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从图林根森林里跑出来的魔兽吧!
众人惊骇地看着背生双翼,缓步走出烟雾的翼狼,心中默默想道。
贺兰敏之瞥了眼尚在震惊当中的诸人,又迅速地扫视了四周一围,薄而优美的嘴唇微微抿起。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般静寥的氛围中,贺兰敏之却清楚地感受到危机气息越来越浓厚。莱恩刚才悠哉悠哉离去的模样,很是有恃无恐,可她在有恃无恐些什么?
捉摸不定,唯有谨慎应对。不过眼下还是赶紧把这些人送出去才行。贺兰敏之暗忖。否则等会若是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态,这些人他不一定能照应得过来。
想到这儿,他也不在耽搁,挥手让翼狼伏下|身子。若是程诺在这,就会发现翼狼的体型比她当时见到的,大上足足三倍有余,此时即使是趴伏在地,也显得如小山般巍峨。
幻兽就是有这好处,可以自由变化身形大小,也还好地牢门口是一大块的空地,否则翼狼这一现身,非得压垮不少房子不可。贺兰敏之俯身抱起个呆呆望着翼狼的小女孩,一跃而起,落在翼狼背上。
他将小女孩放置在翼狼背上,对着下面的人道:“这是我的座骑,不是魔兽。你们先带着孩子走,它会把你们送到城主府去的。”
其他人因得他方才的动作,也纷纷醒过神来,连忙依样画葫芦地抱着孩子爬到翼狼的背上。近百来人将翼狼宽厚的背部坐了个满满当当,看上去着实有些壮观。
待众人安好妥当后,贺兰敏之才从翼狼的背上跳下,掐着两道雷系法诀的诀印落在翼狼周围。
第三小队的队长注意到他这异样的举动,连忙问道:“大人,您不和我们一道先离开?”
贺兰敏之摇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必须留下。”
好不容易才找到杜蕾丝的身体,若是放过这次的机会,又不知道得折腾多久。更何况他已经答应过汉斯,会将格丽泰带回去。“承诺便要做到”是他的原则,眼下可还没找到那小女孩呢!
能当上护卫团小队的队长,他也不是光有武力,没有大脑的蠢笨之人。虽然直觉没有贺兰敏之敏锐,但此时也终是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当下也没有想留下来给贺兰敏之帮忙之类的举动。
这城堡之中处处透着古怪,他们的武力虽可,但是对付钢化地尸虫还有行尸走肉还是不够看。第三小队的队长很有自知之明,与其留下来给贺兰敏之拖后腿,倒不如赶紧回去找救援。
“那您请多加小心,我总觉着这儿有些古怪。”第三小队的队长诚挚地说道。
贺兰敏之颔头,拍了拍翼狼的前爪。翼狼低低呜咽一声,偌大的双翼已经全力扇动,载着背上的人朝着菲伦斯城的方向而去。
贺兰敏之呆呆站在原地,目送着硕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又过了好半晌,他才又收回视线,将那把薄如蝉翼的武器握在手中,转身返回地牢之中。
越过之前关着那些孩子的牢房,贺兰敏之缓步向里头的囚室走去。照明水晶散发出来的鹅黄色光芒,笼罩在他颀长的身躯上,远远看上,反倒像是他浑身上下在隐隐发光。明明是地牢阴霉晦暗的环境,偏生因他的到来而变得光明清朗。
地牢中也是一片死寂,贺兰敏之一个囚室一个囚室地往后探寻过去。最终在快到地牢尽头的一个小囚房中,找到了那个绻缩成一小团的小小身影。
那个孩子绻缩成角落之中,细瘦如柴般的双手紧紧地环抱自己的膝盖,一颗留着棕色长发的小脑袋深深地埋在自己膝间,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着。
贺兰敏之劈开囚室的门锁,推门走近那小孩子,柔声问道:“小朋友,你是格丽泰吗?”
因着他的问话,小小身影竟颤抖得更加厉害,细碎的呜咽声被压抑得极低,从那个小孩的喉间逸出,依稀可以听得明白,孩子在叫着:“哥哥,救我。救我,救救我,哥哥……”
贺兰敏之听得分明,反手将武器藏在身后,走近到小孩子的身边,伸手轻轻抚了抚那颗小脑袋,一字一字,温柔又清楚地说道:“我受一个叫汉斯的孩子所托,来这儿救他的妹妹格丽泰。你就是他的妹妹——格丽泰,对吗?”
听到“汉斯”两字,小脑袋猛地抬起,不敢置信地盯着勾唇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别太冷漠,以防吓到小孩子的贺兰敏之。
那是张稚气未脱的可爱小脸,容颜跟汉斯有七分相似,确是格丽泰没错。
小女孩那双湖绿色的小眼睛先有些空洞茫然,随后就像清醒过来一般,盈满了希冀,迟疑了片刻,方才期期艾艾地问道:“是、是我哥哥拜托您来的吗?真的是汉斯哥哥吗?”
“是的,现在,漂亮的小姑娘可以跟我一块去找你哥哥吗?”贺兰敏之借鉴着第三小队的队长哄孩子的语气和话语,对格丽泰轻声说道。
“好!我、我要找哥哥!”格丽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因手脚发软再度坐回地上。
贺兰敏之见状,蹲下|身子,将格丽泰轻柔地抱在怀中,道:“你哥哥很担心你啊,可爱的小姑娘。所以就请先让我抱着出去吧,好吗?”
格丽泰在贺兰敏之怀中重重的点了点有头,咧开嘴笑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靥,正要说些什么,不经意的视线越过贺兰敏之的肩膀。目光触及囚室之外时,格丽泰的小脸瞬间变得惊恐起来,她用力地揪着贺兰敏之的衣领,细小的声音颤抖着说道:“外面……外面……”
贺兰敏之抱着她时,是背对着外面,此时见她惊恐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心中也是一面暗暗戒备,一面慢慢回过头去看囚室外的情况。
殊不料就在他转头那时,他怀里的格丽泰突地有了动作!
小女孩也不从哪悄无声息地拿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趁着贺兰敏之回头之机,狠狠地朝着贺兰敏之胸口捅去,却在即将插入他心口之时,她的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攥在手中!
贺兰敏之瞥了眼握在他手中的小手,还有小手上那把漆黑的匕首,嘴角的微笑变得颇为玩味。
怀中的格丽泰已经没有刚才那害怕的神色,连眼神都变得空洞而呆滞,可是说出话的话语却带着几分诡异的调皮:
“哎呀,居然被看穿了!”说话的同时,她另一只手快速地接过被贺兰敏之抓住的手手中的匕首,竟又是朝着贺兰敏之的胸口刺去。
可惜这次又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匕首才接过手,她的身子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转了个180度的圈,变成了背朝贺兰敏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感觉到背上被轻轻拍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下轻拍,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她顿时发觉自己浑身酥软,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舒服吗?”贺兰敏之轻飘飘的声音钻进她的耳膜,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这种把戏在我面前玩不转的。下次可以试试别的手段。”
贺兰敏之说完,便把怀中的小女孩轻轻地放到地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目光呆滞的小女孩。
“你怎么发觉的?”格丽泰的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活力,一种和她呆滞目光,还木然的神色截然相反的活力。仿佛是一个活人在透过人偶般的死物,与贺兰敏之对话。
“发觉你能操控别人的身体,发觉格丽泰有蹊跷?”贺兰敏之曼声反问道,“还是发觉现在在跟我说话的人是你呢,莱恩?”
“我都想知道。”格丽泰的眉毛轻微抽搐似的跳了跳,似乎是想做出挑眉的动作,但是终没成功似的。
“我从恰拉斯那儿知道的。”贺兰敏之意有所指地说道。
他既以他人的灵魂,代替自己的置于阵眼,保证自己的魂魄不被“锁心禁锢”侵噬,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承受自己身上多出一个魂魄的危机。这个外来的魂魄在被封印法阵完全吞噬掉之前,偶尔也会对贺兰敏之造成一些影响,他也能从其中搜索出魂魄本身原有的记忆。
怪只怪恰拉斯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定是能够拿下贺兰敏之,语言之中更是透露出了些许引人疑窦的蛛丝马迹。
本是打算找到莱恩,取回杜蕾丝的身体交还塔塔,拿到打开归途必须的“钥匙”便罢,却未曾想情况不断急转直下。所以他索性在刚才送走第三小队和那些孩子后,就调动意识开始搜索恰拉斯魂魄中的记忆。
魂魄是不会骗人的,不消片刻贺兰敏之便已经知道了恰拉斯来这儿的目的,还有莱恩与恩斯特夫人做下的那些勾当,更是透过恰拉斯本人对莱恩这个人的来历,和能力分析,大致掌握了莱恩的一些能力。
不过有点可惜,恰拉斯的魂魄已经开始残缺,他想抓自己的原因,贺兰敏之并没有搜索到。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急着知道了,反正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啊!那个家伙不是已经死在你手里了吗?我记得他可不知道我的本事才对呀!”借着格丽泰的口,与贺兰敏之闲话着的莱恩语气中满是讶异和郁闷,“唉,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这可不好办呢!我可是想了很多不错的点子来招待你,要是提前被你知道了,那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从莱恩无奈的话语里,贺兰敏之觉察到危险,在这种环境下打击力度最佳的天雷诀的法诀已经被他运转,囚室狭小的空间里更是瞬间聚起了一股浑厚的雷压,压得人几欲喘不过气来。
毕竟不是自己亲临现场,莱恩倒是没发觉周围那股雷压,她只是本能是感觉到有危险,当下也不再多话,只是抛下一句:“唉,本来还想跟你好好玩玩的。但是你这个人,清醒的时候让我感觉太危险了。要不咱们换个方式再叙吧!”
她的话音刚落,囚室的地面倏地剧烈摇动起来,巨石铺就的地面像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道口子,无数通体漆黑,宛如触手的东西从这些裂口中钻了出来,蜿蜒如蛇般朝着贺兰敏之缠绕过去!
轰隆——
贺兰敏之也在同一时间发动天雷诀,电光宛若翩跹银龙,自空中笔直落下,直接击穿地牢上方建筑,穿透地面落在贺兰敏之周遭!
那些亟欲缠上贺兰敏之身体的古怪触手,皆被这道声势浩大的天雷劈了个正着,瞬间被这摧枯拉朽的强大力量碾成齑粉,化为飞灰弥漫在空气之中。
贺兰敏之立于原地,眉头轻蹙地扫视着在空气中飞舞的触手灰烬,明明这些怪异触手已被摧毁,为什么危险的预感反而愈发强烈起来呢?
“好可怕的雷系魔法啊!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呢!”飞舞的灰尘中,格丽泰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这种听起来,倒像是被什么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一般,有些瓮声瓮气,“看来你不知道这些‘海眠萝藤’的特点吧!它们的可怕之处不是在于既是植物,又是动物。而是在于它们被摧毁后,会分解成粉末。”
贺兰敏之蓦地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身体摇摇晃晃着,连站都有些站不稳。莱恩的话语,透过格丽泰忽远忽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一种奇怪的,能让人长眠不醒的粉末哦!”
不好!
这个念头从贺兰敏之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黑暗,贺兰敏之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了心脏似的,不疼,却好像打破了什么东西。黑暗席卷他的意识时,他恍惚间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晚安,我的宝贝……”
……
“你怎么了?”该交待的、该说明的、该提醒的都已经说了提了,这次的沟通交流也该要结束,各自开始接下来的计划了,薇薇安却发觉影像那端的程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关心地问道。
怔忡间的程诺抬眼便对上薇薇安关怀的眼神,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无缘无故的,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感到心慌,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程诺自己都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只当是自己今天脑力使用过度,而使得思维有些混乱而已,自然也就不会对薇薇安说起了。
薇薇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就好。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要随时联系我。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保全自己最重要。”
将心慌的异样感抛之脑后,程诺似笑非笑地睨视薇薇安。“即使把丽缇亚的尸体给丢了也无所谓?”
之前东拉西扯了一堆过后,薇薇安总算是说清楚了,她让乌鸦去处理掉丽缇亚尸体的原因。
原来教廷的除巫行动,趁人没有防备,一口气血洗了一大堆的女巫家族,还把人家传承的魔法占为已有。其中不乏如法恩家的“锁心禁锢”这般有特殊作用的魔法阵。就因为薇薇安收集到的情报中,有迹象表明教廷曾得到类似亡灵魔法那般,可以令死尸暂时复活的魔法阵,她才更忧心丽缇亚的尸身落到教廷手中。
“这是个大问题。”薇薇安煞有介事地道,“丽缇亚的身体可比你的安全重要得多了,这样吧,要是遇到危险,你还是牺牲小我,先保住丽缇亚的身体别落到坏人手里吧!”说着她还故作哀伤捧心状,“你也不希望她年迈的姨母,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因为自己外甥女的尸体受到损伤,而备受摧残吧!”
她是真的年迈啊!今年都已经八十多岁了。虽然女巫因为自己能够炼制秘药而驻颜有术,容颜身体都一直停留在最鼎盛完美的时代,可她的年纪真的已经不小了啊!
看着她那付故作哀伤的姿态,程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低声调侃道:“得了吧,老太婆,你姐姐可没认为她自己年迈呢!”
既是双胞胎姐妹,年纪自然也是一样,程诺一想到丽缇亚的父亲和母亲,那标准祖孙恋的年龄差,都要不由自主地为他们赞叹一句,果然年龄不是问题啊!
乌鸦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女人,深深地怀疑,其实程诺才是薇薇安的亲外甥女吧!看这两个女人多合得来啊,连欺负他的爱好都那么一致。
薇薇安又和程诺打趣互侃了片刻,才互相道别。只是临了影像消失之际,薇薇安才恍然记起什么似的,敛起笑容对程诺说道:
“那个娜塔,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如果阿卡丽娜真的就是蓝登大公的第二任妻子,那么这整宗事情必有蹊跷。”薇薇安正色地道,“因为我认识的那个阿卡丽娜,绝对不会那种会为了爱情,可以牺牲自己性命的女人。她很小心,很缜密。凡事总会预留一手。若是蓝登大公复活他妻子的那些方法,是阿卡丽娜教给他的,那么我就更有理由相信这个事情有大问题。”
最后,她加重了语气,“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程诺无奈,这最后一句怎么听都像是小学生,跟人闹别扭之后大放厥词的台词,薇薇安你用关心的语气说这样的话,真的没问题?
薇薇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我会在边境森林等你。至于你同伴身上的‘锁心禁锢’,我会另想办法,到时候见到他的人再说。”
之前程诺纠结了许久,终是向薇薇安验证了她说那个解除的“锁心禁锢”方法,是否正是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
在得到薇薇安肯定的回复之后,程诺瞬间石化——只因薇薇安最后又附加了一句,现今照她所知的承载体,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蓝登大公亟欲复活的娜塔·娜丽丝;另一个就是尸体在她手上的丽缇亚·安德尔。
最后,薇薇安还很好心地建议她,如果是打算借用丽缇亚的身体,为贺兰敏之解除“锁心禁锢”的话,程诺可以亲自上阵。只要在最后关头,她的灵魂退出丽缇亚的身体,即可大功告成。
“虽然那是我亲爱的外甥女的身体,但是如果你们有需要,我真的是不会介意的。”薇薇安很诚恳地说道。
诚恳得程诺差点没掀桌,只觉得脑子顿时被千万只草泥马踩踏而过,唯剩一片狼藉。
你让我亲自上阵是要闹哪样啊?你不会介意,可是我会介意啊!
想象是一回事,真的施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依照这段时间,她对贺兰敏之的了解,若是告诉他,解除“锁心禁锢”的方法,就是让他跟丽缇亚的尸体做些酱酱酿酿、没羞没躁的事的话,那个似乎很容易羞涩的家伙,恐怕也会当场掀桌吧!
唔,严重点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暴走的可能。
程诺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拜托薇薇安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薇薇安虽是有些惋惜,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
“你遣过来的那个帮手,先让他一路跟着我们吧。我想到个办法,等这边的事一了,我们再度启程时,我再让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身边。”程诺想了想,又再次叮嘱道。从她知道爱丽莎等人,想借着所谓的“国王密令”置她于死地时,一个计划就已经在她心底开始悄悄酝酿了。
“没问题。”这次回答的不是薇薇安,却是乌鸦,只因为薇薇安遣出去的那个帮手,其实是他的手下。
程诺和薇薇安又对两人之间讨论的事,再次商榷了一下,这才收回注入进羊皮卷中的戾气,失去了能量支持的羊皮卷上,镜像顿时就被抹去,整个羊皮卷又回复到最初的模样。
程诺这才回神打量起周围的情况。娜塔的灵魂还在重聚,那些散乱的灵魂碎片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地不断拼凑在一块,看上去十分诡异。
没有了薇薇安在旁,重新回归到一个人状态的程诺,这才发现刚才那没来由的心慌,此时又加重了许多,扰得她心神不宁。
“到底出了什么事?”程诺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间,忽然惊觉大厅那道偌大的石门处突然传来异响。程诺心中一个“咯噔”,已经醒悟过来,应该是蓝登大公过来了,连忙撤掉结界,钻回丽缇亚的尸体中“挺尸”。
偌大的石门移动的声音却是极轻。蓝登大公眉头紧蹙地走进大厅,身形笔直挺拔的亨泽依旧紧随其后。
走到石床旁边,蓝登大公的视线先是扫过被精灵魔法——“永恒黑夜”紧紧包裹住的王后阁下,才又将目光移到另一张石床上的一大堆残肢碎肉之上。
这张石床上原本躺着的,就是那个和娜塔长得一模一样的赤|祼女子。只是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那最后一缕生气,之前那些用咒语粘合在一起的肢体碎块,也随着那一缕生气的消逝失效。于是此时,蓝登大公看到的,也就只是一堆尸块,不复当初女子的模样。
蓝登大公倒是对眼前的情景很是习以为常。他掬起石床上的头颅垂下的一缕发丝,在发丝上轻吻了一记,头也没回地向亨泽问道:“这次这个的维持时间是多久?”
亨泽的手一挥,一本记事的本子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仔细查阅了一下,他回答道:“这个维持的时间是一百三十五天又六个小时。”
蓝登大公满意地点点头,“不是完全契事的材料,又在还没有注入灵魂的时候,就已经给维持这么久。看来只要用上契合的完美材料,再把娜塔的灵魂送到其中,那么我的娜塔就一定能复活了吧!”
在“永恒黑夜”中闭眼倾听的程诺,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她相信蓝登大公口中的完美契合材料,指的就是丽缇亚的身体。他这是想把丽缇亚的尸体给切了剁了吧!
一想到大厅另外的空间之中,那块残肢碎骸,还有游荡在这个空间之中哭嚎的残魂散魄,程诺的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恶心。
亨泽的声音又在此时传来:
“按照夫人留下来的笔记,您刚刚所说的情况,其失败率将接近于零。”他肯定地说道。
蓝登大公的嘴角勾起一抹信心十足的淡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看来我真的是对玛丽·恩斯特放任得太久了。”他淡淡地道,“连我的护卫团的人都敢动,是认为我真的不敢动她?”
听到“玛丽·恩斯特”几个字,程诺连忙丢开让自己恶心的想法,竖起耳朵cos小白兔留心听着蓝登大公与亨泽的对话。
对于恩斯特夫人的情况,薇薇安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是突然出现在雷登王国境内,一路奔向都城,求见了当时的国王陛下。
也不知道她跟国王陛下说了什么,两天后从王宫里出来时,她就被授予了伯爵勋衔,着领菲伦斯城附近,恩斯特领的领主。
她是雷登王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爵,也是唯一一个,王室同意其自己豢养的私军的贵族。
一个来历不明,成为伯爵的女人,又似乎对贺兰敏之有着非比寻常的关注,而且还跟夺了一个公主的舍的人在一块,这让程诺对恩斯特夫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冲着这女人榨人血来保持自己的青春靓丽,程诺就对她没什么好感。
贺兰敏之与她商量着,要借蓝登大公掳走她这事的时机,到恩斯特夫人的城堡去寻找那个侵占了杜蕾丝身体的人。从时间上来看,贺兰敏之的人,应该已经在恩斯特堡那边了吧!
可是听蓝登大公这话……
莫非贺兰敏之出什么事了?
程诺说不上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隐隐觉得心更慌了。
又听到亨泽道:“现在派出去的护卫团第二大队,就只有第三小队的人带着被救出来的女孩们回来。其他的人,连同王后阁下那个贴身侍卫都是沓无言讯……看来恩斯特夫人早就已经防范着主人了。”
“也不知当年她给父王灌了什么迷汤。一个伯爵的爵位,还能豢养自己的私军。虽然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但是这个女人诡谲得很。”蓝登大公嗤哼出声,“竟用人血来保住自己的青春,我还道这女人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见她有衰老的迹象!”
“你不觉她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吗,主人?”亨泽道。
“你是指她明明爱慕者众多,却一直守身如玉,从来都没有跟人有过亲密来往是吧?”蓝登大公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还是恢复了记忆了?”
亨泽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突然有这种感觉而已。”
蓝登大公叹了口气,“不管她等人也好,抱着其他目的也罢。总之让这样一个人留在雷登境内,只会危及到我国中的子民。这次她能把恩斯特领内的子民抓到她的城堡中榨血,下次她就敢把手伸到其他的城郡去。我一个好好的国家,岂不容许这种人存在。”
“讨伐军已经接到您的命令开始集结,将近天亮时分就可以发出。海德副侍卫长也命令小红帽骑士团随军而去,势必要将王后阁下救出。”亨泽报告着两人过来这儿之前,他所接到的报告。
蓝登大公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道:“这件事一完,复活娜塔的时机也要到了。”
“是的,主人。”
蓝登大公定定地看着四周,倏地朝亨泽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呆一会,你下去吧。”
“是。”随着声音落下,亨泽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大厅之中。
待亨泽的身影消失之后,蓝登突然像是卸下一层伪装似的,整个人的面色顿时变得惨然。
他怔怔地站在石床旁边,双目茫然地不断环顾四周,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观望,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久久之后,蓝登大公才哀哀出声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愿意出来见我一面吗?”
空旷的大厅,唯有他这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回响,蓝登大公却又再次开口了:“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恨我当时的行径。可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这么多年,没有你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哽咽,“那么温柔的你,也会这么狠心。我知道我错了。像我这样的人,你再也不会回来我身边了吧……”
“可是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的日子,我已经快要疯了……”晶莹的泪珠从蓝登的眼眶中无声滑落,他却无知无觉地环顾着四周,“求求你,出来见见我吧,我真的快疯了……”
男人后悔、痛苦、哀痛声音全都落入程诺的耳中,若是在平时,她可能还有点闲情逸致好好吐糟一下,活着不珍惜,等人死了才来装模作样有什么用。可是现在,她的全付心神都只想着一件事。
贺兰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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