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莲站在门口,背光扫了眼里面正替四姑娘检查脚伤的红笺,随即不动声色的压下眸底情绪,抬脚跨了进去。
“夫人让奴婢来问,姑娘可还好?”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陆思瑾浅笑回道:“没多大事,倒是辛苦红笺了,我这就与你过去。”
闻者的目光有些复杂,颔首应了“是”立在边上。
红笺又替陆思瑾将绣鞋穿好,后者由听雪扶着,步履蹒跚的去了主屋。
宋氏好整以暇的坐在主位,见庶女进屋,挥手就屏退了左右。
她端着茶盏,并未送到唇边,只慢条斯理的说道:“昨儿的事,说说吧。”
大抵有了上回的冲撞,陆思瑾对嫡母的畏惧便再不如以往,竟没有丝毫忐忑恐慌,反倒随意答话:“母亲不是都知道了么,怎么还要问女儿?”
“啪!”
宋氏把瓷盏重重搁下,横眉厉色:“这是什么话?”
她眼神审视着对方,不悦再语:“见了我连个请安都没有,瑾姐儿,你现在是越发大胆了!”
气氛并不好。
陆思瑾或就是仗着屋内无他人,是以才敢如此放肆,闻言并不示弱,“女儿不管做什么,您都不会满意。
既然这样,我又何必还卑躬屈膝?左右但凡是二姐姐做的事情,在你们眼中就没有错的。
倒是您。想要如何惩罚女儿,直说了便是。”
宋氏何曾料到过去那个连对视自己都不敢的庶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气得心头郁闷。一拍桌案便喝道:“简直放肆,你这是有了秦家,便可以目中无人了是不是?
瑾姐儿,你以为没有陆家,秦家会能要你?呵,秦八爷上次过府,话虽不多。但心思是不是在你身上,莫要以为旁人看不出来。
可笑。拿秦家做靠山在侯府里撒泼,也不想想秦家愿意给你依仗,凭的还不是陆家?”
却是心中一片清明。
那日秦沐延的举止言辞,虽然有维护倾慕陆思瑾之表象。但真心与否,并不难看明。
几句话,直击陆思瑾心底。
她蓦然一阵心虚,的确,八爷之所以选中自己,就是因为陆家。
而陆家里,有二姐。
不论秦家因何要兴师动众的查二姐,可这就是自己的价值所在。
陆思瑾毫不怀疑,若没了自己。还可以有旁人。
不过是她那份急于出人头地的心思,被秦家洞察,又因为阴差阳错。才有了这番交易。
宋氏见她表情恍惚,那股子熟悉的怯懦感又回来了,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夫人,二姑娘来了。”
两人正僵持着,就传来了丫鬟的通禀声。
今儿怎么这样早?
宋氏与陆思瑾均是一惊。
陆思琼进屋的时候,发现室内就继母于庶妹二人。心中隐约有些明白。
她行了礼,便被请了落座。
立着的陆思瑾在心中暗叹。这就是区别。
自己一进屋,嫡母便横眉冷对;二姐就天生该如此被呵护重视?
觉得忿忿不平,苦于无能为力。
陆思琼坐下后,正眼也没瞧庶妹一眼,只转首同继母简单说明了一下昨晚的事,话并没有隐瞒,直言当日生辰宴南霜助陆思瑾帮着偷了自己屋里的东西。
话说得并不好听,虽说是事实,陆思瑾也心知嫡母已经知情,但还是脸红了起来。
嫡姐那问声细语的嗓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屋内还有红笺等近侍。
说起来,宋氏亦微微有些惊讶,没料到琼姐儿会讲得这样直白。
陆思琼似乎没察觉出陆思瑾的尴尬窘迫,亦或者本就没想着给她留颜面,可终究想着下人在这,只把懿旨用贵重东西代替,甄五姑娘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她说明原委,颇有些惋惜的望向陆思瑾,出口的话却仍是对继母说的:“母亲,南霜终归跟了我一场,虽说是糊涂犯了错,可罚了也罚了打也打了,便不要细究了吧?”
宋氏很敬重嫡女,娇园里的奴仆,一向不插手管教,任由陆思琼发配。
是以,她点点头,十分理解的接过话:“既然你都不计较了,那就这样吧。”
“嗯,不过女儿想的是,南霜既然对四妹妹一片忠心,念在她多年劳苦,不如就给了四妹妹使唤,左右也是个机灵的人。”
说到机灵,看着陆思瑾的目光深邃了起来。
这话落下,但没等宋氏回话,陆思瑾就上前两步插了话:“不用了,我院子里的人够用,不用再添丫鬟。”
她才不想要南霜。
虽说现在只红笺和绿莲在屋里,但嫡姐的这番真相,定然还是很快会传出去。
之后,大家便都清楚自己手脚不净的事了!
这可怎么好?
闺中姑娘的声誉很重要,她虽然有了婚事,亦不用担心秦家会因此而退亲,可以后到底要行走于各大府邸,还见不见人了?
“混账!这有你说话的地方?”
宋氏直接叱骂:“做出这种事情,你姐姐宽容原谅你,只打罚了丫鬟,也没对外声张,你还不知好歹了起来?”
“女儿不敢。”她到底不敢在人前顶撞对方。
陆思琼只逼着让陆思瑾把南霜收下,又听宋氏教训了番庶妹,随后便出了锦华堂。
她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意料之中的唤声。
陆思瑾咬牙切齿的走近,因周边都是彼此亲信。说话也没顾忌着,张口就是冷笑:“你既然早知道南霜有问题,怎么非到昨儿才发作?
二姐。你怕是心虚,所以才急着下手吧……”
她这话音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毕竟,若不是早察觉到了南霜是叛徒,怎么可能因为某个婢子不在院子里,就能准备的派人去自己的兰阁外守着?
如果非说是刚发现的,让陆思瑾都无法相信。
陆思琼面色如常。“我心虚?”
不屑的睨向对方,“四妹。这话你说反了吧?
是,南霜被你收拢了,我早就知道,但我想何时发作。用得着对你解释?”
她说完,转头让后边书绘竹昔二人后退了些。
随后近前,含笑再道:“不要自诩了聪明,就把别人都当做傻子。
你在观荷榭处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纵然秦家替你在甄府那边做了安排,祖母如今护着你,可要是真传了出去。
你说京城各大世家都沸沸扬扬了,甄家再给秦家颜面,还能不上门来要人?到时候。祖母想护你,都护不住!”
“你,”陆思瑾一慌。脚步都连退两下。
她从未 ...
在嫡姐脸上见过如此猖獗狂妄的模样。
这最近都怎么了?
她不由自主的出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陆思琼微愣,现如今自己的性子确实和过去的不温不热大相径庭。
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些事儿。
“变的又何止是我,我现在看着你,也快不记得你以前的样子了呢。”
说来。过去陆思瑾还曾跟在她身后,甜腻腻的“二姐、二姐”唤过。
那时候。陆思瑾瘦瘦弱弱的,十分怯懦。
思及此,心中就一阵惆怅。
作为一个外人,她并不想把侯府整得不得安宁。
而事实上,刚刚的话,亦不过是吓吓对方罢了。
她提足往前,还要去静安堂请安。
陆思瑾不再逞口头之快,静静的跟在其身后。
众人都听说了昨夜的事,现儿见两姐妹同行,一时间竟都十分迷茫。
老夫人是彻头彻尾的知情人,陆思琼只说四妹的人自己不想再用,对方也没说什么,只让陆思瑾将人领去。
陆思瑾无不应好。
她在祖母面前,还是想有个乖巧好形象的。
陆思琼回到娇园没多会,福管家过来,称突厥使臣求见。
呼韩邪要见的,自然只有陆思琼。
是以,见了陆老夫人,直言目的。
异邦王族,老夫人哪里敢得罪,再多不满再多疑惑,也只好应允。
陆思琼听说的时候,心理有些复杂。
昨晚父亲与她说过,左谷蠡王要离京了。
和亲的事,好似没有提出过一般。
但自己定亲之事已然定然,其中蕙宁公主定然和呼韩邪有过交涉。
他要离开,临走前来寻一下自己,意料之中。
陆思琼却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见他。
他应该也已经知道,自己晓得身世了吧?
作为隆昌公主的继子,作为她派来的人,没完成任务,回去会怎么交代?
倒不是担心隆昌公主会不会为难呼韩邪,而是担心呼韩邪给她的回话。
思绪复杂的到了花园的凉亭里,呼韩邪已然等在了那。
石桌上,摆了待客的茶盅瓜果。
他一动未动。
见到少女,等她上阶近了前,启唇淡淡道:“你们夏朝人,果然心狠。”
他说这话时,不同过去见面时嬉笑和玩闹的语调,相反是带足了不屑和嘲讽。
陆思琼的脚步顿时停下。
呼韩邪毫不怜惜,只道对方冷漠,继续又说:“为了这京都的繁华和荣华,竟然可以弃自己生母不顾。
都说我突厥草原粗狂,不是养人的地,那当初将你娘送过去的时候,怎么没有半分犹豫?”
他在替隆昌公主不值。
随后,拿起桌上茶水,一口饮下,动作爽快。
可只是茶,而非酒,又有些不满,抹了抹袖子再添道:“连做女儿的都不想见亲娘,你们京城的教养可真是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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