没了亲娘,后娘待她不好,若是自己待大妮好些,大妮就能把她当成亲娘。
心里权衡一番利弊,二姨娘欠身道:“回老夫人话,奴婢选中了大妮儿。”
大妮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愕然地望着二姨娘,眼里蓄着泪光儿,天上的馅饼砸中她了。
自她亲娘没了,又有了后娘,她就没睡个好觉,没好好吃顿饱饭,她爹偏又事事听她后娘的,要是能留在陈家大院,她做梦都能笑醒,就陈家庄里与她交好的小姐妹,有人居然还羡慕她“大妮儿,你没亲娘真好,许就能被挑中了呢。”
族长面容微沉,“秀儿很懂事,又开始读书念字了,也是个乖巧的。”
秀儿,是族长的侄孙女。
他带着秀儿来,原就是打算着被陈家大院选中,这样他省了一件事,也算给自己的弟弟、侄儿有了一个交代。
大妮心头一慌,顿时一转身就跪下了,重重一磕,“祖母留下我吧,我会乖乖儿的,大妮不会识字,可大妮会做饭,还会洗衣服、扫院子。冬天会给祖母灌汤婆子,夏天我给祖母打凉扇……”
她不要回去。
爹不疼她,爹的眼里只有两个弟弟和后娘,在爹眼里,她这个女儿就是个赔钱货,所以拿她当丫头一般使唤。
大妮心头害怕,她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转身又冲二姨娘连连磕头:“求姨娘留下我,大妮想留下来,就是让我做个丫头,大妮也愿意,我会孝顺祖母,也会孝顺姨娘的……”
一个六岁的孩子,却学会这等眼色,若不是真心想留下来,一个孩子哪会说出这等情真意切的话。
老夫人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伸手虚扶一把,“好孩子,你快起来。”
赵婆子扶起大妮,大妮“呀”的一声惊呼,赵婆子好奇地揭开她的衣袖,却见那小小的胳膊上,布满了掐痕,一枚枚如新月,有的已经好了,有的似近来新伤。
族长等人不由面露惊色。
就算是个丫头,可也是陈氏的子孙,没想那手臂竟有这么多的伤痕。
二姨娘道:“你这是……”
大妮低声道:“是……我娘掐的,昨晚我烧的洗足水太烫,她生气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竟遇着这样的后娘。
族长愤然骂道:“这个李氏,越发不成样子,心肠也太歹毒。”
老夫人吐了口气,所有的同情都被大妮给勾出来了。
二姨娘眼里更是满满的怜惜,恨不得当即就把大妮搂到怀里。
族长不无遗憾地道:“二姨娘就只挑一个姑娘么?”
一个就不得了,哪还能挑两个的道理。
秀儿此刻颇有些急了,几步一窜,走近大妮,伸手推攘道:“你这个祸害、克死你娘的扫把星,你抢我的,你抢我的……”
大妮被她斥骂,只不答话,步步后退。
族长高呼一声“秀儿”。
秀儿一扭头,飞一般扑向族长,哭道:“大爷爷,他们都说我是做小姐的命,为什么不选我,呜呜……”
族长唤了婆子来,领着秀儿离开了花厅。
老夫人道:“小姐们既然来了,我让人给她们每人备两身新衣料子,再每人给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不少了。
就算落选了,还能得两身衣料钱。
老夫人又道:“大妮父母那儿,也备十两银子,让族长帮忙捎去。”
陈湘如应了,吩咐刘奶娘去准备。
族长道:“三日后是黄道吉日,二姨娘领着相和去族里宗祠,将相和与大妮寄在二姨娘名下。”
二姨娘应声行礼。
陈湘如轻声道:“二姨娘过继养女原是喜事,但因我们家有孝在身,也不好大办……”顿了片刻,“祖母,就给家境过得艰难的族人每家再给五两银子。”
族长与另两个长辈一听,顿时就乐了,“还是如丫头懂事,瞧瞧,什么事也念着族人呢。”
如今陈湘如是陈家大院的掌家人,自得说她的好话。
陈湘娟看着大妮就讨厌,才多大年纪就学会讨人欢心了,还说什么冬天灌汤婆子、夏天打扇,哼,就这么大的人,她会什么?起身道:“祖母、族长爷爷,快晌午了,我去大厨房瞧瞧。”
大妮见自己被选中,悬着心的复又放回肚子里。
老夫人又留了族长等人用午饭。
绣房那边备好姑娘们穿的衣料子送来,又每人给了二十两银子,对于乡下人家来说,这二十两银子也算是小赚了一笔。
用罢了饭,族长领着两个小姑娘离去,一并带走了陈家大院给几家的银子,还有给几家贫困人家的银钱。
陈湘如又领着丫头、刘奶娘去查看织布房和店铺了。
陈湘娟在自己屋里做了会儿女红,有些无聊,出了院门,经过后花园,就见大妮围着二姨娘,嘴里甜甜地唤着姨娘,人虽不大,竟拿在那儿费力地给二姨娘剥板栗吃。不由得冷哼一声,便移了过去。
二姨娘忙起身道:“二小姐。”
大妮垂首立在一边,像模像样地欠身行礼。
陈湘娟道:“二姨娘不是打理着花木房么,上房院子里的秋菊都谢了,还不换上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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