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衙后,王知府没有如往常一般去翠姨娘的院子,而是直接回了正院。
他的夫人穆氏出身乡下小地主,家里有个一百多亩田地,却嫁给了当时一贫如洗的王秀才。正是因为有了她的二十亩好田的陪嫁,才支撑着王秀才考上了功名,一步步做到了知府。所以,王知府虽然不喜她,觉得她愚蠢又短视,但当了官后该给的体面还是都给了她。
而红袖添香什么的风雅之事就只有找翠姨娘了。
进屋后,看见穆氏正和儿子王知明及其平妻小穆氏在那里高兴地说着话。王知府更不喜小穆氏,本来满面春风却一下子沉下脸来。
穆氏母子也知道王知府不喜小穆氏,便给她使了个眼色,小穆氏只得给王知府行了礼不干心地退了下去。
王知府很少一下衙就来正院,所以穆氏非常高兴,赶紧吩咐下人去弄几个老爷喜欢吃的菜品来。
王知府就跟穆氏和儿子说了孙芊芊如今是江又山的亲戚,而江又山又是福郡王及镇北侯的亲戚,这么一攀扯下来,他们如今就是福郡王及镇北侯的拐弯亲戚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王知府又是高兴得直打哈哈。捏着胡子说道,“儿媳妇呢?叫她来一趟,咱们让她把她的妹妹和妹夫江又山请来府上做客,好好套套关系。关系套好了,我又有可能升迁了。”
这对母子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也不敢跟他说把人撵跑了,只说因她妹妹要嫁人,所以回娘家去了。
王知府听了沉下脸来大骂儿子道,“媳妇的妹妹成亲,你为何不陪着回去?我咋养了你这么个蠢东西。成天就知道泡在女人堆里吃喝玩乐,正经的事情一样不会做。如果把孙家得罪狠了,他们跟江又山兄妹吹吹风。咱们再谋划也无是用。”
穆氏看他骂儿子,忙劝解道。“老爷不要生气。一个平头百姓家的丫头,嫁到咱们家来已经是她天大的造化。她也只有把咱们服侍高兴了,她的日子才好过,咋还可能去外面混说?老爷放心,等她归家后,我就让她请她妹夫和妹妹来家做客,这是抬举她,她还能不愿意?”
王知府对穆氏说道。“今日不同往日,你们对儿媳妇和霜姐儿也要好些才行。”看到穆氏不以为意的样子,气得骂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拿着家里的东西帮衬着你娘家,那点子东西也就算了。但你却把你那个不省心的侄女弄给知明当平妻,你让我有何面目去见孙亲家?今后还是让你那侄女老实些,别尽去给儿媳妇添堵。”
王知府看着这一对蠢透了的母子就心烦,饭也不在这里吃了,又去了翠姨娘的院子。气得穆氏直咬牙,想着要不是老不要脸的护得紧。早把那只骚狐狸弄死了。
就在王知府睡着了都要笑醒了,正美美地想着该如何把这个门路走通再官升三级的时候,却接到了李总兵的来信。才知道自己儿子宠妾灭妻,小穆氏合着穆氏差点没把儿媳妇折腾死。
他拿着信气得直发抖,这事儿竟然闹到了隔了省的总兵大人那里去,他还插了一脚当说客,那李总兵跟江家的关系也是如此好?
王知府又气又怕,跑去正院大骂这对母子,还动手打了王知明两个嘴巴。一家人正在焦头烂额想办法该怎样把孙芊芊劝回来的时候,江又山及孙先生父子找上门了。
孙先生沉着脸,抱着拳说道。“王大人,怪不得你家差点没把我闺女揉搓死。实在是小民自不量力啊。我们是平民,你们是官身。门不当,户不对,却高攀了贵府这门亲。既然高攀不起,咱们就主动求去,让他们两人合离吧,正好腾出位置给贤夫人的平妻侄女。贵府的家风真是好,打着灯笼在大康朝也找不到一家啊。一个平妻把正妻整得滑了胎,不许坐小月子,还要日日去贤夫人那里去立规矩。可怜我们放在胸口上疼的闺女,回家的时候瘦得不成了人样。”说完孙先生和孙珏两个都红了眼睛。特别是孙珏,拳头握得咯咯响。
几句话臊得王知府满脸通红,不停地跟孙先生道歉。而且承诺,立即把那个平妻赶走,芊芊回来一定善待于她等等。
但孙家父子的态度特别强硬,只两个字:合离,而且还要把霜姐儿带走。如果不同意,那么就会把他们家如何宠妾灭妻的事情告到省城李巡抚那里去,或者直接到京城告御状。反正省城和京城他们家都有人帮忙。
该仗势的时候还必须仗势。
江又山则一句话不说,只悠闲地在那里喝茶,但王知府对着这个年青的下属就是害怕到了骨子里。亲戚没套上,仇却结下了。
自己如履薄冰、汲汲营营十几年,却被那一对黑心又蠢笨的母子毁掉了。王知府低声下气地求,甚至还痛哭流涕,都没有改变孙家父子的决定。
几人一直谈到夜深,最后,王知府也只有咬牙同意他们合离,并把霜姐儿给了孙芊芊抚养。只求他们孙家放王家一马,别把他家的丑事宣扬出去。
当孙芊芊的最后一点嫁妆被搬走,两岁多的霜姐也被带走后,王知府直接去了正院。先把王知明打了个半死,再把那个平妻撵回了娘家,顺道又把穆氏打得鼻青脸肿,并且禁在了小院子里,言明府里中馈暂时由翠姨娘代管。
而欢欢喜喜的孙家则请了江家、南山居林家、陈家、江家老宅的人,如今老宅也只剩江老爷子、卫氏、江大学夫妇及江又枣,江又书一家都去了省城。此次宴请主要是感谢江又有、江又梅兄妹及陈之航的姑夫李总兵帮了大忙。
江又有没回来,孙珏也直接去了鹿鸣书院,是孙莹莹陪着父亲及姐姐母女回来的。
今天学里正好放假,江又梅拎着礼物领着小包子和抱着小丸子的小夏刚过了碧水桥,就看见陈家爷三个从陈府后门出来。
江又梅跟老爷子行了礼,又跟陈之航打了招呼,一起向孙家走去。孙家离陈家很近,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
小包子跟小胖墩高兴地搂在了一起。
两人搂脖抱腰刚一走进孙家大门,就被孙先生拎到了书房,说是他十几天不在,要考校考校这两个小子是不是好好用功了。
朱氏笑骂道,“孩子们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不让人家痛痛快快地玩一玩,刚一进门就被你抓住考校功课。”
陈之航笑道,“孙先生这样也是为了他们好,我倒是希望他们天天都能如此发奋。”
已经先来了孙家的江老爷子接口笑道,“有了这样的先生是小子们的福份。原来我家重孙孙是要考状元的,现在有了孙先生,我家重孙孙就要三元及第。”
卫氏一听赶紧拦住他的话,“哪有你这么夸重孙孙的?也不怕把牛皮吹到天上去。”
江又梅也觉得老爷子的话说得太满不好,刚要说说,小卫氏接嘴道,“爹何止是把牛皮吹到了天上去,他是一口气把整头牛都吹到了天上去。当是打马吊咧?就是打马吊也难得摸到一个三元会。”
她极其气不过老两口把念小子称作重孙孙,他们的重孙孙是自家的京子好不好。所以一气之下又忘了管住嘴。
江老爷子气得满脸通红,冲她吼道,“碎嘴的婆娘,再不把嘴闭上就给我滚出去。”
小卫氏吓得赶紧进了屋。
孙家的大小结构跟江家差不多,当时也是照着江家修的这个院子。孙先生去了书房,朱氏只好自己先把陈之航和另外几个男人请到正房里就坐,让下人孙婶上了茶,才出来。
而卫氏、李氏母女、小卫氏母女、小李氏母女就被孙芊芊、孙莹莹姐妹请到了西厢厅房叙话。
脱离了苦海的孙芊芊又恢复了往日的明丽,她拉着江又梅的手感激地说道,“这次我们母女两个能够出那个狼窝多亏了江姐姐帮忙,姐姐的这个情份我记一辈子。”
江又梅笑着说道,“都是亲戚,别那么客气。以后离得近了,妹妹领着霜姐儿随时到南山居来玩。”
孙芊芊点着头说好,又牵着霜姐儿来逗着妹妹玩。霜姐儿才两岁多,小姑娘长得雪玉可爱,只是胆子有些小,被小丸子的大嗓门一吼,吓得躲在娘亲的背后不敢出来,只敢伸个小脑袋看妹妹。
孙莹莹弯下腰笑着说,“霜姐儿不怕,妹妹喜欢你在跟你打招呼呢,以后妹妹会走路了,你还要牵着她到处玩呢。”
一旁的王巧儿扭着帕子幽怨地想着江又梅,我跟你才是真正的姨表亲好不好,你却把那八竿子才打着的姻亲当亲戚。当初我要去你家你说忙,这会儿请别人去你家咋就不忙了?还真是狗眼看人低,等将来我也有钱了,看你还门缝里瞧人不。
王巧儿从窗户看出去,穿过窗边宽大的芭蕉树叶,斜对面的正房门大开着,里面的男人在谈天说地,温润的陈之航正微笑着点头低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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