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阳和摇光都点头,说:“见过。”
“哪里见过?”陈秋娘立刻询问,心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好几年前,我们陪同罗老夫人去成都府,在罗大公子府邸见过啊。当时,也是四个人围桌而玩。罗大公子说这叫打马吊。”摇光嘴快,脆生生地回答了。
陈秋娘一听,心下又有些失望了。打马吊可就算不得穿越者才能带来的了,打马吊在宋以前的贵族中就十分流行。
“跟我这个一模一样?”陈秋娘指了指她拿出的那一副竹制的小麻将。她这可是现代四川特有的玩法,只有筒条万,一共一八零八张。缺一门才可以说胡牌的话。
摇光与开阳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说:“不一样,他们玩的那个马吊,牌比这个多,而且还有花色呢。”
“这,这是马吊。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怎可参与赌博。”高僧一听这是打马吊,立刻就要站起身拒绝。
“大师,这不是马吊,这叫麻将。再说了,既然四大皆空,又怎么在意这是不是赌博呢?围棋难道就不是赌博了么?只是参与的人多或者少而已罢了,殊途同归,一样是参禅啊。”陈秋娘十分严肃地说。
“就是,就是,即便是马吊那跟围棋一样,只是规则不同罢了。既然大师四大皆空,能用围棋参禅,那马吊也肯定是可以的。”摇光立刻附和,声音脆生生的。
陈秋娘瞧了摇光一眼,那家伙眨巴了一下眼睛,做了一个鬼脸,一脸得意,瞧着陈秋娘问:“公子。你是这个意思吧?”
“看来摇光也是慧根颇深呢。”陈秋娘笑着说。
“嗨,小的慧根是很深。小的跟开阳哥哥都是八字偏弱,从小就要与佛道结缘的。因此早就是半个修道之人了。”摇光笑了笑,随即看着开阳说。“要不然,我们的名字为何叫得这么奇怪呢。”
“这是你师父给你取的?”陈秋娘将麻将数了数,又拿出两个牛骨头做的骰子来往桌上一扔。她之前做了这副麻将,之后就一直忙着云来饭店的开业的事,还没使用过呢。今日就算拿到这里来打发时间,恶心高僧了。
“是啊。说是北斗星里星星的名字呢。”摇光回答,开阳倒是坐在一旁只是点头,整个人显得十分安静。
“这。这使不得,使不得,这就是赌博。”那高僧一看骰子都扔出来了,慌忙站起身来推辞,还一劲儿地来了几句“阿弥陀佛”。
陈秋娘叹息一声,说:“大师,这种东西在赌坊,那就是赌博。在佛门之地,就是参禅的用具。再说了,佛祖眼中。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的,万物不同,只是人心不干净罢了。大师不必惊慌。这麻将内里大有乾坤。”
“阿弥陀佛。”高僧继续装逼,似乎打了麻将就是多罪过似的。
摇光心直口快,也是看不下去,便撇撇嘴,说:“大师,你太拘泥于形式了。说句不敬的话,你的佛法可配不上你这件袈裟,这个称谓呢。”
高僧一听,也有些坐不住了。一直说不能惹怒了佛祖什么的。
陈秋娘听得烦了,就将那骰子往桌子上一扔。有些生气地说:“我满心欢喜,原以为大师真心不嫌弃在下。要与在下讨论佛法。却没想到大师却只是表面一说罢了。”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高僧立刻解释。
陈秋娘嘟着嘴,抬眸瞧着他,说:“那下围棋也有输赢,若是压上身家性命,也是赌博;这打麻将,即便丢了骰子,却不曾有身家性命、财物来往,那即便是输赢,却也不是赌博了。大师怎么的就看不起这打麻将了?”
高僧一时语塞,那摇光却是站起来,将高僧拉到桌边坐下,说:“大师,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佛法也是一样的道理,要多听,多看,多试,多悟,才能真正领悟,成一代宗师啊。”
这摇光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这番话,哪里是一个小厮可能说出来的?陈秋娘不由得抬眸去看摇光。只见这做小厮打扮的女子唇红齿白,那脸庞如半透明的玉,在烛火映照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但那唇边小小的酒窝又将这种妩媚冲淡了,化作一种狡黠的灵动。这摇光还真是个美人,不过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陈秋娘在这片刻的思索里,高僧已经被摇光拉入座。摇光也入了座,笑嘻嘻地说:“公子,教教我们吧。”
“好。”陈秋娘笑着说,随后就讲了一下简单的四川麻将规则,什么清一色、带幺、杠上花、刮风下雨......,那高僧、摇光、开阳都是极其聪敏的人,打了七八把,规则什么的就弄懂了。
“公子,要不,我们也弄点筹码来算一算?”打着打着,摇光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不行。”高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就有点炸毛了,说,“拿了筹码,那就是赌博。”
摇光撇撇嘴,说:“大师总是这么拘泥于形式。”
高僧不说话,陈秋娘也没说话,开阳则是闷葫芦,摇光也没了趣。四人自顾自地打麻将,你来我往。最终打了一圈之后,摇光忍不住问:“公子,说实话,你这个马吊的规则还很好玩,不过,从前都没见过有人玩。是你自己想的么?”
“不是。”陈秋娘原本想说“是”,但她想这东西在这时空很可能没有,是她将这个规则带进来的,那么,就让这麻将规则成为宝藏线索的第一张**牌吧。
“呀,那是谁呢?这规则真是无懈可击呢。”摇光还是话多。
“这是我亲爹娘遗弃我的时候,丢在我包被里的一张丝绢上的。我奶奶与养父母都不怎么识字,就收了起来。后来我上了学,拿来看了,就琢磨出了这个东西。”陈秋娘编了这么个故事,至于有没有丝绢这回事。那就看对方细致不细致了。如果对方等不及了,要将她抓回汴京,那时。就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她也不是没打算过这件事。
“呀。那这就是你亲爹娘发明的了。”摇光笑嘻嘻地说。
陈秋娘“哦”了一声,说:“算是吧。”手里一张九筒打了出去,开阳不声不响胡了一把带幺。摇光便推说要出恭,高僧则是站起身来说要去巡夜了,开阳起身剪灯花。一时之间,一桌麻将搭子散了。
陈秋娘伸了伸懒腰,独自倚在窗边看屋外月色,暗暗分析:这摇光到底是敌是友呢?难道这开阳摇光其实是汴京那位派来的?而喜宝不是信任他们。而是逼不得已。难道家里出事了?
她一想到家里,顿时觉得浑身发凉。一直以来,她都希望陈秋生他们能远离这些是非。悲剧的命运只应该属于她一个人。可是,她想他们远离,就真的可以远离了么?
她一直怕自己成为张赐的软肋,成为对方威胁张赐的棋子;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家人,包括还在汴京皇宫里的那位亲生母亲,难道不也是自己的软肋,成为对方威胁自己的棋子么?
那么,自己这么久以来做的这一切都是小聪明。都是沙 ...
滩上的堡垒,水一冲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恍然明白过来,随即就觉得十分沮丧。
“公子。夜已深了,不要参禅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听佛法呢。”小翠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叫她睡觉。
她转过身看着哈欠连天的小翠,说:“小翠,我想回家。”
她带着哭腔的一句话顿时把小翠的睡意都吓没了。她不由得睁大眼一看,慌忙问:“谁,谁,谁欺负公子了?公子。公子,你没事吧?你们。你们谁欺负公子了?”
“我们没有啊,一直都在打麻将。”开阳剪好了灯花。有些诧异地问。
“肯定是你们伺候不周到。”小翠站到了陈秋娘身边,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说,“公子,公子,想家的话,明天我们就回去。咱们对朱公子做得已经够多了。若是他泉下有知,肯定会感激你的。”
“嗯,小翠,我就是想回家。”陈秋娘还是觉得脆弱,她也顾不得这小翠是谁的人,只是这么说着。
那摇光正好上厕所回来,听到陈秋娘幽幽哭泣,也是吓了一跳,问:“公子这是怎了?”
“公子想回家。”小翠回答。
“哦?喜管家不是说还要五天么?说要住满七天的。”摇光回答。
陈秋娘沮丧得很,只说:“你们睡下吧,我也去睡了。”然后,她就去屋里躺下了。小翠则是担心得不得了,连忙进来站在窗边低声说:“公子,你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么?”
陈秋娘抱着被子翻了身,不理会小翠。小翠则又说:“公子,不要害怕,不要被自己打倒。你不是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陈秋娘被这一句话弄得炸毛了,瞬间就翻身而起,冷眸如刀,沉声问道。
小翠被吓了一跳,连忙抚着胸口,低声说:“公子,你吓死婢子了。婢子那句话就是说‘公子不是一个人,公子还有陈公子、盼清、小青、喜宝,甚至还有很多好朋友。有什么事,大家肯定会帮你的。’婢子刚刚是看公子好像很绝望的样子,才说了这种话的。从前,公子总是教导我们做下人,说人生中会遇见很多困难,但不能算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办不到就绝望了,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人可以帮人,有时候甚至老天爷也会帮你。婢子一直记得公子这句话,遇见像是解不开的困境的时候,都坚持着,努力着,不放弃的。”
小翠压低声音慢吞吞地说。陈秋娘匕首在袖间紧紧握着,听着小翠的话,已然明白小翠此刻似乎并没有想要掩饰身份的意思。否则一个在陈文正家那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家生婢子怎么可能有什么解不开的困境,而且家生婢子又怎么不知道蜀中的天气情况呢。
小翠说完,便垂眸站在床前,举止十分恭敬。陈秋娘维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良久,小翠才说:“我家公子让婢子来伺候公子,让婢子竭力保护公子。若公子有什么危难。婢子自当粉身碎骨保护的。”
这句话乍一听,似乎合情合理。但陈秋娘一听就听出端倪来,陈文正在陈府里。鲜少与下人交流。他的贴身丫鬟,只有小青与思琪两个。然后与他走得近的只有一个盼清。他对于别的下人不熟悉,也不信任,即便是他让小翠来伺候她,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呢。那么,小翠说的公子就是另有其人。
她首先想到的是张赐。不过,她可没有要上前询问的意思。因为形势太复杂,难保没有人冒充张赐。所以,她只是叹息一声。说:“谢谢,小翠。”
小翠高兴地笑了,说:“公子不胡思乱想,就好生歇着,若是明日还想回去,婢子就是着手准备。”
陈秋娘点点头,然后拉了被子睡下了。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中天,等醒来时,主持为朱文康专门做的法会已经趋近于结束。她身子不适,也就没有参加。
小翠伺候她梳洗。问她还要不要回,陈秋娘则说还有五天的法会,等结束了之后才回去。
是的。她不能半途而颓废,即便是沙滩上的堡垒,也要建得漂亮,在大的浪头来临之前,非得要以此为饵,来进行破局。
当天下午,她以日常用品不够为由,让开阳跟随寺庙里车队回**镇去取衣物。本来她还想调走摇光,但各方都该留点人在这里才是。所以,她就让摇光留下。只让开阳出发。
调走了开阳,只剩下摇光与小翠。时夜。高僧依旧来与陈秋娘论佛,却坚决不打麻将。
陈秋娘也不勉强,只让摇光、小翠到屋外伺候。而她则与那高僧在屋内喝茶聊一些没边际的佛语。三更时分,高僧忽然起身,蘸了茶水在桌上写:“秋娘。”
她原本有些困顿,忽见那高僧举动,不由得抬头看他。那高僧露出了一抹笑。而就是那一抹笑让陈秋娘心底先是一凉,随即又是一喜。
这眼前的高僧那一抹笑,她太熟悉了,那是朱文康特有的笑。她心一凉,是看见朱文康还真的活着,心里一喜,是这几日的布局总算没白费。
“你——”她只一个字,然后就捂住了嘴。
朱文康还是那种淫邪的笑,继续在桌上写:“没想到秋娘竟待我如此。”
“你怎么在这里?”她也蘸了茶水在桌上写。
“你来此了,我自是不放心。”他继续写。
“你的脸?”陈秋娘指了指他的脸。
“易容术了,人皮面具。”朱文康很是得意地说。
“那朱府棺材中那个人是你么?”陈秋娘继续写道。
“那是我的替身。那日,秋娘来吊唁,那一字一句,我都是听到了的。想我朱文康这一生,却还能得秋娘这样对待。”朱文康将袈裟撩开,继续在桌上写。
陈秋娘紧紧抿着唇,像是眼泪要掉下来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真是激动得很,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还真让她将朱文康给炸出来了。
“别哭。”他写道。
“我以为你去了。”陈秋娘写了一句废话。
朱文康无声而笑,写:若不是管家竭力阻止,我当日就去找你了。但管家说,切不可暴露。
陈秋娘点点头,便继续说:管家是怀疑我了。你也是怀疑我的吧?
她一写完,就咬住唇,很委屈地看着他。
“别哭,别哭。我这是布局,为了把救柴瑜那小子的幕后引出来。说实话,那人救柴瑜,就是想要对付我朱家的。秋娘,布局,没有办法的。”朱文康到底是怜香惜玉的色狼,写字也写得很快。
陈秋娘点点头,尔后又问他:你就不怕我真是布局引你出来的么?
他笑了笑,说:你待我的情谊,我看得清楚。若说那日是假的,但这又到清泉寺来为我诵经。那晚不怕招惹恶鬼,就那么跪在大殿门口。秋娘,我又怎么能怀疑呢。
“谢谢大师。”陈秋娘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合掌“阿弥陀佛”了一声,随即两人又开始在桌上写字。陈秋娘就热点问题询问了朱 ...
文康。这位公子哥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只不过,他知道的实在有限,说得大多数也是没用的。陈秋娘对他的话进行了梳理,只得出了几条有用的信息。
第一,他只知道做这个局的人是老管家。至于还有没有别人,他就不清楚了。至于他为什么要听老管家的,朱文康面露难色,说什么只有等陈秋娘嫁过去,生下朱家的子嗣之后,才能告知这个朱家的惊天秘密。
第二,他们做局的目的,朱文康说管家说的一方面是为了他的安全,因为近期肯定有人要杀他。而他们是将计就计,做这个局,让敌人放松警惕,从而露出马脚。至于那个在茶楼前杀朱文康的人,还真是柴瑜,并不是他们安排的。当然,朱文康很得意地说他自从天香楼一别之后,就是隐藏起来了,出去活动的都是替身。陈秋娘听到这里,也是一身汗,对方果然老谋深算。
第三,念奴的伤势真的很重,但他们主要目的是要扣留景凉。至于扣留景凉的目的,管家只说景凉是应该扣留的人,否则就很可能是敌人。
陈秋娘听到这里,心里倒是对他们很是同情。景凉那种野心家,你们扣了还真就是大麻烦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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