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人许久没有说话,陈秋娘将衣衫穿好。她选的是干练的衣裙,宽大的腰封,摒弃了宽袖的衣裳,然后将马尾束得稳稳的。
“公子,你的匕首。”术将匕首递给她。
陈秋娘瞧了她一眼,心想自古敌人对待俘虏不都是恨不得将俘虏身上的凶器都搜出来么?这女人居然还将匕首递给她。
她一看到匕首,敏锐的嗅觉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刚才杀人的一幕骤然闪现,胃部泛空的作呕感瞬间充斥。她一个箭步冲到马桶旁边,吐了个稀里哗啦。
陈秋娘刚才杀了那人,便是强行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只一心一意地注意陈柳氏的伤势,尔后又将全身心都放到了如何从这蜀王宫里走出去,打乱他们的布局,将整盘棋带活了。
她很聪敏,知道自己初次杀人,必然有很大的心理坎子需要过去,而今却又不是时候。杀人那种事,对于她来说是细思极恐。
不要想,不能想。那是她在杀云裳的瞬间就想到了的。
她一直竭力不想,可是术将匕首还给她。虽然已经用药材清洗,但无奈她的嗅觉太过敏感,那血腥味勾起了她不好的记忆。
她伏在干净的马桶上吐了个痛痛快快,将之前吃的一碗面条也吐得干干净净。在这吐的当口,她就努力在说服自己:江云啊,你怕过谁啊?你死都不怕的啊。再说了,你不就杀了个穷凶极恶的人么?这是为民除害啊,你怕啥啊。说白了就是跟以前在山里杀蛇杀狼杀狐狸没啥两样,不都是为民除害么?而且,你现在纠结这做什么啊?要守护张赐,守护那些善良的人。守护陈秋生他们,可能以后还需要杀更多的人呢。你呀,不要上不了台面啊。
她一边吐。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吐了片刻,胃已经没有东西吐了。思想工作也差不多了。她本来就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而且善于谋人谋事。
生活的磨难有时候也是一笔财富,在这种时刻就充分显现出来了。
她想清楚了,就再也不吐了。站起身,拿了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理了理衣衫,便从那房里的马桶间走了出来,脚步稳健。
“那面做得不好。吃坏了肚子。”陈秋娘走到桌边端了一杯水漱口之后,才很淡定地说。
术很讶异地看着她,门外那人冷哼了一声,说:“原来你是第一次杀人,没想到快准狠,我倒是小瞧你了。”
“杀恶人,与杀狼杀狐狸没啥区别啊。再说了,我精于厨艺,有时候一只鸡好不好吃,跟放血方式有关。跟刀法有关,跟放血的时辰有关。呵呵,这世上很多事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的。”陈秋娘淡定地说。
然后又拿了旁边一张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匕首,然后将匕首收入怀中。
那人还是站在门口,说:“明日一早动身去青城,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陈秋娘轻笑,问:“你不怕夜长梦多么?”
那人略略抬了头看窗外,说:“不劳你操心。”
“你随意。”陈秋娘说着站到了床旁,提了毛笔在那里画符,用的是朱砂色。毛笔在黄纸上游走,还真像是神棍做法似的。她这套方法也是以前在村里跟人学的。那会儿就感觉稀奇(其实主要是喜欢那个朱砂色),正巧那神棍喜欢她外婆。陈秋娘说啥,那神棍都教。后来,这事被她外婆发现了,直接就把她一代神棍大师之途砍断了。
“你还真是玄门中人?”那人眼力倒是很好,隔了一段距离也是瞧见了她在画啥。
“你那手下阳寿尽了,论因果必得死在我手上,我就给她来了个痛快的。不过,这周遭陈年的冤魂多,她一死,多得很的冤魂找到了替代,她的魂魄没有玄门护送,就会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的。”陈秋娘说得煞有介事的,连她都在心里佩服自己。
哎,她以为自己大学毕业,又遇见了戴元庆,无论如何都是个恬静淡雅的女子了,再加上后来又是海外知名美食家,结缘美食,那是多么恬淡宁静的女子才能干的事啊。那时,她一颦一笑都安静极了,连她自己都几乎忘记她自打小时候就是一女混混,撺掇同龄孩子干坏事,还不经意地让人家爹妈吵架啥的,在学校里也是那种对坏人往死里使坏的那种。她脑子好使,很多人被阴了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她能言善辩,超级会演戏,人家怒气冲冲地来问罪,最后还得变成声泪俱下地感谢她,感谢她祖宗八代。
“真有鬼魂这种事?”那紫衣人询问。
鬼魂这种事,她其实也不清楚的。也许是有的,比如她就可能是网络上说的那种魂魄穿越附在了已死的小姑娘陈秋娘身上;也许没有,还是比如她这种穿越还有可能是她在那酒窖里遇见了神秘电磁波啥的,整个人的脑子记忆就全都到这一千年的小姑娘脑子里了,也因此小姑娘活了。
谁知道有没有鬼神呢。陈秋娘不迷信,也不否定。
未知的不一定不存在嘛。当然,她向来忽悠人都是说有鬼魂的。以前,她在国外到处旅行,寻找美食。偶尔遇见一些不怀好意的,她就跟她们讲鬼魂啊,玄门啊,各种忽悠,弄得跟科学普及似的,让那些人将信将疑的,到后来差点就要拜她为大神了。
“先生信么?”陈秋娘画好了符咒搁下了笔,站起身来瞧着门外那人。
那人没说话,像是木头一样站着。陈秋娘继续说:“云裳站在你身后一丈远的地方,很是怨恨,但不敢近身。因为她惧怕你,阁下也是手沾血腥颇多之人。”
那人依旧没说话,只甩了衣袖说:“那你能算到你什么时候死么?”
陈秋娘摇摇头,说:“玄门子弟第一戒就是不可计算自己的生死。若是看到了因果。就要顺应天命,不可问未来,再说了。我说了,我能仅仅能做一些超度的事。如果一个人的阳寿尽了,我看到了他,便是知道了。若是没看到,便是不知道的。”
“装神弄鬼。小姑娘,你还嫩了点。”那人呵斥道,尔后说,“既然你说只有你知道那个道观所在,那么。你的奶奶与你的弟弟妹妹们就没有用了。”
陈秋娘听闻此语,心中一惊,立刻沉声喝道:“你敢威胁我?”
“你是阶下囚。”那人很平静地指出。
“阶下囚又如何?是你随便威胁的么?”陈秋娘反问。她在告诫自己切勿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就在这一刻要亲自见证弟弟妹妹的平安。
那人懒得理她,陈秋娘便说:“你的主子无非要的是这宝藏,以及这如画的江山,你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你说什么?”那人一跃而来,身法极快,转眼之间,一双铁一样的手就箍在陈秋娘的脖颈之间。陈秋娘感觉只要在动一动。那脖颈就会被这人捏断了。
她一动也没动,只看着斗篷下的那张脸,光影之下。那张脸看得不分明,但那一双眼真是幽深的寒。
“谁跟你说的?”他语气再度平静,但手上的力度没有减少丝毫。
术看到这情况,慌了神,立刻说:“大人,不要啊。”
“你。”陈秋娘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胡说。”他低声呵斥。
“我原本只是猜测,你的反应确确实实告诉我,你的主子要这如画江山。”陈秋娘轻声地说。
那人只静止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放开了她的脖颈。站在一旁说:“你知道不,你这样。既然拿了宝藏你也活不了。”
“我从来没觉得你们会放了我。即便——”陈秋娘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说。说到这里时,她瞧了瞧术,轻笑说,“即便术告诉我,你们会放了我的。等找到宝藏,我就可以过平凡的生活的。事实上,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她。”
“公子,我——”术十分尴尬,连忙要解释。
陈秋娘摆摆手,说:“别解释。我知道你说那话是真的,但你不是你家主子,你做不了主。我的身份注定了你的主子会宰草除根的,我是蜀国的公主,是蜀国皇室唯一的幸存者,如果有我在,蜀国旧部就可能以我为号令,会给你们的主子带来祸乱,你家主子自然会斩草除根。术,只是我想说陈家人是无辜的,尤其是那几个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你们能够不要牵连无辜。”
“没有利益的事,我凭什么会答应?”那人问。
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敢说,只是站在一旁,很是为难的样子。陈秋娘笑了笑说:“我迟早是要死的,我也可以提早死,你阻止不了。另外,如果你答应放过他们,我会在你找到宝藏之前,再送你们一个大礼。”
“什么大礼?”那人问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我要见见我的奶奶和我的弟弟妹妹,并且亲自送他们出蜀王宫。”陈秋娘很平静地说。
那人冷哼一声,说:“你想得太美,我可以答应放过他们,但是得是我拿到宝藏之后,才会放他们离开蜀王宫。”
“我怎么能相信你?除非你叫成都府守备来。”陈秋娘提出了条件。她凭借戴元庆做的那款页游里的记忆,知道这个时刻,成都府的守备应该是曹彬的大儿子曹璨。曹璨年幼就跟随他的父亲曹彬一起在军中历练,曹彬在攻入蜀中后,目睹王全斌的烧杀抢掠,严厉地约束了自己的军队。尔后,王全斌被押解回汴京,曹彬平定蜀中之乱,尔后,曹彬被赵匡胤召回汴京领军,而曹彬不放心蜀中,就将自己的儿子曹璨放在了成都府,成都府的驻守全由曹璨领导。
这位北宋初年的少年英雄日后会在与党项人的战争中大放异彩,与他的弟弟一起成为继曹彬之后北宋熠熠生辉的杰出军事人才。
而今,陈秋娘提出要见曹璨,目的就是要让这个据历史上说一不二的少年将军来保护她的弟弟妹妹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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