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若是刻意包庇,可不就要成为仇人么?可这个仇人,可不是一般的仇人啊,自己本就身居三品要职,背后还有一尊可一手遮天的大神啊。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卫国公府。是了,他似乎曾听夫人说过,卫国公府的大夫人正在为家中长子择媳,而选中的,似乎正是苏文成的嫡长女。
这些人,若为仇人……
瞿大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手中的信纸抓紧,再无一丝迟疑,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官行刑!”
“是!”响亮的应答声后,一个官差野蛮而用力地一把抓着苏雪的手腕,将她的十指伸向另一个官差展开的竹夹里。拿着竹夹的官差双手一用力,竹夹中间的绳子便一点点地收紧。
“你们别被……”苏雪努力地挣扎着,还想张嘴,却被前来报信的官差眼疾手快地塞入了一团臭布。她努力无果,侧头看了一眼屋门处,最后缓缓地闭眼,等着这无法退避的苦痛。
原本以为,只要她仔细地提防,什么都是可以避免的。却没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其中的变数,总是令人防不胜防。她还是低估了苏芝的手段,低估了她与邹桐艳一样的狠心绝情。对于那个假苏二娘,竟然可以利用完便取了性命,还来了个漂亮的反手,给此事来了个推波助澜。
冰凉的竹片一点点地贴近十指两侧,越收越紧,刺痛勒紧感从指间传来,一寸寸地深入肌肤,那即将被压扁捻断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
苏雪隐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还未收声,却听得“啪!”地一声。十指被猛然收紧,一股无以言喻的苦痛从指间直窜心头。让她忍受不住地尖叫了一声:“啊!”透过发臭的黑布传出,却仍是闷闷的低沉。
“招不招?”瞿明辉的冷哼声过后,官差威严的喝问声响起。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无法挣脱的痛苦让苏雪双手和身子都禁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她缓缓睁开清澈若水的双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官差,坚定地摇着头:你们如此受人蒙蔽陷害忠良,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再夹。再给本官重重地夹。”瞿明辉气急败坏地一跺脚,气哼哼地道。
收紧的竹夹突地松开,还不及倍受摧残的十指稍缓,一股更强烈的痛楚与压迫感再度袭来,让苏雪毫不怀疑自己的十指下一刻就会从中间断成两截。
上一回提防不足,她在床上一躺就是十三年。这一回,她以为自己冷静低调,以不变应万变,定然能够借力打力来个出人意料的大翻身,却不想还是落到了如此下场。
难道。老天从来都不肯站在她这一边,这一回又要让她付出双手的代价吗?
不,她不相信!她相信即便事有变数。她那些日子的呕心沥血,也绝不会白费。只要她撑住不被强按手印,事情很快就会朝着她谋算的方向发展。
努力地控制打颤的双腿,苏雪咬着牙睁着眼,忍受着从未受过的痛楚和冷汗打湿的后背处传来的寒意,紧紧地凝视着屋门处。
“招是不招?”
“招是不招?”
沉冷的喝问声渐渐飘远,沉重的眼皮一再地耷拉下,痛得麻木的双手已无了知觉,苏雪却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即便已经开始视线模糊打晃,摇晃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招了。她答应招了!”
“快,拿状纸过来给她画押!”
耳旁陡然传来的声音让即将陷入沉睡中的苏雪猛然一个激灵。用尽全力地挣开沉重的眼皮,动了动身子,借着侧倒的机会,将面前的墨盒撞到了纸上。
“打,给我狠狠地打!”瞿明辉气急败坏的声音再度响起。
“住手!”一道冷喝声从屋外传来,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伴着重重的脚步声,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缓步站到了他的面前,冲他拱了拱手,“瞿大人!”
“杨员外郎?”瞿明辉微微一怔,旋即拱了拱手,“杨大人莫不是因为这案子而来?依我来看,完全没必要了,现在犯人已经答应招了,此案即将了结,不必移送至刑部让你们费心了。”
“即将了结?”刑部员外郎杨忠垂眸看了看苏雪滴血的十指,眉头紧紧拧起,冷嘲道,“只怕瞿大人说错了,此案才刚刚开始,我奉杨尚书之命前来提取原告,怎来的了结法?来人,将她和顺天府外的恶徒虎子一并带走!杨尚书奉了皇命,定要还她一个公道!”
原告?恶徒?虎子?还她一个公道?
看着终于撑不住闭上双眼无力地瘫软成一团的苏雪和她血肉模糊的十指,瞿大人眉头一跳,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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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尚书府中,杨夫人哄着幼女睡下后,又细细地叮嘱了屋里的妈妈和仆婢好生看着,才转身回自己的屋子。才走出几步,她的脚步又一顿,稍一犹豫,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老爷!”杨夫人推开书房的门,看着书桌旁端正而坐的中年男子,不由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你可知道,今日茹娘她,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是苏娘子下水救得及时,此时咱们怕是……”
“茹娘落水了?”中年男子杨华平脸上原本噙着的一丝浅笑因为她的话而瞬间僵住,豁然转头看着她,脸上升起浓浓的担心,“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冻着,可有吓着?”
“没有,一切都还好,只是嚷嚷着要见救她的姐姐,我便想同老爷商量一下。”杨夫人摇了摇头,杨华平忙松了一口气,不由笑道,“夫人自行安排便是,既是救了茹娘的命,我们自然应该备些薄礼专程上门道谢才是。”
知恩图报,方是为人之根本。他们杨家门庭清正,更该知礼明礼。
“可是,”杨夫人垂了垂眸,忽地抹泪道,“老爷,我知道你为官一向清正廉明,最不喜人家循私枉法,但这一回,我还是想求老爷帮帮那位娘子。毕竟,她曾救了茹娘的命,算得上是咱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如今她身陷囹圄,咱们若不闻不问,那也着实太冷血无情了些。瞿大人说有人告她行事狠辣谋害人命,可我看那娘子虽不喜多言,却绝对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否则,那么寒冷的湖水,她也不会毫不犹豫地下水去救人啊。”
“身陷囹圄?”杨华平愣了愣,不解地看着杨夫人,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眯起双目问道,“你方才说的是,苏娘子?”
“对,就是苏娘子。据说也叫苏雪,和户部尚书苏文成刚回来的那个嫡长女同名。”杨夫人点头回道,“哦,对了,苏家那个刚回来的苏二娘今日也落水了,却一直昏迷着,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当时苏三娘还赖是苏娘子推了她,害得她姐姐落水呢。老爷,你派人去顺天府瞅瞅吧,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帮帮她啊。”
“派人去瞅瞅?”杨华平眯着眼睛轻声重复了一声,杨夫人以为他反对,忙又要 ...
请求,却见他脸上神情一定,大声道,“当然要派人去瞅瞅,而且,我已经派人去了。”
这么大的事儿,当然要派人去了!
“什么?”杨夫人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脸上闪过喜色,含着泪冲他道,“老爷,谢谢你!”
她还以为,老爷定然会严词拒绝,厉声呵斥她无知。却不想,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是因为,那娘子救了茹娘吗?可老爷从来都不是会循私情的人啊,否则,她也不会犹豫再三,忐忑开口。
“不,要谢的不是我,而应该是,她!”杨华平缓缓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完,抬手拍了拍妻子的肩头,“你放心吧,你不是说她是好人吗?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她既是好人,又怎么会有事呢?”
是好人就不会有事吗?
杨夫人有些不信地看着他,对上他笃定的神情,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那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茹娘还有蓉娘。”
“好!”杨华平含笑点头,目送着她走出屋门又回身将门带上,才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一沓案卷,眸光渐渐眯起,脸上升起肃之色。
确实应该谢谢她,若没有她给的那几瓶葡萄酒和那几套透明晶莹的琉璃杯,让皇上转怒为喜,他现在哪里还有资格坐在这里翻看卷宗?一时的愤慨和意气用事,差点成为一生的悔恨。事后仔细回想,分明是中了那老东西的计,是他的一步步引诱,才使得他在不知不觉下惹怒了皇上,被列入了贬至苦寒之地的名单。
若是那样,这么多年来的坚持算什么?眼睁睁看着那毒瘤越长越大,他费尽心机用尽办法想要根除,却在最后关头被取消了诊治资格?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不同了,她帮他解了后顾之忧,还给他递上了一把好刀。总有一日,他要把那毒瘤铲除得一干二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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