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吃饱了撑的,去打听她们这样的琐事。”苏雪不屑地撇了撇嘴。若是姐妹情深,她自是会去关注苏兰的婚后生活。只可惜当初小时的苏兰,便对她极为冷淡,偶尔玩在一起,也多半是想要欺负她。而苏文昌夫妇更是半点没把她当亲人,反而跟着其他人一道踩压欺负她。
对于这样的亲人,若非必要,她只会避而远之,根本不想知道半点他们的消息。今日这样说,不过是扰乱徐氏的注意力并让她自打嘴巴,二则是临时起意想为自己寻找金簪制造机会罢了。
看着绿萝一脸的愕然,她狡黠地一笑:“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哪知道周家当真时常欺负苏兰?至于那首饰……”
苏雪眸中笑意加深,冲半空中打了个手势,有事想吩咐青松,却是出去办事的青林一跃而出,脸露兴奋地冲她一抱拳:“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这么快就办妥当了?等到这颗怀疑的种子一点点在苏文成的心中长大,苏家与邹家的关系,必然会在无形当中一点点地割裂。到时邹桐艳……
苏雪满意地点头,目光看向徐氏离去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跟去看看,给她制造个查看苏兰赔嫁首饰的机会,也省得你一件件地去翻检了。”
“突!”一块石子砸在苏雪身后的窗棂上,四人互一对视,脸上露出同一个表情:又有人来了!且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苏家主子哪个出门不是丫环仆妇跟随,谁会独自一人来偏僻少人的这儿?
这一回,连苏雪眉宇间都露出几许疑惑来,一时猜不到来者何人。微一蹙眉后,她看了一眼倒座房的方向,选择了仍然坐在炭炉旁。
好一会儿。一道青紫色的身影才一晃而退入了院子,又扳着院门鬼鬼祟祟地朝院外张望了几下,才转过身来往内走。目光甫一触到院子当中齐齐望着自己的苏雪三人时,整个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吓。吓死我了!”来人重重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抬起的尖瘦的脸颊上噙着还未褪去的骇意。
她发髻低垂,除了一支斜插的祥云纹银簪外,再无其他首饰。一身简单陈旧的青紫色袄裙,裙底一圈显得稍新,像是曾有什么花纹,后来又被拆去了。
她看上去约摸三十出头,整个人都非常消瘦。眼窝微微往内凹陷,眼角隐见细纹,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暗淡,便使得她原本还清秀有余的五官黯然失色。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下人?鬼鬼祟祟地跑到我们院子里来所为何事?”绿萝上前一步,指着她呵斥道。
“我……”像是受惯了呵斥,来人一下被绿萝的疾言厉色给唬住了,整个人猛地一跳后,才急急上前,紧盯着苏雪,一脸的激动。眸中亦噙起了泪,“二娘子,您。您不记得奴婢了?”
苏雪闻言拧起眉头,再次细细地打量了她一回。细细的眉,因为眼窝深陷而显得格外大的双眼,瘦削尖长的下巴,粗糙的肌肤和双眼下隐约可见的芝麻点……
不记得!
苏雪果断地摇了摇头,目光淡淡地看着对方那并不及眼底的伪装出来的激动。她敢肯定,眼前的人,必不是什么好人。因为这点,她即便认不出眼前的人。也觉得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二娘子,奴婢。奴婢是田姨娘啊!”女人再次上前一步,泪眼汪汪地看着苏雪。“娘子一点都不记得奴婢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以前在府里的事情了吗?”
那就太好了,不记得就太好了呀!
“田,姨娘?”苏雪脸上噙起几许疑惑,跟着假装再次打量起了她,心中却暗笑果然如此,又忍不住感叹这田姨娘果然也不容小觑。以邹桐艳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她能在失去孩子后在苏府里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也确实不简单了。
虽说看她的样子,似乎混得不怎么样,但好歹总算还活着。
“二娘子,您可算是回来了!”两行热泪滑下眼角,田姨娘的声音中添了几分悲切,“奴婢还以为,再也无法见到二娘子您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奴婢终于又见到您了!”
先头徐氏言词恳切,明提醒暗要挟,如今田氏这般悲切痛哭,唱的又是哪一出?
当年田氏只恨不得将她和韩氏双双弄死,好将二房正妻的位置占了,要说她想见到她苏雪,那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以让人相信。看来,这背后也有故事啊。
“田姨娘这说的是哪里话,苏府是我的家,我便是克服再多的困难,也是迟早要回来的。”苏雪掩下心事,努力地配合着田姨娘,“难不成姨娘还指望着我永远不回来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是高兴,高兴娘子终于能回来,没有被那起子黑心肝的恶人给害到。”田氏忙拭去了眼角的泪,讪讪地笑了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便凑近苏雪身旁,压低声音道,“奴婢这次偷偷地前来二娘子这儿,其实,是特意来提醒二娘子注意那……死跛……二夫人母女的。”
“哦?三妹妹她又乖巧又体贴,拿我更是当亲姐姐般对待,昨日若非她求情,指不定祖母便要罚我在祠堂里跪抄一个月的经书呢。都说有其女必有其母,妹妹对我如此,二夫人想必心里也是与她一般想的。她们可说是合府上下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倒反而要注意她们呢?田姨娘是不是说错了人?”苏雪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田姨娘,心里还恶趣味地补了一句,“便是祠堂能被烧掉,我能入住到这里来,也多亏了苏芝在背后放的那一把火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娘子可不能被她们故意做给你看的那些假象给蒙蔽了。她们母女,是惯会在人前做出一副慈善乖巧的模样的,其实背地里。心肠又黑又狠。”田姨娘闻言有些着急,几乎要靠到苏雪身上去,直到被绿萝轻轻地推了一把。才讪讪地往旁侧了一步,又下了决心似的压低声音颇为神秘地道。“娘子真以为原先的二夫人是自己上吊而死的吗?”
“难道我娘她……”苏雪的瞳孔猛地一缩,眸中缓缓升起一股怒意,惊愕而愤怒地看着她。
“二娘子可还记得当初二夫人被休弃的情形?”田姨娘凝视着苏雪问道,看到她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由心中暗喜,更加认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捏着帕子拭了拭泪,状似忆起什么极为难过的往事。哽咽道:“原先的二夫人,最是贤良淑德,又待人和气,对当时挺着大肚子的奴婢也是宽厚有加。总是大度地念叨,要是奴婢能替二老爷生下个儿子,那便也是她的福气。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不过因为看不惯姑奶奶摔了您养的兔子,与老夫人争辩了几句,就被休弃出门,原本是跪在祠堂恳求老夫人将她留下的。却当晚便传出上吊身亡。而还没过多久,二老爷便将现在的二夫人娶进了家门。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二夫人既跪求老夫人将她留下。又怎么可能自己上吊?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娘子若是不相信奴婢的话,可以找当年的人问一问,或许就能查出些蛛丝蚂迹来。”
是这样的吗?若是问一问,必然就能问出你所设计好的答案吧?
这个田姨娘,果然不简单。这么些年,怕是一直在忍气吞声藏拙,只等着时机一来,便狠狠地反咬邹桐艳一口。而如今。她苏雪,怕就成了她眼中用来报复邹桐艳的一枚棋子。
“竟是这样的?这样的情形。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的。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定要好好问一问。好好查一查。”苏雪如她的意,眸中的愤怒如燃起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紧紧捏着的拳头,显示着她正极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意。
田姨娘瞧在眼里,听在耳中,只觉得自己的谋划已经成功了一般,心中无比得意,忙又道:“还不止这些呢?二娘子可知道,从前二夫人有两件最心爱最宝贝的首饰?”
首饰?难道就是韩秀丽所说的白玉孔雀簪和金雀钗?
“田姨娘知道它们的下落?”苏雪不答反问,田姨娘忙点头,“就在苏三娘的手中,据说,她有一回戴着那两件首饰去邹家赴宴,竟引得明珠公主极为关注,还一个劲儿地问她那两件首饰的来历,自此后更是对她格外看重,还放言说以后要亲自帮她挑一挑夫婿,将老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我想,那两件首饰的来历定然不一般。”
这田姨娘,果然极为聪慧。只怕韩秀丽口中所说的贵人,很可能便是明珠公主。
“还有呢,卫国公嫡长孙萧大郎君,可是明珠公主夫家的亲外甥,既长得一表人才,将来又是能够承袭爵位的,指不定那母子俩就打着他的主意呢。”田姨娘像是想到什么,又挑着眉头颇带几分酸意地补充道。
卫国公嫡长孙萧大郎君?可是刚刚离开的萧瑾扬?那苏芝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在现代还只是个孩子,不会真看上了那好坏不分的家伙吧?
苏雪眉头跳了跳,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倒座房的方向,稍一沉吟,冲田姨娘道:“多谢田姨娘能够特意前来告诉我这些事情,我一定会好好查一查我娘当初是怎么死的,她的首饰,我也一定不会让它落在别人的手里。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让人看见了,只怕她们又要为难你。姨娘以后若还知道什么消息,也请派人来告诉我一声才好,我定然对姨娘感激不尽。”
“二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好歹当年二夫人疼了奴婢一场,奴婢便是拼了命,也是要替娘子卖力的。只如今咱们府里也是奸人当道,其他人又是一味地奉承巴结,娘子还是小心为是,千万莫要着了她们的道。”田姨娘再次拭了拭泪,又好意地叮嘱了苏雪一声,便捏了帕子迅速地蹿了出去。
苏雪脸上噙着浅笑,直到田姨娘的身影完全消失,那一抹极淡的笑意才敛去,看着院前的海棠树,忍不住低喃了一声:“这,便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吧?却不知那苏芝将首饰藏在了什么地方,那样一翻搜寻竟然也没能找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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