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术就将陈秋娘叫醒,替她洗了脸,又在她脸上摸索一阵,为她换了一张极其平常的村中女童面容,将她的手脚解开,丢了一套村中女童的旧衣服给她。
陈秋娘一边穿衣服,一边瞧着已经换成村妇装的术,问:“你其实早有预谋吧?”
“做大事,自然要有所筹谋。”术很平静地回答。
陈秋娘将腰带系上,说:“你的易容术倒是很不错,你现在这一张脸倒真的很村妇。”
“公子过奖了,我的易容术只学到了皮毛。我的师父才是真正的厉害之人。”术虽然绑架了她,但这女子其实很是淳朴,对陈秋娘还是彬彬有礼。
陈秋娘整理好了衣衫,瞧了瞧她与自己,俨然是一对极其平常的村妇母女样。尤其是彼此头上都挂了一块旧的花布头巾。
“你师父是?”陈秋娘询问。她这会儿还真不是要打听这女子的身世,而是想多知道一点易容术的事。毕竟,她在看到术换脸的事之后,想到了若不能穿越时空,那么有精巧的易容术也是很不错的。易容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也是可以遗忘前世、替换来生的。
术抿了唇,说:“我师父不让我们提起他的名字。”
“为什么?”陈秋娘询问。她知道很多江湖高人都有各自难以理解的规矩。有些高人更是怕自己的传人在江湖上丢人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要求自己的传人行走江湖,不许提自己的名讳。但她还是假装不懂,继续询问。
术神色与语气都暗淡下来,叹息一声说:“师父不是承认我们是他的传人。也不承认我们是他的徒弟。”
“这倒是奇怪了,既然教了你们,怎么就不承认呢?”陈秋娘一边说。一边将她换下来的衣物放到一大块花布里打成包袱。
“公子,教我们易容术的人不承认是我们师父。他是行走江湖之人。只因为牵了我家主子莫大的情分,才答应教我们易容术,说算是还了我主子昔日的情分。而且他只教一遍,能学会多少就看我们的造化。”术缓缓地说起这一段往事。
陈秋娘这才明白这位易容高人是被胁迫的,大约是那赵光义昔年处心积虑对这位高人有恩,后来他训练自己的暗中力量时,就请了这位高人来教易容术。不过,显然这位高人并不买赵光义的账。但又是信守承诺、有恩必报之人,便只得受了赵光义的胁迫,用这种方法来了却这一段狗血麻烦的纠葛。这个人只教一遍,显然是不愿意教;可是赵匡胤找去学习易容术的,应该都是极其聪敏之人,或者是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之人。
“看来教你们易容术的人很不乐意。”陈秋娘笑了。
术一边检查所带物品,一边回答说:“嗯,他不乐意的。”
“不过他只教一遍,我看你学得倒是不错。看来你是他最好的学生了。”陈秋娘又问。
术腼腆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说:“先生夸我至纯质朴。于易容术上是很不错的奇才。只不过,先生说命运是很玄妙的,即便我是奇才。也因为身份、立场不同,缘分仅止于此。”
“这先生倒是一位妙人。术既然叫我一声公子,那么我还真希望术能告诉我这位先生的名号。若有朝一日,这些琐事都再与我无关,我能行走江湖,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位先生。”陈秋娘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实际上,她并不讨厌这位叫术的女子,相反,她很同情这位女子。甚至有些心疼。她是那样无知却执着,毫无疑问地相信着她的主人。可是陈秋娘知道再过几年。她的主人就会制造著名的“斧光烛影”,弑兄夺帝位。陈秋娘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眼前这个天真的女子信仰崩塌的瞬间,会如何自处,是否受得了心中神一样高尚的主人道德的陨落。
术想了想,便说:“公子,你这样聪敏,先生看见,定然会很喜欢。只是公子若是有幸见着了先生,切不可说起今日的这一段。否则,他若是知道公子于我处知道先生的存在,知道你与我有关,他定不会见公子,甚至一辈子也不会教公子半分的。公子可答应我,不让我失信于先生?”
“我自然答应你。这是做人的基本信条。”陈秋娘笑着回答。
术点点头,说:“我其实并不知那先生真实姓名,只知道这人叫他浮光公子,听口音应该是渝州人士。他自称乔某。至于长相,公子,我实在没办法与你描述。你知道他是易容大师,所以,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用过同一张脸,我们自然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陈秋娘听术这等于没有回答的答案,心里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说:“多谢术。”
术摇摇头,说:“我并没有能给公子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怎么担得起公子的谢呢。”
“术是讲究信义之人,却为了我破了戒,不管有用与否,这谢谢是应该的。”陈秋娘回答。
术沉默了片刻,直勾勾地看着陈秋娘,眼里泪光闪动。陈秋娘正疑惑她到底为何这样的表情,术便说:“公子,你这样对待术。可是,术也不得不对不起你,把你掳走。”
“你因恩情帮你主子,我不怪你,说吧,你下一步将要如何?”陈秋娘这样回答,一半是真的这样想,另一半是在打感情牌。如果这个术目前的样子不是装的,而对她展现的就是真实的模样,那么,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可能在他日成为救命的稻草。
术抿了唇,还是一副感动的模样,说:“我要带你去成都府,还要带你去青城,现在天还没大亮,你跟我从后门离开。”
“你怕有人跟踪?”陈秋娘笑了笑,瞧了瞧窗外微微露出点亮光的天空。
“公子人中龙凤,好多次都有人暗中保护,那摇光与开阳也是绝顶高手。不仅如此,那喜宝也是聪敏之辈,再加上除了喜宝之外,还有人在暗中保护公子。不然,我早就下手了,何至于等到今时今日。”术回答。
陈秋娘听闻此语,倒是十分诧异,便问:“有人保护我?”
“是啊。我第一次想要下手,就发现陈府里是有绝顶的高手在保护公子。所以,我才一直寻找机会的。即便你到朱府奔丧,到处都是绝顶高手。”术一边说,一边拉了陈秋娘蹑手蹑脚地出门。
“那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保护我的?”陈秋娘低声询问。她其实也想配合一下术,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到了最后,这个女人真正的目的出现的时候,这些纷纷扰扰的阴谋又会有怎样的真相呢。
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陈秋娘往身后拉了拉,沿着木楼梯轻轻往楼下走,下到了楼下大堂,没有直接往门口去,反而是往后面拐进了后院。
这是个小客栈,前院都未必能客满,后院就更没有住人的道理。后院堆满了各种柴禾,那后院也没个看门的。术走到了那小门前,看那后院的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并不是用的门闩,只好对陈秋娘说:“公子,得罪了。”
陈秋娘还没开口说话,术却是将她抱起,一跃而起就跳过了墙。陈秋娘是见识过功夫的,江帆、陆宸、江航等人都是身怀绝技的。但术这么跳出来,陈秋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总感觉自己是在做一场关于武侠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空的人就不会功夫了,至少这种飞檐走壁的功夫都弱爆了。这个时空的人,那功夫还真的不比武侠小说里描述的差劲呢。难道是环境比较好的原因?陈秋娘自顾自地想着,术已经将她放下来,低声说:“公子,你配合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完成了我的任务,我便会放公子回去的。”
“你的任务是什么?”陈秋娘明知道对方不回答,还是这么一问。同时,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客栈后院是一条狭窄的巷子,青石砌成。看起来有些年头,在微微的天光里,那青石上的苔藓青幽幽的一片。
术拉着陈秋娘一边向前走,一边为难地说:“公子,我是不会回答的,你又何必问呢?再说了,公子这样聪颖,能不知道么?”
“我还真不知道。”陈秋娘回答。她其实只知道大约跟宝藏有关,但不知道这术具体是负责什么的。否则要找寻资料的话,陈柳氏不是知道得更多么?掳走陈柳氏似乎比较划算,再者,掳走陈家的任何一个人,逼迫陈秋娘就范也是可以的啊,为什么非得要带走她?难道说,其实术掳走她的目的并不是宝藏,或者不仅仅是宝藏,而是要对付与她有关的人。比如,已经为她做得够多,足够让人明白她是他软肋的张赐。
想到张赐,她不由得一惊。昨夜临睡时,想到张赐那样算无遗策的人,肯定不会放任她一个人犯险,一定会有所部属,她当时十分的高兴,十分安心,心里也暖暖的。可是这会儿想到这术将她掳走可能是对付张赐,她又恨不得张赐大意了,不曾想到术会这样大胆掳走她。
“对,公子,我回答你刚刚问的问题,那些高手只会出现在公子周围,自然是保护公子的。”术脚下不停,拉着陈秋娘一路奔走,忽然又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秋娘这会儿无心这个问题,一心只在想如何套出术的真实目的,以便于着手布置,守护张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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