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眉将房门打开,让男生拿着简易折叠床进去。
然后悄悄的将门口的书包和几件换洗的衣服拿了进来,放在门边,看着男生沉默的样子,知道他心情不好。
再怎么样也是生活十几年的地方,没想到谭父会那么绝情,她以为谭父虽然说的话重了些,但到底是自己儿子,会留有余地,可是,回来时远远看到旧门被工人搬出去,及谭父被谭母扶上了车。
还有保姆吴阿姨转交的书包,都让经过一下午情绪沉淀的谭慕铭,再度冷了脸。
别说是他,余眉接过书包时,也感觉到心疼,真的就这么说赶出来就赶出来,老房子都不让进,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一点,她轻轻的看了看换洗的袋子,衣服可能是保姆吴阿姨随便拿的几件,还有校服,不过一个塑料袋就全装了。
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真的没有给一分钱……
有钱人对自己的子女,有时好的让人羡慕,有时又狠的让人理解不了,余眉将东西放在门边,轻轻探头看了看他,他正在客厅研究折叠椅。
似乎并没有因刚才楼下的事而影响情绪,她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将手里顺便买的鱼和豆腐放到厨房。
出来的时候,看到谭慕铭已经将折叠床靠在了墙边,然后人坐在上面,微微低着头看向地面不语。
她顿了下,轻轻走过去,然后坐在他旁边,停了下道:“晚上让你睡这样的床,委屈你了……”
男生听罢,扭头看了她一眼,自嘲笑了笑道:“有人收留我,有什么可委屈的,要委屈的也是你才对,一个人自由自在,现在多了一个外人。”
余眉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么客气的话,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你不要这么想,我自己一个人住也挺孤单的,你过来可以搭个伴,又能一起学习。”
看他在看她,不由又放松声音:“就当做是提前出来体验社会,体验生活,虽然我们才高中,但早晚也要融入社会,现在多一些经验,以后比别人也更适应,其实,高中生,已经有独立自主的能力了,没有父母的庇佑,也一样能生活的很好……”
余眉这一次也确实是站在了男生一边,抛开其它,她只是觉得一个刚失去至亲奶奶的男生,总要让他有一个修复心灵的空间和时间,将他这时候赶出家门,真的好残忍。
谭慕铭点点头,抬看头了眼这个收拾的干干净净,三十多平的房子,似乎对于他这个个子,稍稍伸展开来就会触手触脚,但却似乎有说不出的温馨,是以前没有体味的感觉,而这温馨来的源,好像并不是这间房子,还是旁边的这个小心冀冀轻声软语的女生。
看着她真把自己当成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洋娃娃,不由扯了扯唇角,扫了一圈后,才看着她认真道:“我会好好住的,谢谢!”
女生听罢,不由脸上微微发红,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局促,看着简陋连帘子都没有的床,不知怎么回,只结结巴巴道:“不,不客气……”
看到她的样子,男生眼底有淡淡的笑意,随即移开视线,看了眼窗台开得正香的兰花,又扫了眼门边的衣架,和贴着紫罗兰小花图案的旧餐桌,琢磨了下慢慢开口:“你家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
“嗯?”余眉不容易从他以往冷嘲热讽的模样,再到现在这种认真客气的态度和状态里缓过来,听到这句,便急忙道:“每个月六百,房租已经交过了,所以生活费的话,这些两个人也够用了。”如果不买其它贵的东西的话,六百块足够两个人日常吃用开销,虽然她知道生活上的开销一般是一加一大于二,但她并不是太在意,因为……
“而且我手里还有些零花钱,至少一年的时间不用担心……”
“既然是两个人搭伙住,就不能只用你的,戒城高中的学费和各种补课资料费用不低,你的那点生活费省下来的钱能支撑多久……”
余眉闻言微微一顿,她手里的钱除了投入黄金宝里的,剩下也有三四万,卖掉阳台上的兰花,也有个六万多,两个人怎么也够了,但她现在又不能说自己有这么多钱,因为会让人怀疑,毕竟六万块不是个小数目。
“也还不算少,这两年我家状况还行,过年的红包都有,卡里有……嗯,八千多块……”这已经是她觉得做为一个学生,手里最大限度的钱了,毕竟她的家里情况在那。
不过,男生显然对这个数目没什么吃惊,那自然没什么吃惊的,沈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年,一切都是孙子在打理,谭有别的没有,钱是从来不缺的,老人手里本来就有老一辈留下来的财产,还有当年移民到国外的舅爷,过世后转过来的遗产,千来万只是保底,谭家早年也是资本家出身,没给子孙留点老本,都说不过去。
老人的退休金忽略不计,谭父那边每个月也会打过来五万,逢年过节十万二十万不等,所以,八千块?不过是他买台进口跑步机的费用而已。
对他而言,这点钱,确实连眼都不眨。
别说是这点钱,就算是余眉说自己手里有三十多万,他最多也就挑挑眉,百八十万真没怎么入过眼。
所以在听到她口里说的八千多块,他都觉得眼前这个女生,一个月六百块,才八千的积蓄,日子过的辛苦的程度,显而易见的消费,这点钱别说是想买条鳄鱼皮带,就是多买两双鞋都有点不够。
再看看眼前这个小的像小鸟笼的屋子,目光微微动了动,然后起身……
余眉看出他的意思,不由补充道:“是少了点,不过我可以跟家里多要些生活费,暑假也可以找点零工做,给学生补补课什么的,其实,过年的时候还会拿红包,稍微省省也够用了。”
“如果谈独立自主,往家里多要生活费算什么?暑假一个月,做零工能赚多少?六百,八百?两个月的卷子钱都不够,给学生补课?”谭慕铭跟听到什么厌烦的事一样,“连高中那么简单的东西都需要补习,那么笨,纯属浪费彼此时间。”他想说他的时间没那么不值钱,不过停了停,看了她一眼后,才转而轻声道:“如果我和你搭伴生活,让你这么辛苦,让你的生活质量越来越差……我不想这样。”
余眉听到前面是有点怔然和生气的,就没见过这么眼高手低的,平民生活本来就是辛苦,没想象的那么好,大家都是在赚微薄的收入来养活自己,脑子笨的学生也有理想和目标,不能因为笨就一概否定。
六百,八百是少,但是有的人还赚不到呢,他却连赚都不想赚,余眉本来也没想到他出去打工的,只是这么说着罢了,到时只管花就是了,她不说有多少多少钱,但至少两个人吃好喝好是做得到的,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番话来,顿时让她觉得,这人再怎么龙游浅滩,虎落平阳,都改不了骨子里那个傲气劲儿。
不过,在听到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又觉得那别扭劲儿顿时散的烟都不见了。
这男生虽然傲气的很,但他也绝对不是 ...
个无志向,心甘情愿吃女人软饭的人,他可以接受住在自己这里,却接受不了自己金钱上的资助,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他现在竟然这么替别人考虑,甚至说的话让人心里泛暖,一时间也是有点感动,想着如何再劝说他。
随即便听到他说:“这点钱远远不够我们一年多的费用,不过买台电脑,连上网肯定是够了……”
“什么?”余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马思云买的几本书我看了,理论简单,几千块的股,我倒有七八分把握让它翻倍……”
谭慕铭在电脑城搬了拿回两台电脑,一个台式,一个笔记本,本来是和展浩颖开传奇双开的,之后看到马思云偷看股市学习类书籍,他课余时拿来翻了翻,简单的很,并不难。
如果是别人,余眉肯定是会呸他的,大话吹到这份上,吐口水都客气了,看了几本书就炒股高手了?还理论简单,你让那些研究股市的专家到哪哭去?还有什么七八分把握翻倍……
玩股票真那么容易,就没人会因为这个家破人亡跳楼自杀了。
可是这个人如果是谭慕铭的话,她纵是满心的吐槽,却是道不出来的。
人真不是平等的,在某些特定,如智商方面,天才的智商没法了解,你要单看平常生活他跟普通人一样,但是就是在某些地方,领悟力是普通人的十倍,二十倍。
你还在看这个数字代表什么,这个线条为什么这个样子的时候,他已经找到整个串联一起的规律,并知道它下一次的起伏落脚点会在哪儿。
有时候,这种人的存在,真的是很打击人,但又不能不承认他们的能力。
对于这个化学物理数学,学起来就跟吃饭一样简单,数学只写个答案,特理化学连作业都不写不交,每天放学回去连书都不看,只是早自习翻两眼,上课听一听,就能拿全学级满分第一名,霸两年之久的榜首。
余眉已经觉得没什么事能难倒他,只要他想做。
所以,真的没有犹豫,就从银行取了八千块出来,和他一起去电脑城。
这个时候电脑已经开始流通,不再是奢侈品,已经开始慢慢走进民众的视线和生活,电脑城人不少,当然买的没有看的多。
这个时候,电脑的价钱还是居高不落,当然,比九七九八年那会儿,要新潮的多,但比余眉后世时,却是显得笨重。
她本来是冲着笔记本的,毕竟方便,可是一看最便宜的品牌机标价,售:15000元,另一个牌子二万二,余眉就跪了。
就算她有钱也不想买,在为那本子厚的能当砖头使,哪里值两万?两年后,三分之一都要好好卖,因为会被新款式远远淘汰掉。
谭慕铭没有余眉的纠结,按着八千块钱的预算,他只看普通价位,钱不多,要求也不能高,笔记本甚至排除在外,台机好的也刷掉,最后就是低中档。
在几台价钱合适,并听了配置后,选了其中那台六千三的,付了钱,直接搬了回去,组装都是他一手弄的,余眉是绝对不懂。
上辈子她不怎么上网,上学时学习和打工,工作了又是忙的团团转,去网吧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别说是店员说的什么主机,硬盘,拨号器,就是光那些线她都完全搞不懂。
基本就是掏钱出来付款,然后跟在他后面回家。
客厅本为就小,只是一个过道那样空间,摆了餐桌和床,没多少地方,而且电也不好扯,最后电脑还是放在了余眉的卧室的书桌上。
一个小小的屋子里,男生女生就围着那台电脑转,装完电脑,还要装网线,装电话,男生不闲着,余眉也没闲着,生活不是那么简单轻松的。
她自己一个人时还好,多了一个人,要增加的东西很多,带过来的换洗衣服又很少,毛巾也没有拿,洗漱用具还有内衣裤及睡衣睡裤,因为匆忙都没有带,只有校服和一些换洗的衣服裤子,鞋也只有一双。
这些都要采购,还有吃饭,余眉自己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有时候懒的弄,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但多了一张嘴,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还要考虑营养均衡和他喜欢的口味儿。
余眉将买来的内衣裤和睡衣扔洗衣机,偷偷跑到门口看了眼卧室里的人,见他坐在自己的书桌上,边看着电脑,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那专注的模样,使余眉露出一丝笑容,这才放心的去了厨房忙,然后趁着煮东西的间隙,将给他买的凉被搭在窗台晒着,又打开买回来的简易小衣柜,将他的衣物放进去。
然后在门口的折叠床,给他忙前忙后整理着褥子,往窗帘杆上挂着帘子遮挡,晚上拉到换衣服什么的都很方便。
而另一边,边看着书边时不时在键盘上飞快的噼里啪啦打着什么,间歇时,目光看向外面一直在帮他铺床整理,忙来忙去,仔仔细细清扫的少女,在她看过来时,又转回头。
等撇向书桌上余眉买的一只玩具小熊,憨憨的跟主人一样好欺负的样子,便伸手忍不住捏了下它的鼻子,扯着它提了起来,直到把鼻子上的黑色小球给捏掉了才停手,然后将另一只手的书放下,端详半天,再扭头看看房外。
这才嘴角微微上扬,难得好心情的将熊放倒在桌上,将球摁在它鼻子上,伪装它完好的假象,等着另一个人拿起时的惊呼,想到情景不由轻轻翘起唇角,转首继续研究起电脑上的高低起伏的红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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